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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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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秋 作者:心字成灰

    晚请殿下过来,是另有要事。”他顿了一顿才道:“陛下心高志大,年华正盛,对蛮谰、掠卢、扶翟素有征服之志。对于蛮谰,上官简安兵法精湛,我曾去信,请他全力施为,此次或可拿下。如若不能,待向州事毕,再战也不迟。而掠卢、扶翟,幅员广阔条件险恶,一味强取,我朝损耗必大,对此二国宜用怀柔之计,通商互贸沟通有无。时日长久必为我朝风俗所化,届时,自可不战而胜。”

    炎绥道:“林相居然和我这个武夫说不战而胜?”

    林层秋淡淡一笑:“何为武?止戈为武。殿下,层秋不求您现在明白,只希望将来陛下对外用兵时,殿下能想想层秋今晚的话,那时该如何做,皆在殿下了。”

    炎绥眉骨耸动,正待说话,林层秋却先开口道:“昨日潜辅与我提及三江水患之事,沣江、孝江、岑江,每隔三五载,便要轮番泛滥一回,历代以来,能做的只是善尽赈灾之事。然而古人尚能疏浚河道,疏导洪水,何以今人反不及之?我仔细想来,许与朝廷擢拔人才之制有关。凡欲为官,必经州府考试,考的多是官面文章,题域宽泛,务实专精的文章一则难以出众,二则少有伯乐赏识,如此周而复始积重难反,以致朝廷之中泛才济济,专才寥寥。”说到这里,他气息已是低弱急促,合眼休息片刻方接道:“欲除此弊,必须革新朝廷擢才之道,或开专科或另设他途,层秋才识有限,不能尽言。此番言语,也请殿下代为转达潜辅。”

    炎绥只看着林层秋,默然良久方开口道:“林相可是在……托付后事?”

    林层秋闻言毫不避讳,微微点头:“食君之禄,完君之事。层秋自知不久于人世,有些事不得不托付他人。”

    炎绥深深吸了口气:“陛下可已知晓?”

    “尚未知晓,”林层秋轻轻一叹:“层秋并非着意隐瞒,只是,不知当如何说。”不知如何说,才能让炎靖的心少痛苦半分。打碎他的天伦美梦,告诉他,自己再不能陪他走那孤寂的帝王路,他,又将是一个人,终将是一个人――

    “我这就去告诉陛下――”

    林层秋一把拉住他:“殿下不可!”看着炎绥不赞同的神色,林层秋微微叹息:“殿下,我很累了,再承受不起激烈的情绪。我这样做也许很自私,但是,我不想孩子们与我一起死。最后三个月,让我平静地度过,让我把孩子平安生下来,那么,层秋虽死亦无憾了。”

    他神色平静如水,但这种平静却揪痛了炎绥的心:“如果你死了,他在这个世上,永远都只能是孤家寡人了。”炎靖对林层秋用情之深,他看在眼里。他明白一旦林层秋死了,纵使有一百个孩子也不能温暖他的心了。

    林层秋微微摇头:“不,陛下还有殿下您。”他微微一顿:“层秋今晚,还有一事要告与殿下。”

    ※※※※※※※※※※※※※※可有可无的分隔※※※※※※※※※※※※※※――

    天色初明,映着琉璃瓦上薄薄的霜华,冷冷地落在炎靖的眼底。

    苏福远远看着青石微霜上浅白的足迹,心下叹息,终慢慢走过来道:“陛下,林相已经离宫了。”

    炎靖望着远方,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良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朕不是叫你跟去吗?”

    “林相说,宫外役使内侍,有违朝制,于理不合。还说林府刘伯待他如子,请陛下放心。”

    炎靖沉默着。

    苏福见他神色还算平静,并无不悦之色,又道:“林相有一句话,要奴才转告陛下。”

    炎靖骤然发怒,一掌猛地拍在冰冷的石栏上,厉声道:“你去告诉他,有什么话,就亲自来对朕说!朕等着呢!”

    苏福一哆嗦,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过了许久,炎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他让你转告什么?”

    “林相说,他曾对陛下说过:爱您的人,纵使欺骗了您,也是为了爱的缘故。他请陛下记得这句话。”

    炎靖的脸微微一僵,手扶在凝霜的石栏上。袖袍在晨风里微微地飘。

    朝阳慢慢升起,霞光万道映着青年帝王的脊背,却是无限寂寥。

    苏福蓦然想起,炎靖眺望的方向,正是林府的方向。

    秋雨缠绵,沥沥而下,打在残荷上,溅起一种很冷的声音。

    炎靖负手,慢慢走着,又走到了太液殿。

    林层秋离开已经整整十五日了,炎靖立在太液池前,望着一池枯残,内心的愤怒淡成了忧伤,就好象太液池上蒙蒙的雾,淡如云烟却无孔不入。

    十五日了,自从相识以来,不曾有过这么久的分别。记得他十六岁那年,林层秋代天巡狩,巡视嘉云六州,也只分开了十四日而已。那时,每日都会有千里加急奏表递到京里来,每份奏表里都夹着林层秋写给自己的信,写沿途见闻人情风物,比奏表不知有趣多少。有一封信里,还夹着一片火红的枫叶,薄如蝉翼瑰丽异常。那日夜里,他梦见那人一身白衣,立在那漫天红枫里,如雪如云。

    次日醒来的时候,苏福告诉自己林相已于深夜抵京。一生中,未曾那样迫切地渴望早朝。也就在那一日,在早朝之后将他留了下来,一直留到了月落之时。

    那一日的夜里,他的唇嫣然如枫红,带着清雅如莲的芬芳,让自己在得到他的刹那涌起不可抑制的悲伤。那一瞬间,世间再不能有更近的贴近,恍惚之间,却是自己在岸边,他在水中央,相隔着一生的距离。

    在得到他的瞬间,也知道此生永抓不住他。

    炎靖望着一池残荷,茫然地伸出手去,冰冷的雨打在他手上,也打在他心底。

    苏福看着,跪了下来:“陛下,把林相接回来罢,奴才求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磕头,雨水打在青石上,渐渐起了淡薄的血色。

    炎靖蹲下身来,双臂紧紧环住自己:“朕很想他――可是朕不敢让他回来――朕怕再伤了他,朕怕自己又会象那日一样打他――”他慢慢地说:“朕心里还在恨,恨他的欺骗――朕还在恨――不敢让他回来――”他把头埋进臂膀里,喃喃道:“朕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苏福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间帝王在凄凄风雨中将自己抱成一团,想起很久以前那个缩在宫殿角落里孤寂的孩子,也许无论时光怎样变迁,他都注定是那最孤独的人。

    ※※※※※※※※※※※※※※写得别扭了,分一下罢※※※※※※※※※※※※※※

    昏暗的囚牢里,儿臂粗的铁栏泛着幽冷的光,呼吸之间是湿冷的血腥味道。一灯如豆,映着拙尘打坐的身形,在地面上拖出悠长的阴影。

    “哐――”极远处的一道铁门骤然打开,声响如箭直直射入天牢最深处,拙尘猛地睁眼。眼前烛火骤然一跳。

    仿佛有千百人从那狭长走道奔来,脚步急错纷杂,整个天牢也隐隐震荡。

    拙尘站起,转身来到栏前,直直看着铁栅外狂奔而来的人――帝王炎靖,眼底波澜激荡之后是浓浓的嘲讽。

    “阿弥――”未待他佛号宣完,炎靖已扑到栏前,双臂伸出,竟一把把他拽住,手臂猛收,拙尘整个人狠狠撞在铁栏上:“说!你把层秋弄到哪里去了!”

    拙尘额头撞破,立时鲜血长流,漫过左眼,一片猩红。他望向炎靖,无限惊疑:“林相失踪了?”

    炎靖双眼通红,砰――一声提着拙尘又撞上铁栏:“你说不说!说不说!”

    已有侍卫开了牢门,劝道:“陛下,您放开他,他才能回话啊。”

    炎靖哪里听得进去,拎着那拙尘砰砰又撞了几回,才猛地甩开。拙尘踉跄退了数步,抬起头来,已满面鲜血。

    炎靖立在那里,半俯身子,手撑在膝上,喘息不定。衣发俱已湿透,吧嗒吧嗒地往石板上滴水。只一双眼尤死死地盯住拙尘,凶光里勃勃杀意。

    拙尘先缓过一点气来,道:“林相决非贫僧劫走。”

    “那你让谁劫走层秋的?”炎靖冲到拙尘身前,五指扣紧了拙尘的颈项,大力收紧:“把他还给朕!否则朕马上杀了你!”

    拙尘满面血红,也看不出脸色如何,但双眼却渐渐瞪出,艰难地道:“不――是――我――”

    炎靖一把扔开他,却抬脚狠劲一踹,将他踹倒在地,又是三两脚:“不是你是谁?是你说要朕后悔!不是你还能有谁!”

    “他快要死了!”拙尘终吼出一声来。

    炎靖刹那僵立:“你说什么?”

    拙尘深深吸了一口气:“林相快要死了!他活不过这个冬天!就为了你,为了你的孩子!”

    炎靖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猛地一脚踢在拙尘心窝:“你胡说!”他竟似疯了一般,连着几脚,脚脚往拙尘胸口踢去,脚脚往死里使劲:“你敢诅咒层秋,朕杀了你杀了你!”

    拙尘也不反抗,任他踹着,连挨了十数脚,呕出一口血来。他张开眼,精芒暴射,突然伸手一把抱住炎靖的腿,双臂一合,猛地将他摔了出去。

    侍卫们大惊失色,刀剑闪亮,一时全朝拙尘后背招呼去。

    拙尘微一侧身,僧袍激荡,一拂之下,刀剑纷纷断落,丁当声中,拙尘已掠至炎靖身旁,五指如钩锁死了炎靖的咽喉,沉声道:“退下,谁敢上来,贫僧就杀了他。”

    那些侍卫眼见皇帝落在人家手里,哪里敢不听命,退至了牢外。

    拙尘低头看着炎靖冷哼一声:“陛下,贫僧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是贫僧不会杀你,因为我不希望林相的孩子将来恨贫僧杀了他的父亲。”他看着炎靖,充满怜悯:“你那么爱他,却连他快要死了都不知道。如今他失去踪迹,对你来说,不仅是生别,更是死离。即使他现在还活着,你炎靖却已经永远永远地失去他了――”

    炎靖只觉得整个人都埋在了冰雪里,最冷最寒的冰却是从心底蔓延滋长。脸色煞白,唇齿开合只喃喃地道:“你胡说――朕杀了你――你胡说――”

    拙尘冷笑:“林相本想在中秋之后,将此事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他眼底波光如水:“他说你最怕寂寞,中秋是你心底极重的日子。他想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因为来年的中秋,无论如何月圆月明,他都再不能陪着你。”

    炎靖伸手捂住了脸:“今日,就是中秋――”

    拙尘挑眉,方知自他入狱,已经过去了十五日。看着炎靖指间泪水渗流,却毫不能同情他:“你炎靖上下三代,全都有负于他――”

    炎靖猛地放开手掌,也不顾自己咽喉被锁着,一把抓住拙尘:“层秋为什么会死?他为什么会死?告诉朕!”

    “陛下应该去问炎浩,为什么要对林相下毒?”拙尘冰冷地笑着,目中却滚下泪来:“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陪了他十年,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一日日地苍白衰弱下去?你抱着他的时候,竟从未察觉他一日比一日地轻了?他就睡在你的枕边,你居然看不见他的发早已白了那么多?他还未到三十啊!”

    “朕以为――以为――”炎靖发着寒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是太累了――”

    “他是累了!”拙尘冷笑:“炎靖,累也是会死人的!炎浩下毒,累的是他的身;而你,累的是他的心!他守着你十年,身心早已被淘空,你却还让他怀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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