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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戏国舅[出书版] 作者:逍遥候

    有蜜萝呢。」靳海棠唯有哭着点头。

    一连几日,陈查在掌灯的时候让校尉把蜜萝放在榻前,靳海棠想要抗拒奈何药性强烈而自己本性也贪于享乐,别无他法,只好每日按时吃喝,夜里任他随心所欲的摆布。

    他二人鱼水合欢交颈缠绵的时候高桐已经查出了靳海棠的身分,心里不由暗暗惊,暗叫晦气。他知道西齐皇帝从小看着这个小舅子长大,对他甚是宠爱。韩重手里握着他,说不好真能要挟西齐。一想到如果这次韩重打败北晋,民心尽收威望更盛,高桐在帐中急得团团转,心生恶计。

    陈查正带着校尉巡视地形,看见远远的尘土飞扬,是看守自己帐子的贴身校尉,忙问他何事如此惊慌,贴身校尉喘了口气急忙禀报说:「爷,不好了!高桐那个老贼要把靳海棠斩首挂在阵前向北晋和西齐示众,元帅正在和他周旋!他派人到你帐内要捉拿靳海棠!」

    「什么!他把人带走了?」陈查大惊。

    「没有,元帅派人守在帐门口。」听校尉这么说,陈查心头一松急忙带人赶回军营。

    「高相消息真是灵通,靳海棠被掳一事如此隐秘,你也知道了。」韩重泛着案上卷宗说,并不搭理案前端坐的高桐。

    「老夫身为监军,当然会将军中上下查探清楚,不负皇上圣恩重托。」高桐摸着胡须说。

    「如何处置靳海棠本帅已有定论,高相突然说要将他斩首示众,可是要插手本帅的军务吗?」

    高桐毫不相让,说:「他被掳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还没见元帅有何妙计出来,本相此举也是警告北晋、西齐,元帅铁骑威武,若敢侵犯南越下场便如那靳海棠。」

    韩重心里冷哼一声,要是真杀了靳海棠西齐就不仅仅是提供北晋粮草了,一定会举兵合谋,到时候才真的麻烦。

    陈查纵马如飞到了辕门,腰牌一亮就冲了进去。营内兵丁见他脸色不善都躲闪开。到了自己住的帐前,他勒住「雪里追风」翻身下马,刚掀开帐帘就看见小江坐在榻前,嘴里吃着肉干,歪头笑眯眯一脸憨态正在和靳海棠说话:「……查查是好人,他就是不笑的时候看着凶,真的,他人可好了,他会很多很多好玩的玩意儿,他会用草叶子吹曲儿,会编蝈蝈笼子,还会变戏法,烤野味的本事比谁都强。」

    小江遮住了靳海棠的视线,两个人都没发现陈查探进头来。

    陈查留心听着,只听靳海棠温柔地说:「你叫小江是吗?说那个卑鄙小人干什么,我不爱听。那日晚上是你抓住我的?天黑我也没瞧清楚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军营里?真可怜,要是你跟在我身边,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这样难以下咽的东西。以你的模样、性情该当有个人把你捧在心尖儿上疼爱才是。」

    小江容颜绝世,又是靳海棠最喜欢的青春年纪,靳海棠不免见色起意想入非非,情深款款地说:「我全身都疼,你坐近些吧,挨着你我觉得身上轻松些了。」

    一想到他冲着小江眉开眼笑的风流样,陈查鼻子都快气歪了,刚要发作,看到高桐和韩重带人走过来。

    高桐冲自己的亲随说:「把人给本相带出来!」

    陈查瞥见韩重脸色阴沉,心里有数了,抽出腰间佩剑挡在帐前,大喝一声:「哪个敢动!」

    「放肆!」高桐没想到他敢阻拦,伸手指着他说:「竟敢违抗本相的命令!」

    陈查邪狞一笑说:「两军阵前本将只听一个人的号令!这是关押俘虏的重地,擅闯者别怪本将不客气!」

    「你!你!」高桐眼见韩重不语替陈查撑腰,气得胡子乱颤,招手道:「上,把他给我拿住!」

    高桐的长随哪里是陈查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就被他打倒在地。高桐大怒说:「本相奉皇命任监军而来,要把这靳海棠斩杀阵前,你要是敢阻挠就是违抗圣意!你想谋反不成?」

    话音刚落,帐帘掀开,小江跑了出来诧异地对韩重说:「元帅,海棠是好人,为什么要杀他?」

    韩重没想到小江在帐中,忙低声说:「不得胡言,来人,架他出去。」

    校尉刚要上前,高桐高喊一声:「慢!元帅,这人是谁?穿着校尉的服色居然和靳海棠相熟?难道这军中竟然混进西齐人士?」

    看他想要栽赃莫须有的罪名,韩重板起脸冷声说:「他是我的贴身校尉,负责看守靳海棠,只是心性单纯被靳海棠哄骗了而已。」又说:「小江,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海棠真的是好人,他又受了伤,你答应我别杀他。」小江见韩重像是生气了,小声说着却挡在帐口不走。

    「将他一并拿住。」高桐跺脚喊,几个人冲上去捉拿小江。小江滑溜溜身形一转,出指如电,眨眼间点了那几个人穴道。

    高桐吃惊,没想到这个美貌柔弱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恨声说:「好功夫!想不到元帅的贴身校尉不但长得标致,竟然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重毫不客气,回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边有一两个高手也安心,高相不也带了不少绿林出身的亲随来嘛。」他冲陈查说:「高相担心俘虏逃脱,眼下看到守卫如此严密你也该放心了。陈查,今日午后点齐三千人马北晋军前叫阵,可别让高相失望。」高桐得不着便宜只得暂时离开,另寻他想。

    陈查把小江拖回帐里,小江还在替靳海棠求情说:「查查,阿重很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放了海棠别杀他。」

    陈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笨蛋!几句话就被哄得团团转,他是看你长得好看才好声和你说话。」小江摸着脑袋扯扯他衣袖,陈查无奈笑说:「放心,元帅不会杀他,他是西齐国舅爷,西齐不会不管他,放着正宫娘娘的弟弟在敌军手里不顾,传出去西齐百姓也会有非言,不过关他几天而已。」

    「真的?」小江高兴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查嘴里说不骗却哄骗他道:「真的真的,快走吧,刚才你突然冒出来元帅可生气了,晚上你好好跟他认个错。」

    「嗯。」小江点头答应说:「你答应我,别再欺负海棠。」

    看他一口一个海棠叫得亲热,陈查撇撇嘴,走到榻前,将靳海棠身上的被子一掀,露出他胸膛,背着小江的视线拧着海棠的乳尖。靳海棠身上全是陈查啃咬的痕迹,从脖颈道胸膛隐在被下,密密麻麻深紫浅红,此时当着外人突然亮出来,他不由惊慌,紧攥着陈查的手用眼神哀求。

    陈查低声说:「跟那个小笨蛋说,我可有欺负你?」

    靳海棠紧抿着唇,从陈查臂弯看了小江一眼,万般无奈地说:「他没有欺负我,我不碍事,你……回去吧。」小江答应着要走,靳海棠突然说:「有空多来看看……」话没说完,被陈查低头狠狠地咬上,连嘴唇都咬破了。

    他疼得皱眉,陈查舔着嘴角起身把小江推出去说:「他只是有点伤风,你放心,治伤风我最拿手,夜里让他狠狠出一通汗就好了。」回头看了一眼靳海棠说:「爷午后去北晋叫阵,告诉那些人你在这里,剩下的……就看你这国舅爷有没有造化了!」视线相对,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去转身走了,靳海棠呆了呆钻进被窝中。

    三声炮响,陈查集结人马,带了自己麾下的三千精兵在北晋营前叫阵。亮银铠甲闪着寒光,座下「雪里追风」英姿雄发,陈查手提长枪,一尺长的红缨随风飘洒,背后「陈」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北晋元帅骆野登上辕门t望台观战。战鼓声声,陈查长枪一挥,身后三千人马以练好的架势,齐声大喊:「西齐将士听了,你家国舅爷靳海棠现在我军营作客,望你们识时务传话回关中,劝说西齐皇帝莫要相助北晋,否则,胆敢侵我南越者……」陈查枪尖刺向长空,三千人大喊一声:「杀!」

    三千人的呐喊声气势夺人、震耳欲聋,陈查在马上满意地点头。

    骆野军中有两员大将是西齐人士,粮草官兵一半都来自西齐军中,一时间议论纷纷,嘈杂一片。骆野恨得咬牙切齿,心说,这个陈查最是可恶,如此一来靳海棠在军营失踪的事情瞒不住了。

    他招手叫过大将军孟华,低声说:「这个陈查是韩重麾下最得力的大将,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许胜不许败!」

    孟华领命,挥舞着双鞭驱马迎战,大叫着:「陈查莫要放肆,咱们兵器上见真章!」

    陈查长枪一挺迎上去,双马错蹬,只听「叮当」一声,兵器架在一起。孟华回身,手中双鞭朝陈查背后袭来,陈查挽个枪花,红缨划出个弧形,回身抵挡。孟华马上侧身闪开,左手鞭夹千钧之势压下,右手鞭对着陈查的脑袋抡过去……

    号角震天战鼓隆隆,双方人马各自助威观战。陈查长枪一旋挑开孟华手中双鞭,对准他护心镜,枪尖一抖带着风声扎了过去。孟华双鞭交在右手,左手一勒缰绳,坐骑一错,闪身险险避过又杀了回来。陈查拖着长枪控着缰绳掉转马头,孟华追上来,陈查一踢枪把,身体仰倒在马背上,左手一翻一送纵身而起,枪尖穿过肋下软甲扎进孟华的左肋。

    孟华吃疼一夹马肚,座下马扬蹄嘶叫泼剌剌跑开,陈查得手提枪就追。孟华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回身对准陈查。陈查粗中有细,沙场上最是警觉,心内知道不妙,脱了马镫翻身钻进了马肚下,只听坐骑「雪里追风」嘶鸣一声,奔出几步后瘫倒在地上。

    陈查仔细一看,「雪里追风」头上、脖子上全是钢钉,直没进皮肉里。这匹马跟随他征战多年,他甚是喜爱,没想到今日丧命在孟华歹毒的暗器下。陈查大怒,手提长枪奋力掷出,孟华猝不及防,坐骑臀后中枪,也跌落在地上。陈查拔出腰间佩剑几步冲上去,和孟华战在一处。

    骆野在t望台看见孟华不是他的对手,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陈查抚摸着爱马很是心疼,和校尉一起拖着死去的「雪里追风」怏怏地回营。

    回到军营,小江看到车上驮着马,走过来把「雪里追风」上下摸了个遍,叹口气说:「马儿啊,你跟着查查这几年真是不容易,眼下也该歇歇了,我会给你找个好地方的。」

    陈查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站在一边翻白眼说:「你说的好地方不会是你的肚子吧?」

    小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陈查摇头说:「不行,不到万不得已军中不会宰杀战马,更不会吃它们的肉,你别打它的主意。」

    他痛失爱马心情不好,脸色阴沉,连几个贴身的校尉都躲得远远的,不去触他霉头。

    交了令箭,韩重安抚他说:「阵前厮杀生死难测,战马和大将一样,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死得其所。更何况它今天是替你挡了暗器,要不然这会儿被小江惦记煮着吃的就是你了,你还垂头丧气做什么?军中还有良驹,你去挑匹暂用,等咱们回京再慢慢选你喜欢的。」

    陈查点头,摊开手里的东西亮给陈查看,道:「就是这个暗器,头一次见,很是霸道,北晋不知道从哪里得的,甚是厉害,如果不是我警觉一定会着了它的道。」

    韩重仔细一看,两寸长的钢钉打磨得锋利。他拿起一枚查看说:「我看过『雪里追风』的伤势,这暗器是机簧打出来的,一定还有发射的机关。你交给兵器营让他们研查。」又叮嘱说:「北晋和西齐已经知道了靳海棠在这里,你要好生看管。他们是明抢,别忘了营里还有暗箭难防,若是靳海棠在这里有什么闪失,西齐举兵,自然有人笑出声来。」

    陈查把钢钉交给兵器营,带着贴身校尉出营找了个地方埋了自己的爱吗,亲手劈了树干做了墓碑,刻完字烧了些干草,心思也飞到了靳海棠身上,决定今晚熬好好调教那个见着漂亮少年就动心的国舅爷。

    第四章

    蜜萝的盒子又放在榻前,靳海棠知道今天是大大的不妙了,草草吃了点东西缩在被窝里心想,那人不知道今晚要怎么对付自己。一想到陈查野蛮的动作和粗鲁的话语,他不由得脸红心跳浑身燥热,心想,坏了,药效这么快就上来了。

    把脸埋在枕上,被褥间全是两人缠绵后情事的味道,靳海棠绯红了双颊,心说,今夜又被他用春药要挟,反正是要痴狂的,那卑鄙小人也还算温柔,若是熬不过他折磨还是早些听他的摆布,向他求饶的好。

    好不容易等到陈查进帐,看他剑眉拧着满脸恼火的神色,靳海棠心虚往榻里躲藏着。陈查挑旺了火炉,脱得精光钻进被窝,冰凉的手臂一把抱紧了靳海棠温暖的身体。陈查比他高大许多,揽着他用下巴的须茬狠狠蹭着他的额头。

    靳海棠不敢出声,扭头躲开,三两下两人纠缠在一处。

    陈查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恶声恶气地说:「只识皮相的货,看到漂亮少年就去勾搭,既然还有这么多力气,今晚就多叫几声给爷听。」

    靳海棠被他翻来覆去啃遍咬遍,情欲缠身只觉得这人可恨至极、可恶至极。可这人力气大、花样多,每每能让自己舒爽得云里雾里般快活。他知道无法抗拒蜜萝的药性,自家也是情动索性随他去。

    陈查见他今晚如此听话,那种种放浪姿态噬骨销魂让人无法放开,不免卖上全身的力气。靳海棠求饶也没了用,直被他操弄得眼泪汪汪。

    陈查看他眼睛红肿睫毛湿润,蹙着眉头嗔怒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忍不住亲吻着他说:「怎么样?爷把力气都使了出来,瞧你这一身汗水,甭管什么样的伤风都能治好了。」

    靳海棠双膝跪在榻上,胳膊环在陈查脖颈间坐在他怀里扭动腰肢,听他说这个,轻喘说:「哼,这般治伤风好人都被你治死了,医理都不通,也难怪,整日打打杀杀恐怕你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陈查瞧他又露出那种王孙公子傲慢轻视的表情,心下轻笑,扶着他的腰肢上下挺动,火热里进出惹得靳海棠轻叫阵阵,说:「这个姿势我最欢喜,可以看清你销魂的模样。」他戏谑着用牙齿咬着他胸前的乳尖,一手揽住他细瘦的腰身,一手握住他腿间分身,说:「你屁股扭得快些,我也给你揉弄得快些。」

    靳海棠眉梢眼角已全是风情,扭动腰身在他胯间厮磨,惹得陈查也喘息声重,情浓里两人同时迸出,靳海棠身子一软靠在他肩上,胸膛里一颗心怦通乱跳余韵未了。

    陈查注视着他情欲四射的眼睛,用手指抚弄他被自己啃咬红肿的嘴唇,勾起嘴角一脸无赖相,笑说:「忘了告诉你,今天那个蜜萝的盒子没打开,爷根本没用什么狗屁春药!这一晚上你叫得又浪又爽,是不是被爷干上瘾喜欢上我了?」

    靳海棠脸色苍白,刹那间血色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怔怔地看着陈查嘴唇抖了抖紧咬住下唇,猛地从陈查怀里挣脱跳下榻去。酸软的身体不听使唤扑倒在地上,他赤裸着爬向帐内衣裳架,抢过架上挂的佩剑,抽了出来手腕一翻横向颈间。

    陈查知道说得有些过火,几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他手腕。靳海棠哪里抵得过他的气力,宝剑登时脱手。陈查把他扛起来走回榻边,任凭百般抚弄,靳海棠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他只是身体颤抖没有动静,陈查托起他脸庞一看,他已经咬破了下唇,血珠从齿间渗出来,脸上一片凄然。见他如此可怜,陈查只好按着他抱在怀里小声说:「好了好了,你把自己弄伤了爷看着也心疼。已经告诉了他们你在这里,不用几天你皇帝姐夫一定会派使臣来接你的。」靳海棠一听这个眼泪出来了。

    陈查哄着他说:「爷虽然舍不得你,可也不能当真这么把你留下,就算想要你也会去西齐堂堂正正和你皇帝姐夫说,你就安心回去做得你的国舅爷吧。」

    靳海棠抽泣着只是不开口,连带吃喝也绝了。两天下来肿着眼泡蔫蔫的没有精神,陈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戏弄他,只是每晚搂着他说些乡村野话、坊间趣事逗引他,看他这次真的着恼伤心了自己也觉得没趣。

    这夜正睡得香,陈查被外头一阵喧哗惊醒,看怀里的靳海棠睡得沉便悄悄起身穿戴好出去。校尉急忙向前禀报:「爷,不好了,西北角粮仓着火了。」

    西北角的粮草仓储存着刘风押运来的粮草,虽然都是发霉腐烂的也是十万大军的口粮,这要是烧尽了可不是件小事。陈查对校尉说一句:「我去看看,你们俩守住了。」

    眼看着火光腾腾浓烟滚滚,半边天都要烧红了似的,兵丁们乱作一团不知道该救哪里好,纷乱拥挤在一处。突然一声炮响,吓得军营里所有人一愣,只听韩重的声音清晰传来:「各营管带集结清点人马,众位将军带领麾下兵丁协助水龙队听从本帅调遣!看t望台指挥。」

    水龙队组织起来,众兵丁也拿出了木桶、铜盆,不多时就有了规矩次序。高桐带着人远远观望,韩重心思一转,看到陈查也在人群中指挥士兵救火,忙派人把他叫到身前,问:「你在这里,谁在看守靳海棠?」

    陈查猛然醒觉说:「难道……我营外安排了校尉。」

    韩重低声吩咐:「这里用不着你,赶紧回去,如果借着今晚走水靳海棠出了事,我唯你是问!」陈查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上马直奔营帐。

    营帐前火把熄灭,被远处火光喧嚣衬得格外幽黑安静。陈查心里咯噔一下,飞身下马冲了进去,就看见屋里四个黑衣人手拿利剑,动作怪异地站着,帐子里多了个小江。

    小江一看陈查回来了,挡在靳海棠身前连忙辩解说:「这四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什么也不说挺剑就刺,我看太危险了,想把海棠换个地方藏起来。」

    他从来不会说谎,说得磕磕绊绊,陈查一听就知道他是想趁乱放走靳海棠,没想到歪打正着恰好遇上了刺杀的人。陈查眉开眼笑摸了摸小江的脑袋说:「小笨蛋,今天你可算做了件聪明事。」

    靳海棠已经换了一身校尉的衣裳,看着陈查,眼里含着些莫名的意味,慢慢扭过头去。这一眼,让陈查忽然生出了天大的胆子。他叫过小江低声说:「喂,你现在马上到元帅身边去,帮忙救火,就当作今晚没来过我这里,听清楚了没有?无论明早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事情我替你遮盖住,不会让他有危险的。」小江原本就怕韩重责罚,见他肯帮忙连连点头,轻烟一样飞走了。

    陈查一言不发,脱了一个黑衣人的衣裳穿了,抽出佩剑把四个人的脑袋切菜一样砍了,拖到隐蔽的地方。他一把拖过靳海棠的手,走出营帐,看四下无人拉过两匹马来牵着,从黑影中悄悄潜到辕门。

    辕门卫兵手握长枪站得笔直,不为火情所动。陈查扭头对靳海棠说:「你等在这里,我把辕门的人引开回来接你。」

    他拉上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猛地扳鞍上马冲了出去。辕门当值的士兵大惊奋力拦下他,陈查装作不敌,往一旁逃窜,将人引远。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猛地一个人影从身后窜出来,靳海棠一回身,视线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跟我走!」陈查上了马,把他抱在怀中冲出辕门。

    明月当空银波如练,树叶婆娑寒蛩地鸣。风吹过脸颊,靳海棠知道离南越军营已经越来越远。身后那人的胸膛紧贴在后背上,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无比强劲。

    马不停蹄奔出一个时辰,陈查勒住马,马鞭一指前方说:「往前走一里地便是北晋军营了,若是路上遇见什么人也不要害怕,多半是北晋巡查的士兵,你只要亮出身分他们自然会护你周全。」

    靳海棠扭过头,清辉缕缕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眸盛着漫天星子的光辉,他低声问:「你这卑鄙小人,为什么放我走?要是被人知道这可是杀头的罪名……」话没说完他猛地被陈查搂在怀中。

    陈查狠狠亲吻着他的嘴唇,吮吸着他柔软的舌尖久久才放开,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说:「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他跳下马,靳海棠呆呆地看着站在月色中的他。陈查忽地一笑说:「再不走爷就把你扛回去!」他猛地一拍马臀,战马如风般疾驰而去。

    马乘风奔驰,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海棠觉得夜风吹得脸上湿湿凉凉。他摸了一把,自言自语说:「小人,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哼。」

    他摸黑跌跌撞撞终于看到北晋军营。当值士兵看他身穿西齐军服挥枪拦住,他定了定神说:「我是靳海棠。」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随着冷飒秋风,南越军营里忙到快天亮才熄灭大火。众将士一个个灰头土脸,粮仓也烧得殆尽,空中飘荡着怪异的干炒豆子味儿。

    小江乖乖听陈查的话赶来灭火,混乱中听见豆子被火烧得「劈啪」爆开,便捡了些塞进嘴里,自觉味道还不错。等到扑灭了大火后他怀里已经揣了一大把,和兵丁一起看着焦黑的粮仓和缕缕青烟,时不时地偷拿一把豆子闷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吃。

    帅帐里站满了人,韩重瞥见陈查怀抱佩剑吊儿郎当地站在人群后掏耳朵,说:「陈查,上前回话。」

    高桐冷笑说:「还回什么话,他负责看守靳海棠,眼下人不见了,元帅军法严明不会为了他是你的爱将就徇私吧?」

    陈查懒洋洋上前,说:「元帅,我的贴身校尉被杀了两个,帐子外发现四个黑衣人的尸体,显然是北晋和西齐派人来劫营把靳海棠带走了。」他一顿说:「还有一点,这场大火烧得蹊跷,我察看过四周,当值的粮仓守卫不见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是有人杀人、纵火!」

    韩重心里也是这么想,一众谋士、大臣也点头。辕门当值守卫回禀说整晚没有人离开过军营,只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身手了得。韩重还待要查问,高桐突然说:「查什么查?一定是他做的。」被他的手指住的正是韩重身后偷吃豆子的小江。

    高桐笑了笑说:「杀人、放火、劫囚,如果只是一个人所为,这人武功必定高强。元帅,你这个贴身校尉口口声声要你放了靳海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小江看这个白胡子老头冤枉自己,忍不住大喊:「你胡说,不是我!」说完,又气呼呼地道:「不过……海棠走了,我很高兴。」

    韩重微微侧身,低声说:「谁准你回话的?」小江紧抿了嘴唇,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盯着高桐,手里握着一把豆子真想把他打成莲蓬。

    高桐趾高气扬地冲小江说:「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怎么?现在这军中连个小小的校尉都敢呼喝本相了?看你的年纪、样貌……哼,元帅,拿出军营在籍兵丁的花名册来,本监军倒要看看你这个贴身校尉姓啥名谁!如此回护靳海棠,难不成是北晋、西齐派来的奸细?」

    韩重朗声一笑,说:「本帅的人本帅自会调教,高相,这个私通敌军的罪名可是要有真凭实据!」

    「真凭实据?你只问他,这些日子多是不是和靳海棠同出同入。」高桐指着陈查说,转手又指着小江说:「还有他,是不是在北晋军中待了两年,我的人可是查得清清楚楚。」高桐拈着白须说。

    高桐看出小江心性单纯不懂军中上下尊卑,仍对他咄咄相逼道:「靳海棠肯定是你放走,你是北晋混进来的是不是?你一听要用靳海棠胁迫西齐就放火烧了粮仓,趁乱放了他是不是?说!」

    小江被他诬蔑气急,情急之下走上前对韩重说:「我没有我没有!」

    高桐不容韩重说话,手一挥说:「来人,把人拿下拖出去斩了!」

    「慢!」韩重和陈查同时喝道。

    韩重压着怒火,冷静地说:「高相,靳海棠是他和陈查夜闯北晋抓回来的,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不是奸细,本帅用人头担保!」

    陈查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欺负小江嘴笨,看来,放火行刺的人一定是他,他一定是早就打好主意,能杀靳海棠就杀,杀不了也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拖上几个人,他娘的,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小江的头上,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儿,陈查上前笑嘻嘻地说:「高相,如果末将和这个校尉攻下峦州、取了骆野首级,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帐中登时交头接耳议论声起,韩重看他又任意妄为,不免焦急,说:「陈查,你……」

    陈查一副恍然的样子说:「哦,对了,元帅在这里。」他走到韩重帅案前,昂首说:「元帅,末将是和小江一起把靳海棠捉拿回来的,此刻小江本人不明不白的冤屈,末将岂能坐视不管?军中无儿戏,末将在此立下文书,如果取不来骆野首级,攻不下峦州城,末将和小江的颈上人头就交给您,如何?」他豪气满腔睥睨群雄,言谈间生杀无顾,让听的人心生敬仰。

    「好,本相作证看你们两个如何成事,来人,笔墨伺候!」高桐立时让长随取来文房四宝。见陈查主意坚决,韩重一时心乱如麻,两军阵前生死难测,怎能让小江冒险,转头看着身后小江,却见他满眼俱是兴奋雀跃的神色,像过年一样。韩重叹口气,心想,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害怕。

    陈查拿过毛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生死文书,冲小江眨眨眼睛说:「小江,我让他们给你做面大旗你扯着玩好不好?」

    「嗯嗯!」小江用力点头,朝高桐做了个鬼脸上前接过陈查手中笔。

    小江笑靥如花,灰色的校尉服衬得肌肤胜雪,手腕提动,在生死文书上画了押。

    陈查把文书交给韩重说:「元帅,这文书请元帅替末将和小江保管,白纸黑字,末将不会让高相失望!」

    韩重眼见他如此有把握,也不想让高桐得了话柄,点头说:「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帅自会调派兵将予你们差遣。」

    待得众人散尽,韩重吩咐校尉在帐外看守,只留下陈查和小江,陈查偷眼看看韩重脸色不善,讪笑说:「元帅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就是就是。」小江也拍着胸脯说:「我会帮查查的,不就是杀了那个骆野吗?很容易啊。」

    「帮他什么?」韩重从座上离身,走到小江面前,眼里冒着怒火说:「若要用你上战场杀敌,我也不用等到今天,哼!」

    小江扁嘴待要争辩,陈查接过话头说:「元帅,今天高桐那老贼的嘴脸你也看到了,他明摆着欺负小江。」他不怕死的调侃道:「他早就打听出小江是你的人,眼见小江长得这般俊俏他一定把小江当成娈童一流了!」

    「你敢!」韩重眼神如箭,寒光四射。

    陈查忙摆手说:「不是我敢,是高桐那老贼敢!今天明摆着他要拿住小江。元帅,小江跟你相识这几年你处处守护他,可曾想过为什么不让他堂堂正正站出来只把他藏在身后?眼下两国交战,只要杀了骆野退了北晋大军,小江就一战成名,保家卫国,从今后你二人便能并肩作战!恐怕小江也更喜欢和你一起分担。」

    他字字清晰,韩重一时无语。越是心爱小江越是不想让他涉险,可是佞臣当道国难当头,自己也要以国事为重。他心里叹息,落座说:「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问你,为何放走靳海棠?」

    陈查笑了笑,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不是我放的。」

    小江看韩重的目光转向自己,忙摆手说:「也不是我放的。」

    韩重目光温柔说:「我知道不是你,要是你放的心里一定藏不住。」

    小江松了一口气上前搂住他,小声说:「阿重,我和查查一定能行。这样咱们就能早些回家了……我想吃家里的八宝鸭子、桂花鱼……」

    韩重被他几句话说得心里一软又有些酸楚,摸摸他的脸颊,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人不是像你说的这么轻松,我只想让你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

    「报!」一个校尉进帐跪倒,说:「启禀元帅,北晋叫阵,点名要陈查将军迎战。」

    陈查一愣忽然心头一跳,轻笑对韩重说:「元帅,让我去吧,我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个不怕死的如此猖狂。」

    秋高云飘雁过影掠,沙场上北晋列阵以待,十几员大将一色排开,刀枪林立盔明甲亮,旌旗缤纷耀眼。陈查带这三千人马赶到,「雁」字形排开,一提缰绳纵马到了阵前,得胜钩上摘下长枪傲然眺望,说:「南越骠骑大将军、先锋陈查在此,哪个上来!」他龇着雪白的牙,一脸轻薄无赖样,勾着嘴角坏笑。亮银铠甲闪着银光更显得肌肤黝黑,说不出的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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