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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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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城轶事 作者:阿瑞

    ,象在使劲全身力气挽留她。

    萧天急得直冒汗,再这样磨蹭下去,大家一个都跑不了。他呼哨一声,叫来几个辽人,自己拎着刀几步跨到床边,把钢刀架在惠珍的脖径上。张乾和梁文清同时大骇,想扑上去,却又不敢动。

    萧天对身后的辽人吩咐:“快带二公子和这位张公子走。”“什么!”张乾和梁文清惊叫。几个辽人答应着,上前来搀张乾,张乾猛力挣扎着,大骂:“放开,放开,你们这些混帐。”

    梁文清忽然俯身,从惠珍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刺了进去。簪子入肉两分,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放下刀!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们要走随便,我不会丢下她。”他刺得更深了些,对萧天说。

    就在两下僵持的时候,床上的惠珍忽然握住梁文清的胳膊,清晰地叫:“梁大夫。”众人都是一惊,屋里闹了这么久,惠珍一直无声无息,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能让人知道她还有口气。张乾拼死踹开身旁的辽人,扑到床边,叫:“惠珍,惠珍8226;8226;8226;8226;”

    惠珍却看向梁文清,眼神清澈见底,闪着温柔的光。她清楚地说:“梁大夫,我支撑不住了,救救我的孩子。”梁文清被目光深深吸引,手不自觉地松开,簪子当地一声掉到地上。

    “救救我的孩子。”惠珍又把视线投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梁文清的泪水一下子涌进眼眶,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惠珍努力展开了一个微笑,转头望望张乾,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眼神突然黯淡下去。

    张乾眼睁睁看见惠珍生命的火苗渐渐熄灭,这两个月来的伤痛如洪水绝堤,一发不可收拾。他感到胸口向压了一块大石头,使他喘不过气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喷出一口鲜血。

    梁文清冷冷地向萧天伸手:“刀!”在萧天犯愣的功夫,他已经把刀抢在手里,随即用刀柄用力砸向张乾后脑,张乾向前栽倒在床上。梁文清吩咐:“把他拖出去。”

    几个辽人从没见过梁文清有如此大的气势,竟没一个人敢问什么,上前把张乾抬出屋子。萧天也不敢再催他,只呆呆地站在后面。

    梁文清右手持刀,看着惠珍的脸,说:“保佑你的孩子吧。”

    在凉城一片大乱的时候,张乾的儿子出世了。他的第一句啼哭淹没在许多凉城人临死前的惨叫声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当萧天他们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辽军冲过来了。围攻的宋兵很快就被杀退,凤来楼内外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宋军统领死在楼梯上,后腰插着一杆长枪,而他手中的刀狠狠地捅进身前辽兵的胸膛里。

    萧天指挥手下清理战场,将受伤的宋军一一刺死,再把尸体都拖出楼去。直到忙活完了,才上楼回禀。梁文清怀里抱着婴儿,坐在张乾身旁,默默地出神,看都没看萧天一眼。

    萧天连叫了几次不见答应,微微有些气恼,心想:“我拼了性命保你周全,怎么你连句话都不说。”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二公子,楼里打扫干净了,你有什么吩咐没有?”

    张乾昏迷不醒,梁文清凝望着他的脸,过了良久,又把目光转回到婴儿身上,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怎么这么脏,该洗个澡。”他抬头看向萧天:“你去帮我烧点儿热水,我想给这孩子洗洗,好呢?”

    萧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死。“这是什么时候,”他心里暗暗有气,“这个二公子,即不关心宋辽战况,也不关心弟兄安危,倒要给宋朝的小孩洗澡,说他猪油蒙了心都是轻的。他还真是南蛮子的种儿。”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他答应了一声,跑下楼去,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吩咐人烧水,找大木盆。

    小婴儿忽然哭了起来,虽然他在妈妈肚子里先天不足,有些瘦弱,但哭声却一点儿不小。梁文清伸出手指轻碰婴儿的嘴,小声哄道:“别哭,别哭,你看爹爹睡着了,再哭就把爹爹吵醒了。”张开的小嘴碰到指尖,小婴儿下意识地叼住吸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吸到。他幼小的心灵第一次遭到了挫折,放开指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梁文清突然醒悟过来,抱着孩子扑在楼梯上,叫:“萧天,萧天……”萧天正准备出城迎接耶律大公子,刚要上马,听见叫声,以为出了大事,连忙冲进店里,仰头问:“二公子,怎么了?”梁文清举着婴儿说:“你在城里给我找一个乳娘来,孩子饿了。”

    萧天苦笑,这是打仗啊,老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到哪儿去找乳娘,这不是难为我吗?他低头不答,楼上梁文清不耐烦了:“你听见没有啊,还不快去。”萧天打了个激灵,只好说:“我试试看吧。”他转身出门,找了个心细会说汉话的手下细细嘱咐了一番。

    凉城只支撑了一天,到擦黑的时候,绝大部分的宋军已经被赶出了凉城,只剩下有些残余的兵力在城中个个角落苦苦挣扎,但就如泡在水里的菩萨,变成一滩泥只是早晚的事。

    从凤来楼上看下去,凉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轻烟中,那是四处民房着火造成的。不但辽军烧房,宋军看到大势已去,在边打边退的过程中,也在城中四处点起了火。他们就算要毁了凉城,也不能白白留给辽国。凉城的百姓们在哭喊,他们躲在家里会被烧死,而出了门外,就有明晃晃的刀剑砍杀下来。

    又是一夜过去,喊杀声渐止,凉城已被辽军全部占领。城中的火头在扑救下也渐渐熄灭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装满尸体,送到城外焚烧掩埋。

    梁文清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脸色惨白的象纸一样,走起路来右腿跛得厉害。他紧紧抱着张乾的儿子,不肯放手,任谁要接过去,他只是摇头。孩子已经洗过澡,喝了一点点米汤,此时正安安稳稳地睡在他怀里。梁文清硬撑着不睡过去,他不敢冒险,他怕张乾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己,他怕他从别人口里知道这一切,他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他只能坐在旁边等着。

    他等来了一道军令。传令的小兵喘着粗气跑到他跟前,单膝跪下:“二公子,大将军让我传信给您,请您去凉城县衙相见。”梁文清皱着眉头,问:“你们大将军进城了?”“是。”令兵回答,“将军已经把中军帐设在县衙。”

    梁文清挥手打发了令兵,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不管姓宋姓辽,凉城县衙都不是什么好地方。盘踞在里面的人没一个不想他死。鱼都钓上来的,那个傻傻的鱼饵,留着干什么用?”他招来人,吩咐:“我要去个地方。”

    李婶家院子靠近凉城最大的米店,宋军在米店里点了一把火,辽兵很快就扑灭了,还派人看守着,因此梁文清的医馆在劫难中幸存了下来。

    梁文清带着张乾和三个孩子回到了这儿。推门一看,院子里还是他被林大人抓走时的样子,几件衣服从包裹中散开,胡乱扔在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屋门虚掩着,想来是张乾偷偷溜进来配药,走得匆忙,忘了关门。

    亲兵们手脚麻利,很快把屋里收拾干净,将张乾抬入卧房以后,随军的几个侍女也来了。梁文清把大丫和二丫交给了她们照料,两个小姑娘还没从惊吓中醒过味来,只会愣愣地吃东西,不哭不闹。可是梁文清实在没有精力照管她们,万一有哪个开口要妈妈,他会受不了,崩溃下来。

    张乾仍旧昏迷不醒,梁文清也上床躺在他身旁。他搂住他,将头贴在胸口上,听那沉稳的心跳声。那曾带给他极大安慰的声音再次起了作用,他睡着了。

    张乾在婴儿的哭声中醒来,他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鼻间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这是在梁文清的医馆。张乾清醒过来,刚想起身,感到胸口压着什么。低头一看,一颗乱蓬蓬的头放在自己身上,是梁文清。我们怎么会睡在这里,张乾甩甩涨痛的脑袋,忽然,经历的一切如涨潮般从心里翻腾起来。他腾地坐起,哀叫:“惠珍。”

    梁文清被吓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孩子!”他翻身就去摸床里的婴儿,待抱到怀里,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张乾惊讶的目光。

    小婴儿又饿了,张手张脚地越哭越响,梁文清也顾不得张乾,跳下床,从桌上拿起一袋马奶,送到婴儿口边,慢慢地喂下去。

    张乾坐在床边,颤声问:“文清,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梁文清不答,只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喂奶。屋里静默下来,只听见张乾粗重的喘息和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半晌,梁文清转过身,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张乾。张乾讶然,伸臂接过,只觉一团软软的肉赖在他手上,低头看去,瘦弱的小脸皱着,似乎对刚才的一餐很不满意。

    梁文清低声说:“这是你儿子。”

    张乾全身一软,险些将孩子摔落,他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什么?你说什么?”梁文清点点头:“你和惠珍的儿子。”

    “不可能,我看到惠珍已经8226;8226;8226;8226;,这孩子怎么能8226;8226;8226;?”张乾一脸茫然。

    梁文清黯然摇头,他不知该怎么说。 “我用刀剖开了8226;8226;8226;8226;8226;”他狠狠心。

    张乾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的脸,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过了良久,忽然剧烈地咳嗽,梁文清赶紧上前,一手拍背,一手来接孩子。张乾脸憋得通红,强忍住呼吸把孩子放在旁边床上。刚松手,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溅在梁文清胸口上。

    梁文清急忙去搭脉,张乾一抖,甩了开去。梁文清的手停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张乾嘴角的血痕,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外间屋有人叫:“二公子,大将军来了。”梁文清身体僵住,无论他怎么不愿意,这个人他非见不可。

    张乾昏昏沉沉地躺着,隐隐听到外面的辽人在说些什么,听不懂,也不关心。身边是妻子盼了很久的儿子,他却提不起一丝兴奋,心在麻木中钝痛着,让他缩回到在监房里时的样子,只想睡过去逃开这一切。

    第 32 章

    屋里的沉默被一阵渐行渐近的笑声打破了,梁文清拉过床上的被子,给张乾盖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出内室。

    屋内站了二个人,中间的那个浓眉深目,一脸贵气,身穿的锦袍衬得窄小的居室黯然无光。此人正是梁文清的大哥,辽国梁王的长子,攻宋的大将军耶律文钰。站在门边的那个身材高大,仍旧是一身黑衣,却是萧天。

    萧天单膝跪下向梁文清行礼。耶律文钰微笑点头:“二弟,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几乎同时,梁文清脸上浮起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这是我的家啊,大哥,我当了郎中,你不是知道吗?”

    耶律文钰微笑着四下打量屋内的陈设,道:“看起来倒象那么回事。”他又向内室瞟了一眼,眼见梁文清下意识走上两步,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目光,他的笑容更深了些。

    “你这里是医馆还是藏娇的金屋啊?”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在手里抛了抛。

    梁文清脸色一变,拿在大哥手里的是他送给张乾的那块玉佩。他横了萧天一眼,萧天低头躲开去,很快,他又恢复到满不在乎的劲头儿,笑道:“大哥真会说笑,那只是我一个好朋友,人家有妻有子的,藏什么娇啊。”

    耶律文钰哈哈一笑,将玉佩抛给梁文清,说:“好朋友?二弟,你还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呢。你这么傲气的人,居然能为了朋友跪在地上求我。”梁文清沉默不语。

    “好啦,你不用担心,这次攻陷凉城,你立下大功,我一定会在爹爹和皇帝面前好好保举你。不就是玩儿男人吗,这么点儿小事,绝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梁文清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他恨不得用刀捅了面前这个人,可为了张乾,却不得不隐忍下来。他淡淡的说:“好说,好说。若不是大哥定的好计策,派了你最得意的狗跟着我,怕我也立不下这个大功。”萧天低下头,手中的佩剑被握得哗啦一响。

    耶律文钰又打了个哈哈,吩咐:“萧天,你先出去吧,我和二弟私下聊聊。”萧天答应一声,出屋之前,将佩剑替耶律文钰挂在腰上。

    耶律文钰摇摇头,笑道:“你瞧瞧,还以为我离了他就不行了呢。”他抬眼看向梁文清,“你那位张捕头呢?是不是离了你也不行啊?”

    梁文清将玉佩藏入怀中,看到胸前开始干涸的血渍,他忽然失去了耐心,脸沉了下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吧。”

    耶律文钰踱了几步,走到梁文清身前,音调里带了三分亲切和七分的冷酷:“二弟,我只是想帮你。我会把张捕头一家好好送到上京,再替你建一所大大的宅院,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梁文清克制住自己没有用力推开他,冷冷地说:“不劳大哥费心了,我是不会回上京的。”

    耶律文钰拍拍梁文清的肩膀,笑道:“我没勉强你回去,你云游四方,身边跟几个孩子自然不方便,我只想替你照顾那一家人而已。你玩儿你的,不耽误,什么时候想家了,再回上京也不迟。”

    梁文清的心一凉到底。耶律文钰始终将他当作继承王位的绊脚石,现在,瞅准了机会,想利用张乾做人质来控制他。

    梁文清张张嘴,却想不出说什么话来打破这种局面,他一没有权,二没有人,阻止耶律文钰简直是不可能的。就在他彷徨无计之时,内室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瓷器在地上跌破了。随后,婴儿的哭声响了出来。

    耶律文钰暧昧地撇撇嘴,说:“二弟,难为你了,年纪轻轻地找了那么多负担。你忙吧,收拾好了,我马上派人送你们上路。对了,”他忽然扯下长剑,给梁文清挂在身上。“最近凉城乱的很,宋人可能都恨你入骨,这把剑,你留下防身吧。”

    耶律文钰走后,梁文清急忙跑进内室,看到的景象使他惊呆了。张乾目光呆滞坐在床上,手里紧握着块碎瓷片,鲜血正从指缝里滴滴答答漏出来。梁文清看见碎瓷片的尖角几乎擦到婴儿的脖子,不敢动一下,低声叫:“张乾,怎么了,别伤着孩子。”

    张乾抬头,眼里说不清是爱还是恨,他问梁文清:“凉城失守了?是你带他们进来的?”梁文清紧紧盯住张乾的手,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他渐渐醒悟过来,刚才与耶律文钰的一番谈话除了开始的见礼外,竟然用的都是汉语,难道这也是他有意安排的?

    正迟疑间,张乾眼里最后一点儿希望也熄灭了,他忽然惨笑了一声。梁文清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乾看了孩子一眼,喃喃地说:“儿子,原谅爹狠心扔下你。实在是……”说着,举起瓷片向自己颈上划去。

    梁文清急叫:“不要!不要!”合身扑上,一撞之下,瓷片微偏,划伤了张乾的下巴,又在梁文清脸上开了一条深深的血口。

    梁文清抢去瓷片,远远地扔在地上。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他感到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猛然间,梁文清觉得愤怒,他不知这怒火源于张乾还是源于自己。他突然狠狠地打了张乾一记耳光。张乾一下被打愣了,满腔的悲愤憋在那里。

    两人四目相对,梁文清解下腰间的剑扔在张乾身上,说:“好,你要自杀,就先用剑杀了我。”他恨恨地说:“做为父亲,你如果不愿意看着孩子长大,而是执意要给凉城给死去的凉城人陪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别想,我会赎罪似的替你养育孩子,不!活,我和你在一起;死,你也别想丢下我一个。”

    张乾缓缓抽出长剑,剑色如水,闪着银光。张乾看看剑,又看看身旁的儿子,手轻轻抖动着。良久,手一松,长剑落地。随着当的一响,梁文清心中的怒气陡然消失了,他抱住张乾,把他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只觉得天地虽大,却无两人容身之地。

    深秋,万木开始凋零,凉城笼罩着肃杀之气。

    梁文清从厨房出来,手里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的一碗粥不知是什么熬成的,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张乾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总是咳血。原来健壮的身躯,现在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梁文清知道,身体上的病易治,对精神上的自我放弃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秋天的荒草一般枯萎下去。

    梁文清不理会院子里垂手而站的侍卫,先推开了东厢房的门。他一进去,屋里一男一女马上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望着他。梁文清摆摆手,径直走到床边。床上躺着两个小孩,一个大概半岁,另一个更小些,才满月的样子,睡得正熟。

    梁文清用空着的那只手摸摸小婴儿的脸蛋儿,微笑了一下。吃乳娘的奶果然比吃马奶好,现在那个瘦瘦的小脸儿已经逐渐圆润起来,染上健康的红色。

    他直起身,问陪着笑脸的男人:“都准备好了?”男人赶紧点头:“是,遵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梁文清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说:“别说我没提醒你,出了什么茬子,我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那对小夫妻腿一软,跪了下来,直说:“不敢,不敢。”梁文清问:“大丫,二丫呢?”女子颤声说:“在……在她爹那里。”

    卧房里光线有些暗,张乾背靠床头坐着,两个小姑娘在他脚边玩一个娃娃。看见梁文清,二丫笑着扑上来:“梁叔叔。”梁文清躲闪着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抱起二丫坐在床边,笑问:“你乖不乖?”二丫有些惧意地望望父亲,点点头。梁文清暗中叹了口气,回手摸摸大丫的头发,大丫一扭身避开,嘴里嘟囔了一句。自妈妈离去以后,大丫变得沉默而冷淡。

    张乾突然严厉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三个人都是一愣,大丫瞪大眼睛,又说了一遍。梁文清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辽语。刚想开口劝慰,张乾的手已经打在大丫脸上。大丫吓得呆了,捂着脸哭都不敢哭,倒是二丫,在梁文清怀里挣扎着嚎叫起来。

    梁文清抓住张乾的手,怒吼:“你干什么!”张乾此时已无力地倒下去,咳成一团。梁文清向门外急叫。不多时,进来两个侍女,将孩子抱了出去。

    很久,张乾的喘息才平复,朝墙扭过脸,不做声。梁文清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无法相信张乾会对女儿动手,他说:“大丫只是和侍女学了两句辽语,你何必8226;8226;8226;”张乾没有回头,只是肩膀轻轻颤动,攥紧了拳头。

    梁文清黯然摇头,抱起张乾,往他身后塞了两个枕头,扶他重新坐起。张乾低垂着目光,任他摆布,一句话也没有。梁文清端过桌上的粥碗,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张乾闻到药味皱起眉头,待要推开勺子,却抵不住梁文清殷切的目光,终于张口吃了下去。

    一碗粥喂完,张乾靠回枕头上,松了口气。他头有些晕,晃晃脑袋,觉得眼前人影模糊。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梁文清的声音:“你一定要好好等着我。”“等?”张乾想问,却敌不过睡意,人事不知了。

    梁文清愣愣地看着张乾,伸手轻抚他的脸,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他俯下身,将头抵在张乾胸口,轻轻蹭着,又一次倾听那沉稳的心跳声。半晌,在张乾唇上印下一吻。

    梁文清走出屋,朝外面等候的侍卫挥挥手。侍卫绕过他进入房间,不多时抱出张乾,送进大门口停的一辆马车中。那一对夫妻领着还在哭泣的大丫、二丫,抱着两个小婴儿走出来,也上到马车上。随后,那男人跳上车辕,扬起鞭子,赶车向城门驶去。

    梁文清目送着马车远走,掩饰不住满脸的萧索。他回身面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萧天,说:“走吧。”

    凉城县衙,已成了辽军的中军帐。此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每个辽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离家已快半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梁文清和萧天在门前下马,一路沉默地走进县衙内堂。耶律文钰背着手站在窗前,正在等他们。萧天上前行礼,说:“二公子来了。”

    耶律文钰点头,说:“你下去吧。”萧天静静地退下,关好房门。屋里只剩下兄弟两人,面对面站着。

    沉默了很久,耶律文钰问:“你把他送走了?”

    “是。”梁文清低低的声音回答。

    耶律文钰露出奇怪的笑容,说:“没想到,你真能为了他8226;8226;8226;”

    梁文清拦住了他的话头,说:“你答应我的做了,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耶律文钰脸色沉了沉,说:“好,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交代。”

    梁文清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从中取出一根银针,慢而坚定地说:“我保证绝不会威胁到你继承王位。”

    耶律文钰讽刺地一笑:“哦,保证?你用什么保证?”

    梁文清用银针刺向双眼。耶律文钰大惊,扑上来抢银针,可是已经晚了,鲜血顺着梁文清惨白的面颊流下。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他们决不会让一个瞎子当王爷的。”

    张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很大的马车里,身边是陌生的一对夫妇。他想动,身体却不听使唤。那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和三个孩子,却对他的问题沉默不答。逼得急了,只是求饶。

    张乾无法,努力挣扎之际,手在胸口碰到一块凉凉的东西。喊人拿出来一看,却是梁文清的那块玉佩。

    第 33 章

    十年后。

    江南,春暖花开。

    凤来客栈里人满为患。跑堂的伙计托着食盘忙得脚不沾地,呼朋唤友的,猜拳行令的,碗勺相碰声响成一片,混着各色美食的香味,构成一幅午饭时分活色生香的招牌画面。

    楼下是饭馆,楼上是客房。关上门,屋里到能图个清净。此刻,客栈老板张乾就在卧房里,和一个妇人在商议大事。

    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的粉厚得直往下掉沫。她挥着一条粉色手帕说:“张老板,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聘礼我让他家后天一早就送过来。您放心,以刘家的家底,准错不了。”

    “我倒不是看上刘家的钱了,秦嫂。”斜倚在炕上的张乾笑笑,“我是觉得刘长利这小子够厚道,书也念得好。”

    “是呀,是呀。”秦嫂掩嘴一笑,“今年他就要去考秀才呢。张老板的眼光,那还有的挑?就看您这么大的店面,这么多银子,两个姑娘又都那么俊,多少人提亲啊。刘家还真是福气。”

    张乾挥挥手,这些恭维早已听腻了,当耳旁风一般。他看相貌有四十出头,头发略有些斑白,使得气度上愈加的沉稳。

    张老板身旁还腻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年纪,此时正从床下往床上蹦着玩儿。不留神绊在床沿上,张乾连忙伸臂接住,活动之间皱了皱眉头。秦嫂把小男孩揽过来,说:“快别闹了,阿凉。你爹的腰还没好呢。”阿凉挣脱了她的怀抱,仍然跳上跳下。

    张乾望着儿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秦嫂笑道:“这么大小子就是淘,你也没功夫管他,要是他妈在就好了。对了,张老板,女儿的婚事定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孩子都这么大了,没个女人操持总是不行。”

    阿凉一听,扭头冲秦嫂做了个鬼脸,窜上炕去扑到爹爹身上,叫:“不要,不要!”张乾爱怜地摸着孩子的头,说:“好好,你说不要就不要。”

    秦嫂叹口气,转了话题:“您这腰也伤了好多天了吧。”张乾歉意地笑笑,说:“是啊,人不服老可不行,搬点儿重的就吃不住劲儿了。”

    秦嫂撇撇嘴:“行了行了,你还老,那我不是要老掉牙了吗!我看你是不是以前伤过腰啊,伤过一次就容易再受伤。”

    “是。”张乾的声音低沉下来,陷入到往事的回忆中,半晌答道:“十年前,我扭伤过 一次。”

    “可不就是。”秦嫂忽闪着手帕,说,“这两天镇上来了个跌打大夫,那按摩手法可是一流的,可惜就是个瞎子。要不把他请来给你看看?”

    张乾摆手:“什么大事,不用看了,养养自会好。”

    秦嫂还想再说,一个伙计匆匆跑了进来,对张乾的禀告:“掌柜的,您下去看看吧。两拨客人因为抢位子打起来了。”

    张乾皱起眉头,问:“李先生呢?”

    伙计垂头,嘟囔着说:“有人要抄家伙呢,李先生不敢动。”

    张乾暗骂一句,把手伸给伙计:“扶着我,下去看看。”他扭头冲秦嫂:“您先坐着?”

    秦嫂站起来:“不啦,我走了。”看张乾痛苦地蹭出去,她拉住阿凉:“你帮你爹一个忙,跟我去把跌打郎中请来。”阿凉听说是让他出门,雀跃着点头答应。

    张乾下楼,连哄带吓安抚了两拨客人。做生意讲究有后台,这几年他与地方上各级官员都有来往,别人多少都要卖他些面子。然后该加桌的加桌,该送菜的送菜,皆大欢喜。

    张乾围着饭堂敬了一圈酒,有与他相熟的,都过来搭话。站得久了,渐渐支持不住,他同众人告了个罪,扶着伙计慢慢上楼去。

    走上几级台阶,忽听身后秦嫂喊:“张老板,跌打郎中我给你请来了。”他慢慢转身看,一个高个着青衫的人立在客栈门口,肩背药箱,手里拄着一根盲杖。阳光闪烁,晃得他眼前一片昏花,觉得有泪水要流出来。张乾抬手揉揉眼,再看过去,消瘦的身形,安详的神态,是那么熟悉。只是脸上多了块蒙目的青布,颊上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痕。

    阿凉在门前跳跳蹦蹦,抓起盲杖的一端向前扯:“您跟我来啊。”

    郎中笑了,问:“你叫什么?”

    “阿凉。”

    “哦,是‘善良’的‘良’吗?”

    “不是,是‘凉快’的‘凉’。”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在店里回想。

    “是吗?”郎中笑出了声,“那生你那年一定很热。”

    一大一小两个人说着,走到了楼梯口。阿凉往上一望,惊喜地叫:“爹!”郎中停下脚步,也向上仰起头。

    张乾嘴唇哆嗦着,半晌,轻轻地说:“文清……”

    郎中的脸色变了,身子一颤,肩上的药箱掉落,发出砰然声响。酒楼里突然静了下来。众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楼梯上的两人。

    阿凉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样的神色,怕得跑过去拉住张乾的衣襟,说:“爹,你怎么哭了。”

    dddd全文完ddd

    凉城轶事番外

    作者:阿瑞

    搬家

    我站在楼梯口,指挥伙计们把东西往上搬。爹在二楼腾出两间屋做梁叔叔的诊室和卧房,就在他自己的居室对面。两个伙计抬着张特制的诊床从我身旁经过,嘴里嘟嘟囔囔地喊沉。我笑笑,幸亏梁叔叔不再坐堂开药,只做些推拿按摩的生意,不然,要把医馆中那些高大的药柜搬过来,还不得累死他们。

    伙计们有牢骚也是合理的。正值初秋,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满城都是金桂花的香气,游人如织。城里每家客栈都在打起精神奋力经营,偏偏凤来楼歇业了十天。这下,不但客栈丢了生意,连带着伙计们的丰厚赏金也损失了不少。

    从那天爹爹从医馆回来,兴奋地宣布:“梁叔叔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开始。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先不听众人劝说将客栈停了业,然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活。他亲自检查了客栈的每寸地面,换掉每一块不平的木板,又将二楼栏杆加高了三寸,还砍平了每个房间的门槛,最后,在整个楼梯铺上厚厚的地毯。帐房李先生心疼得直皱眉,说:“铺那玩意儿干吗?油脏了怎么办?”爹爹不答,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采纳李先生的意见,又没讲出原因。

    我看着爹忙忙碌碌的,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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