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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戏国舅[出书版] 作者:逍遥候

    远远地看见小江垂着白色的广袖纱氅趴在窗边,满脸绯红的酒意。陈查气得头顶冒烟,心说:你这个小笨蛋居然自己跑来吃酒,害我好找。

    他正要上前,突然身后几个人骑马横冲直撞地飞奔过来,沿路呼喝惊吓了不少路人。快到「邀贤楼」前,当前的人忽然勒马急停,那马前蹄腾空,差点踏翻了旁边卖鸭梨的担子。

    为首的人张大嘴巴满脸傻相看着二楼窗前的小江,惊呼:「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少年!就算我那两个妹妹和他比起来也跟脚底板的泥一样啊!」他马鞭一指说:「这、这孩子是谁?谁认得?」身旁的长随纷纷说不知道。

    陈查一看情知不妙,这蛮横的人正是高桐的二儿子,先前的粮草都督高虎。高虎甩蹬下马,大喊说:「走,上楼去看看!」

    第六章

    他带人咚咚上了二楼,把临窗的雅间一间间推开,都不是,再往里走,却看见太子韩玮的四个贴身带刀侍卫守在门口。侍卫与他是熟识,见礼说:「参加高大人。」

    高虎一愣,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少年是太子的人。可一转念,他冷哼一声心想,太子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妃子所生的,连皇上都不待见他,又向来无心朝政只贪恋美酒佳肴,待在御膳房的时间比在勤政殿的时间还多。高虎仗着自家气焰熏天,竟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抬脚就要往里闯。

    四个侍卫忙拦住,低声说:「高大人,太子正在里面宴请朋友,吩咐了不许人打扰,高大人若无急事,隔壁开个雅间岂不是好?」

    高虎冷笑说:「太子是私自出宫吧,当真是胆子不小,你们四个居然还一力挑唆,这差事干够了吗?」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都知道他哥哥高龙掌管宫内禁军,此次太子出宫并没有知会高龙。如果抖出来,太子是没什么关系,他们四个可吃不了兜着走。加上太子软弱,四个人眼神一交换心里一权衡,慢慢退到一旁。

    高虎得意,大力把门推开,晃着高膀阔臂进去。太子韩玮见他闯进来心里吃惊,再见他直勾勾盯着小江心道不好,知道他一贯是贪图美色横行京都。韩玮心里感念小江知音,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小江。

    高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珠从小江身上收回来,朝韩玮行礼说:「公子,您就这么出来了?不知道知会过没有?」

    韩玮晦气好不容易偷偷出来没想到被他逮住,冷声说:「出来散散心而已,这位公子是我的好朋友,只是见个面闲叙。」

    他本意是想告诉高虎这少年是自己的朋友,不要动歪脑筋,可高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几步上前对慵懒趴在窗边的小江说:「本大爷是中郎将高虎,我爹爹是宰相高桐,我妹妹就是当今淑贵妃,不知道你是哪家公子?一向在这京中未曾见过。」

    小江熟悉高桐的名字,也想起来每天吃发霉豆子是拜谁所赐,皱着眉头说:「哦,你就是高桐的儿子高虎?这次抗击北晋负责送粮草的?」看他竟然直呼高桐姓名,说话毫不客气,韩玮一愣。高虎却涎笑着点头。

    小江扭过头去生气说:「我不和你讲话。」

    高虎脸色一变,有些挂不住,生出些恶态说:「你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本大爷既然看上你了就……」

    「就怎样?」

    门外突然有人说话。高虎和韩玮扭头一看,陈查笑眯眯站在门口。

    「查查!」小江抱着酒坛跑到陈查身边。

    陈查怕泄露韩玮身分不便跪拜,对韩玮行礼道:「公子白龙鱼服,恕在下礼数不能周全。」

    韩玮忙说:「不必多礼。」

    陈查挺直腰看着高虎似笑非笑。高虎心下气愤,可是陈查官位比他高又有军功在身,又是韩重的麾下爱将,连自家老爹都忌惮他三分,他只好行礼。

    陈查这才拱手说:「高大人好久不见,此次峦州一役让高大人费心调派粮草了,十万大军人多马多吃得多,累得高大人连积年的粮仓也打扫干净了,当真辛苦啊。」

    高虎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含糊应答。陈查对韩玮说:「公子,天色不早还请你早日回府。」

    韩玮点头,见小江和他亲近,不由问:「这位公子是……」

    陈查眼梢扫了高虎一眼,故作谦恭地回道:「这位就是此次抗击北晋,只身一人杀入千军万马取下骆野颈上人头的江公子,现在暂住在平王府中,等待这月十五进宫受皇封。」

    高虎大惊失色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刚才没上前用强,上下打量着小江。连韩玮也不相信这样天真美貌的少年竟然有万夫莫当之勇。他二人又一想,陈查倒不敢拿这件事玩笑。高虎见小江不但武功高强,又有韩重撑腰不免气焰尽消,眼巴巴看着陈查把小江带走。

    韩玮知道小江是救国有功的人心里又多了几分欢喜,在酒楼前分别时对陈查说:「替我转告平王,好生待他。」

    陈查点头,让出道路让韩玮带侍卫先走,也不和高虎搭话,和小江一起跨马而去。在路上告诉小江这个年轻的公子就是当今太子,也就是日后很有可能做皇帝的人。

    小江有些高兴说:「原来是这样,他人又谦和又爽快,还会做菜,如果他做了皇帝就不用忙,他也不会逼着阿重整天去打仗了。」

    陈查好笑说:「一个好脾气又喜欢烹饪的皇帝不被人吃得干干净净才怪,要真是他当了皇帝,南越百姓才有的苦头吃呢。」

    「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好人。」小江不明白陈查为什么这么说。

    陈查摇摇头,笑说:「你当做皇帝那般容易吗?纵使没有外患,哪朝哪代不是自家父子纷争、兄弟夺权,哪个不是心狠手辣,血染的江山?一个烂好人怎么能保护好这个国家。」

    他见小江满脸迷惑的神色,知道他不明白,凑近他小声说:「他这个太子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你呀,别对你好些你就觉得是好人。我可再叮嘱你一遍,眼下的皇上就是对你再好你也要记住了,别以为他是好人……进宫后一定要谨慎。」

    十五冷夜,天边满月如银盆耀眼冷幽幽散着清辉,映着这金碧辉煌满台奇花异草。袅袅轻香,宫娥内侍屏息而入,流水似的山珍海味、满眼倾城的古玩鼎台,斗轩朗檐奢靡璀璨。

    「皇上驾到!」内侍高唱一声,龙袍玉带的雍仁帝被内侍簇拥着登上台来,群臣三呼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雍仁帝春风满面落座,笑问:「哪一位是斩杀北晋元帅骆野的江少衡?」

    满座人等俱看着韩重那一席,韩重身边的小江笑眯眯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身上烟紫色广袖长袍衬得肌肤胜雪,点水墨瞳眼波流转,人人心头一荡。雍仁帝看得目眩神迷竟忘了说话。

    「皇上,皇上?」内侍出言提醒,雍仁帝有些恼怒,把眼神从小江身上移开,恍然醒悟,半晌说:「这、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韩重看他紧盯着小江几乎失态,不由沉下脸来。雍仁帝问道:「韩爱卿,这位少年便是收复峦州的功臣吗?」

    韩重冷声道:「是。」

    「快快上殿前来。」雍仁帝连声说:「让朕好好看看。」

    小江离席站在殿当中,说:「我不是什么功臣。」

    「有功就要赏,朕可是赏罚分明的人。」雍仁帝说。皇帝如此不顾朝仪,坐在下首的太子韩玮脸色尴尬。

    陈查偷偷看了眼韩重,韩重脸色凝重,微眯双眸。

    小江站近了,雍仁帝看得清楚,他的容颜竟把席间奇花异草都比得失色,一双眼眸比殿中悬的夜明珠还要闪亮。雍仁帝不假思索大声说:「来人拟旨,江少衡阵前杀敌护国有功,册封长信侯,赏黄金千两,赐皇宫御苑居住!」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没想到小江居然越过官阶直接封侯,而且被皇帝留在宫中。

    纷纷低语中只听「卡嚓」一声响,韩重捏碎了手中白玉盏挺身而出,刚要说话,高桐突然抢在前说:「启禀皇上,把长信侯留在宫中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雍仁帝没好气地说。

    高桐眼中闪过一丝奸诈说:「北晋虽然退出边关,但是仍对我南越虎视眈眈,如果不攻打北晋不让北晋云拓写下降书,日后他必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还请皇上三思,应当趁此大捷一鼓作气攻下北晋!而长信侯此战大显神威,正当为陛下分忧解难平定天下才对!」

    一番话说得雍仁帝频频点头,对韩重说:「韩爱卿,朕封你为征北大元帅,长信侯为帐前先锋,率大军二十万攻下北晋皇城!」

    「皇上!」韩重厉声道:「由南及北,攻打北晋,长途跋涉谈何容易,大军刚经过数年征战人困马乏,民心也不愿再起纷争。请皇上收回成命!」

    高桐一笑说:「平王谦虚,平王人心所向,所到之处敌寇闻风丧胆,攻下北晋不过举手之劳。又有长信侯神勇无敌,何难之有?不如这样,让长信侯暂留宫中,待王爷打定主意,点兵之时请长信侯再随军出行,如何?」

    「正该如此!」雍仁帝大笑点头,说:「太子代我敬酒,长信侯,来随朕回内宫。」

    小江只听明白了高桐要韩重再去打仗,心中恼怒,忿忿对雍仁帝说:「我不去,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高桐在一旁乘机说:「哦?怎么?长信侯眼中只有平王没有皇上吗?竟敢当殿抗旨?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名!」

    「我不去!」小江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韩重身边,说:「走,咱们回家。」

    雍仁帝被他反抗脸色难看,眼瞅着他和韩重态度亲昵不由得心生醋意,怒喝说:「韩重!他是你麾下人马竟然当殿顶撞朕,是不是你授意的?你自以为手握兵权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禁军何在?把平王和江少衡一同拿下!」

    陈查低声对韩重说:「王爷慎重。」

    高桐在一旁添油加醋提醒说:「皇上息怒,平王现在是征北大元帅,长信侯是先锋,还请皇上宽恕。」

    雍仁帝冷声说:「韩重,朕再问你一遍,你要抗旨吗?」

    殿上久久无声,韩重紧攥双拳跪下,低声道:「臣……接旨。」高桐捻着胡须冷笑。韩重起身说:「皇上,臣遵旨攻打北晋,有一件事请皇上应允。」

    雍仁帝见他答应,不免作起了一统天下的美梦,露出笑容说:「有何事尽管说,朕一定会答应你,军饷人马随你调遣。」

    韩重说:「臣要带走江少衡。」

    雍仁帝待要不答应,瞥见高桐在使眼色,权衡左右,心想:让韩重平定北晋再灭西齐,一统天下之后这个美貌少年不还是在自己手心中嘛。

    平王仪仗返回府邸,一路上韩重脸色骇人,无人敢搭话,小江与他同坐在车辇中只知道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心想,那个皇帝真坏,阿重这么辛苦十打败了那些人,还没歇口气那个坏蛋又让阿重去打仗。他忘不了当年相遇韩重,粮草用绝时那个皇帝仍下旨逼迫韩重攻打东扈的事情。

    他狠狠地想着,心疼韩重,忽然心思转了转,若是杀掉那个皇帝就好了,就没有人再逼迫韩重了。他想到这里,看了看韩重,突然冲出车辇纵身而起。

    韩重大惊,伸手就抓大喊:「小江你要去哪儿?」

    小江知道韩重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所以不吭声,身形拔起跃上屋脊,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飞纵而去。

    韩重隐约猜到,顿足道:「快!拦住他!拦住小江!」

    小江在空中起落飞奔,不多时到了皇宫。站在屋脊下宫峦栋栋,影影幢幢不知道那个坏皇帝在哪里,却看到了一队禁卫。他辨清了方向急忙赶去。禁卫隔着高高的宫墙,看见屋脊铜兽上站着一个人,夜风吹动衣襟如谪仙下凡,大喊:「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快下来,岂容你放肆!」眨眼间人影一闪,人已经到了身边。禁卫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怎样,近前看到这人眉目如画正是今夜被皇上钦封的长信侯。

    禁卫长钢刀一指说:「长信侯,此乃皇宫禁地,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奉公执法。」禁卫面上虽然严厉,实际里怕得发抖,都知道这长信侯武功绝顶。

    「我不是什么长信侯,告诉我那个皇帝在哪里。」小江捏住他手中钢刀手指用力,当一声,钢刀应声而断。

    禁卫吓得后退,嘴里结结巴巴地说:「放肆,皇上临幸何处岂能……岂能随便告诉……」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钢刀不知怎么就到了小江的手上,横在了颈间。

    小江面容平静,说:「告诉我吧,我不想杀你。」

    「干什么!大、大胆,快放开他!」几个武功高强的禁卫纵身近前,落在小江身边提刀便砍。小江揪住那个禁卫后心腾身在空中,一个旋身在人堆中穿花般几个错身,十几个人被点中穴道僵在当场。

    「说。」他清澈的眼底有了些许寒意,禁卫知道和他相比功夫相差太远,忙伸手往前指。小江怕迷路提着他飞身在屋脊上,让他一路指引找到了雍仁帝歇息的内宫寝殿。他点住禁卫穴道扔在一旁,身形落到殿门前,伸手把包金雕花的殿门缓缓推开。

    青铜鹤嘴里飘出袅袅龙涎香气,寝宫梁上垂着条条鲜红色的轻纱,从殿顶飘飘洒洒落下,层层叠叠遮遮绊绊。雍仁帝敞着龙袍,披发跣足穿梭在轻纱中追逐着赤裸的爱宠。轻纱尽头是一张巨大的圆形雕花木榻,一片片雪白的虎皮直铺到榻下,占满了半个宫殿。

    榻前跪着十几个人痂,内侍端着玉盘握着金色匕首正在揭去,惨叫声凄绝。

    「哈哈,朕捉到了你们,朕抓到了,哈哈哈!」雍仁帝大笑着拂去眼前遮挡的纱幔,一眼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小江。

    「长信侯?哈哈,朕的长信侯,你来了!来,来朕的身边,朕什么都能给你!财富、名望,甚至江山!」雍仁帝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向小江扑过去。

    小江手一挥,雍仁帝抓着轻纱跌倒在地。走到榻前,小江低头看着那些跪着的人痂,身上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雍仁帝爬过来,拿起内侍手中玉盘上的血痂塞入口中咯吱嚼着,抓起一把往小江手里塞,疯狂地笑着说:「你尝尝你尝尝,这就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小江退后一步,猛地弯腰呕吐起来。满殿的血腥气传入鼻腔中,令人作呕的感觉更加强烈。认为天底下什么都能吃的小江头一次在「食物」面前呕吐,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皇帝吗?不是南越所有的人都要服从都要敬仰的皇帝吗?皇帝不是应该对每一个百姓都好吗?

    雍仁帝一脚踢倒一个人痂,嘴唇上满是血痂染的鲜血说:「告诉你,女子的比男子的更好吃,孩童的比老朽的更好吃,哈哈!」

    小江直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低声说:「不知道你身上的会是什么滋味?」他抓住地上人痂脚踝上相连的锁链,双臂用力猛地拽断,握在手中甩动起来,对准雍仁帝猛地掷出。

    雍仁帝惨叫一声,被迎面飞来的锁链硬生生穿进了琵琶骨。小江拽住锁链一头飞身跃到梁上又跳下来,将雍仁帝吊在半空。鲜血从肩窝中喷出来,小江凌空点穴,封住了他的穴道止住鲜血,又点住他哑穴。

    变故突生,他这几下把寝宫内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几个内侍冲上来想要救驾也被小江点住穴道呆若木鸡地站在当中。十几个赤身裸体的人痂颤抖着缩成一团往后退。小江上前扯断他们的枷锁,一个蜷缩在一旁的人痂小声说:「你、你、你这么对皇上是要被诛九族的。趁没人发现你、你快逃吧。」

    小江摇摇头说:「你们别害怕,这个坏人已经不能再欺负你们了。他怎么对待你们的眼下就怎么还给他。」他捡起地上内侍跌落的长鞭,递给那个人痂说:「抽回来,让他知道有多疼!」

    那些人痂被打怕了,谁也不敢动,几人抱成一团瑟缩着。小江不再强迫,走到坦胸露肚的雍仁帝面前,握着皮鞭的手紧了紧,空中一振猛地抽了出去,「啪」的一声,雍仁帝青白的身躯上落下一条红印。他被点住哑穴不能叫唤,疼得扭动着身体躲闪小江挥来的皮鞭。

    眼看着他皮开肉绽,人痂心中愤怒的火焰终于苏醒,抢过小江手中的鞭子你争我夺狠狠地一鞭连着一鞭抽在雍仁帝的身上。血珠汇集顺着身上流下,把白色的虎皮染红了,雍仁帝昏死过去几次,人痂仍难解心头之恨。

    小江点开他哑穴,雍仁帝喘息着,声音颤抖说:「别杀朕别杀朕,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小江想了想,说:「我要你让太子做皇帝。」

    「好好,你放了朕,朕这就写退位诏书让太子做皇帝。」雍仁帝奄奄一息说。

    突然,一个人痂扯住小江的衣袖说:「只写退位诏书不行,让他交出玉玺和三块虎符。」

    小江不解问:「玉玺、虎符是什么?」

    那人痂道:「即使是皇帝调兵遣将也得以玉玺下诏、虎符为令,军中只认虎符不认人,若是手中有了三块虎符就可以随意调动南越几十万大军,谁有了这些兵马,谁就已经得了南越天下。否则,就算太子当了皇帝也没有人会听他的!很快就会被人弑掉!」

    小江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人低头说:「我不过是个罪臣而已,今晚若是被他逃脱,这寝宫中的人难逃死罪,既然难免一死不如杀个干脆,另保明君从昏君手中解救南越百姓。」

    小江正是这个意思,点头说:「你比我明白,交给你。」他任由那人逼问雍仁帝玉玺、虎符的下落,喃喃自语说:「天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人人都想要?」

    「给你。」那人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小江。小江接住一看,除了一方很大的印章还有两块形状各异的金牌,正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老虎,反面是个「令」字。那人说:「还有一块虎符在平王韩重的手里,加上这两块就可以调动南越所有兵马。诏书在此,唯今之计只有让平王殿下保护太子登基。你要想办法把玉玺、虎符交给平王。」

    「这个人怎么办?」小江指了指雍仁帝。

    那人傲然一笑说:「交给我!」他拿过内侍专门挑取血痂的金色匕首走到雍仁帝面前,猛地扎了下去。

    韩重五内俱焚带领仪仗人马返回皇宫前,可是守卫拦住,以夜深皇帝未召见为由拦住。他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两个内侍提着灯笼跑过来,见到他有些诧异,说:「平王殿下,小的们正要到府上传旨,皇上召见您和陈查将军,您二位快随小的们进宫吧。」

    韩重一咬牙,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为了小江也要闯了。

    走到寝宫门前,有人在里头说传见,韩重带着陈查推门而入,愣在当场。眼前是高高悬挂的雍仁帝尸体。旁边站着小江和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痂。韩重不敢相信小江真的出手了。

    那人痂披着袍子上前,行礼说:「平王殿下不必惊慌,皇帝是我杀的,和江公子无关。」

    韩重不知道小江都和这人说了什么,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杀人灭口然后带小江逃离。那人不慌不忙地说:「南越这些年能有太平天下全仰仗王爷恩德,否则昏君无道,南越早就沦落。今天,玉玺、虎符都在这里,昏君退位给太子的诏书也在,南越这场劫难是否能平全看平王殿下的心意了。」

    韩重不由得脸色微变说:「玉玺、虎符都在这里?」

    「是。」那人一笑说:「太子仁厚并非做君王的人才,倘若王爷举事,南越上下必定欢声雷动。」

    「放肆!」韩重怒道:「看你言谈非等闲人,你到底是谁?」

    那人凄然一笑说:「王爷贵人多忘事,当年在邯都郡兰泉县,蒙王爷出手惩治了恶霸县令,王爷可还记得?」

    韩重仔细辨认,脑海中突然显现,脱口而出:「你是那个秀才宋云儒?」

    宋云儒黯然道:「王爷,正是在下。」

    「本王杀了高桐的管家之后严惩了官吏,你不是……难道……」韩重说到这里,猛然醒悟,高桐睚皆必报,一定是事后追查到了宋云儒百般折磨他。韩重心内愧疚,叹息一声。

    宋云儒道:「王爷不必自责,只要是昏君当道朝中便有佞臣当权,国一日无明君百姓便会受苦一日。在下活到今日不过是苟且偷生,今天的逆天大罪是在下一人所为,还望平王看在百姓的分上守护南越。」

    韩重缓缓点头说:「难为你如此惨状还心系百姓,也罢,今晚一事本王难却其责,自当善后。」

    当月十七,雍仁帝修道误食仙丹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越,太子韩玮继位,七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太子昭告天下佞臣高桐父子串通北晋,满门抄斩诛连九族,淑妃带着皇子服毒自尽。告示一出,举国欢庆。

    热气蒸腾,案上摆着葱姜韭蒜,韩玮在锅中翻炒,御膳房里内侍穿梭往来替他做下手。他把菜放到盘中,端着递给小江说:「尝尝,味道如何?」

    小江用手捏了块笋尖扔进嘴里,品了品连连点头说鲜美。他坐在灶前两只脚晃来晃去说:「再过几天你就要做皇上了,阿重说你有很多事要忙不让我来打搅你,可我看你很清闲嘛,还有空闲在这里做菜。」

    韩玮笑了笑说:「父皇驾崩,这皇位突然落在我头上,我从来没想过。唉,这天下不要也罢,人啊,最要紧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为了不喜欢的东西让自己不快活,就算是得到了天下又有什么乐趣。」他说着,把一份猴头倒进高汤里煨着。

    小江抬眼看着他,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内侍跪在新皇韩玮脚前整理他龙袍下摆,明黄色云锦团龙金丝龙袍,肩膀和胸前俱是金缕明绣五爪升龙。

    韩玮平伸着两只臂膀,眉头微微皱着。小江吃着果子看他试穿衣裳,指着旁边的金缕通天冠说好看。

    内侍拿起通天冠说:「皇上,您且试试这冠。」

    韩玮苦笑自言自语地说:「这江山社稷戴上能压死人。」内侍出言提醒,登基在即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韩玮无心试戴,说:「行了,我……朕、朕看哪里都合适。」转头对小江说:「今晚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朕让他们送来几坛『琥珀稠』,咱们一醉方休。」

    小江答应着,内侍进来禀报说大学士宋云儒求见。门口宋云儒穿戴三品官服,清瘦的脸上眉眼低垂进来跪拜行礼。

    韩玮低头说:「平身吧。平王极力推荐你,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如此,就让你进两院先做个编吏,替朕多看多听。」

    宋云儒伏在地上说:「臣多谢皇上。」抬头目光对上小江,笑了笑。

    第七章

    韩重委派可靠稳重的心腹武将总领宫中禁卫,确保皇帝安全。新皇登基,桩桩件件都要操心,几天来韩重都歇息在两院和宫中,没想到一回到王府就听说小江睡屋脊睡得染了风寒。

    从未生过病的他吓坏了韩重,延医请脉,屋里满是煎药的香气。从前昏睡一年醒来的时候喝了不少的药,小江喝怕了,一听喝药便躲藏起来。

    韩重满王府的寻找他,一手药碗一手蜜饯,哄着说:「亲亲小江,一口气喝光它,我给你蜜饯吃,压一压就不苦了。」

    「不要!」小江躲在桂花树上,声音闷闷的说。

    「乖,你下来,我喂给你吃好不好?」韩重柔声说。小江琢磨半天跳下树,张开手臂环住韩重的脖颈。韩重喝了一口药含在嘴里,吻上他的唇,舌尖探进去,苦涩的药在彼此的口中纠缠,小江的脸皱成一团,紧紧抱着韩重。半晌,两人分开,彼此凝视,这些日子来正逢惊心动魄的巨变,莫说如此亲吻,两个人连手都没拉过几次。。

    韩重带他回到屋中,大手轻轻抚摸着小江的脸庞,摸过他秀挺的眉,长长的睫毛,微凉的鼻尖,停留在他粉嫩的唇上,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小江不解。

    韩重摇摇头,低声说:「小江,再给我一些时间,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天涯海角永远陪着你,不会再让你涉险。」

    「嗯。」小江用力点头,噘起嘴来说:「阿重,还要亲亲。」

    他正在生病,韩重一直隐忍着,没想到他的手反倒伸过来乱摸一气,甚至腿也勾过来。小江胡乱吻着韩重一边解开衣裳的带子,单薄的胸膛上粉嫩的乳尖挺立着。

    他的眼里毫不掩饰欲望,对韩重说:「阿重,你摸摸我。」

    韩重几乎难以自持,声音沙哑说:「乖小江,你正在生病,等你好了想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那我摸摸你行吗?」小江说着,把手探进韩重腰间,顺着他小腹摸下去……

    他二人在房中缠绵,有事回禀的陈查站在门外听了个正着,退出来对

    伺候的几个丫鬟说:「去吩咐他们烧上热水,等下屋里头肯定要的。」说完摇摇摆摆的走了,留下几个脸红着吃吃笑的丫鬟。

    韩重服侍小江沐浴更衣,叮嘱他好生听话不许出去乱跑吹风,就去了书房批阅文书。

    小江乖乖的待在屋里,和丫鬟一起剥核桃仁。丫鬟坐在一边儿拿着精致的核桃夹子把核桃夹开,一边挑出核桃仁给他吃,可是赶不上他吃的速度。

    小江托着腮皱眉说:「太慢了。」

    丫鬟笑说:「你再等等,这核桃铁做的一样,硬得很不好夹,手都夹疼了。」

    小江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来夹,你帮我剥核桃仁。」丫鬟答应着把核桃夹子递给他,小江也不用,从盘子里拿出五颗核桃,在紫檀桌上挨次排开,抬手把五颗核桃轻松拍得粉碎,然后得意地捻着核桃渣炫耀:「怎么样?这样快吧。」

    几个丫鬟都抿嘴笑说:「这皮和仁都粉碎了,哪儿能挑得出来啊,再来,不用使这么大的力气,碎成几块就行。」

    韩重和陈查进屋的时候正看见小江在拍核桃,陈查呵呵笑说:「你啊,就是吃的本事。」

    韩重看了陈查一眼,对小江说:「别拍了,小心明天手疼,我帮你夹。」他坐在小江身边一边夹核桃一边像是随口说:「听说北晋和西齐最近要联姻了,北晋目的明确,此次联姻成功一定会和西齐合谋卷土重来。」

    「联姻?」陈查疑惑说:「西齐的公主都年幼,拿谁联姻?」

    「哦。」韩重慢条斯理地说:「北晋一直有娶男妻之风,听说北晋皇帝登基以来后宫位虚也无子嗣,说不定喜欢龙阳之风,那西齐用皇子联烟也无不可。只是西齐皇帝没有皇子,想来想去,论身分、论人品,那个叫靳海棠的国舅爷是最合适的。」

    陈查的脸色变了变。

    韩重拿起一块核桃塞进小江嘴里说:「北晋皇帝云拓据说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那个靳海棠柔柔弱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不知道到了云拓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唉,怪可怜的。」

    陈查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小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问:「查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韩重轻笑说:「他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想要轻松没那么容易。」

    夜色如墨,天边弯弯一挂新勾月,几颗星子光辉被夺,若隐若现。练功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场边架着兵器架,架上放着十八般兵器,另一侧放着两尊木人桩。两个贴身校尉站在兵器架前伺候。其中一个偷偷打着哈欠,看着天边的月亮,小声对同伴说:「爷这几天犯了什么邪劲?要都有爷这劲头,攻打北晋那还不是马到成功?」

    看着场中那个正在狂练武功的陈查,红缨长枪如毒蛇出洞,舞动如风。大冷天赤膊演练,胳膊上腱子肉突突直跳,脑门上青筋都暴起老高。

    校尉不由咧嘴说:「我怎么看着爷这劲头……像是要扎死谁似的?谁惹他了?」

    「怕是火气有点大吧。」另一个嬉笑着小声说:「打仗这些日子一直憋着,回京又忙着平定高氏父子,没时间去勾栏里快活,怕是虚火太旺了。」

    两个都是陈查的心腹,都看守过靳海棠,一说起峦州自然想到了陈查夜夜「审问」俘虏的事。一个挤挤眼笑说:「打仗怎么憋着了?爷那阵子每晚都折腾到天亮,帐篷顶子都快被掀翻了!」两个人一挤眼,捂嘴偷笑鼓掌狂拍马屁:「好!爷的枪法又精进了。」

    一套枪练完,两个人看陈查愣在那儿也不过来擦脸也不拔枪,满脸的汗水皱着眉头。两个人有点纳闷,知道陈查一向最是爱玩笑,即使阵前厮杀脸上也没这般凝重。两人上前,把手里的衣裳给陈查披上,说:「爷擦把汗吧,先穿衣裳,冬天风硬小心着凉。」

    汗水顺着鬓角滴落,陈查摸了一把,眼前挥不去的是薄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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