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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公子 作者:lililicat
件事，也成为锦绣城中的一段佳话，被街坊传说，都说这位少爷捡了便宜，平白继承了一大笔家产，真真是走运。
而锦绣城的秋氏庄园，就是故事新开始的地方。
“唉，想不到我李凛一世聪明，最后竟然落到一个账房先生的境遇！”昔日跟随夜泓云出谋划策的谋士李凛，如今却在秋氏庄园内做起打生意的大总管，当年的运筹帷幄，如今变成商场滚打，有时候难免抱怨两句。不过三年来，他在安逸的古镇里成家立业，娶亲生子，如今已经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曾经的踌躇满志，早已被磨得精光，安稳的日子、圆满的家庭，有时候才是最能拴住人心的东西。
从账房里结束的辛勤劳作，李凛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去和家人圆圆满满吃个团圆饭，今日便是中秋节，到处都是阖家团圆，他因为庄中的事务繁杂，却一直忙到时候。但静下来回想当初来到这里的情形，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惊心动魄，若不是公子，他便真的死了！
朝着公子现在住的别院看了一眼，李凛就想起三年前，武林中发生的惊天血祸…… ……
原来三年前，武林大批人士涌入郁山州寻宝，不料宝物被带出郁山之后，便在江湖引发了一连串惊天血案，李凛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因为一时贪心，他设计骗取五毒教教主从郁山带出来的“医骨”――一片普通的骨头是从个从郁山出来的大夫手上剥离出来的，这块骨头可以医治百病，但是李凛得到医骨之后，不禁受到五毒教的追杀，他本人也被医骨的怨气缠上，生不如死，幸而在生死关头得到公子的援手，才使得他从医骨的纠缠中脱离，因此他便承诺公子，从此隐姓埋名，再不涉入武林江湖纷争，随后更是跟随高深莫测的公子来到了江南古镇隐居，才安顿下来。
但是不善理财的公子也很好地利用他，将整个秋氏的财务事务都推给他一人掌控，甚至也不担心他把家产都谋去，其实现在秋老爷病重将死，这份家业李凛完全有很多机会可以独吞，但是他不敢，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只是兢兢业业地做着公子交给他的事情。
因为他的主子是公子――――自从公子将那片噩梦般的医骨轻松地捏碎的那一刻，他就彻彻底底、完全地慑服于公子的威势。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公子从郁山里出来之后，就整个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只要想一下，就会让曾经了解他的自己感到寒毛倒竖，也许在别人眼中，公子俊美无双，优雅冷静，但是直视他的眼睛一会儿，都会有种战栗的感觉，没有原因，公子就是会使人觉得可怕。但是同时，更加怪异的是，明明有那么可怕感觉的公子，却又有一种奇妙的魅力，让人沉迷，一种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向往的气质，每每都让李凛联想到郁山那个可怕的地方。
李凛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个冷战，连忙中止思绪，匆忙地低头回家，家中还有大家子人等着他过节呢。
今夜月亮很圆，正是举家团圆的时候，街上的店铺也早早就关门，家家户户欢庆佳节，而秋氏庄园里却因为秋老爷的病重愁云惨淡。偌大宅院冷冷清清，仆人们都被公子准假回家过节，只有少数几个仆人丫鬟留下来料理家务。
新来的丫鬟小菊父母双亡，卖身入秋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于是就留下来照顾老爷，服侍公子。别人家都在吃团圆饭，她却在厨房煎药，煎好药，盛到碗里，就端来送到老爷房中，公子早已坐在老爷床边守候。
小菊忍不住偷眼多看了几眼公子――――公子真是好看，怎么看怎么俊美，看也看不够，可是公子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平日话少，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仆人们都很怕他，所以连提亲的人都被他副冰块脸给吓了回去……
……公子难道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么？
“公子，药煎好了。”小菊把药端到桌子上道，“我来喂老爷吃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歇着吧。”公子站起来，一身雪衣显出玉树临风的修长身姿，小菊也是二八少女，看见公子靠近自己，脸皮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行礼之后匆忙离开。
公子端起药碗，来到秋老爷面前，低声道：“爹，该吃药了。”
秋老爷无神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他缓缓地将眼珠滑动过来，枯瘦如柴的手也微微地动了动，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公子的手：“我……还能……活多久？！郁！山！你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死！！”
“你忘记当初的祈求了么？三十年前，你憎恨的那些人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如你所愿死了，所以你该付出代价。”公子在他旁边轻轻道，“你的肉体渐渐枯萎，但是不会死去，你还醒着，入土，腐烂，但是你还醒着，直到把那些人应尽的寿命的岁月消磨掉，你才能安息。
没人会知道泥土之下的你，你招来了我，所以就得付出一些东西。”
“不……不要！！！”秋老爷恐惧无比地睁大眼睛，“为什么！！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我款待你！把你当做我的儿子！我把一切都给了你！！郁山！！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也把想要的一切都给你。”公子淡淡道，“你想要的人，憎恨你的兄长的死，憎恨你的对手的死，产业，成功，财富，荣誉……
……”
“那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郁山！！”秋老爷牙齿打战，极力地辩解。
公子只是冷漠地俯视着他，半晌才道：“喝药吧。”
黑色浓稠的药汁，清晰地映照出如今秋家的公子――――秋无影那张无瑕绝美的冷漠面容。
“不…………！！！不！！！不！！！！不！！！！…………啊啊啊啊…………！！！”秋老爷绝望至极地惨叫着，但是旁人只会以为，秋老爷又开始失心疯。
秋老爷在七日后合眼，在做了盛大的法事之后，秋老爷被安葬在祖坟地上，公子为秋老爷送终之后，便理所当然地继承秋家的家业和生意，但是一切生意仍旧是李凛管家在打理，公子依旧深居简出，好似一切都又平静了下来。
但是李凛送上来的一张订单，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账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客人要订购龙凤绸缎、喜服等等婚嫁所用的布品，订货的落款是归云寨。
“这是什么？”公子看看账单，随手扔在桌子上。
“是一张订单，”李凛恭敬道，“公子，这张订单是小人从江北的分号那边调过来的，特意呈上来给你看。”
“那又如何？”公子不以为然。
李凛于是道：“这是归云寨寨主大婚所需的物资，归云寨是江北鼎鼎有名的一个门派，听说寨主这次大婚，娶得是前任寨主的妹妹，而现任的寨主是…… ……夜少爷……”
“谁？”公子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李凛便道：“夜泓云少爷……”
“他知道我在这里？”公子问道。
“大概不知道吧，所以小人才来给公子禀报一声……”李凛额头冒出冷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惹公子不快。
公子沉默阵，终于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凛抹了抹冷汗告退。留下公子一个人在屋中静思。
看着那张账单，公子波澜不兴的幽深眸子终于也有些波动，他拿起订单来又看了看――――夜泓云，你要成亲了么？我该祝福你么？
第87章 咨询
归云寨，本是草莽白手起家的山头势力，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成为江北的一方雄踞势力，在江湖上的声望还算响当当，尤其上一代的寨主楚风行事正派，为人忠义，使得归云寨在武林中声名鹊起。
三年前，流落江湖的夜泓云加入归云寨，受到寨主的礼遇和赏识，寨主看中他的才能和为人，重用于他，寨主的妹妹楚婉儿更是对夜泓云芳心暗许。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年之前，楚风寨主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弥留之际，便将妹妹交托给夜泓云，并将寨主位也指定于他。夜泓云感念楚风对自己的恩情，加上楚风临死相托，无法推诿，只得就任新任的寨主，而楚婉儿也因此成了他的未婚妻。
如今，归云寨得报大仇，抓住暗算寨主的仇家，夜泓云当日为寨主报仇的誓愿得偿，因此也没有借口再延迟和楚婉儿的婚期，不得已，在全寨上下的劝说之下，遂同意了这件婚事。但是一反夜泓云往日的低调风格，他这次竟然要求全寨上下大操大办，甚至广邀天下豪杰，诚心要搞的尽人皆知――――全寨上下只道夜泓云要借此机会广结势力朋友，其实夜泓云心里另有打算。
他的算盘打得简单又心酸，三年了，他心里仍然有那么一丝幻想，希望能再见到无影一面，虽然他这三年来也找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可是始终再也找不到煌无影的踪迹，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无影真的回归郁山，再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眼看大号的日子将近，夜泓云却无法真正高兴起来，中秋佳节之时，也并没有和自己美貌的未婚妻谈情爱，而是独自一人来到山寨外的山崖上，带上一壶酒，与孤月冷风为伴，静静地看着天幕出神。
他的思绪，也悠长起来，他回想起来到归云寨几年的情形，人人都说夜寨主宽宏大量，仁义守信，颇有侠义风范，深得全寨上下的人心，但有谁知道，白日里赫赫威风的夜大寨主，却每每会在夜半无人之时暗自伤神，万般愁思化不开。
其实夜泓云的心里，反反复复、日日夜夜，仍然在念着一个人――那个人，与他一起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却在最后选择离开，独独给他留下无限的遗憾和思念。
夜泓云闭上眼睛，默默地念道：无影，你现在在那里？你是否真的归回了那死亡之地？此生此世，还有再见的机会了么？
难道，这就是赋予的命运么？为什么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我却依然如此想着你？
酸楚直往心头泛着，夜泓云倏地睁开眼，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松树上，内心犹如刀割，他不是不知道，无影他根本就不是世上法则所生之人，甚至，他和他在意，也许又会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
但是，往日的相处的滴滴又岂能尽数忘记，那早已刻骨铭心，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是他，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和痛苦，相知，相伴，从第一次相见，到生死逃亡，从相互敌视，到缠绵悱恻，再到共入郁山，在最危急绝望的时候，他仍然与自己相守……
直到最后，经历最艰难的噩梦…… ……
一切一切，如何可以轻易磨灭？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在自己眼里，无影仍然还是那个无影，他绝不愿意承认，无影就是郁山！如果，让自己也成为郁山的祭品，那他还不如也化作一捧山上的泥土，纵然污秽涂地，起码能与他相守……
……这样，便也知足了吧？便也没有日日夜夜的折磨吧？
“你说希望我过普通人的日子，是么？无影，你知不知道，我早已无法融入所谓的普通日子，因为……你……已经……不在了……”夜泓云喃喃自语，他扒开酒塞子，咕嘟地大口灌了杯酒，烈酒顿时刺激得他头昏脑胀，他晕乎乎地自言：“无影，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也许我早已中了你的诅咒……我已经被你迷惑……再也……不能解开……”
说罢，他不停地灌酒，直到再也咽不下去，恶心难受为止，支撑不住酒力和伤心的双重压迫，他终于伏在山石上，呕吐起来，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蒙住双眼，他只想沉沉睡去，起码在梦里，或许还能和他见上模糊的一面……
……
“小姐，寨主又一个人在山上喝醉了。”当众人把烂醉如泥的夜泓云从山顶抬回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楚小姐连忙从闺房里赶过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夜泓云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喝醉酒之后又会经常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楚婉儿直觉得感到，这个被自己的未婚夫念着的“无影”，将是未来要面对的最不安的因素，但是究竟这个无影是谁，她问过他，他却怎么也不说。楚小姐因此暗中查过夜泓云的日常交往，也没有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到底这个无影究竟是谁？难道是他的旧相好？
楚小姐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大，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嫉妒那个被自己丈夫口口声声念着的人，他越是不说，她就对那个无影越来越好奇，甚至，嫉恨开始像野草一样，在心里发芽生根起来。
无论怎样，她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叫“无影”的人到底是谁！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自己的丈夫！！！
要锦绣城中谁最有名气最会闹腾，就要数那林家员外的少爷林夕，是整个城里最吃饱没事干的人物，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经常冒出些古灵精怪的点子，搅得小城翻天覆地。
比如说最近，这位胆敢娶一个男妻过门的大胆少爷，就在城里开了一家叫做“风月求问”的店铺，专门给人解答什么感情纠葛、风月谈情的，可惜开业一个月，根本就没有客人光顾，只剩下林大少整日在店铺里，跟自己的爱人一起卿卿我我，倒也不觉得无聊。
但是林大少并不是全无斩获，起码在他的店铺开半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唯一的一位客人。而这位客人，就是林大少见也要肃静起来，在城中唯一能盖过他气焰的那位神秘的秋家公子！
不过连这个冰块都来求教自己，光是说，就足以让乐的林大少高兴一个阵子！
公子出门的日子，正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街上的行人都很少，林大少还真是被突然来到门口的马车吓了一跳，待他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更是惊上加惊，连忙把这位稀客迎入店中间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咨情室”，这间所谓的咨情室实际上就是把一间空房装修一番，中间用纱布屏风隔开，客人和主人各坐一边，以便客人能够随心畅谈心中隐秘――饶是如此，谁又会真的笨到把自己的风流韵事上的麻烦过来讲给这位全城最八卦的林大少听呢？
这公子依旧是一身不染凡尘的雪衣，外面笼着一件玄青色的纱袍，整个人超凡出尘，加上冷然的气质，浑然若天人降临，林夕少爷看得呆了呆，想当初他也曾经幻想了这位神秘的公子好一番，最后还是被他的冰冷吓倒了，不料今日竟然来求教自己风月之事，这可不是天下第一的奇闻么？
压下心头的兴奋，林大少叫自己的伴侣为公子上茶，待他坐好之后，他便绕到另一边，清退闲杂人等，开始问话：
“呃，无影公子，您今来小店，可是有所疑难问题？”
“我想询问一些感情上的事情。”公子的声音像是冰泉一样冷冽清澈。
啧啧！原来这个冰块内心也有喜欢的人啊！林大少心里唏嘘起来，看他的样子，一定是不善表达，把人家姑娘给吓着。
林大少吞口茶，才道：“您请讲。”
“嗯。”无影公子思忖片刻，才道：
“如下几条：
我喜欢一个男子；我离开了他三年；他现在要成亲了。”
“咳咳咳――”林大少险些喷茶，幸好忍住，把自己呛了个半死，半天才平复下来，叹道：
“好问题好问题！公子三句话，把情场三大难题全部涵盖了，真不愧是公子，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啊！！――――好吧，且不论那男子是谁，先问公子，为何要离开他？是他负心么？”
公子道：“并无，是我自己决定离开他。”
“为什么？”林大少竖起耳朵，貌似位公子的事情越来越有趣。
“是我认为他不会接受我，所以我选择离开，希望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公子道。
而这句话在林大少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他心中产生共鸣：男人和男人相恋，的确面对的世俗压力非同小可，他深有体会！听到这里，他产生了同情，便道：“你既然深爱他，就不该如此退缩，你以为给了他平静的生活，其实却把他推入独自人孤独面对的火坑！你告诉过他的心意么？！”
公子便道：“没有，我离开时，他还在昏睡。”
“哎呀！你竟然不辞而别！比我当初还糊涂啊！根本没问人家的心意，就这么离开了！还自以为是觉得是对对方好！你太糊涂啦太糊涂啦！唉，幸好遇到我，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了一对怨偶！”林大少连连唏嘘感慨，“那么，现在他要成亲了？”
“是。”
“是我也一脚踹了你这个糊涂蛋！他现在才成亲，明显是等了你三年啊！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给你一句话的奉劝：快、去、抢、亲！！奶奶的，我都为你着急了！快，他在哪里？！你抹不开这个面子我替你去！”热血的林大少一下子就激动了，拍着桌子噌地就站了起来。
第88章 夜行捷径
雨夜，大雨倾盆，某家旅社的楼大堂里，灯火未熄，只剩下三个客人和一个在柜台上打盹的店小二。三位客人中，有两名客人是挨坐在一起，私下地聊着，另外一位则单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喝着清茶，就着粗茶淡饭。
三人就是林大少林夕、影公子煌无影、以及林夕的爱人――昔日绝艺才子柳无念，但是在腥风血雨过后，饱受折磨、武功被废的柳才子却洗尽铅华，甘愿留在名不见经传的爱人身边隐居世俗。
“阿夕，这么大的雨，恐怕我们明天也走不了了，山路怕是都被冲坏。”柳无念担忧道。
“影公子说有一条近路，可以一直通江北归云寨所在的地界，但是只有今晚能够出行，我们等等看，说不定影公子有什么办法。”林夕偷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吃饭的煌无影道。
“这么大的雨，有什么近路啊！唉，难道他会法术？我总觉得此人很诡异，你竟然为他而甘愿走一趟……”柳才子对煌无影抱怀疑的态度。
“嘘――小声点。”林夕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看看煌无影并没有反应，他才道：“守信誉，你知道么？既然答应了他这个顾客帮他复合感情，就一定要帮到底！我林大少说话从不放空！”
“唉，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是很好？啊非要掺和江湖上的事情，你可知道江湖有多险恶？”柳才子苦笑，他的一身武艺，就是被人陷害而废的。
就在此时，一直闷不作想吃饭的煌无影却发话道：“山区的十字路口汇聚山的气息，会导致此地在特殊的时刻出现原本不存在的通路，如果把握好时间和方向，是可以直接来到想去的地方。”
“怪力乱神！”柳才子打了一个冷战，这样的深夜里听着煌无影着诡异的话语，令他很不舒服。
“若是你想留下也可以。”煌无影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山中之路’的。”
“……我想看看！”爱好新奇玩意儿的林大少动心了，他劝道：“无念，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么？”
“万一他是……故意害你怎么办……什么神神鬼鬼的！林夕！我看你也不正常了！”柳才子虽然这样说，却因为害怕而打了一个冷战。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煌无影一身的可怕。
“我没有害他的立场。”煌无影站起来，丢下饭钱道：“走吧，时候差不多了。”
“林夕！不要去！”柳才子直觉感到跟着这个人没好事，于是终于出声阻止。
然而林夕却像被鬼迷了一样，竟然反而拉住他的手道：“无念，不用怕，有我呢！走，我们去看看，到底影公子会弄出什么名堂来。”
此时店小二睡得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他们走到门口，煌无影指着外面，顺着他的手指，林夕揉了揉眼睛，果然原本门口的十字路口竟然多出了一条路！变成了五岔路！
“真的出现了！山中之路！”林夕兴奋地拍了拍柳才子，而柳才子则双唇发白，有些发抖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诡异现象。
“林夕……千万不要跟着他走！他是恶魔！”柳才子捂住嘴，拉着林夕的袖子后退。
“没用，山气已经在这里集结。不跟着我走，醒着的人会被吃掉。”影公子微微地扬起嘴角道。
“我才不信！少装神弄鬼！！”柳才子浑身发毛，却蓦地在第五条岔路口那里隐约看到什么轮廓――――有个很巨大的东西，似乎真的慢慢从第五条路那边朝里靠近！！
“不要出声，都躲在我的身后。”影公子撑着一把雨伞，站在台阶的地方道。
“那是什么？”林夕抖抖索索地问。
“是山内部的‘怪物’，因为‘路’出现，所以它会出来巡游会儿。看到它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被它发现的话……”煌无影瞥了一眼他们：“快，到我身后！”
林夕头脑片空白，连忙抱住柳才子的细腰，将他拉到煌无影的身边。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不要拉我！”柳才子有些慌得胡言乱语起来，兀自还不停挣扎。
“无念！别说话！快住嘴！”林夕用手去堵住他的嘴，却被柳才子推开，他尖叫道：“林夕！！！我们快走！！！快走！！！！！！不要呆在这里！！危险！！！！！！！！！！！”
就在他叫嚷不止的时候，那缓缓靠近的巨物轮廓发出声低沉的闷响：
“洪――――――――――――――――――――――――――――――”
那声音撕心裂肺地恐怖，将林夕和柳无念惊得再也不出话来，林夕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连同柳无念一起带到在地。
“它发现我们了。”煌无影将自己的伞交给他们：“撑住这把伞，无论如何不能在伞下出声。”
林夕连忙抓紧伞柄，拼命地头，而煌无影则缓缓走进雨幕，向巨物走去。
“影公子！！”林夕见他离开，忍不住叫声，随即又捂住嘴。
煌无影回头，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林夕连忙捣蒜一样点头，顺便把柳无念的嘴巴也捂上。
煌无影的身影很快就被夜幕和雨幕湮没，依稀只能看见巨物的轮廓，但是可以确认的是，煌无影过去后不久，那巨物的轮廓慢慢地往后推移，看来是回去了。
“公子到底做什么？！那怪物走啊！”林夕见煌无影回来，就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什么都没做而已。”煌无影转身去牵他们的马车，那拉车的马儿都像是被鬼迷住一般，在这么大的雨中却听话地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上车吧。”煌无影冲他们道。
“好！”林夕连忙拉起柳无念，朝着那辆马车跑，但是柳无念终于醒转过来，叫道：“我不去了！林夕！不许去！那可是死路魔道啊！不许去！！！！！”
但是他刚叫完，就被煌无影一记手刀打昏，软绵绵地趴在林夕的肩上。林夕惊恐地看着影公子，煌无影却只是道：“只是让他睡一会儿，等我们走完了这段行程，他就会醒。不想招来麻烦的话，就最好让他闭嘴。”
“可是无念他！！”林夕很不高兴。
“快上车。”影公子目光冷，令林夕打个哆嗦，不得不拖抱着柳无念上车。奇怪的是，他上车之后，煌无影也跟着上车，并没有人驾车，马儿却自己走起来，像有灵性似地，朝着那第五条岔路口奔去。
车厢里放着张摆放东西的小木案几，案几上放着盏油灯照明，是影公子点着的吧？也不怕着火。林夕闷闷地想，他坐在车厢里，环顾一下，总觉的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带来的马车，此刻感觉却很异样――明明整个小小的车厢被温暖的烛光照亮，遮风挡雨，却总有种压抑封闭之感。
他给昏迷的柳无念盖上车里的被褥，心疼了一会儿，不禁责怪影公子下手太重。
但是很快，他就被好奇心带来的新奇驱使得兴奋起来，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是举动却被煌无影出声制止：“假如非要看的话，你一生都要沉浸在看到的东西营造的噩梦中。我劝你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窗外有什么？”林大少的好奇心更严重。
“这个。”煌无影用指尖沾些案几上杯子里的茶水，在案几上比划起来――――
“假如把座山一分为二的话，我们现在就在那个剖面内部前进。”
“山的内部不还是泥土吗？”林大少问，“那么我们是不是在泥土里前进？你会法术对不对？所以我们车子外面其实是山泥？”
煌无影摇摇头：“那只是凡人这么认为的，你有没有真的见过山里面是什么？真正的山的内部，是一些乱七八糟东西栖息的地方，车子外面就是那些东西。”
“是鬼吗？”
“比鬼还可怕。我不知道怎么形成它们，它们随着山附近集结的凡人怨怒之气而增长，一般都不会被人发现；它们在一个山到另一个山之间移动，但是范围只是在山的内部，很少的部分能有独自走出山的禁锢的能力，除非像这样岔路口出现的时候，它们才能稍微离开一点距离。也许山本身就是大地囚禁一些东西的囚笼。”煌无影解释道。
“你是说，每座山‘里面’其实都囚禁着这样的‘怪物’？山就是上天创造的‘笼子’？”林夕咬咬嘴唇，沉迷起来，他接着道：“影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郁山’的传说？传说那座山可不是的那样，那座山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影公子垂下眼道：“郁山就是一个囚笼，只不过一座囚笼是肮脏物质凝结而成的。”
“那郁山里面囚禁的是什么样的‘怪物’，是和刚才那个巨大的东西一样的么？”林夕公子进步问道。
“郁山里面囚禁的，就是郁山本身。所有的怪物都必须被关起来，这是它们最终的宿命。人也一样，人的内心，不也锁住各种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恶意么？”影公子道。
“确实……这么看来……山和人是一样的，把山比作人的话，那么我们刚才看到怪物的就是人心里的恶念，人若是锁不住自己的恶念，就会化身成魔头凶徒，山若是锁不住内里的妖邪，就会为祸方。”林夕似乎有些明白。他随即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影公子，若不是遇到你，我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奇闻，也不会见到这些怪事。”
“哪里，人本来就荒谬，即使没有郁山，没有这些怪物，凡人制造的荒谬又何遑多让？”煌无影分出一杯茶给他喝。
第89章 出口
“真奇怪……，本来桌上没有茶的。”林大少在心里暗暗道，他拿起那杯还算温热的茶，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他又想到什么问道：
“影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我是查遍了好多书籍，才知道关于禁忌郁山的事，你一定有些极为珍稀的藏书是不是？”
“我就是郁山。”煌无影冷声道。
“啊？…… …… …… …………”林大少呆住了，手中的茶杯也落在案几上。
他足足呆会儿，
恋耽美
件事，也成为锦绣城中的一段佳话，被街坊传说，都说这位少爷捡了便宜，平白继承了一大笔家产，真真是走运。
而锦绣城的秋氏庄园，就是故事新开始的地方。
“唉，想不到我李凛一世聪明，最后竟然落到一个账房先生的境遇！”昔日跟随夜泓云出谋划策的谋士李凛，如今却在秋氏庄园内做起打生意的大总管，当年的运筹帷幄，如今变成商场滚打，有时候难免抱怨两句。不过三年来，他在安逸的古镇里成家立业，娶亲生子，如今已经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曾经的踌躇满志，早已被磨得精光，安稳的日子、圆满的家庭，有时候才是最能拴住人心的东西。
从账房里结束的辛勤劳作，李凛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去和家人圆圆满满吃个团圆饭，今日便是中秋节，到处都是阖家团圆，他因为庄中的事务繁杂，却一直忙到时候。但静下来回想当初来到这里的情形，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惊心动魄，若不是公子，他便真的死了！
朝着公子现在住的别院看了一眼，李凛就想起三年前，武林中发生的惊天血祸…… ……
原来三年前，武林大批人士涌入郁山州寻宝，不料宝物被带出郁山之后，便在江湖引发了一连串惊天血案，李凛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因为一时贪心，他设计骗取五毒教教主从郁山带出来的“医骨”――一片普通的骨头是从个从郁山出来的大夫手上剥离出来的，这块骨头可以医治百病，但是李凛得到医骨之后，不禁受到五毒教的追杀，他本人也被医骨的怨气缠上，生不如死，幸而在生死关头得到公子的援手，才使得他从医骨的纠缠中脱离，因此他便承诺公子，从此隐姓埋名，再不涉入武林江湖纷争，随后更是跟随高深莫测的公子来到了江南古镇隐居，才安顿下来。
但是不善理财的公子也很好地利用他，将整个秋氏的财务事务都推给他一人掌控，甚至也不担心他把家产都谋去，其实现在秋老爷病重将死，这份家业李凛完全有很多机会可以独吞，但是他不敢，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只是兢兢业业地做着公子交给他的事情。
因为他的主子是公子――――自从公子将那片噩梦般的医骨轻松地捏碎的那一刻，他就彻彻底底、完全地慑服于公子的威势。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公子从郁山里出来之后，就整个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只要想一下，就会让曾经了解他的自己感到寒毛倒竖，也许在别人眼中，公子俊美无双，优雅冷静，但是直视他的眼睛一会儿，都会有种战栗的感觉，没有原因，公子就是会使人觉得可怕。但是同时，更加怪异的是，明明有那么可怕感觉的公子，却又有一种奇妙的魅力，让人沉迷，一种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向往的气质，每每都让李凛联想到郁山那个可怕的地方。
李凛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个冷战，连忙中止思绪，匆忙地低头回家，家中还有大家子人等着他过节呢。
今夜月亮很圆，正是举家团圆的时候，街上的店铺也早早就关门，家家户户欢庆佳节，而秋氏庄园里却因为秋老爷的病重愁云惨淡。偌大宅院冷冷清清，仆人们都被公子准假回家过节，只有少数几个仆人丫鬟留下来料理家务。
新来的丫鬟小菊父母双亡，卖身入秋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于是就留下来照顾老爷，服侍公子。别人家都在吃团圆饭，她却在厨房煎药，煎好药，盛到碗里，就端来送到老爷房中，公子早已坐在老爷床边守候。
小菊忍不住偷眼多看了几眼公子――――公子真是好看，怎么看怎么俊美，看也看不够，可是公子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平日话少，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仆人们都很怕他，所以连提亲的人都被他副冰块脸给吓了回去……
……公子难道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么？
“公子，药煎好了。”小菊把药端到桌子上道，“我来喂老爷吃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歇着吧。”公子站起来，一身雪衣显出玉树临风的修长身姿，小菊也是二八少女，看见公子靠近自己，脸皮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行礼之后匆忙离开。
公子端起药碗，来到秋老爷面前，低声道：“爹，该吃药了。”
秋老爷无神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他缓缓地将眼珠滑动过来，枯瘦如柴的手也微微地动了动，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公子的手：“我……还能……活多久？！郁！山！你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死！！”
“你忘记当初的祈求了么？三十年前，你憎恨的那些人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如你所愿死了，所以你该付出代价。”公子在他旁边轻轻道，“你的肉体渐渐枯萎，但是不会死去，你还醒着，入土，腐烂，但是你还醒着，直到把那些人应尽的寿命的岁月消磨掉，你才能安息。
没人会知道泥土之下的你，你招来了我，所以就得付出一些东西。”
“不……不要！！！”秋老爷恐惧无比地睁大眼睛，“为什么！！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我款待你！把你当做我的儿子！我把一切都给了你！！郁山！！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也把想要的一切都给你。”公子淡淡道，“你想要的人，憎恨你的兄长的死，憎恨你的对手的死，产业，成功，财富，荣誉……
……”
“那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郁山！！”秋老爷牙齿打战，极力地辩解。
公子只是冷漠地俯视着他，半晌才道：“喝药吧。”
黑色浓稠的药汁，清晰地映照出如今秋家的公子――――秋无影那张无瑕绝美的冷漠面容。
“不…………！！！不！！！不！！！！不！！！！…………啊啊啊啊…………！！！”秋老爷绝望至极地惨叫着，但是旁人只会以为，秋老爷又开始失心疯。
秋老爷在七日后合眼，在做了盛大的法事之后，秋老爷被安葬在祖坟地上，公子为秋老爷送终之后，便理所当然地继承秋家的家业和生意，但是一切生意仍旧是李凛管家在打理，公子依旧深居简出，好似一切都又平静了下来。
但是李凛送上来的一张订单，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账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客人要订购龙凤绸缎、喜服等等婚嫁所用的布品，订货的落款是归云寨。
“这是什么？”公子看看账单，随手扔在桌子上。
“是一张订单，”李凛恭敬道，“公子，这张订单是小人从江北的分号那边调过来的，特意呈上来给你看。”
“那又如何？”公子不以为然。
李凛于是道：“这是归云寨寨主大婚所需的物资，归云寨是江北鼎鼎有名的一个门派，听说寨主这次大婚，娶得是前任寨主的妹妹，而现任的寨主是…… ……夜少爷……”
“谁？”公子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李凛便道：“夜泓云少爷……”
“他知道我在这里？”公子问道。
“大概不知道吧，所以小人才来给公子禀报一声……”李凛额头冒出冷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惹公子不快。
公子沉默阵，终于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凛抹了抹冷汗告退。留下公子一个人在屋中静思。
看着那张账单，公子波澜不兴的幽深眸子终于也有些波动，他拿起订单来又看了看――――夜泓云，你要成亲了么？我该祝福你么？
第87章 咨询
归云寨，本是草莽白手起家的山头势力，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成为江北的一方雄踞势力，在江湖上的声望还算响当当，尤其上一代的寨主楚风行事正派，为人忠义，使得归云寨在武林中声名鹊起。
三年前，流落江湖的夜泓云加入归云寨，受到寨主的礼遇和赏识，寨主看中他的才能和为人，重用于他，寨主的妹妹楚婉儿更是对夜泓云芳心暗许。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年之前，楚风寨主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弥留之际，便将妹妹交托给夜泓云，并将寨主位也指定于他。夜泓云感念楚风对自己的恩情，加上楚风临死相托，无法推诿，只得就任新任的寨主，而楚婉儿也因此成了他的未婚妻。
如今，归云寨得报大仇，抓住暗算寨主的仇家，夜泓云当日为寨主报仇的誓愿得偿，因此也没有借口再延迟和楚婉儿的婚期，不得已，在全寨上下的劝说之下，遂同意了这件婚事。但是一反夜泓云往日的低调风格，他这次竟然要求全寨上下大操大办，甚至广邀天下豪杰，诚心要搞的尽人皆知――――全寨上下只道夜泓云要借此机会广结势力朋友，其实夜泓云心里另有打算。
他的算盘打得简单又心酸，三年了，他心里仍然有那么一丝幻想，希望能再见到无影一面，虽然他这三年来也找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可是始终再也找不到煌无影的踪迹，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无影真的回归郁山，再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眼看大号的日子将近，夜泓云却无法真正高兴起来，中秋佳节之时，也并没有和自己美貌的未婚妻谈情爱，而是独自一人来到山寨外的山崖上，带上一壶酒，与孤月冷风为伴，静静地看着天幕出神。
他的思绪，也悠长起来，他回想起来到归云寨几年的情形，人人都说夜寨主宽宏大量，仁义守信，颇有侠义风范，深得全寨上下的人心，但有谁知道，白日里赫赫威风的夜大寨主，却每每会在夜半无人之时暗自伤神，万般愁思化不开。
其实夜泓云的心里，反反复复、日日夜夜，仍然在念着一个人――那个人，与他一起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却在最后选择离开，独独给他留下无限的遗憾和思念。
夜泓云闭上眼睛，默默地念道：无影，你现在在那里？你是否真的归回了那死亡之地？此生此世，还有再见的机会了么？
难道，这就是赋予的命运么？为什么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我却依然如此想着你？
酸楚直往心头泛着，夜泓云倏地睁开眼，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松树上，内心犹如刀割，他不是不知道，无影他根本就不是世上法则所生之人，甚至，他和他在意，也许又会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
但是，往日的相处的滴滴又岂能尽数忘记，那早已刻骨铭心，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是他，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和痛苦，相知，相伴，从第一次相见，到生死逃亡，从相互敌视，到缠绵悱恻，再到共入郁山，在最危急绝望的时候，他仍然与自己相守……
直到最后，经历最艰难的噩梦…… ……
一切一切，如何可以轻易磨灭？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在自己眼里，无影仍然还是那个无影，他绝不愿意承认，无影就是郁山！如果，让自己也成为郁山的祭品，那他还不如也化作一捧山上的泥土，纵然污秽涂地，起码能与他相守……
……这样，便也知足了吧？便也没有日日夜夜的折磨吧？
“你说希望我过普通人的日子，是么？无影，你知不知道，我早已无法融入所谓的普通日子，因为……你……已经……不在了……”夜泓云喃喃自语，他扒开酒塞子，咕嘟地大口灌了杯酒，烈酒顿时刺激得他头昏脑胀，他晕乎乎地自言：“无影，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也许我早已中了你的诅咒……我已经被你迷惑……再也……不能解开……”
说罢，他不停地灌酒，直到再也咽不下去，恶心难受为止，支撑不住酒力和伤心的双重压迫，他终于伏在山石上，呕吐起来，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蒙住双眼，他只想沉沉睡去，起码在梦里，或许还能和他见上模糊的一面……
……
“小姐，寨主又一个人在山上喝醉了。”当众人把烂醉如泥的夜泓云从山顶抬回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楚小姐连忙从闺房里赶过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夜泓云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喝醉酒之后又会经常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楚婉儿直觉得感到，这个被自己的未婚夫念着的“无影”，将是未来要面对的最不安的因素，但是究竟这个无影是谁，她问过他，他却怎么也不说。楚小姐因此暗中查过夜泓云的日常交往，也没有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到底这个无影究竟是谁？难道是他的旧相好？
楚小姐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大，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嫉妒那个被自己丈夫口口声声念着的人，他越是不说，她就对那个无影越来越好奇，甚至，嫉恨开始像野草一样，在心里发芽生根起来。
无论怎样，她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叫“无影”的人到底是谁！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自己的丈夫！！！
要锦绣城中谁最有名气最会闹腾，就要数那林家员外的少爷林夕，是整个城里最吃饱没事干的人物，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经常冒出些古灵精怪的点子，搅得小城翻天覆地。
比如说最近，这位胆敢娶一个男妻过门的大胆少爷，就在城里开了一家叫做“风月求问”的店铺，专门给人解答什么感情纠葛、风月谈情的，可惜开业一个月，根本就没有客人光顾，只剩下林大少整日在店铺里，跟自己的爱人一起卿卿我我，倒也不觉得无聊。
但是林大少并不是全无斩获，起码在他的店铺开半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唯一的一位客人。而这位客人，就是林大少见也要肃静起来，在城中唯一能盖过他气焰的那位神秘的秋家公子！
不过连这个冰块都来求教自己，光是说，就足以让乐的林大少高兴一个阵子！
公子出门的日子，正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街上的行人都很少，林大少还真是被突然来到门口的马车吓了一跳，待他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更是惊上加惊，连忙把这位稀客迎入店中间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咨情室”，这间所谓的咨情室实际上就是把一间空房装修一番，中间用纱布屏风隔开，客人和主人各坐一边，以便客人能够随心畅谈心中隐秘――饶是如此，谁又会真的笨到把自己的风流韵事上的麻烦过来讲给这位全城最八卦的林大少听呢？
这公子依旧是一身不染凡尘的雪衣，外面笼着一件玄青色的纱袍，整个人超凡出尘，加上冷然的气质，浑然若天人降临，林夕少爷看得呆了呆，想当初他也曾经幻想了这位神秘的公子好一番，最后还是被他的冰冷吓倒了，不料今日竟然来求教自己风月之事，这可不是天下第一的奇闻么？
压下心头的兴奋，林大少叫自己的伴侣为公子上茶，待他坐好之后，他便绕到另一边，清退闲杂人等，开始问话：
“呃，无影公子，您今来小店，可是有所疑难问题？”
“我想询问一些感情上的事情。”公子的声音像是冰泉一样冷冽清澈。
啧啧！原来这个冰块内心也有喜欢的人啊！林大少心里唏嘘起来，看他的样子，一定是不善表达，把人家姑娘给吓着。
林大少吞口茶，才道：“您请讲。”
“嗯。”无影公子思忖片刻，才道：
“如下几条：
我喜欢一个男子；我离开了他三年；他现在要成亲了。”
“咳咳咳――”林大少险些喷茶，幸好忍住，把自己呛了个半死，半天才平复下来，叹道：
“好问题好问题！公子三句话，把情场三大难题全部涵盖了，真不愧是公子，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啊！！――――好吧，且不论那男子是谁，先问公子，为何要离开他？是他负心么？”
公子道：“并无，是我自己决定离开他。”
“为什么？”林大少竖起耳朵，貌似位公子的事情越来越有趣。
“是我认为他不会接受我，所以我选择离开，希望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公子道。
而这句话在林大少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他心中产生共鸣：男人和男人相恋，的确面对的世俗压力非同小可，他深有体会！听到这里，他产生了同情，便道：“你既然深爱他，就不该如此退缩，你以为给了他平静的生活，其实却把他推入独自人孤独面对的火坑！你告诉过他的心意么？！”
公子便道：“没有，我离开时，他还在昏睡。”
“哎呀！你竟然不辞而别！比我当初还糊涂啊！根本没问人家的心意，就这么离开了！还自以为是觉得是对对方好！你太糊涂啦太糊涂啦！唉，幸好遇到我，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了一对怨偶！”林大少连连唏嘘感慨，“那么，现在他要成亲了？”
“是。”
“是我也一脚踹了你这个糊涂蛋！他现在才成亲，明显是等了你三年啊！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给你一句话的奉劝：快、去、抢、亲！！奶奶的，我都为你着急了！快，他在哪里？！你抹不开这个面子我替你去！”热血的林大少一下子就激动了，拍着桌子噌地就站了起来。
第88章 夜行捷径
雨夜，大雨倾盆，某家旅社的楼大堂里，灯火未熄，只剩下三个客人和一个在柜台上打盹的店小二。三位客人中，有两名客人是挨坐在一起，私下地聊着，另外一位则单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喝着清茶，就着粗茶淡饭。
三人就是林大少林夕、影公子煌无影、以及林夕的爱人――昔日绝艺才子柳无念，但是在腥风血雨过后，饱受折磨、武功被废的柳才子却洗尽铅华，甘愿留在名不见经传的爱人身边隐居世俗。
“阿夕，这么大的雨，恐怕我们明天也走不了了，山路怕是都被冲坏。”柳无念担忧道。
“影公子说有一条近路，可以一直通江北归云寨所在的地界，但是只有今晚能够出行，我们等等看，说不定影公子有什么办法。”林夕偷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吃饭的煌无影道。
“这么大的雨，有什么近路啊！唉，难道他会法术？我总觉得此人很诡异，你竟然为他而甘愿走一趟……”柳才子对煌无影抱怀疑的态度。
“嘘――小声点。”林夕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看看煌无影并没有反应，他才道：“守信誉，你知道么？既然答应了他这个顾客帮他复合感情，就一定要帮到底！我林大少说话从不放空！”
“唉，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是很好？啊非要掺和江湖上的事情，你可知道江湖有多险恶？”柳才子苦笑，他的一身武艺，就是被人陷害而废的。
就在此时，一直闷不作想吃饭的煌无影却发话道：“山区的十字路口汇聚山的气息，会导致此地在特殊的时刻出现原本不存在的通路，如果把握好时间和方向，是可以直接来到想去的地方。”
“怪力乱神！”柳才子打了一个冷战，这样的深夜里听着煌无影着诡异的话语，令他很不舒服。
“若是你想留下也可以。”煌无影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山中之路’的。”
“……我想看看！”爱好新奇玩意儿的林大少动心了，他劝道：“无念，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么？”
“万一他是……故意害你怎么办……什么神神鬼鬼的！林夕！我看你也不正常了！”柳才子虽然这样说，却因为害怕而打了一个冷战。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煌无影一身的可怕。
“我没有害他的立场。”煌无影站起来，丢下饭钱道：“走吧，时候差不多了。”
“林夕！不要去！”柳才子直觉感到跟着这个人没好事，于是终于出声阻止。
然而林夕却像被鬼迷了一样，竟然反而拉住他的手道：“无念，不用怕，有我呢！走，我们去看看，到底影公子会弄出什么名堂来。”
此时店小二睡得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他们走到门口，煌无影指着外面，顺着他的手指，林夕揉了揉眼睛，果然原本门口的十字路口竟然多出了一条路！变成了五岔路！
“真的出现了！山中之路！”林夕兴奋地拍了拍柳才子，而柳才子则双唇发白，有些发抖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诡异现象。
“林夕……千万不要跟着他走！他是恶魔！”柳才子捂住嘴，拉着林夕的袖子后退。
“没用，山气已经在这里集结。不跟着我走，醒着的人会被吃掉。”影公子微微地扬起嘴角道。
“我才不信！少装神弄鬼！！”柳才子浑身发毛，却蓦地在第五条岔路口那里隐约看到什么轮廓――――有个很巨大的东西，似乎真的慢慢从第五条路那边朝里靠近！！
“不要出声，都躲在我的身后。”影公子撑着一把雨伞，站在台阶的地方道。
“那是什么？”林夕抖抖索索地问。
“是山内部的‘怪物’，因为‘路’出现，所以它会出来巡游会儿。看到它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被它发现的话……”煌无影瞥了一眼他们：“快，到我身后！”
林夕头脑片空白，连忙抱住柳才子的细腰，将他拉到煌无影的身边。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不要拉我！”柳才子有些慌得胡言乱语起来，兀自还不停挣扎。
“无念！别说话！快住嘴！”林夕用手去堵住他的嘴，却被柳才子推开，他尖叫道：“林夕！！！我们快走！！！快走！！！！！！不要呆在这里！！危险！！！！！！！！！！！”
就在他叫嚷不止的时候，那缓缓靠近的巨物轮廓发出声低沉的闷响：
“洪――――――――――――――――――――――――――――――”
那声音撕心裂肺地恐怖，将林夕和柳无念惊得再也不出话来，林夕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连同柳无念一起带到在地。
“它发现我们了。”煌无影将自己的伞交给他们：“撑住这把伞，无论如何不能在伞下出声。”
林夕连忙抓紧伞柄，拼命地头，而煌无影则缓缓走进雨幕，向巨物走去。
“影公子！！”林夕见他离开，忍不住叫声，随即又捂住嘴。
煌无影回头，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林夕连忙捣蒜一样点头，顺便把柳无念的嘴巴也捂上。
煌无影的身影很快就被夜幕和雨幕湮没，依稀只能看见巨物的轮廓，但是可以确认的是，煌无影过去后不久，那巨物的轮廓慢慢地往后推移，看来是回去了。
“公子到底做什么？！那怪物走啊！”林夕见煌无影回来，就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什么都没做而已。”煌无影转身去牵他们的马车，那拉车的马儿都像是被鬼迷住一般，在这么大的雨中却听话地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上车吧。”煌无影冲他们道。
“好！”林夕连忙拉起柳无念，朝着那辆马车跑，但是柳无念终于醒转过来，叫道：“我不去了！林夕！不许去！那可是死路魔道啊！不许去！！！！！”
但是他刚叫完，就被煌无影一记手刀打昏，软绵绵地趴在林夕的肩上。林夕惊恐地看着影公子，煌无影却只是道：“只是让他睡一会儿，等我们走完了这段行程，他就会醒。不想招来麻烦的话，就最好让他闭嘴。”
“可是无念他！！”林夕很不高兴。
“快上车。”影公子目光冷，令林夕打个哆嗦，不得不拖抱着柳无念上车。奇怪的是，他上车之后，煌无影也跟着上车，并没有人驾车，马儿却自己走起来，像有灵性似地，朝着那第五条岔路口奔去。
车厢里放着张摆放东西的小木案几，案几上放着盏油灯照明，是影公子点着的吧？也不怕着火。林夕闷闷地想，他坐在车厢里，环顾一下，总觉的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带来的马车，此刻感觉却很异样――明明整个小小的车厢被温暖的烛光照亮，遮风挡雨，却总有种压抑封闭之感。
他给昏迷的柳无念盖上车里的被褥，心疼了一会儿，不禁责怪影公子下手太重。
但是很快，他就被好奇心带来的新奇驱使得兴奋起来，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是举动却被煌无影出声制止：“假如非要看的话，你一生都要沉浸在看到的东西营造的噩梦中。我劝你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窗外有什么？”林大少的好奇心更严重。
“这个。”煌无影用指尖沾些案几上杯子里的茶水，在案几上比划起来――――
“假如把座山一分为二的话，我们现在就在那个剖面内部前进。”
“山的内部不还是泥土吗？”林大少问，“那么我们是不是在泥土里前进？你会法术对不对？所以我们车子外面其实是山泥？”
煌无影摇摇头：“那只是凡人这么认为的，你有没有真的见过山里面是什么？真正的山的内部，是一些乱七八糟东西栖息的地方，车子外面就是那些东西。”
“是鬼吗？”
“比鬼还可怕。我不知道怎么形成它们，它们随着山附近集结的凡人怨怒之气而增长，一般都不会被人发现；它们在一个山到另一个山之间移动，但是范围只是在山的内部，很少的部分能有独自走出山的禁锢的能力，除非像这样岔路口出现的时候，它们才能稍微离开一点距离。也许山本身就是大地囚禁一些东西的囚笼。”煌无影解释道。
“你是说，每座山‘里面’其实都囚禁着这样的‘怪物’？山就是上天创造的‘笼子’？”林夕咬咬嘴唇，沉迷起来，他接着道：“影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郁山’的传说？传说那座山可不是的那样，那座山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影公子垂下眼道：“郁山就是一个囚笼，只不过一座囚笼是肮脏物质凝结而成的。”
“那郁山里面囚禁的是什么样的‘怪物’，是和刚才那个巨大的东西一样的么？”林夕公子进步问道。
“郁山里面囚禁的，就是郁山本身。所有的怪物都必须被关起来，这是它们最终的宿命。人也一样，人的内心，不也锁住各种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恶意么？”影公子道。
“确实……这么看来……山和人是一样的，把山比作人的话，那么我们刚才看到怪物的就是人心里的恶念，人若是锁不住自己的恶念，就会化身成魔头凶徒，山若是锁不住内里的妖邪，就会为祸方。”林夕似乎有些明白。他随即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影公子，若不是遇到你，我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奇闻，也不会见到这些怪事。”
“哪里，人本来就荒谬，即使没有郁山，没有这些怪物，凡人制造的荒谬又何遑多让？”煌无影分出一杯茶给他喝。
第89章 出口
“真奇怪……，本来桌上没有茶的。”林大少在心里暗暗道，他拿起那杯还算温热的茶，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他又想到什么问道：
“影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我是查遍了好多书籍，才知道关于禁忌郁山的事，你一定有些极为珍稀的藏书是不是？”
“我就是郁山。”煌无影冷声道。
“啊？…… …… …… …………”林大少呆住了，手中的茶杯也落在案几上。
他足足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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