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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年华 作者:疏月
起来。
“诺，给你。”包好之后，李路转手就递给了程天昊，程天昊笑眯眯的接过。
李路有点遗憾的说，“可惜你现在没穿西服打领带，不然可以马上试试。”
程天昊眯起眼睛，邪邪低声道，“这样更好，明天上班前，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那样……”
李路没好气的瞪了程天昊一眼，别开脸时，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后，两人很自然的水乳交融，李路的心情好了不少，程天昊又温柔又会调情，使他在床上放得开。但是，以往性/欲旺盛的程天昊这回只做了一次就停下来了，把李路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小家伙，你有心事？”思索了半晌，程天昊还是直接的问了出来。
算了，小孩某些方面就像个闷葫芦，等他自己开口，等到头发白了都等不到。
李路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你啊你……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我们是家人，是伴侣啊……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李路低声道，“你又没问我……”
程天昊皱起眉头，“我不问你就不会主动和我分享心事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说，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全心全意依赖的对象……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吧，你宁愿一个人闷在心里，都不肯说出来。”
听到这样的话，李路心里有点难受，其实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他自己都讨厌这样纠结一些无用问题的自己，心想着，这种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淡了，不是非得可以拿出来解决的了不得的问题。
但是，如果程天昊想知道，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程天昊见小孩的脸色不好，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小孩的下巴，用深邃的眼神凝视他，眼中有温柔，有宽容，还有担忧。
这样的眼神，让李路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人珍视着，两个人的肌肤还赤/裸着，紧贴在一起，甚至连心跳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同步，李路张开嘴，很自然而然的将这段时间的烦恼说了出来。
程天昊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抚摸李路手背的力量和频率没有丝毫变化。
说出来之后，李路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其实是庸人自扰了，“好奇怪，说出来了我忽然觉得心里的大石头变轻了，早知道我就早说了。”他感慨道，“其实这种事，就看自己能不能想得开，人各有命，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怎么强求也没有用。”
程天昊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哦？这么说我没用咯？你连开解都不需要就自己想开了，小家伙，不错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李路睡着之后，程天昊却越发深思起来。
小孩分明就没有真正放开。一旦发现问题，不彻底解决，不是程天昊的风格。
第二天上午李路没课，在程天昊出门之前，他扭扭捏捏的被半诱哄半自愿的为程天昊带上那一枚领带夹。
本来给程天昊戴戴没什么，可有了昨天程某人的那句话，让李路那个别扭啊，真觉得自己像个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似的……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向来拿某人没办法，人家脸皮厚，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他能比吗？于是只好由着他去，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个。
这可能是程天昊事业有成之后戴的最不值钱的领夹，然而他却觉得精神格外的好，精神头一足工作能力就更上一层楼，上午来谈签合同的公司硬是被他把利润压到了最谷底。
就连公司的下属们都感觉到了老板周围的粉红气息，各种八卦纷纷诞生……
第47章
唐伟明的答谢演奏会据说很成功，一时间在学校里风头无限，刮起名为唐伟明的狂潮，唐伟明一跃成为全校大多数女生的梦中情人，无论走哪里，都能听到对他的议论。
刘华对此表现的颇为神经质，每当教室里有人谈论这个事情时，他就去捂李路的耳朵，或者大声对李路说别的话题，或者干脆直接找借口把人拉出教室去。只不过，有时候拉出去了，却正好撞到在外面用更高声谈论唐伟明和钢琴的同学……
李路哭笑不得的说，“你行了啊刘华，我早想开了，你这样，是打算不断的提醒我人生的失败是吧？”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刘华气馁道，“你小伙子真不错，看来是小生把你的神经想得太脆弱了。”
李路笑着，不置可否。
刘华撞撞他的肩膀，问，“说真的，真想得开？”
“那是当然。”李路走回教室，“有伟人说过，老是拘泥于过去的人，是得不到进步的……”
“哪个伟人？”刘华追上去。
“谁知道呢，忘了……”
刘华仔细观察李路，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了，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暗暗佩服，如果换做是自己面临这种波折的命运，保不准一头栽进河里淹死算了。刘华又想起程天昊，那个人如果是真心对待李路的，应当能把他照顾得很好吧……
总之，见李路眉宇间的忧愁消失了，刘华也就放心了。
反正咱也不认识那姓唐的……
不过，刘华似乎放心得太早了。
这天上完课，刘华和李路刚走出教学楼，就听到有人叫李路的名字，刘华掉头一看，脸就黑了，那小子……那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骚包小子，怎么那么像唐伟明那个瘟神？
唐伟明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白色的休闲服衬得他风神如玉，艺术的气息萦绕周身，还隔着老远，刘华就听到身后有女生在惊呼。
刘华无语的撇撇嘴，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一样是三流大学的学生……
刘华小声的问李路，“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李路压下心底的惊讶和震动，淡淡的看着唐伟明朝这边走过来，暗暗戒备起来。也许是上一次的伤害来得猝不及防，他见到唐伟明，震惊之余就只有警觉。
“李路，你好，还记得我吗？”唐伟明走过来站在李路身前，阳光般的笑道，“这次回到学校后一直很忙，好不容易空下来，我就来找你了。”
“本来忘了，不过这段时间看到你的照片又想了起来，找我什么事？”李路说话的口气很冷淡，唐伟明却不在意，而是对刘华笑了笑说，“你们现在有重要的事吗？要是没有，我想单独和李路谈谈，可以吗？”
刘华警惕道，“有事，怎么没有……我们正打算去，那个去……”
刘华还没把借口说出来，李路截口道，“刘华，我们明天再去吧，买书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你先回宿舍去。”
“好吧，书可以不买，不过唐伟明，你有什么事非得单独和李路说？要是不介意，我想陪他一起，说不定你们谈完了时间还早，正好我们还可以去买书。”刘华不客气的说道，先不说唐伟明打算说什么，就只是他这个人站在李路面前，对李路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唐伟明微笑着不答话，却看向李路，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
李路朝刘华摇摇头，“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想问他。你还是先走吧。”
刘华拗不过李路，只好警告的看了唐伟明一眼，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唐伟明好风度的笑看他离开，笑道，“你朋友好像很不喜欢我？”
李路说，“没有，他就是那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小家子气了。嗯，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李路谢绝了他的好意，最后两个人就在学校草坪里选了一处没人的石桌石凳交谈。今天天气很好，草坪上很开阔，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看书，这样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也容易抑制一些不良的情绪产生。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刚一坐下，唐伟明就恳切的说，“上次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才想到，也许伤害到了你。”
李路没什么表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来说道歉，是不是太迟了。
“不需要道歉，你没有伤害到我。”
“别帮我开脱，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唐伟明苦笑了一下，“后来我在舞蹈室等了你几天都没见你来，就想到物流系来找你，可是就在那时我的老师说让我参加来年的大赛，当晚我就跟着他到北京强化训练去了，直到不久前才回到学校来。回来之后的琐碎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才闲下来，一闲下来，我就来找你了。那个事情压在我心头好久了，现在总算能亲口把歉意表达出来……李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们以前虽然只见过一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想和你作好朋友，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以后可就睡不好觉了。“
唐伟明苦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路，隐隐显现出恳求来。
李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受不了唐伟明的神态，才道，“你真是……都说了我没放在心上。”李路大方的伸出右手，看着它自嘲的笑道，“你说得没错，都是事实，我的手废了，我当时的确在逃避现实，是我自己连一句实话都承受不住。说起来该道歉的是我，我当时好像口不择言的骂了你是吧？对不起了。”
唐伟明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是我不懂得说话。”
李路笑，“你没说错，是我自己要往歪处想。”
“没有，是我揭你疮疤……”
“是我……”
两人同时住嘴，相视而笑。现在想来，当时唐伟明的确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不过，他将李路拉到钢琴面前然后指出他手的残缺的行为深深刺伤了敏感的李路，李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纠结很可笑，实在是小题大做。
李路不得不承认，其实是自己在嫉妒，在不甘心，在不平……他太敏感了，所有才反应那么大。
唐伟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讲话生动，虽然带着全国比赛金奖的光环，却很平易近人，他巧妙的将话题引到比赛时发生的趣事和赛场的惊险上去，果然吸引了李路全部的注意力。尤其在唐伟明说到赛前忽然手指抽筋时，明明早已知道比赛结果，李路的整颗心却提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李路对钢琴的话题，变得不回避起来……
唐伟明看出了李路的向往，忽然伸手将李路拉起来，兴冲冲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目的地，李路呆住了，没想到唐伟明要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琴房。李路止住了脚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唐伟明拉着他不让走，“李路，进来吧，你自己刚才说的，做人不能逃避现实。你弹不了钢琴，还可以欣赏她啊，可以用心灵和她交流……你还没见我弹过比赛的曲子吧，进去，我想弹给你听。”
李路摇着头，脚板底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沉重，一步也移不动。琴房的门，就像一座大山，是他人生中的大槛，他无法就这么跨过去。
唐伟明急了，“真的不行吗？真的不能放开吗？走进来啊！相信我，走进来了，你就战胜了自己！”
不得不说唐伟明的话很让人心动，很有煽动性，可李路偏偏想到了《色/戒》里头王力宏演的邝裕民形象……他以为有这么容易吗？多年的无形障碍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他给解决掉？他拿什么来让别人相信他？李路不是那个爱着邝裕民的王佳芝，他对唐伟明虽然有了良好的印象，却还没有达到信任的程度。
唐伟明年轻青春的脸庞上，眼睛闪亮，说不出来的急切，的确是一番好意，却显得有些幼稚了。
李路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笑开了，“谢谢你，唐伟明，很谢谢你为我考虑。只是，我今天真的还有事，刚才聊的高兴一下子忘了……”
李路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李路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眼柔和下来，他举着手机晃了晃，“今晚约了人我差点忘了，你看，这不打电话来催了。我先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李路一边往回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嗯，程大哥……下课了，马上回来……到外面吃饭？你不用来接我了，直接告诉我地址吧……好吧好吧，干脆我先回家，你直接来家里接我……”
等李路和程天昊一起来到一家西餐厅时，陡然愣住了，只见餐厅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玻璃台，上面赫然是一架醒目的白色三角钢琴……
李路的脚步下意识的有些退缩，然而程天昊牢牢的握着他的手，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钢琴处，来到一个空位前。
程天昊亲手为李路拉开椅子，然后，在李路怔忪的目光中，转身走向那架钢琴……
第48章
李路眼睁睁的看着程天昊走向那架钢琴，坐下，揭开琴盖，双手放上键盘……他要做什么，已无需置疑。
从第一个音符响起，李路的心弦就仿佛被拨动了。
要从门口走到李路现在坐的位置，正好需要沿着放置钢琴的玻璃圆盘绕上半个圈，在李路的角度，可以看到程天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优雅的动作，以及柔和了线条的侧脸。
一段抒情的和铉之后，程天昊转头笑看李路，深情的张口，磁性的英文歌曲从嘴里流泻出来。
李路的心神被他的眼神闹闹吸附住，这样子的程天昊，完全变了一个人，裁剪合身的休闲西服，处处透露着细致，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艺术家……他坐在钢琴前边弹边唱，标准发音的英文和深情的眼神，全部锁在李路一人身上。
餐厅里还有其他的用餐顾客，程天昊的琴声和歌声，带给他们绝佳的用餐体验。
李路忘记了他对钢琴那种莫名的逃避和退缩，他只知道，程天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当着餐厅里所有人的面，在对着自己深情的唱情歌。光是这一事实，就让李路头晕目眩，整个人像做梦似的，脚底仿佛踩不到实处，有点飘飘然……
乡镇上的高中英语是弱项，李路英语学得不过关，所以倒是有一大半的歌词没听懂，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
程天昊唱完，餐厅里大部分客人都鼓起掌来，程天昊站起身，得体的对着大家微微颔首以表谢意，然后，噙着笑意向李路走过来。
咚咚咚……李路的心脏在狂跳。
程天昊在李路面前站定，低头在他脸上亲吻一下，接着，拿出桌上的一支玫瑰，插/入李路的衬衫口袋。
刚刚停歇下来的掌声再起响起，这一次，居然比上次还要热烈。
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数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其中有不少人认识程天昊，程天昊此举，无疑是在对外公布他的感情，上流社会的人玩得比平民疯得多，对男男之事不至于大惊小怪，很多人还亲自体验过，但是对于程天昊如此不避讳的表白似的举动，都免不了大感意外，不由对李路是何方神圣好奇起来。
只不过，他们表面都是有风度的人，因此目光都不露骨，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李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似的甜，和程天昊在一起，总是这样惊喜不断，他的感情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细网，柔韧却结实，你想挣也挣脱不掉。
李路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但他无比清楚的明白，自己愿意被困在程天昊织成的网中。
“程大哥……”李路看着程天昊，不知道怎么表达。
程天昊亲昵的摸摸他的脸，李路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程天昊笑道，“小家伙，我在对你表白，你应该专心点。”
“有人在看……”李路小声嘟囔，他从没如此害羞过。
程天昊道，“有人看才好，这样，你就被打上了我程天昊的标签，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离得近的两桌人听到，那边投来惊讶的实现，其中某位少妇一不小心碰掉了餐具。
“……”李路牢牢盯着桌面哪里也不敢看。他肯定是故意的……
李路也不想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似的，可他根本没办法像程天昊那么坦然。
在这个社会中，站在高处的人，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但同样的，作为一个平凡人，在这种事情上，底气不足也是正常的。
程天昊没有再说什么，他找来侍者点了几首舒缓的钢琴曲，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人上去弹奏了。而钢琴声响起时，李路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程天昊观察着李路的神情，若无其事的点了餐，餐点端上来之后，他细心的把自己面前的这份切好了放到李路面前，再将李路的拿到自己面前用餐。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四周就餐的客人看着，互相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神。
堂堂程天昊对那个清秀少年从表白到关照，这说明了什么？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期间，好几个和程天昊有生意来往的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顺便让程天昊介绍李路，程天昊介绍完了，笑道，“我家宝贝不懂咱们这些铜臭勾当，你们啊，就少往他身上动心思，没准他把意思给领会错了，说不定会得不偿失哦。”
程天昊明白今天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未免李路被某些寻不着门路结识他的人打扰到，他干脆先放出话来，借这几人的嘴警告那些人不要轻易骚扰李路，要是弄得李路不高兴了，别怪他不客气。
几个人也识趣，纷纷道了恭喜就离开，以免影响到人家小两口约会。
舒缓的钢琴声一直在流淌，李路只管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直到吃饱了，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妥。
程天昊笑容加深，果然，要分散小孩对一件事的注意力，就要制造更能影响小孩心神的事件……
甜点上来了，程天昊才无意般道，“这钢琴曲好听么？”
“好听。”李路点点头，嘴角沾了点鲜奶。
程天昊伸出拇指给他拭去，再放唇边舔了一下，“你觉得他弹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给你点。”
李路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别开眼，“我想听……”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愣住了，脸上有点茫然，晕红的脸色也开始变白。程天昊适时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就放在桌面上交缠，“想听什么，说出来，嗯？”
他的动作很有安抚意味，李路嘘出一口气，低声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程天昊凝视着他问，“那你想弹么？”
弹……这下李路是完全怔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却被程天昊坚定的握住，“你相不相信我？相信我，就跟着我走。”
李路摇着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不，这是。”程天昊说，“你不相信我会带你走出泥沼？不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你？”
李路觉得程天昊把问题说得夸大了，可他又反驳不了。
有个声音在说，是啊，如果相信他，就应该牢牢握着他的手，让他牵引着你走，如果相信他，就应该把自己最隐秘的伤口呈现给他，让他治疗，让他和你一起解决所有问题……
“还是我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能放心的把整个自己靠在我臂弯里？”程天昊低哑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伤感，“小家伙，我真恨不得没有早点认识你，让你有那么多我参与不了的过去……”
李路闭了闭眼睛，“程大哥，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是我自己胆小……”
“别怕，来，我带着你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只需要抬头挺胸就行。”
程天昊牵着李路的右手，带着他往中央的玻璃台上走，李路的右手没什么力气，却尽量回握着，手心沁出了湿湿的冷汗。
可他相信程大哥，就凭程天昊今晚为他煞费苦心的布置，他就不能由着心底最真实的反应来一走了之。
两个人站到了钢琴前，之前弹琴的年轻人已经下去了。
“来，我们一起坐下。”程天昊将李路按坐在琴凳的左边，“把手放上来。”
李路看着自己纤细的右手指，快哭了出来，“程大哥，我的手……我根本就弹不了……”
程天昊托着李路的右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在琴凳右半边坐下，“小家伙，你右手不能弹，还有左手啊……我来做你的右手可好？”
李路傻傻的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天昊微微笑了笑，左右握着李路的右手放到腿上，右手伸上琴键奏出一段单调的旋律，李路发愣的看着他的手指反复弹奏那一小段旋律，在程天昊弹到第五遍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配合出简单的分解和旋……
单调的旋律一配上和弦，立即就丰/满起来，程天昊的脚踩上了踏板，舒缓而优美的旋律，正是程天昊最开始对李路所唱的那首英文歌。
李路的左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开始还很生疏，几遍之后，左手和弦渐渐熟练，和右手旋律密密的交织在一起……
程天昊开口唱了起来。
高雅的西餐厅内，透明玻璃圆台上的白色三角钢琴，英俊的男人，清秀的少年。男人弹右手旋律，少年弹左手和弦。男人侧着脸，凝视着少年，嘴边是温和宠溺的浅笑，唱出深情的英文情歌……
第49章
过了几天，唐伟明又来到李路上课的教学楼找他。
同学们都习惯了李路这个表面平凡的人，实际上却总和风云人物打交道的事实，连程天昊都是他大哥了，和唐伟明关系好点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反应最大的是刘华，“哎哟，这不是我们的钢琴王子嘛……怎么着，这回找李路是不是又需要我回避呀？”
唐伟明皱了皱眉头，直接不鸟他，转向李路道，“我们系里过两天举办艺术节，里面有我的独奏表演，你想去看吗？我手里有票。”
“哼哼……李路，我们不去，咱都是大老粗，听不懂那些高雅的玩意儿。”刘华从鼻子里哼哼道。
“刘华，别乱说话。”李路拍了刘华一下，对唐伟明抱歉的笑道，“好啊，我正愁到时候挤不进去呢。你有票，那真是太好了。”
音乐系艺术节的观众原则上只有自己本系的学生，外系的人想进去看，只能挤在后面，不过如果能拿到邀请票，就可以在前方坐一个不错的位置。
经过那一晚程天昊的悉心安排，李路现在对钢琴没有那种急切的逃离感了，对右手的残疾，也不是那么的耿耿于怀，音乐系的艺术节他从来没看过，有机会到现场去体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客气，咱们是什么关系。”唐伟明听李路答应得爽快，心情一好，连着刘华的票也给了。
走时他对刘华挑眉道，“大老粗，要是听不懂的话，就问问李路，别把人家和你当成一路人。”
把刘华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路你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有和我的关系好吗？你是和我一路还是和他一路的？”
五一假的前两天，音乐系的艺术节开幕了。
李路提前跟程天昊交代好，这天要在学校逗留到夜晚才能回去。他和刘华在外面的小店吃了晚饭，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入了场。
现场闹哄哄的，音乐系本系的学生按班级分了座位，还有很多其他系来看稀奇的，或者有男女朋友在音乐系而特意来捧场的，后面的空地上挤满了人。
李路和刘华进去后就一头雾水，捏着票不知道该往哪里挤。这现场秩序维持得太差了，不属于音乐系的人，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这哪是什么艺术节？这是庙会吧！”刘华本就对此不感冒，见了这样乱糟糟的场景更是冒火，“算了吧李路，我看我们还是别看了，就这德行，估计没什么可看性！”
“……”李路皱着眉四处看，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人影，嘈杂声轰隆隆的响。
刘华烦躁的说，“哎呀，我不管了，先出去透口气再说。”
正当两人准备打退堂鼓时，唐伟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们来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刘华一看见他就乐了，“嘿――我说伙计，你的脸咋成猴子屁股啦！哈哈……”
唐伟明为了等下的表演化了妆，打了腮红和唇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乍一眼看过去，的确很有喜剧效果……李路心里也很想笑，但顾及唐伟明的面子而忍着没有笑出来，以至于脸部表情有点僵硬。
唐伟明鄙视的看着刘华，“你懂什么，舞台上灯光强烈，要是不打点腮红，照出来的就是张苍白的死人脸。”
他一说话，那种违和的喜剧效果就更强了，李路心想，什么狗屁化妆技术，你现在的样子比死人脸带来的惊悚好不了多少……看来不化妆是上了舞台见不得人，化了妆是下了舞台见不得人，相比之下，还是在舞台下的形象比较重要，看看唐伟明此时简直是形象尽毁啊，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就变成了这么一张恐怖的脸。
想是这么想，李路嘴里头还是帮腔道，“是啊，刘华，你不懂就别乱说话，非常时刻嘛，一切向舞台效果看齐。”
刘华颇为意外的看他一眼，之前还担心李路来了这场合会有心理障碍，如今看起来，他的心结真是完全解开了？都能用很轻松的腔调说话了。
唐伟明带着两人过五关斩六将，到了前面就不拥挤了。两人的座位偏右边，前面是学校领导和系领导的座位，左边应该是系学生干部的区域，右边也就是李路二人坐的这一块，大概便是特别安排的邀请票的位置了。
唐伟明让两人坐下，就跑到后台忙乎去了。
刘华心里藏不住话，刚一坐下就问，“哎，李路，你真没事了？真要听那小子弹琴？”
“嗯，没事了。”李路含笑道，“别说能听，我现在还能弹了呢。”
“不是吧？”刘华狐疑，在看见李路的神态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嘴里就涌上了丝丝苦涩，还夹杂着点点放心。
想来，是程天昊用了什么特殊方法解决的吧？那人果然比自己强多了，有那人照顾小路，他应该很幸福……
刘华压下心里的苦感，嘴里胡乱说道，“哎呀李路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改天得弹给我看看，让我大老粗也见识一下乐器之王的魅力……”
“乐器之王的魅力你等一下就可以见识到了，唐伟明说有独奏。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弹，有机会，我会弹给你听的。”
刘华是李路所认同的好友，也是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李路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自己和程天昊的关系，他一个人弹不了琴，要弹也是和程天昊一起弹。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将自己和程天昊的感情呈现给刘华看。刘华接受固然好，就算因此疏远他，也强求不来……李路想要的，是真挚的友情，假如俩人的友情会因为这样的事而隔阂，早点看清也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刘华早猜到他和程天昊之间不单纯的关系了。
想到程天昊，李路嘴角就忍不住挑起来，那天程大哥当众表白，然后他弹左手，程大哥弹右手，两人配合着弹了一遍又一遍，偌大的一座餐厅，成为他们的独场表演现场，那些就餐的客人，都仿佛不存在似的。那晚他们回到别墅，三楼的房间顶端可以打开，在漫天星光之下，他们缠绵了一整夜……
李路的脸红了起来，赶紧晃了晃脑袋让思维从那旖旎中脱离出来，还好周围光线不亮，而刘华因为自己在失神中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这时，坐在前面的一个人回头看到了李路，走了过来向李路打招呼，“哟，李路同学也对今晚的节目有兴趣？”
李路和刘
恋耽美
起来。
“诺，给你。”包好之后，李路转手就递给了程天昊，程天昊笑眯眯的接过。
李路有点遗憾的说，“可惜你现在没穿西服打领带，不然可以马上试试。”
程天昊眯起眼睛，邪邪低声道，“这样更好，明天上班前，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那样……”
李路没好气的瞪了程天昊一眼，别开脸时，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后，两人很自然的水乳交融，李路的心情好了不少，程天昊又温柔又会调情，使他在床上放得开。但是，以往性/欲旺盛的程天昊这回只做了一次就停下来了，把李路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小家伙，你有心事？”思索了半晌，程天昊还是直接的问了出来。
算了，小孩某些方面就像个闷葫芦，等他自己开口，等到头发白了都等不到。
李路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你啊你……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我们是家人，是伴侣啊……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李路低声道，“你又没问我……”
程天昊皱起眉头，“我不问你就不会主动和我分享心事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说，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全心全意依赖的对象……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吧，你宁愿一个人闷在心里，都不肯说出来。”
听到这样的话，李路心里有点难受，其实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他自己都讨厌这样纠结一些无用问题的自己，心想着，这种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淡了，不是非得可以拿出来解决的了不得的问题。
但是，如果程天昊想知道，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程天昊见小孩的脸色不好，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小孩的下巴，用深邃的眼神凝视他，眼中有温柔，有宽容，还有担忧。
这样的眼神，让李路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人珍视着，两个人的肌肤还赤/裸着，紧贴在一起，甚至连心跳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同步，李路张开嘴，很自然而然的将这段时间的烦恼说了出来。
程天昊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抚摸李路手背的力量和频率没有丝毫变化。
说出来之后，李路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其实是庸人自扰了，“好奇怪，说出来了我忽然觉得心里的大石头变轻了，早知道我就早说了。”他感慨道，“其实这种事，就看自己能不能想得开，人各有命，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怎么强求也没有用。”
程天昊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哦？这么说我没用咯？你连开解都不需要就自己想开了，小家伙，不错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李路睡着之后，程天昊却越发深思起来。
小孩分明就没有真正放开。一旦发现问题，不彻底解决，不是程天昊的风格。
第二天上午李路没课，在程天昊出门之前，他扭扭捏捏的被半诱哄半自愿的为程天昊带上那一枚领带夹。
本来给程天昊戴戴没什么，可有了昨天程某人的那句话，让李路那个别扭啊，真觉得自己像个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似的……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向来拿某人没办法，人家脸皮厚，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他能比吗？于是只好由着他去，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个。
这可能是程天昊事业有成之后戴的最不值钱的领夹，然而他却觉得精神格外的好，精神头一足工作能力就更上一层楼，上午来谈签合同的公司硬是被他把利润压到了最谷底。
就连公司的下属们都感觉到了老板周围的粉红气息，各种八卦纷纷诞生……
第47章
唐伟明的答谢演奏会据说很成功，一时间在学校里风头无限，刮起名为唐伟明的狂潮，唐伟明一跃成为全校大多数女生的梦中情人，无论走哪里，都能听到对他的议论。
刘华对此表现的颇为神经质，每当教室里有人谈论这个事情时，他就去捂李路的耳朵，或者大声对李路说别的话题，或者干脆直接找借口把人拉出教室去。只不过，有时候拉出去了，却正好撞到在外面用更高声谈论唐伟明和钢琴的同学……
李路哭笑不得的说，“你行了啊刘华，我早想开了，你这样，是打算不断的提醒我人生的失败是吧？”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刘华气馁道，“你小伙子真不错，看来是小生把你的神经想得太脆弱了。”
李路笑着，不置可否。
刘华撞撞他的肩膀，问，“说真的，真想得开？”
“那是当然。”李路走回教室，“有伟人说过，老是拘泥于过去的人，是得不到进步的……”
“哪个伟人？”刘华追上去。
“谁知道呢，忘了……”
刘华仔细观察李路，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了，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暗暗佩服，如果换做是自己面临这种波折的命运，保不准一头栽进河里淹死算了。刘华又想起程天昊，那个人如果是真心对待李路的，应当能把他照顾得很好吧……
总之，见李路眉宇间的忧愁消失了，刘华也就放心了。
反正咱也不认识那姓唐的……
不过，刘华似乎放心得太早了。
这天上完课，刘华和李路刚走出教学楼，就听到有人叫李路的名字，刘华掉头一看，脸就黑了，那小子……那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骚包小子，怎么那么像唐伟明那个瘟神？
唐伟明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白色的休闲服衬得他风神如玉，艺术的气息萦绕周身，还隔着老远，刘华就听到身后有女生在惊呼。
刘华无语的撇撇嘴，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一样是三流大学的学生……
刘华小声的问李路，“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李路压下心底的惊讶和震动，淡淡的看着唐伟明朝这边走过来，暗暗戒备起来。也许是上一次的伤害来得猝不及防，他见到唐伟明，震惊之余就只有警觉。
“李路，你好，还记得我吗？”唐伟明走过来站在李路身前，阳光般的笑道，“这次回到学校后一直很忙，好不容易空下来，我就来找你了。”
“本来忘了，不过这段时间看到你的照片又想了起来，找我什么事？”李路说话的口气很冷淡，唐伟明却不在意，而是对刘华笑了笑说，“你们现在有重要的事吗？要是没有，我想单独和李路谈谈，可以吗？”
刘华警惕道，“有事，怎么没有……我们正打算去，那个去……”
刘华还没把借口说出来，李路截口道，“刘华，我们明天再去吧，买书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你先回宿舍去。”
“好吧，书可以不买，不过唐伟明，你有什么事非得单独和李路说？要是不介意，我想陪他一起，说不定你们谈完了时间还早，正好我们还可以去买书。”刘华不客气的说道，先不说唐伟明打算说什么，就只是他这个人站在李路面前，对李路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唐伟明微笑着不答话，却看向李路，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
李路朝刘华摇摇头，“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想问他。你还是先走吧。”
刘华拗不过李路，只好警告的看了唐伟明一眼，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唐伟明好风度的笑看他离开，笑道，“你朋友好像很不喜欢我？”
李路说，“没有，他就是那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小家子气了。嗯，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李路谢绝了他的好意，最后两个人就在学校草坪里选了一处没人的石桌石凳交谈。今天天气很好，草坪上很开阔，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看书，这样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也容易抑制一些不良的情绪产生。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刚一坐下，唐伟明就恳切的说，“上次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才想到，也许伤害到了你。”
李路没什么表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来说道歉，是不是太迟了。
“不需要道歉，你没有伤害到我。”
“别帮我开脱，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唐伟明苦笑了一下，“后来我在舞蹈室等了你几天都没见你来，就想到物流系来找你，可是就在那时我的老师说让我参加来年的大赛，当晚我就跟着他到北京强化训练去了，直到不久前才回到学校来。回来之后的琐碎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才闲下来，一闲下来，我就来找你了。那个事情压在我心头好久了，现在总算能亲口把歉意表达出来……李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们以前虽然只见过一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想和你作好朋友，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以后可就睡不好觉了。“
唐伟明苦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路，隐隐显现出恳求来。
李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受不了唐伟明的神态，才道，“你真是……都说了我没放在心上。”李路大方的伸出右手，看着它自嘲的笑道，“你说得没错，都是事实，我的手废了，我当时的确在逃避现实，是我自己连一句实话都承受不住。说起来该道歉的是我，我当时好像口不择言的骂了你是吧？对不起了。”
唐伟明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是我不懂得说话。”
李路笑，“你没说错，是我自己要往歪处想。”
“没有，是我揭你疮疤……”
“是我……”
两人同时住嘴，相视而笑。现在想来，当时唐伟明的确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不过，他将李路拉到钢琴面前然后指出他手的残缺的行为深深刺伤了敏感的李路，李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纠结很可笑，实在是小题大做。
李路不得不承认，其实是自己在嫉妒，在不甘心，在不平……他太敏感了，所有才反应那么大。
唐伟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讲话生动，虽然带着全国比赛金奖的光环，却很平易近人，他巧妙的将话题引到比赛时发生的趣事和赛场的惊险上去，果然吸引了李路全部的注意力。尤其在唐伟明说到赛前忽然手指抽筋时，明明早已知道比赛结果，李路的整颗心却提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李路对钢琴的话题，变得不回避起来……
唐伟明看出了李路的向往，忽然伸手将李路拉起来，兴冲冲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目的地，李路呆住了，没想到唐伟明要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琴房。李路止住了脚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唐伟明拉着他不让走，“李路，进来吧，你自己刚才说的，做人不能逃避现实。你弹不了钢琴，还可以欣赏她啊，可以用心灵和她交流……你还没见我弹过比赛的曲子吧，进去，我想弹给你听。”
李路摇着头，脚板底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沉重，一步也移不动。琴房的门，就像一座大山，是他人生中的大槛，他无法就这么跨过去。
唐伟明急了，“真的不行吗？真的不能放开吗？走进来啊！相信我，走进来了，你就战胜了自己！”
不得不说唐伟明的话很让人心动，很有煽动性，可李路偏偏想到了《色/戒》里头王力宏演的邝裕民形象……他以为有这么容易吗？多年的无形障碍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他给解决掉？他拿什么来让别人相信他？李路不是那个爱着邝裕民的王佳芝，他对唐伟明虽然有了良好的印象，却还没有达到信任的程度。
唐伟明年轻青春的脸庞上，眼睛闪亮，说不出来的急切，的确是一番好意，却显得有些幼稚了。
李路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笑开了，“谢谢你，唐伟明，很谢谢你为我考虑。只是，我今天真的还有事，刚才聊的高兴一下子忘了……”
李路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李路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眼柔和下来，他举着手机晃了晃，“今晚约了人我差点忘了，你看，这不打电话来催了。我先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李路一边往回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嗯，程大哥……下课了，马上回来……到外面吃饭？你不用来接我了，直接告诉我地址吧……好吧好吧，干脆我先回家，你直接来家里接我……”
等李路和程天昊一起来到一家西餐厅时，陡然愣住了，只见餐厅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玻璃台，上面赫然是一架醒目的白色三角钢琴……
李路的脚步下意识的有些退缩，然而程天昊牢牢的握着他的手，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钢琴处，来到一个空位前。
程天昊亲手为李路拉开椅子，然后，在李路怔忪的目光中，转身走向那架钢琴……
第48章
李路眼睁睁的看着程天昊走向那架钢琴，坐下，揭开琴盖，双手放上键盘……他要做什么，已无需置疑。
从第一个音符响起，李路的心弦就仿佛被拨动了。
要从门口走到李路现在坐的位置，正好需要沿着放置钢琴的玻璃圆盘绕上半个圈，在李路的角度，可以看到程天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优雅的动作，以及柔和了线条的侧脸。
一段抒情的和铉之后，程天昊转头笑看李路，深情的张口，磁性的英文歌曲从嘴里流泻出来。
李路的心神被他的眼神闹闹吸附住，这样子的程天昊，完全变了一个人，裁剪合身的休闲西服，处处透露着细致，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艺术家……他坐在钢琴前边弹边唱，标准发音的英文和深情的眼神，全部锁在李路一人身上。
餐厅里还有其他的用餐顾客，程天昊的琴声和歌声，带给他们绝佳的用餐体验。
李路忘记了他对钢琴那种莫名的逃避和退缩，他只知道，程天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当着餐厅里所有人的面，在对着自己深情的唱情歌。光是这一事实，就让李路头晕目眩，整个人像做梦似的，脚底仿佛踩不到实处，有点飘飘然……
乡镇上的高中英语是弱项，李路英语学得不过关，所以倒是有一大半的歌词没听懂，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
程天昊唱完，餐厅里大部分客人都鼓起掌来，程天昊站起身，得体的对着大家微微颔首以表谢意，然后，噙着笑意向李路走过来。
咚咚咚……李路的心脏在狂跳。
程天昊在李路面前站定，低头在他脸上亲吻一下，接着，拿出桌上的一支玫瑰，插/入李路的衬衫口袋。
刚刚停歇下来的掌声再起响起，这一次，居然比上次还要热烈。
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数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其中有不少人认识程天昊，程天昊此举，无疑是在对外公布他的感情，上流社会的人玩得比平民疯得多，对男男之事不至于大惊小怪，很多人还亲自体验过，但是对于程天昊如此不避讳的表白似的举动，都免不了大感意外，不由对李路是何方神圣好奇起来。
只不过，他们表面都是有风度的人，因此目光都不露骨，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李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似的甜，和程天昊在一起，总是这样惊喜不断，他的感情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细网，柔韧却结实，你想挣也挣脱不掉。
李路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但他无比清楚的明白，自己愿意被困在程天昊织成的网中。
“程大哥……”李路看着程天昊，不知道怎么表达。
程天昊亲昵的摸摸他的脸，李路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程天昊笑道，“小家伙，我在对你表白，你应该专心点。”
“有人在看……”李路小声嘟囔，他从没如此害羞过。
程天昊道，“有人看才好，这样，你就被打上了我程天昊的标签，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离得近的两桌人听到，那边投来惊讶的实现，其中某位少妇一不小心碰掉了餐具。
“……”李路牢牢盯着桌面哪里也不敢看。他肯定是故意的……
李路也不想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似的，可他根本没办法像程天昊那么坦然。
在这个社会中，站在高处的人，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但同样的，作为一个平凡人，在这种事情上，底气不足也是正常的。
程天昊没有再说什么，他找来侍者点了几首舒缓的钢琴曲，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人上去弹奏了。而钢琴声响起时，李路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程天昊观察着李路的神情，若无其事的点了餐，餐点端上来之后，他细心的把自己面前的这份切好了放到李路面前，再将李路的拿到自己面前用餐。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四周就餐的客人看着，互相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神。
堂堂程天昊对那个清秀少年从表白到关照，这说明了什么？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期间，好几个和程天昊有生意来往的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顺便让程天昊介绍李路，程天昊介绍完了，笑道，“我家宝贝不懂咱们这些铜臭勾当，你们啊，就少往他身上动心思，没准他把意思给领会错了，说不定会得不偿失哦。”
程天昊明白今天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未免李路被某些寻不着门路结识他的人打扰到，他干脆先放出话来，借这几人的嘴警告那些人不要轻易骚扰李路，要是弄得李路不高兴了，别怪他不客气。
几个人也识趣，纷纷道了恭喜就离开，以免影响到人家小两口约会。
舒缓的钢琴声一直在流淌，李路只管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直到吃饱了，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妥。
程天昊笑容加深，果然，要分散小孩对一件事的注意力，就要制造更能影响小孩心神的事件……
甜点上来了，程天昊才无意般道，“这钢琴曲好听么？”
“好听。”李路点点头，嘴角沾了点鲜奶。
程天昊伸出拇指给他拭去，再放唇边舔了一下，“你觉得他弹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给你点。”
李路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别开眼，“我想听……”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愣住了，脸上有点茫然，晕红的脸色也开始变白。程天昊适时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就放在桌面上交缠，“想听什么，说出来，嗯？”
他的动作很有安抚意味，李路嘘出一口气，低声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程天昊凝视着他问，“那你想弹么？”
弹……这下李路是完全怔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却被程天昊坚定的握住，“你相不相信我？相信我，就跟着我走。”
李路摇着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不，这是。”程天昊说，“你不相信我会带你走出泥沼？不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你？”
李路觉得程天昊把问题说得夸大了，可他又反驳不了。
有个声音在说，是啊，如果相信他，就应该牢牢握着他的手，让他牵引着你走，如果相信他，就应该把自己最隐秘的伤口呈现给他，让他治疗，让他和你一起解决所有问题……
“还是我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能放心的把整个自己靠在我臂弯里？”程天昊低哑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伤感，“小家伙，我真恨不得没有早点认识你，让你有那么多我参与不了的过去……”
李路闭了闭眼睛，“程大哥，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是我自己胆小……”
“别怕，来，我带着你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只需要抬头挺胸就行。”
程天昊牵着李路的右手，带着他往中央的玻璃台上走，李路的右手没什么力气，却尽量回握着，手心沁出了湿湿的冷汗。
可他相信程大哥，就凭程天昊今晚为他煞费苦心的布置，他就不能由着心底最真实的反应来一走了之。
两个人站到了钢琴前，之前弹琴的年轻人已经下去了。
“来，我们一起坐下。”程天昊将李路按坐在琴凳的左边，“把手放上来。”
李路看着自己纤细的右手指，快哭了出来，“程大哥，我的手……我根本就弹不了……”
程天昊托着李路的右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在琴凳右半边坐下，“小家伙，你右手不能弹，还有左手啊……我来做你的右手可好？”
李路傻傻的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天昊微微笑了笑，左右握着李路的右手放到腿上，右手伸上琴键奏出一段单调的旋律，李路发愣的看着他的手指反复弹奏那一小段旋律，在程天昊弹到第五遍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配合出简单的分解和旋……
单调的旋律一配上和弦，立即就丰/满起来，程天昊的脚踩上了踏板，舒缓而优美的旋律，正是程天昊最开始对李路所唱的那首英文歌。
李路的左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开始还很生疏，几遍之后，左手和弦渐渐熟练，和右手旋律密密的交织在一起……
程天昊开口唱了起来。
高雅的西餐厅内，透明玻璃圆台上的白色三角钢琴，英俊的男人，清秀的少年。男人弹右手旋律，少年弹左手和弦。男人侧着脸，凝视着少年，嘴边是温和宠溺的浅笑，唱出深情的英文情歌……
第49章
过了几天，唐伟明又来到李路上课的教学楼找他。
同学们都习惯了李路这个表面平凡的人，实际上却总和风云人物打交道的事实，连程天昊都是他大哥了，和唐伟明关系好点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反应最大的是刘华，“哎哟，这不是我们的钢琴王子嘛……怎么着，这回找李路是不是又需要我回避呀？”
唐伟明皱了皱眉头，直接不鸟他，转向李路道，“我们系里过两天举办艺术节，里面有我的独奏表演，你想去看吗？我手里有票。”
“哼哼……李路，我们不去，咱都是大老粗，听不懂那些高雅的玩意儿。”刘华从鼻子里哼哼道。
“刘华，别乱说话。”李路拍了刘华一下，对唐伟明抱歉的笑道，“好啊，我正愁到时候挤不进去呢。你有票，那真是太好了。”
音乐系艺术节的观众原则上只有自己本系的学生，外系的人想进去看，只能挤在后面，不过如果能拿到邀请票，就可以在前方坐一个不错的位置。
经过那一晚程天昊的悉心安排，李路现在对钢琴没有那种急切的逃离感了，对右手的残疾，也不是那么的耿耿于怀，音乐系的艺术节他从来没看过，有机会到现场去体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客气，咱们是什么关系。”唐伟明听李路答应得爽快，心情一好，连着刘华的票也给了。
走时他对刘华挑眉道，“大老粗，要是听不懂的话，就问问李路，别把人家和你当成一路人。”
把刘华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路你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有和我的关系好吗？你是和我一路还是和他一路的？”
五一假的前两天，音乐系的艺术节开幕了。
李路提前跟程天昊交代好，这天要在学校逗留到夜晚才能回去。他和刘华在外面的小店吃了晚饭，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入了场。
现场闹哄哄的，音乐系本系的学生按班级分了座位，还有很多其他系来看稀奇的，或者有男女朋友在音乐系而特意来捧场的，后面的空地上挤满了人。
李路和刘华进去后就一头雾水，捏着票不知道该往哪里挤。这现场秩序维持得太差了，不属于音乐系的人，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这哪是什么艺术节？这是庙会吧！”刘华本就对此不感冒，见了这样乱糟糟的场景更是冒火，“算了吧李路，我看我们还是别看了，就这德行，估计没什么可看性！”
“……”李路皱着眉四处看，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人影，嘈杂声轰隆隆的响。
刘华烦躁的说，“哎呀，我不管了，先出去透口气再说。”
正当两人准备打退堂鼓时，唐伟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们来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刘华一看见他就乐了，“嘿――我说伙计，你的脸咋成猴子屁股啦！哈哈……”
唐伟明为了等下的表演化了妆，打了腮红和唇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乍一眼看过去，的确很有喜剧效果……李路心里也很想笑，但顾及唐伟明的面子而忍着没有笑出来，以至于脸部表情有点僵硬。
唐伟明鄙视的看着刘华，“你懂什么，舞台上灯光强烈，要是不打点腮红，照出来的就是张苍白的死人脸。”
他一说话，那种违和的喜剧效果就更强了，李路心想，什么狗屁化妆技术，你现在的样子比死人脸带来的惊悚好不了多少……看来不化妆是上了舞台见不得人，化了妆是下了舞台见不得人，相比之下，还是在舞台下的形象比较重要，看看唐伟明此时简直是形象尽毁啊，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就变成了这么一张恐怖的脸。
想是这么想，李路嘴里头还是帮腔道，“是啊，刘华，你不懂就别乱说话，非常时刻嘛，一切向舞台效果看齐。”
刘华颇为意外的看他一眼，之前还担心李路来了这场合会有心理障碍，如今看起来，他的心结真是完全解开了？都能用很轻松的腔调说话了。
唐伟明带着两人过五关斩六将，到了前面就不拥挤了。两人的座位偏右边，前面是学校领导和系领导的座位，左边应该是系学生干部的区域，右边也就是李路二人坐的这一块，大概便是特别安排的邀请票的位置了。
唐伟明让两人坐下，就跑到后台忙乎去了。
刘华心里藏不住话，刚一坐下就问，“哎，李路，你真没事了？真要听那小子弹琴？”
“嗯，没事了。”李路含笑道，“别说能听，我现在还能弹了呢。”
“不是吧？”刘华狐疑，在看见李路的神态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嘴里就涌上了丝丝苦涩，还夹杂着点点放心。
想来，是程天昊用了什么特殊方法解决的吧？那人果然比自己强多了，有那人照顾小路，他应该很幸福……
刘华压下心里的苦感，嘴里胡乱说道，“哎呀李路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改天得弹给我看看，让我大老粗也见识一下乐器之王的魅力……”
“乐器之王的魅力你等一下就可以见识到了，唐伟明说有独奏。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弹，有机会，我会弹给你听的。”
刘华是李路所认同的好友，也是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李路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自己和程天昊的关系，他一个人弹不了琴，要弹也是和程天昊一起弹。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将自己和程天昊的感情呈现给刘华看。刘华接受固然好，就算因此疏远他，也强求不来……李路想要的，是真挚的友情，假如俩人的友情会因为这样的事而隔阂，早点看清也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刘华早猜到他和程天昊之间不单纯的关系了。
想到程天昊，李路嘴角就忍不住挑起来，那天程大哥当众表白，然后他弹左手，程大哥弹右手，两人配合着弹了一遍又一遍，偌大的一座餐厅，成为他们的独场表演现场，那些就餐的客人，都仿佛不存在似的。那晚他们回到别墅，三楼的房间顶端可以打开，在漫天星光之下，他们缠绵了一整夜……
李路的脸红了起来，赶紧晃了晃脑袋让思维从那旖旎中脱离出来，还好周围光线不亮，而刘华因为自己在失神中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这时，坐在前面的一个人回头看到了李路，走了过来向李路打招呼，“哟，李路同学也对今晚的节目有兴趣？”
李路和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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