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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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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圈真乱 作者:掩面娘

    头。

    报道第一天就让他吓坏了。

    同寝室那个穿着板鞋的男生正赤膊着上身装电脑,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greyan怔了一下,莫名觉得天有些怪,身上显得更热了。那是他未来四年对铺的兄弟,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说:“学校好像不准我们买电脑――”

    “嘿!”兄弟亲热地拍在他肩膀上,“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再说你不用电脑怎么交作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greyan彻底震住了。

    此后的两个月里,他迅速地接受了巨大思想意识和价值观的冲击。

    比如,政治课老师会在划完书上的重点线以后,啪一声合上书,对他们说:“这本书就是一套垃圾,编他的人也是这样想的。我不希望教傻你们,实际上你们也是教不傻的――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进行教条的意识形态洗脑没有任何意义。我见过太多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了,小时候被灌输了很多自己也不懂就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理念,长大以后发现真相或者是伪真相顿时受了刺激,变得更加叛逆或者干脆仇恨体制。我不希望你们适得其反的变成一个偏激的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应该自己去看,自己思考,自己去懂。”――从此以后,每节政治课他们都在看电影。

    比如,他们竟然开设了风水课。老师告诉他们,原来世界并不是彻底唯物主义的,因为他们1996年就开设这门“对建筑师很重要”的课了――国家安排的。

    比如,他们的机房里可以自由自在的上网,白天黑夜都可以,自由得像一夜之间来到了另一个国度。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有一些同学因为以前没有用过电脑和网络,可能不太习惯――但我们希望我们每一个同学都能跟上进度,因为我们是国内第一个用cad软件作图的专业,这方面我们是要和国际接轨的。你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可以帮助一下你呢?”

    兄弟在寝室聊天室里泡妹妹。他在那里发呆。最后,兄弟照例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儿!以后你不去机房就用我机器。”

    “我觉得有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喃喃地说。

    “是啊,”兄弟笑着说,“嘿,哥们,你谈过女朋友没?”

    “啊?”

    “女朋友啊,”兄弟热血沸腾地说,“你们都以为我们中文班女孩子漂亮,我说吧,呸!我们隔壁广告设计班倒是有个漂亮妹妹,那真是系花啊……据说她还没有男朋友,怎么样兄弟,和我一起去追吧?”

    “我家里人建议我大学时不要谈朋友,”他认真地说,“他们希望我参加工作以后回家……由家里介绍……”

    “啥!”兄弟震惊地看着他,“哥们儿!你是外星人吧!你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吧!”

    他默然不语。

    “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儿个帮兄弟启蒙的任务,就在哥哥我身上了!”晚上,兄弟强行抱来一扎啤酒,又把电脑抱到床边。夏季闷热的气息混着啤酒的湿气,摊在洗过晒过的床单上,氤氲着男生特有的汗味儿,有一种特有的□味道……“来!”兄弟神秘地把他的脖子一搂,拖到电脑前,一边喝一边说:“哥哥给你看大片儿。”

    他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但是又不好直说出来――也不好就此逃走。

    酒壮人胆。片子是日本的,继承了所有日本动作片的传统,画面昏暗,节奏缓慢,剧情单一,动作简单。但是那部却有点点不一样,有着比较特殊的情节――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正剧开始――兄弟激动地撬开了瓶盖,把空瓶子之一重新放回地上,热切地说:“这男的鸟真大。”

    他们喝得醉醺醺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有些不对。

    那是怎样的不对呢……嗯……他慢慢地缩起眼睛,低声说:“喂……这片子是不是不对……”

    他觉得十分不适,但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出来。

    然而,兄弟的眼睛却直了。

    寝室里空无一人。电风扇哗啦哗啦地转,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更加不安了,小声说:“喂――这个片子不对,我们关掉吧……”

    实际上他说出这句话也是十分困难的。更困难的事情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兄弟终于转过身,红着眼睛滚烫着手伸过来,每一寸肌肤被抚摸过都仿佛燃起了熊熊火焰――然后他把舌头凑过来,天旋地转,烈火焚身,再无清明意识了。

    所幸他们并没有真的做到最后,因为没有经验。但他们还是很清爽地爽了一把。完事后,兄弟神清气爽地提着裤子从床上跳下来,懒洋洋地说:“难怪电影里的美国大兵那么爽!有人说美国大兵在军营里就干这个,果然没错!”

    他扶着身体坐起来,默默不语。

    兄弟还沉浸在喜悦里,他依旧果着上身,非常自豪地说:“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没有去追隔壁那个系花妹妹的原因――我说呢,既然在寝室里就可以爽,那哥哥我去追那个妹妹干嘛?――喂,”他一下子凑过来,把他吓了一跳:“以后我们就是搞过的人了,有爽的一定要一起爽,有玩决不能不叫我。这片子邪乎,但是够爽,我明天再去多下几部……哈哈,哥哥我明白了,原来哥哥我喜欢男的啊。”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兄弟发现了他的不适,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

    “你不会把这个当真了吧?”兄弟诧异地指着他裤子上诡异的液体说,“我们只是玩玩而已――玩嘛!”文科的兄弟一把抱住他,豪情万丈地说:“大学四年,就是要玩,什么都玩遍――人生就这四年啊!”

    他穿好衣服,站起来默默地走了。

    此后他兄弟的生活越来越混乱。据说他兄弟成为了校园gay圈的风云人物,在那个0依旧远远多于1的年代,传闻他可以把小男生们舔到哭。没人知道其实是他把他兄弟掰弯的。

    但是他的生活却越来越沉寂了。他胸中仿佛总有一潭打不开的深水,重重的石子儿丢进去,也掀不起什么涟漪,只是被深水吞没了。

    建筑系的学生是最忙的,他们总要画图画到深夜。要画的直,又要画的圆,要画得符合规矩――可是又要自己设计出创造性的东西。合乎规矩的东西怎么能够有创造性呢?老师说,要动脑子想。动脑子……怎么动脑子?

    就像政治老师反复对他们说:“你们要学的是非常微妙的东西。重要的是你们能冲破脑袋里那道坎,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不要急躁。不要撞破那个界限,可你们的眼光要超越那个界限――你们要考试考得很好很好,尤其是考研的同学,注意政治正确非常重要;但是我要求你们考试结束以后把所有前一天晚上记住的东西都忘掉。还有,考试不许夹带小抄。”

    他觉得自己人生中总有一道坎,或者说紧箍咒束缚着他,使他的生活如此沉闷,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那个年代最流行大话西游,被紧箍咒控制的孙悟空看得人落泪,可他连孙悟空的能力也没拥有过,更何谈爱情。

    如果这是十年以后,会有人果断告诉他,同学,你中二了。

    但这是十年前,所有人都中二的年代。

    有的同学沉沦于烟酒、爱与性的滥交,比如他兄弟;有的同学把绑上写有敏感词敏感词和敏感词的白布条就出门上街和去参加某个被禁止的签名活动,出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刻苦学习到从早到晚,好像《此间的少年》里的谭志平……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位置和价值,他看起来像是第三种,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这样做,喜不喜欢这样做。

    他的生命本来该是饱满的,可总好像失去过什么。

    母亲打电话来,口气还是那样殷切,对他说成绩单看到了,千万好好学习,别像妹妹那样,不要在大学里谈恋爱,不要光记着玩……他口气冷漠,说了数声哦字。

    母亲又说春节快到了,春运有点困难,我们打点钱,你买特价机票回来吧。

    他皱着眉头对电话说,我不想回来。

    母亲马上就哭了――母亲这几十年来,最擅长的能力就是随时随地能哭出来。她声泪俱下地对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过年都不肯回来,这才是大学第一年怎么得了!你要我怎么面对亲戚――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在意他的。他在心底冷笑,冷得像冰,终于厌烦地挂上电话,乘着飞机赶回家,参加一场又一场亲戚们的年夜盛典;每家说的话他都可以预料到,大表哥成绩真不错,小表妹小表弟你们要像他学习;姥姥的菜做得真棒,比餐馆还好;你们知道吗,乡下的那个谁谁谁,又生孩子了……

    他回到姥姥的院子里,迎面撞上一个轻盈的身影,几乎把他撞了个满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女在冬日的阳光下对着他抬起头。他背着背包,惊了一惊;最奇特的是,这样冷的天,她竟然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棉衣,里面穿着一条长袜和裙子……好像只有美国电影里才有人这样打扮。哦,最要紧的是,她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这个女孩子他从未见过。

    女孩看了他片刻便勾起嘴角笑了:“呀,你回来了?”

    他恍然大惊,这才想起来,这分明是那个家族败类表妹……她已经长得这样美了。是啊,他恍恍惚惚地想,美丽的女孩子就是有犯罪的资格。

    “你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嘛,”表妹挑了挑眉毛,看着他说,“哦,不过我感觉你变得更糟了。”

    母亲在屋里喊:“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他进去了,对着一大帮亲戚拜年,鞠躬,下跪,说各种客套话,不胜其烦――席间,母亲无比骄傲地说:“哎呀,我们家小孩其实成绩也就一般……是呀是呀,他在家里帮着洗碗,洗衣服,做饭……我就帮他洗个菜,什么事都不用做。”等众亲戚夸够了优秀的长孙后,转头宴席散罢,母亲又刻薄地对他说:“你看看你表妹,才多大点的小孩!穿这么少,从小就不好好学只会卖骚,真不要脸。”

    他突然觉得很厌烦,于是加快了脚步――其实他想说他很羡慕表妹,因为表妹不用那样假笑,也没这许多所谓的压力和理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女孩子总能肆意妄为,比男孩子更有特权?

    开春以后他回到学校,整个人更颓废了。不少人开始堕落,恋爱,搞政治,滥交……部分人开始沉迷网络游戏,即使那个年代的网络游戏非常不成熟。他的电脑操作技术进步了很多,可始终不怎么上网……大概是有心理阴影的缘故。

    就这样过了大约两三年,在所有往墙上刷敏感词标语,在所有往禁止事项的白布上签字的同学都彻底消失,连姓名也没人再记得以后――他的兄弟终于停止了频繁外宿,而是喜滋滋地往寝室带了一套非常好的麦克风。

    “嘘!”兄弟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配音呢,我录音的时候,别出声儿啊。”

    “你参加了学校广播站?”他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只招大一的吗?”

    “哪儿啊!”兄弟漫不经心又十分鸡血地说,“广播剧,广播剧。你慢慢就懂得意思了……做好了我给你听。”

    他在床那边抱着一本书,瞅了一眼电脑屏幕――

    粉红色的页面上,几个大字印得清清楚楚:

    陆衡作品,《万骨山河》,故人长绝。

    76、【番外】【灰衣人的故事】【下】

    关于广播剧的一切,例如他们如何从业已消失的作者那里弄到授权,例如兄弟如何从天涯一路同行版块里看到招募贴后顺利进入社团核心,例如兄弟的混迹网络gay圈之精装追男仔2004……greyan都没怎么去听。

    他像被木桩钉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整个世界的呼吸仿佛都被吞没了。

    陆衡……陆衡……

    怎么可以不记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如果不记得那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就不会记得夏天紧张而潮湿的汗意;如果不记得那写在被撕碎的本子上那细碎的文字,就不会记得青春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我们在少年时代,总有一些东西,或许是人,或许是某个主义或精神,或许只是一朵花,一首歌……你以为那是能撑过单薄青春里唯一的寄托,可它们注定是一个梦,而那个梦注定要被破碎的。

    现在,这个梦却像完好无损的钻石一样从天而降,陆衡像一个幽灵,又回到了他面前……

    “嘿,你知道么,耽美和同志文学的区别,”兄弟一边摆弄着音频处理软件一边兴高采烈地说,“前一个是给姑娘看的,后一个是给咱们看的。但是这文不一样,01年这文就红了,它又像是第一种又像是第二种,偏偏在主流文坛评价也还可以……这剧出来肯定得红。”

    兄弟后来果然红了。在乱哄哄的圈子里,传说他又泡到了无数小gay――这是后话了。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艰难地问了一句:“这文……完结了么?”

    兄弟大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对网络历来漠不关心:“完了――当然完结了。”兄弟干脆地说,“你看不看?我下了txt。”

    深夜里,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但有的人是醒着的,有的人在流泪,有的人自way,有的人做gay,有的人犯罪。

    greyan第一次熬通宵,不为复习,为一本多年前的小说看到天亮。东方发白了,他揉揉酸涩的眼睛跑下楼,外面还有些闹,一些正在刷墙的同学看到了他,立刻跳过来拦住说:“同学,这么一大早的既然你看到我们了我们也算有缘,你知道最近【哔――】的事情吗?我们正在搞一个签名活动,向这个世界提问到底什么才是危害国家安全罪!同学你愿意签名吗?中国真正的民主和法制万岁――”

    他说:“让一让。对不起,让一让。”

    快毕业的greyan走在2004年末寂静的小路上。他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了,而这世界充满这样多的人,每个人的道路都不一样,有的人并不能萦于你心。

    可有的人呢?有的人在多年前的夜色里写下一段话,有的人在多年以后醒来流着泪读。

    greyan想起这些年,觉得半生倥偬,皆是虚空。一晃三年如昨,毕业的路就在眼前,家里理所当然地决定让他去考公务员。优秀学生干部,成绩拔尖,很快就可以入党了,身家清白履历又好看,不做这个做什么?所有人都双手双脚赞成,包括小表妹都羡慕地说了一句“表哥好厉害哦”被母亲拿回来拼命炫耀和讽刺。

    只除了一样,没人问他的意见。

    是不是很可笑?但greyan是多么聪明的人,他知道生活就是这么理所当然。他们总是做决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和主义,你只能理所当然的接受,假若你反抗,下场就和刚才那些刷着墙最后被开除的同学们一样。

    于是毕业,考试,分配到发改委办公室。

    网络的变化犹如整个中国一样翻天覆地。传说兄弟最终成为了一个圈内著名cv和总攻型的人物,小女生们纷纷把他的声音做成闹铃,没人知道他过去在学校是多么荒唐,即使荒唐也是一种美好的萌属性加成。

    他也终于能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翘起腿上网。那个故事已经完结了多少年?三年?四年?――哦,完结了五年了。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看过无数次的故事,结局里,太子凤城最终登上了荣耀和宝座的顶端,可是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孤身一人,睥睨天下。龙帝熬烈与他拍掌盟誓,转身天高海深,永不相见……这真是个好故事,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完满有人痛苦,但就是虐,无端觉得心口会有长久的阵痛。

    他恍然想起来,其实自己曾经也有过文学梦的啊。在学生时代栀子花的清香里,写了一封情书,那个女孩是谁,她是否有栀子花般的脸庞和长长的头发,这些都模糊了――只记得那封信,文辞曼妙,令自己都忍不住倾心。

    无聊的上班生活和记忆里长期压迫着的欲望好像玫瑰一样从泥土里顽强地长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四处询问作者的下落,甚至找到了忙着泡小gay的名cv兄弟;

    “陆衡大大?”兄弟惊诧地问,“他早就消失了。”

    “消失?”他咬着这词。

    “对啊,”兄弟莫名其妙地说,“网上嘛,有很多人就不混了呗。他当年在论坛上说以后封笔不写了,然后就没人影了……你说授权?我都忘了怎么要到的了,好像是早年陆衡的一个朋友。”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觉得如何惊讶。有的东西太璀璨,一看便觉不能长久,仿佛连多看几个字都觉得是从神的手中骗来的……怎么能没有遗憾呢?当然有。

    古人说君生我未生,大抵如此。

    实习期结束了。于是再次把长久的回忆和抑郁埋在心底,收拾好东西正式上班。领导很喜欢他,因为他会修电脑――虽然他觉得这没什么用,因为当他说出电脑感染病毒时,领导会英明地说再去买一台,这台给你了,记得回家用84消个毒。

    greyan的生活,好像长时间都是一种雷同而平静的抑郁。因为他自己也接受――接受生活总该如此。

    母亲着手开始为他找妻子。哦不,不是为他,是为自己找儿媳妇。他冷漠地被送去看了一位又一位企事业单位的待嫁女性,每一个都有着差不多的笑容,很像母亲。

    最后一次,他们是在一个大院里见面的;姑娘在面前说着:“……我想婚房男方家里出,女方就出精装修……最后一起买辆车……地段是个麻烦问题,对……省政府已经有搬迁到东城区的计划了,那边还要修轻轨,我想……”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葡萄藤,天光忽然从那缝隙里透露下来――那一刹那他突然爆发了,坐起来说了一句:“对不起,这些和我没关系。”转身就走了。

    家里果然闹到天翻地覆。

    母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凳子桌子都摔得遍体鳞伤:“问我?我怎么知道!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这么大了也不见他谈恋爱结婚!他大学四年都在干什么?!我不是为他着想?!我不是为他好?!”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家庭。当初不是她不准儿子谈恋爱的吗?他不觉得愤怒只觉得好笑,自己果真能淡定下来,安安静静地欣赏这一切。

    每个家族成员都对他毫无办法。终于,他们请来了在外漂泊的小表妹――一贯最讨厌表妹的母亲,这个时候忽然说起了“小时候你们最是亲厚。”

    greyan听说简直想哈哈大笑。

    表妹穿着一身日本校服来见他,在单位里――她早就和家族闹翻了。办公室里每个人看到美女都充满了激动,科长大手一挥说放你假出去吧,只不过,他刚走几步路便收到了科长干脆的短信“请务必把表妹介绍给我!”

    路上每个人都看着表妹。他也看着她。她干脆地说:“这个是spy的制服……实话说我刚从漫展上下来的。”

    “哦。”

    “你说话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嘛。”她歪着头看他,“怎么会突然和家里闹翻了呢?啊――当然,我不是来劝你的,看到你和你母亲生气其实我很高兴。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她。”

    他笑了,轻轻地说:“我也不喜欢。”

    那一天,这对久违的兄妹像回到了十年以前。他们去游乐场,去坐摩天轮,去弹子房打游戏机――表妹感慨地说:“我明明记得我们小时候玩得多开心,后来一上学就突然要去做很多不想做的事情……你做得好,我做得不好。就这么生分了。”

    他递给她一只冰激凌,并不说话。

    她像个真正的高中少女那样,捏着冰激凌和裙角说:“你到底怎么了?听说突然和相亲对象闹翻?”

    他冷酷地说:“她并不是在和我相亲……可能是在和我母亲吧。”

    “噗。”表妹笑道,“我就知道其实这些年你什么都知道……我以前还真怕你变成木偶呢……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那天他对表妹说了很多。说这些年来的压抑,这些年来的梦想,说长久的不满和被安排的生活……表妹安慰他说:“啊拉,我们家族中的人都是这样被安排着生活下来的啦。其实你只是青年危机了――看过《美国丽人》没有?那个是讲中年危机的,你这是青年危机。这是我qq,以后常找我。”然后蹦蹦跳跳地消失了。

    回到办公室里,他对双眼发光的科长说:“她已经有对象了。”

    “是吗?”科长哀叹。

    “您可以找更好的,”他提醒他说,“比如对面高中的语文老师或者旁边医院的护士长,一般来说我们都找有稳定工作的,不是吗?”

    “你不懂啊,”科长抑郁地说,“就因为我们必须找自己讨厌的,所以才喜欢自己得不到的。”

    他的qq名字依旧是“greyan”,他无论在哪里注册都是这个名字。可是他忘记了,表妹用网络用得远远比他好――回去以后他便一直听到她在qq那头的尖叫:

    【天哪!哥哥你吓死我了!】

    【你居然是同人大手!!大手!!!我都不知道呢!!】

    【你偷偷摸摸写了这么多文???】

    【龙空和幻剑书盟那个叫greyan的都是你是你是你吧!!】

    【原来你喜欢银英……原来你还喜欢dnd!你还同哈利波特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最早的竟然从2004年就开始了?看不出来啊!】

    【如果你妈知道肯定震惊死了!哈哈哈哈!】

    他也笑了:“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嗯……她不懂。”表妹眉飞色舞地说,“所以我明白了,你既然看了那么多‘闲书’怎么可能还安心做回原来那个oy boy……你家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冷战。”他揉着额头说,“你呢?”

    “我在做漫画家。”表妹狡黠地说,“这是我的梦想――要我像你一样规规矩矩的上班,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了。可能是一块坚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就好像一个群像mv,先是高中班主任,然后母亲,还有那个和他相亲的姑娘,每个人都在尖叫和大声指责他“你这样下去怎么办!想想你的前途!――”另一边则是大学时的兄弟,兄弟和小表妹先后出现,每个人都喊了一句“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他头痛欲裂,觉得这话无比耳熟却想不起来究竟谁说过――然而,v的最后,一个白衣飘然,眼神魅惑众生的男人出现了;

    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是苏凭之,陆衡的主角里,最肆意妄为的也是最倾国倾城的苏凭之。和死神之王重华爱恨纠葛千年之久的苏凭之,最后沉入漫漫冥河中,死也死得坦坦荡荡。

    “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苏凭之朝他眨了眨眼,调皮地消失了。

    胸中毅然决然地涌起了什么东西。最后他从高天之上降落在地上,赫然发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科长正在门口焦急地望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迟疑地问:“张科?”

    “哎你可来了,”科长焦急地说,“你表妹呢?我也想再看看他啊,你不懂的,就因为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想看看自己做不到的事和得不到的人。”

    梦境瞬间破碎了。他霍然从床上坐起来,深夜的被子冒着热气,时光寂静,落满尘埃。

    母亲果然坐在床边,枯着一双眼睛望着他。

    他对她说:“你去睡吧――其实你根本不想这样,只是你觉得非要有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你也不是为我想,只是别人家都这样,你怕你的儿子和别人不一样让你丢脸。”

    说完心情一片轻松。他坦坦荡荡地跳下床来,不顾母亲惊骇的目光,收拾好行囊,转身出门而去。

    不久以后表妹找到了他狭小的住处,震惊地看着他说:“啧啧。看来我对我们家族估计有些错误――我们家族竟然还能把你这样的都逼出来,果然我们家风是有问题的――现在只能看小表弟的了。”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叛逆。”他敲击着键盘,轻松地说。

    “你在做什么?”

    “写小说。”

    “哗!我的哥哥!我数理化能门门考140分以上的哥哥!在写小说!”

    “我辞职了。”他笑盈盈地对她说,“现在只能靠这个了。”

    “不是吧!……”

    “你当初不也是这样的吗?”他看着她――当初离家出走的那个小女孩,现在也是名震一方的少女漫画家。不为别的什么,只为她会造梦,把自己的梦都造给读者,或许有无数个渴望着梦的人在深夜里读取它,那一刻的天堂便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在现实的泥淖里。

    “你真的想好了?”表妹严肃地说,“这条路很难走。”

    “我很有信心。”

    怎么能没有信心?greyan当然有――因为他自诩陆衡的弟子。

    这人生如此漫长,总有一两个人是你的人生导师。他们不仅给你造梦,还贯穿你单薄的青春,教你如何去走。

    趁着网络文学商业化的狂潮,greyan在框框的id是灰衣人。那是他的第一个中文笔名,也是,最后一个。

    他和早期的框框台柱如糖炒栗子,傲天,慕容笑笑生并称框框四神,那时候他还没有封笔,糖炒栗子和傲天还没流传着他们隐秘相恋的传说,那时候慕容笑笑生还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百度也搜不出他的名字。

    命运总是起起伏伏,人生如戏兴亡如梦,每个人各有自己的路,他的道路就是一正式出道便红遍全网――那时候他是他们当中写得最快最多的一个。他写系列文,在仙侠玄幻刚刚热潮的时候写那些神仙眷侣的故事,写了一本又一本……

    每个人都看他的故事看得如痴如醉。有粉丝挖掘到他曾经是发改委办公室的成员更是仰慕得不得了,对他毅然辞职不做的行为极为赞叹……没人知道那些隐藏在深水下惨绿的少年回忆。

    也没人提到陆衡。

    他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写。职业写手的生涯非常累,虽然他混得算好;他每天都在对读者造梦,暗中期待着什么……可是做梦的人都懵懵懂懂的,无所察觉。

    没人提到陆衡。

    他多么希望能有哪个人在书评区说几句,啊,这些故事让我想起了2001年的陆衡大大,他已经封笔不写了,可是他开创了中国网文真正的仙侠时代……或者说,陆衡已经不写了,可我还记得他,记得他在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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