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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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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师[出书版] 作者:小伍

    随口一说,陛下不必当真。”

    高d笑道:“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我不召你去仪元殿,你也不去了。”

    我愀然不乐:“不过就是看书与作画罢了。”

    高d低头在我额上一吻:“今天你不高兴了?”

    我叹道:“想必陛下也知道越国夫人的婚事,越国夫人素与我交好,她才刚刚添了封邑与俸禄,便要嫁给一个戏子……”

    高d道:“这事我听说了。皇后的旨意,我不好拦着。不过,我可以赐梁艳生一个官做,这样他就不是一个戏子了。”

    我被逗乐了:“那又何必?皇后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况且以优伶为官,是昏君所为。我不想你为难,更不想你做一个昏君。”

    高d笑道:“当年分明是你姐姐拣到了那张‘却辇之德’,原来你也是贤妃。”

    想起“梨花忘典”的往事,心中泛起一阵怅惘的柔情。转念一想,高d与启春没有杀了易珠,反而添了封邑爵禄,已是开恩。赐婚虽然屈辱,总好过丢了性命与爵位。“梁艳生本就是读书人,一直有志于科考,只是碍于生计,不得不入梨园学艺,养活弟妹。他若肯发奋,来日榜上有名,陛下再封官不迟。‘小损当大益,初贫后富,必然理也’[140],越国夫人心思澄明,怎能不知?”

    高d十分意外:“他竟是个读书人?这样也好,以越国夫人的财力,不愁请不起名师。”说着语气转而怜爱,“其实你何必这样倔强,你若肯软言相求,皇后未必不肯收回成命。”

    我不禁冷笑。启春何曾容我说话?我又怎会向一个蓄意加害我的人低头?然而我不愿多言,只以沉默相抗。高d亦心知肚明,抚着我的鬓发,款款叹息呵落我鬓边的宫花。良久,我低低道:“其实我心里,怕得很。”

    高d柔声道:“我绝不让你再受苦。”

    “从今以后,你永远在朕的身边,朕绝不让你再受苦。”是谁曾在我耳边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想了又想,脑中一片模糊。泪水落在龙袍上,将云纹洇成泫然欲泣的墨色。终究已冷。

    高d滚烫的指尖忽然抚上我的脸:“你怎么哭了?”

    我不假思索道:“因为陛下,待我很好。”

    腊月廿三日,下雪了。高d与启春祭宗庙,宫中祭灶扫尘。清晨送过帝后,我便坐在榻上,看绿萼剪窗花。挤挤挨挨十四朵梅花,簇拥着两对喜鹊,以极细的枝条曲折相连。团团锦绣之中,留一白地,疏密其锋,片刻而就。采衣带着两个小宫女在旁观摩,都拍掌叫起好来。然而小丫头手粗,往窗纸上黏时,却弄断了枝条。绿萼微微一笑:“不怕,这喜鹊登梅的花样,我闭着眼睛也剪它一百张。”说罢取过红纸,折了两下,指尖开合,又是半朵梅花。

    记得少年时在长宁宫,我亲手贴过一枚双鱼窗花,许了来生愿为鱼鸟的心愿。不到来生,已鱼栖涸泽,鸟宿寒檐。绿萼自闻施哲贬官,便终日心事重重,此刻只顾埋首剪窗花,仿佛专等着丫头贴坏了似的。

    众人正笑着,忽见小钱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采衣见状,忙带领丫头们退了下去。绿萼头也不抬,室中静得只闻银剪的汩汩之声。我笑道:“何事?”

    小钱上前一步,轻声道:“奴婢刚才去定乾宫送画儿,看见姜敏珍没有跟去服侍,却在雪地里跪着。奴婢一问,原来昨晚圣上发怒了。”

    高d刚刚登基,本当春风得意。然而宗庙中尊奉太宗高思谚与仁宗高曜的牌位,却无他的生父高思谦,加之高曜是他主谋弑杀,却又不得不拜,想必心中有些不痛快。小事触怒,倒也寻常。我笑道:“因何发怒?”

    小钱道:“听说是因为皇长子。”

    皇长子高p出生于咸平十七年秋,生母乃是智妃,却一直养在启春膝下。屈指算来,高p过了新年便整整十岁,只比高t小一岁而已。高p目下随林太后起居,只待新年一过,便出阁开府,封一郡王。这孩子我远远见过一次,却不曾看清楚过他的面容,更不知才学性情。听小钱这样一说,我不禁好奇起来:“高p?他怎么了?”

    小钱道:“听闻皇长子昨日去问安,不知怎的,问起生母之事。圣上龙颜大怒,责怪姜敏珍没有管好宫人的嘴。”

    我轻哧一声:“那孩子大了,又早知自己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自然会问起生母之事。这本也不算什么,何至于生这样大的气?”

    小钱微微一笑:“依奴婢猜测,皇长子大约是问了些不该问的。”

    智妃身怀六甲,从西南跋涉进京,生下高p,却为高d所弃,凄凄惨惨死于馆舍之中,连爱子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她临终诅咒高d:“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日夜不安”。当日我与启春一道在樊楼听李万通漫捻冰弦,徐启徵音,她有她的恨,我有我的痴。如今我俩由知己而仇雠,焉知不是因为智妃的诅咒?我叹道:“他心虚了。”

    小钱眯起双眼,啧啧道:“如此看来,皇长子的胆子很大。”

    我笑道:“智妃一生,轰轰烈烈,她的孩子自也不俗。况由皇后教养长大,若畏懦沉默,反倒是奇事。这孩子现在何处?”

    小钱道:“听说本来要出城祭祖的,现下在文澜阁罚跪呢。”

    “文澜阁?”

    “是。皇上与皇后都出宫了,皇长子一个人跪在文澜阁悔罪,不得圣旨不能起身。许多宫人都围在那里瞧,娘娘要去看看么?”

    我拿起绿萼新剪的“凤穿牡丹”,托在指尖细细端详,掌心被映得通红,像捧着一团火。贴上窗纸,霎时间被雪光浇冷。“他们一家子的事,与我不相干。遇乔宫里的人,谁也不准去瞧。”

    用罢午膳正要午歇,忽见银杏疾步走了进来,瞠目结舌却不说话。绿萼道:“你来得正好,你服侍娘娘更衣,换我去吃饭。”

    银杏道:“只怕娘娘还歇不得,皇长子来了。”

    绿萼道:“胡说,皇长子这会儿应该在文澜阁跪着,无诏怎敢擅离?”说罢启窗看了一眼,果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立在阶下等候,服侍他的内官宫人都被他远远打发在遇乔宫的照壁之后。绿萼合上窗户,更加焦躁:“你糊涂,你怎能放他进来?皇长子抗旨不遵,你要让娘娘也跟着获罪么?!”

    银杏为难道:“皇长子说他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奴婢瞧他安静有礼,也不好拦着。毕竟他是皇子。”

    因下了雪,宫人们将银杏树上的黄色布帛取了下来。此刻琼脂堆雪,玉树瑶光,高p一身蓝绿锦袍,雪屑吹落在他的肩头,他随手拂去,着实朗秀如松,姿逸若仙。他眉宇清高,目光坚毅,显得十分倔强,想是继承了他母亲智妃的容貌。

    我笑道:“那就请皇长子进来说话。再填些茶点来。”

    高p进来行了大礼,问过安后垂手恭立。我命人赐座,高p推辞道:“儿臣戴罪之身,不敢造次。请容儿臣站着回话。”

    我笑道:“你在文澜阁那么久,想来还没用膳。本宫这里有榛子酥与花生酪,聊以果腹,不算违旨。”

    高p道:“儿臣不敢。”

    我只得吩咐撤了点心,换上清茶,高p道了谢,只润了润唇便放下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冻饿了一个上午,竟能如此自制,着实令人称羡。我笑问:“皇长子是有什么话要问本宫么?”

    高p正色道:“他们都说母妃是这宫里最聪明的人。儿臣有话想请教母妃,请母妃指教一二。权解儿臣疑惑。”

    我笑道:“皇长子请问。”

    高p问道:“母妃见过我的生母么?她究竟是怎样过世的?我问了祖母与父皇,祖母说我的生母是病逝的,父皇龙颜大怒,不准儿臣再问。”

    高p自幼为启春抚养,与养母感情深厚。他不问启春,只问林太后与高d,要么是怕伤养母的心,要么是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闲言碎语,不敢也不便去问启春。

    我想了想,笑道:“本宫见过你的母亲,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高p双眼一亮:“真的么?”

    我笑道:“本宫可以将你母亲的容貌画给皇长子瞧。皇长子想看么?”

    高p坦然道:“得瞻仰慈颜,乃儿臣毕生之幸。”

    于是我命银杏研墨,以极细致的笔触,绘了一个女子怀抱婴儿的肖像。银杏刚刚提起画纸,高p便失声道:“这是母后!”

    新婚的两三年间,启春一直受高d冷待,然而她对智妃之子高p却温柔慈爱。高p初到信王府,整日啼哭,必得启春抱着哄着,方能入睡。这幅图绘的便是当年我在信王府亲见、启春怀抱高p哄他入睡的情形。

    我正色道:“皇长子几个月大时,本宫便见过你了。自本宫见到皇长子的那一日起,从不闻皇长子有别的母亲。你今日跪在文澜阁,皇后在宫外还不知如何担心。你只顾问你的生母,却将你的母亲置于何处?”

    高p微微动容,轻轻抿一抿唇,终是不肯示弱:“请娘娘告诉儿臣,儿臣的生母究竟是怎样过世的?她究竟是谁害死的?”

    我冷冷道:“是谁告诉你,你的生母是被人害死的?”高p只管望着我,目光一刻不曾松懈。我叹息,“你的生母是在京中病逝的。”

    高p道:“儿臣的生母既是病逝,为何父皇不肯告诉儿臣?”

    “你的父皇有他的伤心与难处,所以不愿提起。你的生母确是病逝的。”说着口气加重一重,“皇长子觅真求实,孝心可嘉。然逝者已矣,何必令皇后难过?皇长子荐往察来,当知轻重。”

    高p的目光有不合年龄的沉敛与深邃,像两股静谧的冷泉。他长叹一声,细细地卷起启春肖像,双手捧起,躬身告退:“儿臣这就去母后的宫里,等母后回宫。”他脚步轻浅,衣袍扬起一角,似蝶翼收起,无声吻在花间。

    绿萼目送他出了昭阳殿,不禁冷笑道:“娘娘何必这么好心,就让皇长子以为他的生母是皇后害死的,母子不和一辈子才好呢。”

    高p虽然养在启春膝下,终究不是亲子。启春还年轻,日后若生下自己的皇子,大可不必在意高p。若高p失宠于父皇,又失爱于母后,身为皇子,还有什么前程?这一层意思,他是听懂了的。银杏笑道:“母子和乐不是很好么?”

    绿萼道:“只怕皇后也不领娘娘的情。”

    银杏笑道:“绿萼姐姐谬矣。娘娘这么做,不是为了皇后,而是不想得罪圣上。圣上希望皇长子忘记生母,自也希望他与皇后母子和乐,彼此没有嫌隙。目下宫里就一后一妃,离间恶行,难以隐瞒。”

    我笑道:“银杏此言得之。”

    第二日,施哲的噩耗传来。说是渡黄河时,为河盗劫杀。我正临摹一幅山水图,闻言手一僵,蘸饱了墨的笔在纸上重重一点,渊中的游鱼化作一具僵仆水中的尸身。浓墨重笔,含冤难沉。我跌坐在椅上,颤颤巍巍地将笔搁在鎏银如意笔架上,怔怔道:“绿萼在哪里?”

    小钱道:“绿萼姑姑在后面分年赏。”

    我支额道:“暂且不要告诉她,免得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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