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8 章

    小刺猬 作者:泥娃娃

    第 18 章

    睁开眼睛，似乎远处的街市接近了一些。要自由了，我禁不住要欢呼，可也不过瞬间，那些想要融进喧嚣的憧憬就被高大的宫墙严密地遮住，我看见的，只有越来越近的地面。我突然意识到，摔到地面上一定会痛，应该多穿几件衣服才跳下来的。

    身边的风突然炽烈，一双手扣住我的腰，带着我横里飞出四五丈远，然后才坠落到地上。一点都不痛，我低头一看，好大一个肉垫，我坐在某人的肚子上，眼前是两条裹在宝蓝裤子里的长腿，那人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还搂着我不放。回头想看看那人的脸，却猛地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痛！我呻吟一声，捂住额头，却发现我碰到的是&qut;肉垫&qut;的头，他松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惨叫一声，&qut;扑通&qut;倒回地上，唇角一丝丝地渗出鲜红……血！我压坏了他了……我跳起来，一时脚软跌回地上，眼前又是一片鲜红……他的胸口……也满是血。

    我看清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眼有些象慕容炫鬻，此时双目紧闭，一手搭在胸口，一手落在草上，身子一动不动，死气沉沉。我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鼻，喃喃道：&qut;不要死，不要死……&qut;可是，没有气息在流动。

    我压死了他，他死了，娘亲望着明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景又重新回到眼前，我又惊又怕，抱住他，晃着他，叫：&qut;你没死对不对？你没死……不要死，不要死……&qut;

    没了生命没了气息，没有料到，我只不过是想要逃离，就生生地害死一个人，他是被我害死的。我不知所措，晃着手中仍然温暖的身体，唯一记得的一个词就是&qut;不要死……&qut;

    一阵昏眩，喉咙深处又有血腥气浮荡上来，我顿时全身无力，歪倒在他的胸口上。嗅到的气息甜津津的，并不是我和我口中一样的血腥气，我觉得有些奇怪，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我悄悄捏住他手臂上的肉，用力一扭。

    &qut;呀！&qut;一声怪叫，少年一跳老高，捂着自己的手臂转圈，吸着气道：&qut;好……痛！好痛，这么狠，你这偷苹果的小贼！&qut;他跳了两圈，扑过来扭我，&qut;不行，我得扭还回来！&qut;

    &qut;你才是小贼！你骗我，明明没事还要装死！&qut;我不认输，和他扭打在一起。他比我大，从刚才看来也还会武功，但没有真用力气。我与巷子里的孩子打得多了，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但一时之间他也难胜利，两个人抱着你上我下地扭了十七八个滚，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手一伸，揽了我的头放在他胸膛上，瞪大一双圆圆的眼，惊愕的看着我：&qut;你怎么了？我没有用力气，伤了你么？&qut;他的指尖蹭过我的唇角，沾染了些许鲜红。

    我用袖子抹了下，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笑道：&qut;你怎么可能伤了我？是我自己不好。&qut;站起身子，我接着道：&qut;我要走了。&qut;

    &qut;你……&qut;他跳起来拉住我，道：&qut;偷苹果的小贼，我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我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陪我说说话再走好么？你主子那里我去说，不会有人怪你的。&qut;他用力抱着我不松手，把我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脸的哀恳，圆圆的眼隐约泛着些红，是我打痛了他么？可是真的痛了，他也是不应该要哭的，我不忍心再走，而且我累了，挣脱不开他的手，只道：&qut;我才不是偷苹果的小贼，我叫小刺猬，就住在那座院子里，你才是为那些苹果来的，对不对？&qut;

    他一扭头，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回过身子却又是一脸顽劣，他挤挤眼睛，很是不屑道：&qut;才不是，我堂堂晋王，要吃几个苹果还要用偷的？那座院子是废弃了的，说是闹鬼，皇叔不许人进，原来鬼是你啊，是个娃娃鬼，会扭人的，还叫小刺猬。&qut;他拉着我倒在厚厚的草间，让我枕在他的胸口上。

    &qut;你才是娃娃鬼！&qut;我在他肚子上狠捶一拳：&qut;你是王爷么？可你是个娃娃王爷，所以才来偷苹果好玩的，对不对？&qut;很小时候在乡间住，每到夏日里，孩子都相约去&qut;爬瓜&qut;，商量好了今天去爬你家的，明天去爬我家的。这样的&qut;小动作&qut;大人是不在意的，因为那只是孩子们的游戏和乐趣从来没有人约过我，但我看得见他们的快乐。

    他哀叫一声，泄气地把手枕在头下，&qut;又打，你很喜欢打人么？好吧，算你猜对了。你不是娃娃鬼，但我也不是什么娃娃王爷，我叫你小刺猬，我叫慕容斐然，我是虎年出生的，大家叫我老虎，你也叫，好不好？&qut;

    &qut;好啊，&qut;我答应，&qut;你刚才怎么想起来救我，又来骗我。&qut;

    &qut;我见过你，真的，我远远地过来就看见你坐在树上，就知道你要跳下来，那么高会死人的，知不知道？&qut;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我的耳朵，汗湿的手掌潮潮的暖暖地贴上我的脸，&qut;吓唬你是为了罚你，哪，这是西戎进贡来的香芸果，我刚刚从皇叔那里拿过来，吃起来味道不怎么好，可是能骗人。今天我吓倒了四位娘娘，连小然都被我吓了一跳，你没看见那些娘娘们看见我口吐鲜血的样子，哈哈……可笑得很，尤其是那个什么清贵妃的，&qut;他突然跳起来，一手捧住心口，一手拈了兰花指往前指着，一脸惧意，娇声道：&qut;来……来人……小王爷……他……本宫……&qut;然后乒地倒在地上，眼白一翻，假装晕死过去。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想起那位端懿公主满身零碎，他刚才扮演的那位娘娘也应该就是那样，一身光彩夺目地躺在地上，模样想必十分精彩。

    他睁大了眼，笑道：&qut;可惜啊，你不怕，还把所有的果子都压碎了，以后都没得玩了，失败啊失败！&qut;

    &qut;为了我要怕？我知道你没真的死，扭得你痛不痛？&qut;我口里不服输，可是摸摸已经被汗湿的胸口，我不想再回忆那一刻的恐惧，娘亲的僵硬的身体被陈旧的草席慢慢卷起，曾经有过的温暖被冰冷的泥土慢慢遮掩，……从那时起，我开始惧怕看见旁人的死亡。

    &qut;小刺猬，我喜欢你。&qut;他晃晃悠悠地起来，用胳膊圈住了我的身体，凑近我的脸：&qut;你叫我不要死的时候，语气比谁都真，如果今天我真的死了，也许伤心的，只有以前不相识的你。&qut;他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声音多了一丝沙哑，然后马上就兴奋起来，&qut;我好喜欢你，我才不管你是哪一宫的人，我要找皇叔去要你，你以后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好朋友好不好？我保证再不吓唬你。&qut;

    &qut;好啊！&qut;我心里一动，他的&qut;喜欢&qut;两个字，听在耳里和甘霖说的时候完全不同。如果能和这个会打架、会骗人的老虎哥哥在一起，如果能够离开那座空寂的院子，如果，再不用看见我昨晚见过的一切，再不用担心我也会被迫承受那一切，那么，什么都不要都可以。

    16EE10CE91F252CB授权转载 Cpyrght f 惘然

    老虎高兴得抱住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道：&qut;现在我们就走，皇叔和西戎的使臣讨论那些国家大事，他才没空理我们。&qut;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笑道：&qut;小刺猬，老虎带你飞起来！&qut;

    果然是飞起来，与刚才从树上跳下来不同，我后背依靠着老虎厚实的胸膛，看见无数的景物一闪而过，红的花绿的草都象变成一个个虚幻的影子，美艳绝伦却显得飘渺。

    第 1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