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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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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未央[出书版] 作者:苏容

    沸腾油锅,阴魂轮回生前苦楚的惨叫,邪灵低声阴笑,加上怨灵的不甘嗔痴是一无形巨大的网,吞魂摄魄。

    凌非不支的往后退了一步。

    顾长夜回身,双指一并,往他眉间一点,一抹黑气随着手指引出,凌非顿感醍醐灌顶,灵台清明,使人窒息的怨念随着黑气消散而去。

    「你确定未央真入禁湖?」

    凌非哀怨的望住他,「是,而今天界沸沸扬扬,你可先去求证。」

    顾长夜负手抿唇,「你们长老何在?」

    「闭关修炼。」

    顾长夜几分怒意,「又在闭关?」他顿了顿,「你速回仙界,用月阴劈向他设的结界,此举不致伤他,但足以震醒他。令他速速准备天池圣水,求一滴菩萨净水,务必在我和未央出湖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设法令我二人服下。明白吗?」

    「如此便可破禁湖之法?」

    「有法必有破。此湖是以怨念聚成,菩萨净水乃以其无尽慈悲所凝化而出,再加以未央曾在天池化过魔性,故辅以天池圣水,凝结他一点清明。」

    「那你服天池圣水可有效?」

    「我只需菩萨净水即可,快去。」

    凌非拉住他的手,「月哥哥,倘若凌非入湖,你可愿为我做此牺牲?」

    顾长夜拂开他的手,纵身入湖。

    「月哥哥――」凌非跌坐在地,他十指扣地,黑土上沾染血迹。

    「你竟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凌非因为用力过度,指甲片一点一点的被黑土生生剥离,「那就别怪我无情。千百年来,你对我无心无思,满心只有未央。千年前你既甘愿为他所弑,那千年之后我要你亲手杀了他。」

    他双眼无神,嘴边笑容阴冷,「你是不老不死之身,我看他有没有你这等能耐。你既爱不了我,那只好让你恨我,总好过你眼底从来没有我。」

    「人说仙本无情,我道是泯灭天性。你入魔也好,瞧瞧,这不是舒心许多。」暗地里走出一名玄衫男子,金边黑龙缀满华服。

    「修罗沙华,你要记住契约。我要月哥哥亲手杀死未央,倘若违约,你我同要死于天雷轰顶之刑。」

    修罗沙华轻轻一笑,「你还是快去取观音净水,你要他刻骨铭心、痛彻心扉,也要他想起他有多爱,」他刻意一顿,「未央才行。」

    凌非浑身一僵,修罗沙华随口捻来一段咒语送走凌非。

    眨眼,禁湖湖畔只剩他一个人。

    「未央,咱们也好久不见了,不过这相聚之期,也快了。」

    仙界,凌非手持月阴,劈向长老所设结界。

    那一震,震及寰宇,瞬时天摇地动,众仙纷沓而至。

    一缕清风从龟裂隙缝吹拂而来,随着一道金光,结界沿着裂缝往两边化去,天人踏着金光现身。

    他手一伸,凌非手中的月阴蠢蠢欲动,震得凌非手麻无力。凌非甫一松手,月阴立刻飞至天人手上。

    「小凌非,阿月的剑为何在你手中?是他让你逼我出关?」

    「是。」凌非哽咽地开口,「长老,我拦不住他,他好似忘记对未央之情,不仅要索未央之命,还要整个仙界陪葬。他入了禁湖,只留下月阴,要我前来请长老备战以待。」

    天人双眉轻蹙,眼眸凝锁凌非。

    「长老,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凌非满面泪痕,一脸懊悔。

    天人一个挥手,身影已然消失,只余声音袅袅而落。

    「稍安勿躁,我先求见观音大士。」

    话声方落,凌非被众仙团团围住,争问究竟发生何事。

    第九章

    凌非从宫殿走出,遍寻不着顾长夜的身影,绕了一圈花园,好不容易在一棵古老魔树之下,发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正蹲在树前。

    他的眼眸混杂着哀伤和不甘,每当他看见顾长夜露出一丝孩子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着谁?

    凌非迟疑地迈开步伐,迟疑地蹲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蚂蚁。」

    凌非望着顾长夜,专注如顾长夜望着蚂蚁一般「为什么要看蚂蚁?」

    「我也不知道。他很多习惯都莫名奇妙,常常一个人傻愣愣地看蚂蚁看天空看花朵,旁若无人的样子惹人心烦。那颗脑袋瓜子里面都不晓得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猜也猜不透,想省心都很难。」

    顾长夜伸出手指,让其中一只迷途的小蚂蚁爬到手上,然后将它送回长长队伍中。

    「他时常这么做。你知道这东西没完没了,他也就蹲着像是跟它耗上了,如果我不叫他,他好像就会蹲到老死一样。那个笨蛋,总是一脸寂寞地羡慕这群蚂蚁,而我就得等到他缅怀完他的命之后,才有碗热腾腾的药喝。」

    凌非静静地听,静静地流泪。

    「你在为他心疼吗?」顾长夜冰冷的表情流泄出一丝浅浅地看起来像是困扰的笑意,「这家伙,一开始觉得他像个白痴,后来也觉得我有先见之明,整天悲春伤秋的,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一样。可是……」

    顾长夜顿了一下,「我不懂,为什么只要在人前,他就要表现出是他对不起天下人的样子。他对不起谁了?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永远都笑着,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可是只要剩下他一个人,对着风对着花对着树,他就会流露出一种浓烈的悲伤,一副要哭不哭可怜兮兮的样子。」

    凌非衣袖里的手紧握,这么细微的观察,说明了什么?

    「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就是笑、就是笑,无论我怎样刁难他,他就只会笑,假得令人不耻。有一次,他从村里抱着一只兔子回来,一个人坐在树下,眼眶红了一个下午,直到明月初上,他对着兔子问了一句……兔子,你能替我哭一哭吗?

    顾长夜还记得很清楚他的表情和他的声音,以及他那轻若鸿羽的口吻中,让人承受不了的沉重。那时候,他总算有一点点明白,也许他不是想笑的,只是他忘记了怎么哭。

    他有一次随口问未央:「你一个人到底在难过什么?」

    未央却是一脸疑惑,「我哪有难过,我只是在发呆呀。」

    第一次,他想将人拥到怀中抱着哄着,他不想要听见未央求谁为他自己哭上一哭,未央可以自己哭,他想看到未央哭。

    那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却让他的心在那瞬间开了口,让未央一点一点的住进来。

    他的伤势,几天就能痊愈,却养了一年。

    动心的时候,连延迟伤口痊愈这种愚蠢的事情,装死装痛装病这类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做的事情,一一的为未央做了。[切勿散播]

    未央第一次对他发脾气的时候,他感到鼻酸。

    几千几万年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感动大得想将自己所有一切都送给未央,只要未央真心笑一笑。

    「傻瓜……」顾长夜低喃,其实不很清楚,傻得是未央还是自己。

    蹲在他身边的凌非,眼睛不断流泪、袖里的手掌不断滴血,顾长夜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爱那个人?他是他的月哥哥呀。

    顾长夜从恍惚之中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我好像说太多了,大概是太想他的唠叨聒噪。小凌非,你说这么惹人疼的人,怎么会有人想伤害他?」

    凌非抹去眼泪,「我不知道,或许是忌妒吧。」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胸口的剧痛模糊了他的思考。

    顾长夜深沉的眼眸异光一闪而逝,「是吗?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忍受。只要他们一天不交人,我就要让他们『如愿以偿』。」

    凌非偏过头看他,「你这么做是逆天而行。」

    顾长夜猛然站起身,「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一个都逃不了。」

    「他不会开心的。」

    顾长夜狭长的鹰眸瞟了他一眼,「没有人开心。」

    「不好了、不好了……」

    顾长夜冷眼睨向大呼小叫的小兵,「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只那一眼,小兵吓得跪倒在地上猛磕头,语无伦次,「王、王,尸体……」

    「尸体?」顾长夜眼睫垂下几分,「你在说什么?」

    「仙界送来画中人的尸体……」

    凌非看着凭空消失的男人原来站着的地方,他往前几步,一脚踩向那蚂蚁丘,狠狠地左右扭转。

    「下去吧。」

    「是、是……」如获大赦的小兵,手脚并用的落荒而逃。

    「未央,你霸占月哥哥那么久,总该将月哥哥还我了吧?」

    凌非湿红双眼充斥恨意,指尖轻擦,燃起一簇火苗。他手指向着蚁窝轻弹,落地成了大火,烧尽枯叶黄土。

    接着,他身形微晃,眨眼之间到了顾长夜后方。

    顾长夜蹲在尸体旁边,双眼无神,抱着双膝轻轻前后摇晃。

    凌非表情一变,扑向前抱着未央大哭,「未央?未央?怎么可能?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死?」他的手用力地推了顾长夜一把,「救他,快点救他,你不是很行吗?咱们不能让未央就这么死了……」

    顾长夜轻声开口,「他内丹被取走,甭说仙气,连一丝妖气也没了,我想救也救不了。」

    妖精命悬内丹,没了内丹,他无计可施。

    「那他要怎么办?」

    顾长夜弯身从他怀中抱起未央,「未央,别怕,我会让所有人一起陪葬。没了你,这天下也没啥意思,你等等,我立刻去陪你。」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是人,死了就烟消云散。」

    顾长夜轻笑,「那就让所有一起烟消云散。」

    凌非愣愣地蹲在原地,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多久,凌非就知道顾长夜的意思。

    他看着杀戮成狂的顾长夜,他踏在腥红血海之上,脸上扬起一抹妖魅的笑容。

    「未央,我要你亲手毁掉你们的爱情。」

    未央离开顾长夜的化身傅仲华之后,便回到仙界,自请入无界珠。

    千年之前他亦为无界珠所囚禁,此珠所化世界四季如春,永恒不变,无贪嗔痴,无罪无恶,一片祥和,所谓至境。

    这原是用来闭关修炼之用的仙界至宝,但用在他身上就显得廉价很多,大材小用。无界珠易进难出,封印他法力之后,就是变相软禁。此珠能隐他形迹,顾长夜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计可施。除非他踏出无界珠,否则没有人可以找到他。

    一样的茅屋,一样的竹篱笆,一样满山满谷的花,一样蝶舞双双。

    未央叹了一口气,「好假。」

    他还是怀念分明的四季,尤其是冬天。在那个霜雪漫漫的季节,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窝在顾长夜的怀抱里。

    下不完的霜雪,看不见的尽头,好似永恒。

    不晓得顾长夜现在如何?回家了吗?发现字条了吗?生气了吗?

    未央苦笑,被再一次抛弃,能不气吗?

    而外界世局变化又如何呢,无界珠里始终一派安详,看不出端倪。

    未央站在竹篱笆边,以意念造了一棵桃花树。待在这里的唯一发现,就是无界珠能为意念所动,但维持不久,几乎转眼即逝。未央曾用意念幻化出一个顾长夜,大概勉力维持半个时辰左右时间。顾长夜消失之后,他就陷入长睡,而后仙界出事,要他出去与顾长夜决一死战。

    他后来略算算时间,半个时辰、他睡了近一个月。

    再之后,他自禁迦罗山。若按凌非千年说法,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如此换算,他已经与顾长夜分别人间时间的几十万年。

    几十万年,太久、太长。久到沧海桑田、物换星移轮回了几万遍,长到他不得不去忘记这一段刻骨至伤,否则他等不到、等不到顾长夜前来寻他,就先自绝。

    几十万年的分别,相聚却只得短短几个月,还不到仙界一天,又是离分。

    那日凌非离去之后,他忆起零碎片段。

    真正想起来,是顾长夜说原谅,而他心力交瘁、筋疲力竭地在泪中睡着那次,在梦里将前尘往事全都经历一次。

    顾长夜果然来寻他了。

    他擅守诺,自己却总食言。

    恢复记忆之后,他自然串起了一切,理清来龙去脉。

    当年顾长夜被救走治愈之后,应是顺应天劫打入轮回。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后果,所以将贴身灵玉交与自己。他原以为灵玉只是信物,但经厉鬼一事,回想起来也许灵玉还与顾长夜恢复法力、记忆息息相关。

    而自己之所以能够恢复记忆,大概和残留自己过往记忆和法力的香囊有关。万物有灵,香囊是他亲手所织,自然有可能吸取自己记忆形成灵识,但因灵力甚弱,只能透过梦境重现过往记忆。

    至于那些幻境,大概和引起地牛翻身的天狗食日有关。香囊法力大增,又与迦罗山上的地灵相合,天时、地利、人和,重现当年也不无可能。

    比顾长夜先一步恢复记忆也是好事,如此他便能及早斩断孽缘。若再彼此纠缠,他怕当年之事再度上演,而且,如此也违了当时将灵玉交给凌非的心意。

    凌非说的对,他配不起他,当年如果没有自己,他不会坠入魔道,不会毁于情劫,不会坠入轮回。[切勿散播]

    当时他恋恋不舍,所以酿下滔天大祸。

    顾长夜被带走那刻,他即刻顿悟,当机立断,斩断情缘。

    比起自己,凌非更适合顾长夜,而且他本与他相识在先,倘若没有自己,凌非会如愿和他的月哥哥地久天长。

    谁知,命运弄人、天意难测,绕转了千万年,居然还是把他跟顾长夜兜在一起。庆幸的是这回,他来得及力挽狂澜。

    他不解的是,凌非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千年之前他已经将灵玉赠他、表明心迹,他若怕自己与长夜旧情复燃,为何不用法力恢复自己记忆,如此不必他说,自己都会主动离去,就如同此时。

    他为什么要说谎?

    他还想让自己杀长夜,为什么?

    「未央。」

    未央回头,来人一身白衣如雪,一头乌黑长发仅用一条银色丝带轻系。他身上的衣服和顾长夜发疯时穿的一般无二,像从月亮上裁了一块布似的,泛着淡淡的银华。

    当年匆匆一瞥,他救走奄奄一息的顾长夜,然后自己自禁于迦罗山上。

    「长老?」

    「别来无恙?」

    未央嘴角微扬,「长老拨冗前来,未央受宠若惊。」

    天人一双眼眸淡如远山,静若幽兰,嗓音清澈如溪,语调却如死湖波澜不兴,「我只是使你受宠若惊,你和阿月却总是使我措手不及。」

    未央一愣,「长老此话何意?」

    天人双掌向上,登时金光迸射,金光之后,月阴剑现,周身泛着浓浓紫黑光芒,「你可识得?」

    未央接过月阴剑,「识得。」这不是长夜的剑?何以在此?

    「千年之前,我不及阻止他们诛杀你,纵我有错,我也尽力弥补,为你和他逆天改命。此耗我精元,甚至使天劫提前。但能使你们在今世团圆,我亦无怨无悔。为应天劫,我只能把握时间闭关养息。可是为什么在我天劫将至此刻,你们又闹腾出这一番事?」

    未央心蓦地一紧,蹙眉望住他,「还请长老明言。」

    「难道你又不知情?」

    又不知情?未央面容一凛,「长老,到底发生什么事?」

    「阿月又入魔界。」

    未央不敢置信,「什么?!」

    「不只如此,他还入禁湖。」

    「他入禁湖?」未央倒吸一口气,一脸震惊。

    「他还要杀你,为千年前你刺他那剑复仇。他若怀此心思必有迹可循,难道你从未发现?你们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会分开?你又为何要自请入无界珠?」他百思不解,这回又是谁棒打鸳鸯?

    未央脸色黯淡,「我先他恢复记忆,思来想去决定断他对我情念。入无界珠就是不想让他有机会找到我、想起我,要他对我死心绝望。未央曾得他相守之诺,足矣,不想再误长夜将来。至于他要杀我,山无棱、天地合,我也不信。」未央说得断然决绝。

    「愚痴。若能断他执念,我又为何要使你与他在今世相逢?他心里只有你,对你一往情深、痴心一片,你难道不知?」

    未央黯然苦笑,「我如何不知?可是我只会带给他无尽灾厄。过去愚昧纠缠,今日有幸觉醒,决定撮合他与凌非,只盼他这回得以幸福。」

    「又是凌非?」天人望向他,「难道凌非还对他怀有情意?」

    「这是自然。」

    天人轻叹,「痴儿。所以,凌非没有将灵玉还你,是不?」

    「是,但那是我自愿给他。」

    「未央,你这是妇人之仁。」

    「长老,此话怎讲?」未央蹙眉,他一片赤诚,如何还是落得骂词。

    「我与他共看过无数沧桑,情如兄弟。他慧心聪颖,多少次天劫,我须靠他点化,方得以安然度过。你说他如何不晓你是他的天劫?他早知自己此劫难过。果然,他竟为情痴狂,涂炭生灵,多造杀孽。坠入轮回受苦磨练,已是无可避免。」天人话语泄露出一分可惜,「你却将他这片真心,置于何地?」

    未央脸色煞白,嘴唇剧颤,似乎隐约听出端倪,隐约明白自己的罪不可赦。

    「你既知道凌非痴恋阿月多年未果,就该明白冥冥自有天数。当年凌非为九天上一株罂粟草,潜心修练多年,我日日以天水浇灌,加上因缘际会得阿月一滴血,终于幻化成仙,这便是他与阿月的宿昔因果。」

    天人居处,三十三重天外,仙族少至。故只有凌非识得顾长夜,因此凌非才得以玩两面手法,将未央逼入绝境,迫顾长夜为救未央只得翻天覆地,也因此才会生出那场腥风血雨的祸事。

    只是这其中,每个人都有错。凌非身为罪魁祸首必然有错,仙界只听片面之词有错,顾长夜为情痴狂涂炭生灵有错,未央的妇人之仁也错了。与其论孰是孰非,不如说一切因果命定,在劫难逃。

    天人深深凝住他,「但凡因果循环,有果必有因。我一直悟不出你与阿月之因果,方才得佛祖开示,才知你当年乃是仙界育灵树灵,长在罂粟草旁。阿月来找我时,必会与你说话,日积月累,你对他生出情思。待千万年之后,小狐妖欲偷育灵果,你助它一臂之力,同时将自己精魂寄予育灵果,借此化出形体。所以你此等人类和狐妖之子,才会有机会破格入仙界,因为你本就始于仙界。至于凌非所受那滴血,若我没有记错,便是阿月为你树皮所伤。」

    千万年爱恨纠葛,竟始于那一滴血。

    「你对凌非的不忍,源自于对罂粟草千万年的守护。这原非错事,但感情一事,不可勉强。你不助他断念便罢,还一而再、再而三,予他希望,给他可趁之机,令他想断却不能断,泥沼深陷。他有错,你却也须负上一半责任。」

    未央哑然,「这是笑话吗?我本是仙界树灵,却转世成妖,受尽冷言冷语。」未央抚额失笑,合上双眼,「这到底算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你曾立誓,只要你能与阿月修成正果,哪怕要你受尽折磨苦楚,你都心甘情愿。言出成诺,四方神佛即刻见闻。你求愿得愿,已是福气,难道你还不满?」

    未央一震,无语。

    天人也不再说话,只待他想通。

    许久之后,未央缓缓地闭起颤抖眼帘,「我该如何挽救颓势?」

    天人一叹,「事到如今,也只能以战止战。」

    「凌非……是否已然入魔?」

    他的一派谎言分明是为引自己诛杀长夜,长夜入魔和索命之说,以及眼下干戈四起,烽火连天,除此之外,未央不作他人想。

    「我正是如此猜测,四方之众仙结界,恁是魔君修罗沙华,破解也须若干时候。若不是仙界中有人相助,不可能短短数月,四方围城。」

    未央摇头,「长老,我不担心修罗沙华,却担心长夜。他入禁湖,泯灭天性,不论于我,或者对于仙界,是祸非福,可有办法救他?」

    「阿月本性属阴月,魔道亦属阴,两性相合,如虎添翼,无人能敌。为今之计,只有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使他服下观音净水。」天人右掌一展,化出一只白玉瓷瓶,「你遭厉鬼吞噬之时,阿月以血凝住你精元,化你人形,阿月至阴至寒之气,天上地下仅存流有他血液、存他一点精元的你能接近。再加上亿万年来,你是他心魂所系,如此情深意笃,盼能引出他一丝清明。」

    天人在未央伸手欲拿瓷瓶时,突地收回。

    未央皱眉,「长老?」

    「那是最好的情况,最糟的情况是你体内阿月之血,反被阿月牵引,引出你万年之前压制住的魔性。为防止你入魔,你须先服下至阳至烈三昧金丹,倘若你真魔化,它会化作三昧真火,而你将灰飞烟灭。当然,你也可能为他所弑,如此九死一生,你可还愿意?」

    未央闭了闭眼,轻吐了口气,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

    「因果轮回,谁能逃过?长夜入魔,我难辞其咎。再者,我不会眼睁睁看他为入魔受苦,

    又落得天谴反噬的下场。过去我总是抛下他一人,这次,我生他便一块儿生,我死也绝不让他一人独活世间。」

    凌非站在凤凰殿外,守护凤凰天火的神将朱皇正在西方与魔族作战,这正是窃取凤凰天火的最好时机。

    以凤凰天火烧毁九重天,必大伤仙界。如此仙族则为囊中之物,夺取不费功夫。

    凌非望着凤凰殿,神色复杂,他已在此站了半刻钟,却迟迟未踏进殿中。

    他咬牙握拳,心知若再拖延下去,长老派来监视他,反被他施法困住的仙兵一醒,他身分铁定败露,毁天灭地便遥遥无期。

    正如凡间英雄好汉曾言: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苍天如此待我,如此弄人,他也只能当一回叛将。

    凌非眼神霎时一狠,你们要怪就怪未央吧。

    他把心一横,跨进神殿,抬眼,他瞬间震惊的瞪大双眼,浑身僵硬,半只脚还在殿外,进退维谷。

    神殿中央摆了一桌酒菜,绿衣长衫的男子正在斟酒,闲然自得,风雅翩翩。

    他起身将其中一杯酒放到对座,回身对着凌非悠然一笑。

    「你来了。」

    凌非僵硬地跨进殿内,「你在等我?」

    未央浅笑,「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取凤凰天火?」

    「这是最快的方法,如若战争杀戮必然,为减少牺牲,就要用非常手段。譬如凡间兵书所说的擒贼先擒王,主将一死,不战而胜。凤凰天火之于仙族,正如火之于人,烧毁仙境,焚损结界,纵然会牺牲几名仙人,却能避免一战再战的损伤死亡。」

    凌非闭眼凝神,周身迸射出红中带黑的混浊光芒,丝丝缕缕的邪气导致神殿最里端的天火轰地骤然火高三尺。

    待光芒消去,凌非一身战衣,手执神戟。

    「看来今日,免不了一战。」

    未央淡淡一哂,「我今天来不是要守住天火,只是想见见你。」

    凌非扬唇讥笑,「难不成是来和我吟诗作对、饮酒作乐?」

    「有何不可。」

    「那请恕我无法奉陪。」凌非执戟对他,「未央,你让我取走凤凰天火,我可以不杀你。」

    未央眼神淡然,无畏无惧,「凌非,毁去仙界,你想得到什么?」

    凌非不屑的看也不看他一眼,笔直朝内殿走去,「原来是来说教的。」

    「毁去仙界,你又能得到他的爱吗?」[切勿散播]

    凌非捉紧神戟,指甲刺入肉中,「我已经不想得到他的爱了。」

    「那你要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没有道理只有他一人身处炼狱受苦,他们却如愿以偿。

    未央看着凌非,在距离一步时,身形一闪,挡在他面前。

    「让开。」

    未央瞅着指向自己的尖锐利器,手指贴上戟端,轻轻挪开,「凌非,千万年的交情,就连说几句话的机会也不给我?过了今日,兴许咱们就是敌非友,见面就要刀戈相向,要想说话可就难了。」

    凌非一顿,收回兵器,「我与你无话可说。」

    刹那,寒光一闪,神戟破空而去,未央往后飞离几步,像是料到他有此着,从容避开。

    「让开。」

    凌非双眼泛着黑芒,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他执念一起,杀气腾腾的冲向凤凰天火。

    未央一叹,双掌合于胸前,变化手势,嘴中喃喃自语,霎时一张闪烁银光的天网,由上而下扑向凌非。

    银光闪耀,凌非抬头一看,猝不及防地惊叫出口,「镇仙网!」

    同时,镇仙网猛然一收,只见一片白光,一声痛楚低吼。

    再眨眼,凌非被收在镇仙网中。

    凌非疯狂叫吼,不住挣扎,可是越是挣扎,镇仙网就越收越紧,嵌入皮肤浑身剧痛宛如刀割凌迟。他一动真元,真元即被镇仙网吸收,完全无计可施。

    须臾,他就已耗尽元气,像一条落网的鱼,离水过久,再挣扎不了地虚弱喘息。

    未央走近他。

    凌非一见那抹绿影,立刻振作精神,双眼仇恨地直直射向他,在他面前,他绝不会输。

    「凌非,为什么长夜会入禁湖?」

    凌非冷哼。

    「是你将他骗入禁湖,是吗?」

    凌非只是瞪着他,依旧不语。

    「你既爱他,何以忍心让他堕魔道,造杀孽,难道你不知他将会将天谴反噬?你忍心让他受天谴之苦?」

    凌非垂眼,「你想知道为什么?」

    「是。」

    凌非忽地疯狂大笑,「哈哈哈,自古情字多磨人,一个、两个、三个如凡夫俗子为情爱癫狂,如此我们,如何叫做出尘脱俗?如何为仙?凡人说做人太苦,我说为仙太难。未央,你告诉我,这世上还有什么快活?」

    未央一痛,颤然地伸手抹去他的泪。

    「为人苦那短短数十载,我却痛苦了千万年,我到底还要受这种折磨多久?」他不住地笑,笑到几乎岔了气,「哈哈哈――咳咳……」他咳着又笑着,笑着又咳了,「他为什么入禁湖,因为我骗他你在里面,他就毅然决然的跳进去。」他一动,镇仙网就越收越紧,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一样,越笑越狂,「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跳进去,未央,你到底为什么得以让他为你痴狂至此?到底什么时候他看着我的时候就只是看着我,而不是因为你,才对我施舍那一两眼?」

    未央闻言收紧手掌,满手热泪像是要烫掉他一层皮肤。

    凌非笑到后来,再笑不出,只是剧烈咳嗽着,「你说我为什么要他入禁湖?如果他不入禁湖,他如何丧失心魂?他如何杀你?他如何痛彻心扉?他如何恨我?他如何将我牢牢记在心中?纵使我只是个害他亲手杀死所爱的仇敌。」

    凌非咳着,唇边却不住地往上扬,太畅快了,千万年来逼得他疯狂的欲念,今日得以一吐为快,这种滋味实在快活、实在快活。

    他快活,未央心痛。

    他眼睫轻颤,手却强硬的扣住他下颚,掐开他的嘴,右掌一张,化出一只白瓷瓶。

    他咬掉瓶塞,将唯一的观音净水倒入凌非嘴中。

    凌非吞下,还不及反应,丹田精元生出一股灼热,如火焰、如岩浆,滚烫得他眦目欲裂,嘶哑地吼叫,在地板不断翻滚。

    「啊――」

    天人与监视凌非的仙兵赶到,便是看到如此情景。

    「你给他服下什么?」

    「净水。」

    天人波澜不兴的面容生出愕然,「你给他服下净水?你可知能化禁湖的净水只有这一瓶?你竟如此妄为,枉我还信你。」

    未央淡淡地望向他,「我必须救凌非,这是我欠他。至于长夜,我自有方法。」

    天人薄怒,「你有什么方法。」

    「未央请借日华剑一用。」

    天人一怔,「日华剑?」

    「是。」

    未央望向殿外,目光寂静无波,神情淡然。

    长夜,不论前世因果,未央惟愿还你一片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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