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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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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酹山河 作者:沈夜焰

    湛”,已是甚为喜爱,又听单无伤出言提示,暗忖:“平安,这个北楚国皇帝对你可挺好啊。”微微一笑,道:“贵国皇帝心思细腻,礼物别有含义,朕定当与九叔细细把玩,有劳尊使了。”单无伤跪下行礼,无言而退。

    只听鸿胪寺卿高声道:“有请兹胡国使者,二王子海彻奉上贺礼。”这个海彻却是公主海潮的嫡亲弟弟,不过十六七岁左右,面容清秀,体态颀长。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颇有些紧张,双目灼灼只是盯着林殷看,直到身后随同侍从连咳了几声,这才醒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行礼,惹得周围王公大臣一阵轻笑。

    林殷温言道:“平身吧。国君身子还好么?听说海潮公主已诞育麟儿,和朕的皇子怀安只差数日吧。”那海彻却不说话,傻愣愣地看着林殷。一旁侍从实在忍无可忍,忙接口道:“正是,公主还念叨陛下和安王。陛下日理万机不敢有劳,想请安王到敝国叙旧。”林殷笑道:“有劳公主惦念。”

    那侍从一拍手,两个侍卫抬着个条案出来,上面似有一物,盖着红色锦缎。那侍从道:“敝国国君奉上贺礼一份。”将红色锦缎扯下,殿中诸人只觉眼前一阵光芒耀眼,过了好半晌才看清,那竟是用无数珍珠串成的两条龙。一条白一条黑,珍珠个个有拇指甲大小,浑圆剔透,加起来足有几千颗。两条龙龙眼皆是红色宝石,龙身镶嵌各色珍宝。当中一个母珠,竟大若儿拳。众人“啊”地一声,啧啧赞叹,难得这许多个头匀称的珍珠,黑珍珠者更是名贵。这份礼物着实不轻。

    林殷目光一闪,道:“贵国国君和公主竟备下如此厚礼,真是颇为费心了。”那侍从鞠了个躬,道:“敝国国君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林殷道:“哦?说来听听。”侍从看了一眼海彻王子,道:“便是敝国二王子,自幼仰慕中唐文化,颇为艳羡,愿从此留在中唐学习贵国礼仪典籍。”

    这句话可着实出乎大家意料,底下顿时一片议论之声。林殷手扶龙案,沉吟不语。忽听海彻高声道:“海彻愿意一生追随陛下!”众人一惊,齐齐看向那个刚才还不敢出声的少年。却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激动已极,跪倒在地磕了无数个头,直视着林殷道:“海彻甘愿随侍陛下左右,做奴做婢,任由驱使,绝无反悔!”

    海彻说得斩钉截铁,且语气真挚,显是发自肺腑。但他身为兹胡国二王子,现下更是代表国君出使中唐的使臣,岂能说出“做奴做婢”之语。众人惊讶之余不禁好笑,看着兹胡国众侍者个个又急又气,尴尬非常。

    林殷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少年。他目光中露出恳切的神情,带着极度的渴望和倾慕。林殷笑道:“你既向朕行了拜师礼,不收也不行了。既是天子门生,自然不能怠慢。嗯,你去国子监读书吧。王子天资聪颖坚定执着,定会学有所成,日后回国也能有所作为。”

    几句话将海彻的语无伦次打消得干净,保存了兹胡国使臣脸面,又提高海彻的身份,应允所请。那些使臣感激涕零,忙磕头行礼,见海彻张口还要说话,连忙将他拉了下去。

    林殷一摆手,鸿胪寺卿会意,高声道:“有请西苑国使者,睿亲王郎引靖、端亲王郎引望奉上贺礼。”

    西苑这次派了两个人,睿亲王郎引靖年近不惑,一脸慈和,徇徇儒雅。郎引望却甚是倨傲,也不磕头,只随着兄长跪了跪,便即起身。

    林殷仍是微笑,半点不着恼,道:“二位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郎引望朗声道:“中唐新君登基,自然应该过来瞧瞧。”这句话一出口,殿中诸人无不默然。刚才还是笑意晏晏和煦如春的大殿顿时寂静一片。

    西苑和中唐并不友好,数年前便一直开战。林见秋就曾披挂上阵,与这郎引望交过手,甚至上场厮杀过一回,不分胜负。后来林见秋用计,声东击西明修暗度,大败郎引望于过庭山。用几千人马杀得对方十数万片甲不留,郎引望仓皇逃窜,与身边侍从换了衣服,这才侥幸逃脱。

    这一场战事以中唐完胜告终,与西苑签下和议书,自此化干戈为玉帛,世代交好。但冤仇已然种下,岂是说消便能消?郎引望恨林见秋恨得牙痒痒,生平第一憾事,便是不能立毙林见秋于马下,一雪前耻。

    其中原委林殷不会不知道,听见郎引望肆意挑衅,却只一笑。郎引靖上前一步道:“敝国国君喜闻新君登基,命我等奉上贺礼,聊表心意。”他声音并不高亢,丝毫没有弟弟的傲慢无礼,言语甚是得体。

    众人刚松了口气,却听那个郎引望突然又道:“听说安王林湛不在京城之中,皇帝过寿他也不回来么?”林殷笑容不变,身子向后,慢慢靠在龙椅上。一旁礼部尚书起身道:“安王是皇上臣子,升迁罢黜自有朝廷体制,不劳尊使动问。”

    郎引望打了个哈哈,道:“小王想念他得紧,还以为边疆无战事,从此束之高阁居移气养移体了呢。”

    这明显是挑拨君臣关系,暗示皇帝鸟尽弓藏,在场诸人尽皆变了脸色。林殷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忽见一个宫中侍卫飞奔而来,跪下禀道:“皇上,安王林湛为恭祝皇上寿诞,奉上大礼,请皇上移驾殿前丹陛。”

    林殷周身一震,身子前倾,道:“是安王回来了么?”侍卫顿了顿,道:“小人不知,只知是安王奉上贺礼,请皇上移驾。”林殷紧紧按住龙案,好半晌才沉静心神,慢慢地道:“既如此,各位爱卿随朕出去看看吧。”缓缓起身,走出太和殿。

    第88章 傲一夕风月

    众人在殿中只顾着品赏贺礼,迎接外邦使臣,浑然不觉时光流逝。直到随皇帝来到太和殿月台之上,才发觉天色早已黑定了。太和殿前广场上空旷无人,四周彩灯高挂,五色斑斓。却见又一侍卫奔跑而来,跪下禀道:“启禀皇上,安王请皇上灭掉殿前灯烛。”

    林殷笑着允了,一旁侍卫统领欧得海却觉得大为不妥。宫中重地,若是当真漆黑一片,万一混入刺客,实是防不胜防。沉吟一阵,上前斟酌着道:“皇上,灯烛齐灭,似乎……”林殷一摆手,道:“无妨。”欧得海不敢再说,只得暗中命令身边侍卫加紧防范,渐渐聚到皇帝身边。

    眼见彩灯一处处熄灭,整个太和殿前只剩下殿上一点灯光,衬着众人或兴奋、或疑虑、或观望、或好奇各种神情,还有交头接耳切切私语,纷纷议论的声音。林殷不予理会,双目如炬只是紧紧盯着那团漆黑,似乎眨眼间林见秋便要从里面纵身跃出,站到自己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碎但有序,越来越逼近太和殿。众人竭力张大双眼。今日是初一,月亮暗淡得看不见踪影,只能就着璀璨的星光,看到场中人头攒动,影影幢幢竟似有成百上千。

    这么多人在黑暗之中,潮水一样奔涌而出,在场诸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向皇帝看去。林殷唇边含笑,不为所动,镇定自若。欧得海一身冷汗,忙下令加强警戒,剑拔弩张。

    突然,那上千人齐齐爆发出一声断喝:“嘿哈!”气势凛然而威,如开山劈石,霹雳一样刺穿黑幕般的苍穹。

    众人被震得悚然而惊,还未等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片大亮,慌忙闭上双目,却已是头昏眼花。耳边只听到阵阵鼓声,或紧或慢或轻或重,紧若流星闪电,慢若传花相娱,重时如暴风骤雨当头而扑,轻时如凤点鸟啄轻柔婉转。

    这时众人方睁开眼睛,只见广场上竟站着上千中唐士兵,个个精神抖擞盔亮甲明。一半高举火把,一半腰绑大鼓,间杂交错而立。当中一面巨鼓,被五十个彪形大汉置肩抬出,鼓上一人,一身戎装,白衣银甲,手提长剑翘首站立。面容俊朗绝伦,目光清亮如秋水,正是安王林湛林见秋!

    林殷不能自已,上前走了几步,到得丹陛前复又停住。林见秋微微一笑,长剑上撩,高声道:“起!”顿时鼓声大作,士兵提气呼喝相应,声慑天地,震耳欲聋。

    就在这漫天的鼓声和呼喝声中,林见秋在巨鼓中央执剑而舞,曼声长吟:“圣朝用能将,破敌速如神。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他用内力吐出,一字一句穿透重重音幕,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中:“今日当场舞,应知是战人。”

    林见秋宝剑舞动,如银蛇似长虹,身姿妙曼美不胜收。在场诸人无不心摇神驰、目眩神迷,只看见映天的火焰中,那一个潇洒飘逸、如仙如神的身影。

    “昼渡黄河水,将军险用师。雪光偏著甲,风力不禁旗。阵变龙蛇活,车雄鼓角知,今朝重起舞,记得战酣时。”

    郎引靖面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变得阴沉。郎引望咬着牙,恨不能立刻冲下去踩死那个嚣张的仇人,最好是大火燃将起来,将林见秋吞噬个干干净净。

    可惜,不从他愿。那来回穿梭的火龙,夺目耀眼,映得林见秋素白的铠甲上一片淡红的光芒。使得这个本是英姿飒飒、丰神俊朗的人,无形中增添了一抹胭脂的柔和。

    林见秋腰肢灵动剑走游龙,口中续道:“破虏千里行,三军意气粗,展旗遮日黑,驱马饮河枯。邻境求兵略,皇恩索阵图。”

    周围士兵前走回奔,立跪起动,井然有序。呼喝之声此起彼伏,于林见秋吟诵遥相辉映。直到最后一句“元和太平乐,自古恐应无。”林见秋手腕翻飞,挽出剑花无数。众人只见银光烁烁,围住林见秋,令人眼花缭乱、难以逼视。

    林见秋一个“无”字出口,身形陡止,昂然而立。士兵鼓声齐喑,尽皆凝立不动。众人尚自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耳边犹有回音,半晌方才发觉,四下已然又是寂静一片。

    诺大的广场之上,只听得火把燃着,毕毕剥剥地响。

    林见秋只手长剑后负,单膝跪下,朗声道:“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中唐江山永固!”话音一落,身边众士兵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赫赫,响彻长空。

    林殷面带微笑,狭长的凤目中闪着喜悦的光芒,一只手前伸虚抬,道:“平身。”士兵起身肃立,林见秋自鼓上一跃而下,只手后摆,众士兵后队变前队,悄然而退。转瞬间,广场上只剩下林见秋一人,走上丹陛,向皇帝下跪见礼。

    林殷慢慢走到林见秋面前,低声道:“九叔千里赶来,定是很辛苦了。”他自己都发觉声音在轻微地发抖,忙顿住不再说下去。

    林见秋不敢抬头,勉强摄定心神,道:“皇上请回殿中,容臣更换朝服,再来随侍左右。” 林殷道:“好。”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缓缓转身,走回太和殿中。

    众王公大臣外邦使者,也随之回席,这才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中唐官员个个笑容满面,被西苑两个亲王惹出的一肚子怨气一扫而空,频频举杯,笑语阵阵。

    郎氏兄弟本想借献寿礼的机会搅乱寿宴,却被林见秋无意之中打断。现在寿礼还未奉上,又不能退下,晾在一旁,尴尬非常。鸿胪寺卿本应低声提醒皇帝,但他因郎引望肆意挑衅傲慢无礼,只做不见。林殷一颗心都在林见秋身上,这等外邦使节早见一会晚见一会却也无所谓。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门外太监高声唱诺:“安王林湛晋见。”林见秋躬身而入。

    身上戎装已然褪下,换上亲王服饰。黑色四爪盘龙朝服,边缘绣着暗红藏金丝的曼夕花,宽袍大袖,玉带紧缚,更显得腰身纤细、闲雅风流。头上紫金金丝盘龙冠,当中一颗大珠微微轻颤,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在林见秋的脸上,衬出双眉染黛,红唇涂丹,盈盈眼波清澈如寒泉。

    刚才还似出鞘的宝剑,锋芒凌厉锐不可当;不过换了身服饰,却变得清丽俊秀,光彩照人。

    郎引望只和林见秋战场厮杀,见惯了他倔强不屈、傲慢狂妄的模样,却从不知这个杀人如草芥、计谋百变诡计多端的安王竟也会有此情态。不禁一失神,盯着那张低眉敛目、恭谨温顺的脸看了好半晌,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焦躁。

    林见秋上前跪倒,口称:“臣林湛参见皇上。”这才是真正的当庭见礼。林殷早已稳住心神,只笑道:“九叔平身,你这份大礼实在难得,费了不少心思吧。”林见秋起身道:“得悦圣心,于愿已足。”抬头直视,二人相对而笑。

    一旁早有礼部官员上来为林见秋引领座位,林见秋却不坐,目光流转,看向郎引望,面上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故交好友,多日不见,倒还硬朗,真是可喜可贺。”二人是夙敌,在场诸人皆知,一听安王向对方首先发难,无不心底称快。

    郎引望哈哈一笑,道:“敝国国君宽宏仁爱,自然不会罗织罪名构陷有功重臣。”这句话含沙射影,指摘先帝林测幽禁林见秋一事。林见秋傲然斜睨,道:“小人当道,颠倒黑白,或可有昭雪之日。但是国主见疑,赏爵封禄而暗收兵权,日后烛影斧声只怕更是难以自处吧。”

    要说曲意狡辩,谁也比不得林见秋。一上来便把诬陷的罪名剥离皇帝林测,扣在臣子头上。又点出郎引望和西苑国君彼此相疑,最后更是暗示郎引望这个亲王心怀不满,说不定要逼宫造反。

    林见秋和林殷心意相通,自然有恃无恐,但郎引望被收兵权,确是一大心病。此时被林见秋当众挑出,言下更是挑拨离间有意中伤,不由怒气上涌。刚要说话,却被郎引靖拉住,见他上前一步,对皇帝林殷施礼道:“小王奉国君之命特备薄礼,只求和中唐世代友好,互通往来。此番绝无轻慢之心,还望皇帝陛下明鉴。”

    林殷道:“恩,尊使盛意拳拳,朕心甚慰。”略一摆手,鸿胪寺卿高声道:“请西苑使臣奉上贺礼。”

    郎引靖命人抬上一幅巨大的紫檀木雕,道:“这是敝国能工巧匠连日赶制的‘山河地域图’,献于皇帝陛下。”

    曾经的敌国竟然奉上疆域图,不是诚心求合便是包藏祸心。林见秋和林殷对视一眼,林殷道:“既如此,请九叔代朕御览。”这是国家地图,理应皇帝亲览,他人替代便是犯上。皇帝却毫不犹豫,请安王先看,其中的信任不言自明。

    林见秋不去理会郎氏兄弟转变的脸色,只细细观看那幅木雕。这是完全仿制中唐地域图所刻,中唐在正中央,周围边境小国历历在目。刻功极好,甚至河水流域、省州范围也有所涉及。林见秋一面看一面暗自揣测:“他刻这个干什么?显示对中唐地域形式了如指掌么?还是彰显仍要东侵的野心?”他看了半晌,无甚异处,就算是有什么目的,此时也不能揭露。

    林见秋沉吟一阵,刚要说话,猛可里一抬头,忽然发现西苑与中唐边境竟似大有问题。他双眉紧锁,细细在交界之处看了又看。然后一转身,对林殷躬身道:“皇上,这地域图刻错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郎引望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哪里刻错了?”

    林见秋冷冷一笑,道:“敢问尊使,当年贵国突犯敝国边境,擅自引发战火,侵占我中唐西部领土,此事可是有的?”这事无人不知,自不须隐瞒。郎引望道: “是,那又怎样?”林见秋道:“先帝亲点征西兵马元帅,与贵国鏖战三年,小王也幸逢其事。最终中唐收复失地,贵国大败而回,可是有的?”

    郎引望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林见秋不去理他,转身面向林殷,朗声道:“皇上,当年我国失地早已收回,两国止干戈定边境,彼此不再侵犯。但这地域图,刻的却是入侵之后,占领我中唐大片疆域的地图!”

    在场中唐王公大臣闻言顿时群情激愤。献贺礼竟献来入侵地图,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次辅尽皆上前详查,果然如此。兵部尚书拍案而起,道:“皇上,西苑贼子用心险恶、心怀不轨,理应重重处罚,方显我中唐君威。”众人立刻群起相和。

    郎引望郎引靖慌忙去看,脸色登时苍白,跪拜匍匐于地。郎引靖颤声道:“陛下,陛下明鉴。小王等真的不知啊。这一定是工匠弄错了,敝国国君断无挑衅寻事之意。陛下,敝国上下期盼和平之心,与贵国无异。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妄图引发两国战乱,陛下千万不要上当啊。”

    众人听他说得言辞恳切语意诚挚,似乎并非作伪。林见秋离得近,却发觉郎引望那么暴躁的人,一句话也没有。郎引靖嘴上说得漂亮,目光却闪烁不定,绝对是在撒谎。这个老狐狸,看样子比郎引望难对付多了。

    郎引靖磕了几个头,道:“陛下,小王情知此番却是敝国之过,请陛下恩准,容小王收回贺礼,送归敝国。改日定当奉上双倍礼物,已偿今日之失。”

    众人不语,抬头看向正中龙案后的那个皇帝。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让他们带回去,就这么算了,未免有些窝囊;可若是大张旗鼓地追究,要真中了哪些心怀鬼胎之人的计谋,挑起两国战乱,又有些得不偿失;但若要留下,便是大失国体,万万不能。

    林殷沉吟了半晌,温和地道:“既是贵国国主一番心意,再送回去恐怕不敬,还是留下吧。”中唐文武大臣皆惊,只有林见秋最知林殷秉性,但笑不语。

    林殷扫视一眼焦急溢于言表的诸位大臣,又看了看暗自窃喜的郎氏兄弟,缓缓续道:“不过是区区木制地域图而已。朕的江山,朕自己掌控,不必假手他人。”言罢起身,走到那幅地域图前,偏头对林见秋问道:“九叔亲自参与战事,想必还记得当年收复失地的详情吧?”

    林见秋已猜出其意,躬身道:“臣隐约还记得。”

    林殷道:“嗯。”伸手摸索那凸凹的山脉河流,修长的手指沿着中唐边疆一寸寸地划过,转眼便至中唐与西苑边境之处。两个国家土壤相接,占据整个西侧,面积着实不小。

    林殷手指甫一抚至边境,林见秋便朗声道:“天景九年,中唐元帅韩林山,大败西苑于荡云山,歼敌一万五千余人。”他话音刚落,林殷“朝日神功”力达指尖,在木制地域图的荡云山处,深深划下。

    林见秋续道:“天景九年,中唐元帅宋梓,大败西苑于定波河,歼敌七万八千余人。”“天景十年,中唐元帅罗是真,大败西苑于塔尔塔大漠,歼敌十一万三千余人。”“天景十年,中唐元帅韩林山,大败西苑于可木凡大漠,歼敌十万四千余人” ……

    林见秋每说一句,林殷便在该处划上一道深深的指痕,渐渐连成一条边境线。众人只见木屑簌簌而落,神乎其技,尽皆瞠目结舌。只听林见秋又道:“天景十一年,中唐元帅林湛,大败西苑于呼呼达山,歼敌九万八千余人。”“天景十一年,中唐元帅林湛,大败西苑于过庭山,歼敌二十万七千余人。”

    他一说完,林殷便已划完,数条深痕清晰地刻画于紫檀木之上,恰恰划出西苑与中唐的边境。林见秋一偏头,望向郎引望,道:“过庭山之役,西苑端亲王也在场,小王可记错了没有?”

    那实是西苑一场惨败,几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只有主帅郎引望逃了出去。郎引望闻言,羞愤难当,重重哼了一声。

    这次郎引靖郎引望兄弟二人出使中唐,其实并未安什么好心。一年之前,探报忽然探听到中唐天景帝林测,幽禁安王林见秋,永不叙用。西苑中唐征战了三年多,诸将最怕的就是这个林湛。此人年龄虽小,却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偏又智谋层出不穷,狡猾奸诈。一听他被囚禁,中唐边境将士皆有怨言,挂印辞去的武将着实不少,军心动荡。西苑大喜过望,以为时机已到,厉兵秣马准备出击。

    谁知还没等出兵,中唐新君即位,第一件事便是为安王林湛平反。可是不让掌兵权,反而给了个差事去地方巡视。西苑国主认为是新君对这个叔叔仍有疑虑,并不信任。但不敢妄自揣摩,便趁此机会,让郎引靖兄弟二人前来打探消息。

    一是打听新君和这个安王的关系如何,二是看看林殷秉性怎样,三是探探目前中唐的实力。

    木制地图这个主意,却是郎引靖出的,这一招十分恶毒。若是皇帝没有看出问题所在,那么这个皇帝就是个酒囊饭袋,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还可以此地图为借口,继续东侵;若是被他看出,那就看他怎么解决,由此可知其秉性气度;若是他大发雷霆,怪罪下来,只把责任推到工匠身上,大不了杀几个以谢中唐。

    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林见秋这个叔叔,圣眷如此恩隆;而这个年轻的皇帝,心机如此深沉。更没有想到的是,林殷武功这么高,而且轻而易举便化解两国危机,同时回顾往昔战事,达到震慑及羞辱的目的。

    林见秋一番话说下来,木制地图已换了另一翻模样。林殷笑道:“这还罢了。”命人抬下。郎引靖老谋深算,见机甚快,知道这次讨不了好去,忙曲膝跪下,道:“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小王衷心佩服。愿两国永世交好,休戚与共。”郎引望也随之跪下叩头。

    林殷回到龙椅上坐下,道:“停战止戈,民之夙愿。贵国国君若能衷心与中唐交好,自是两国之福。”郎引靖郎引望又磕了个头,转身退下。

    林殷看着默然肃立的林见秋,缓缓地道:“时才回忆战事,朕甚有感触。九叔身先士卒,英勇无畏,歼敌无数。不但不曾朝堂受赏,反而因为些许小人,蒙受不白之冤。朕一想到此事,便觉愧对九叔。而如今,九叔不计前嫌,忠心事主,屡获奇功,朕岂能负他?”林殷顿了顿,淡然的目光扫视一遍群臣,提高声音道:“安王军功显著,奉职唯谨,着进封‘并肩王’。”

    一众王公大臣,包括林见秋自己,无不震惊,抬头看向那个温和儒雅的皇帝。

    中唐历史上,只有一个并肩王。那便是开国皇帝林永驻的嫡亲弟弟林永祥。当年二人为反抗庆晖朝暴政,率领五万兵马揭竿而起。就算中唐建国之后,二人仍手足情深。卧则同榻,起则同席。林永驻大病之时,还曾一度将皇位传于弟弟,后来病体康复,方才罢了。但自此对皇位无甚眷恋,将朝中诸事托付林永祥,封他为“并肩王”,其意便是与皇帝等同之意。

    林永祥对哥哥极为忠心,纵使皇帝一出游便是数个月,却从未做出任何悖逆之事。甚至皇帝病逝在外面,仍安稳朝局,迎大行皇帝梓宫回京,奉其子为帝。新君对这个叔叔极为爱重,事事与之商议才定,一直奉养到病逝。

    如今,这个皇帝竟又要进封一个“并肩王”,何意?几个大臣动了动唇,想要说话,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数个月相处,没有人再会对这个年轻皇帝的帝王御下之术有任何疑虑,他要是想做什么,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让人反驳都无从反驳起。

    比如现在,怎么反驳?当着众多外邦使臣的面,难道当庭抗议,让皇帝下不来台?焉知皇帝不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才说?还有,刚刚西苑郎引望咄咄逼人的言辞犹在耳畔,说不定皇帝进封安王,就是摆个姿态给西苑看,表明君臣之间的信任眷顾。更何况,刚才两个人的默契,尽皆有目共睹,可见叔侄二人之间毫无芥蒂,这正是朝廷幸事,又何必反驳?

    众人尚自犹疑,次辅段玉树已然站起,道:“安王功勋卓著,理应当此殊荣。皇上圣明。”一锤定音,其余官员皆起身施礼,齐道:“皇上圣明。”

    林殷慢慢地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温暖如春日。林见秋呆了半晌,方才跪下,道:“臣,臣……”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领旨谢恩,还是该逊谢坚辞。

    林殷没有给他时间考虑,只是看着那张念兹在兹不可或忘的容颜,低声道:“九叔,坐到朕身边来吧。”

    第89章 与谁同赏,万里横烟浪(上)

    早有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在龙案下首,林见秋低头上前,行礼后欠身坐下。只听鸿胪寺卿高喊一声:“起舞!”顿时乐声大作,十数个舞姬翩然而至。长袖挥洒莲步轻移,一片温馨旖旎之色,这时才算是寿宴开始。虽在皇帝面前不敢过于放肆,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倒也其乐融融。

    林殷自桌下握住林见秋的手,轻声道:“平安。”林见秋抬头,笑意盈盈,举酒道:“今日是你寿诞,敬你一杯吧。”林殷一饮而尽,忽见单无伤身边那个少年慢步走了过来,双目痴痴地只是看着林见秋,迟疑踌躇,似乎想上前却又不敢。

    林见秋回头看去,“啊呦”一声,又惊又喜道:“穆清卿,怎么是你,快过来。”穆清卿还未等开口,眼泪先一滴滴地落下,却是满是笑容,道:“林大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林见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道:“你怎么来了?”

    穆清卿红了脸,嗫嚅着道:“是和单无伤一起来的。”林见秋听他直呼其名,已是诧异,又见他低头羞赧,心下顿时了然,道:“啊,他知道你的秘密了。”穆清卿俏脸更红,轻轻点了点头。

    林见秋转头向单无伤看去,见单无伤盯着这边,一副紧张的模样。二人四目相对,单无伤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林见秋心中暗笑,拉着穆清卿的手叽叽咕咕地说话。两个人久别重逢,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好半晌,林殷低头对林见秋轻轻道:“平安,这是国宴,你要再说下去,只怕要有人冲上来了。”林见秋猛一抬头,见单无伤只是盯着穆清卿看。扑哧一笑,放开穆清卿的手,道:“你多待几日,咱们以后慢慢聊。” 穆清卿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下。

    今日是皇帝寿诞正日子,又是安王晋升“并肩王”,官员们纷纷起身敬酒,为皇上上寿,为安王贺喜。就连郎氏兄弟,也站起身来敬了两杯。

    林殷不过举杯沾沾唇,微以示意。林见秋却酒到杯干,越喝越是眉浓目亮、逸兴飞扬。这左一杯右一杯地敬酒,饶是酒量甚宏,也不禁熏然欲醉。眼见殿中急管繁弦流觞送醉,官员们几杯酒下肚,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林殷转头见林见秋面泛酡红嬉笑欢闹,便知他有酒了,当下拉着他站起身来。诸文武大臣外国使节忙放下杯箸,随之而起。林殷微笑摆手,和林见秋并肩走了出去,众人齐齐跪下恭送。

    二人坐着乘舆回到慎德堂,林见秋着实喝了不少,被夜风一吹,酒意上涌,更是迷迷糊糊,扯着衣领嚷嚷热。林殷扶着他坐到床边,脱去他外裳冠冕。早有张贵、高宝等一众宫女太监上来,服侍皇帝更衣。

    林见秋老老实实地窝在林殷怀里,任他开纽解带,一层层褪去衣衫。突然抬起头来,笑吟吟地轻唤一声:“殷。”

    “恩?”林殷只顾着帮他脱鞋去袜,林见秋却一下子搂住他,口中只一声声地低唤:“殷,殷,殷……” 林殷只好收回手将林见秋抱住,笑道:“小东西,想怎么样?”林见秋摇头,双目被酒气氤氲得雾气蒙蒙,怔怔地看着林殷好半晌,悠悠长叹一声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林殷抚着他的头发,道:“没有,你好得很。”林见秋又摇头,道:“我不好。大哥逼迫我,我不和你说;心里不高兴,也不和你说……我只会逃跑……你找不到我,是不是很着急?” 林殷没有说话,慢慢脱下林见秋中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林见秋低头将脸贴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可你也什么都不和我说……你心里苦得很,是不是?……” 林殷停住动作,看着林见秋抬起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无论如何,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地。”

    林见秋郑重地道:“殷,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林殷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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