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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顾曲流觞(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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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南看着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之前这个人说的这个位置,并不好做的意思了。

    居然,有点怜悯他。

    伽南转过头来,冷哼一声,召出绯月,只是一挥,一片片的妖兽咆哮着,从红光里跃出。

    你们人多,我也想到了。伽南笑道

    半空云层中的大军纷纷降落,与妖兽撕缠在一起。

    妖兽的怒吼声,刀刃的撞击声,杀在一处,混作一团。

    罗王站在主殿旁,眉角渐渐抽痛,在老冥帝指名让他接任的时候,他就是有些不情愿的。他亲眼见过老冥帝为冥界的付出,寿数骤减,压制心魔,甚至还隐隐知道老冥帝为了让自己更公正,把自己的七魄生生斩断,三魂也只留天地二魂,把命魂交给了黑白司。

    所以,才会如此容易魂归天地,消散告终。

    所以,自己才会书那一卷山水耗时几年,并不着急。

    而自从老冥帝薨逝,自己便开始习惯只做罗王的事情,习惯了因为悲痛不去接任,习惯这样的理由。

    其实,自己才是最胆小的一个。

    怕失去自由,怕为了大义,最终被断送。

    很自私。

    第 19 章

    腥风萧瑟,昏天暗地,数以万计的妖兽奔踏而出,跃上云层,撕咬着将士,怒焰蒸腾,血肉斑驳,刀剑相碰,火花四溅。

    岩峦崩裂,地动山摇。

    伽南依旧高高坐在主位上,似笑非似地看着这幕幕血腥的场面。

    够了,停下来!!罗王眉宇间蹙地腾起一把火,若不是无法施展灵力,他早已经冲上前去,掐住他的咽喉。

    可是如今,他却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

    停手?伽南笑着,心内却有报复般的快意:你难道就不恨吗?

    你不恨吗?你如此维护的冥界苍生,到头来,为了冥帝的位置,却可以牺牲掉你。

    上一次所谓的天道被自己亲手捏碎,他就已经想要自裁。

    伽南有些诧异,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他可以为自己所谓的众生做到何种地步。

    想看着这个人一直心心念念维护着的信仰,一次一次地在他心中分崩离析。

    这个人,像一只凶猛威严的兽,只有拔除了尖牙,剪掉了利爪,他才能像一只温顺的犬,乖乖趴在自己脚边。

    罗王眼神蓦地一颤,眼中光芒闪烁:黑白是非,并不能说清道明。冥帝之位,谁做都可以。

    牺牲与否,真的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有一双无形的手把自己的内心,拧紧,撕扯,绞烂。

    自己不是在呈送水卷之时,就已经是早有预料了吗?

    罗王双目紧阖,片刻,再睁开时,已经清冷一片,早已没了之前的挣扎纠结。

    停下吧,没有任何意义。罗王声音平淡得像叹息。

    伽南看到他的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恶毒的措辞,冷笑起来:看来处尘甘愿把这冥界,连同自己都一并交给本座呢?

    后一句说得极其暧昧。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到罗王眼中像是风波吹起,眼底皱起波澜。

    然而,就是一恍,罗王便复又闭上眼睛。

    伽南恨恨转过脸去,漠视着看着眼前哭喊尖叫,浓烟滚滚。

    就如那次卞城王宫内的一场巨变,那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

    那时的冥帝在做什么?几乎人人还把卞城王称做冥界君子,只是因为他是法力最强的封地鬼王。

    不错,是非黑白不能说清道明,只有权利才是黑白,只有法力才是是非。

    忽然,一声鹤鸣,烟尘滚滚像被一柄利刃劈开,一道罡风,把浓烟吹向两边,地面皴裂,草木倒伏。

    一个黄色人影在两边尽是浓烟的罡风中走来,衣袍翻涌,金羽纷飞。

    那人身形单薄,佝偻着背,一袭黄色长袍,赤着双足,踏过烈焰燎过的砂石地面,竟生出一朵朵莲花,零星的火舌散去,化成轻烟止熄。

    居夫子?伽南望着来人,竟然起身,眼中满是笑意,十分的真诚:好久不见,可还好吗?

    来人便是冥界掌礼的胞弟,居长。

    修为是冥界众人中最高,传说还在老冥帝之上,只是一直深居简出,除了重大的场合,几乎不会露面。

    居长点了点头,也笑道:伽南老弟,别来无恙。

    像很久不见的老友般寒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伽南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所来有二,居长翘了翘他的脚趾:一来问问青泫那孩子,二来是还罗王殿下寄存在我处的一物。

    说着向罗王所立之处行了一礼。

    满天的黑压压的交战,那如水入油锅的喧嚣声,都在这一瞬停止了动作。

    冥界的将士张望着这两人的举动。

    而妖兽都在居长迈入大殿的倾刻间,崩解成灰,散作了齑粉。

    伽南也不恼,还是自顾与居长寒喧着。

    青泫已醒来,承蒙在夫子处学得心法,对他本人颇有裨益,多谢了。

    他天赋甚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弟可要好好雕琢,不可断送错过了。居长笑嘻嘻。

    众人看着这二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怎么回事?

    居夫子竟然叫他老弟??

    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啊

    到底什么情况?还打不打了?

    众人低下云头,一些人涌入殿中,众说纷纭。

    临掌兵看了众人一眼,那些不知死活的将士便噤若寒蝉闭了嘴。

    只听闻那几年前的盂兰盆法会上鬼伽南与居长一见如故,结成了好友,后来才有把他的师弟托付给了居夫子管教一说。

    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当真是如此亲密。

    临羡鱼想着,往主位上看了一眼,愣住了。

    只见鬼伽南步下主位,给居长深深行了一礼,神情肃穆端庄。

    只听得鬼伽南沉声道:居夫子对青泫的再造之恩,有居夫子护得周全,在下铭记在心。

    伽南老弟言重了。居长扶起鬼伽南,笑道。

    简真是兄慈弟孝,兄友弟恭。

    看得临掌兵的眼神沉了沉,一旁边的言掌刑靠过来:怕是打不成了,估计和谈的机率高。

    言掌刑那光闪闪的脑袋再映着殿内万盏烛火与一地的流光金毯,临羡鱼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狡黠的光在他眼中闪过。

    顿时气不打不处来,闷哼一声,扭头不答。

    罗王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寄存在我处的东西?居长笑盈盈看着罗王。

    罗王蹙眉,像是回忆,但又毫无印象。

    一年前,不是一直在空旧宫吗?

    寄存什么东西?

    看到罗王的样子,居长收敛笑容,叹了口气:看来传闻是真,那黑白局若不是因为你把这东西寄存在我这,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夺走劫子。

    你说什么?伽南眯了眯眼睛。

    什么什么劫子?罗王一头雾水。

    居夫子!一人疾呼出声:当年之事,便可不必再提了!

    说话的正是言掌刑,亮亮的脑袋在烛光下发着光,但此时的神情却是担忧而急切的。

    无妨。居夫子转头:当年之事,便是造成此番境遇的前因,还须溯其根本,寻其源头,方能化解。

    可言掌刑还想说些什么,便被临掌兵一把拉住了。

    居夫子说得对,如今想想,确实是当年的事情造成的,如果不是那件事,哪里要出动掌兵处的千军万马。临羡鱼声音压得很低,贴在言掌刑的耳边,忿然说着。

    那件事难道就是我掌刑的事情吗?言掌刑转过头,神色急切,愤慨着:我也是秉公处理

    居长看着他俩交头接耳,一旁的掌乐掌书掌礼都在缄默不语,转身对众人行了一礼,便道:各位可否先行出殿等待,在下把罗王殿下的事物还完,再请各位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临掌兵铁青着脸,看了居长一眼,一挥手,便大步出了殿门。

    待众人陆陆续续跨出大殿,殿门便轰的一声合上了。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三个人了,映着万盏烛火与一地的流金地面。

    烛火簇簇而动,万籁声中,居长的声音显得很空寂:罗王殿下,伽南老弟,这样东西关乎两位丢失的珍视之物,但凡事没有绝对,能不能通过这样东西找回来,就看两位的造化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那是一盏形式简陋的油灯,烛火如豆大小,颤颤巍巍亮着,像随时要熄灭一样。

    衬着这一整殿的明亮烛光,显得极其暗淡。

    这是罗王疑惑。

    固元灯。居夫子说着把那盏油灯举到两人眼前:这灯里,有罗王殿下寄存的东西。

    是什么?伽南挑挑眉。

    居长挥手,一片碧色的结界辅开。

    生长结界?罗王惊道,生长结界为结界中最难修的一种,只要身在结界中,便能通过万物的生长衰败可以窥尽过去与未来。

    只是万事万物无法恒定,人心会变,万物也一样,不同的契机导致的未来也不尽相同,哪怕是相同的事相同的人,很多时候,会因早一点点,晚一点点,产生无穷无尽的变数。所以,生长结界里窥到的未来只是千万种未来之中的一种。

    但却也因为能够窥伺天机而成了最难修的结界之一,和最多人想修的结界之一。

    居长笑而不答,手指轻轻一勾,便从那盏油灯里扯出几丝金色光影,霎时间那几缕金丝光芒大作,只朝两人的额间飞去。

    ***

    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罗王睁开眼,那个叫鬼伽南的男子直直跪在殿前,全身湿透,低着头,几缕黑发垂在额边,水珠如雨点一样从他的发梢直滴在地上,溅起一点一点的水花。

    罗王觉得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上全身,这个人,是来领罪的?

    所列有十大罪状:一,杀害同门。

    二,手刃师座。

    三,畏罪潜逃。

    四,

    罗王只觉得额间突突直跳。

    这念着罪状的声音无比正直,无比愤慨,也无比嫉恶如仇。

    像极了他曾经主持公道的样子。

    人人口诛笔伐,他却忐忑难安,因为他知道,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

    七,蛊惑阎摩罗王。

    八,害死冥帝。

    不,老冥帝是自己气死的,是自己把那个如师如父的冥帝气死的。

    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啊!

    他想呼喊,可是无论怎么说,都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十,颠倒黑白,枉顾是非。

    按律,当以褫神鞭,足三千六百鞭,直至元神褫夺完毕!一人朗声道,语气平静,像念书一般。

    第 20 章

    褫神鞭??!

    罗王脑中金光炸裂,这是冥界最为严苛的刑罚,比起业火之刑更为残酷。

    业火之刑旨在化一切为焦土,元神魂魄任何不留,虽然惨烈痛苦,却也是半刻不到的工夫行刑完毕。

    而褫神鞭,是一道一道,一鞭一鞭的生生褫夺元神,鞭数罚得越多,元神就要被生生分裂成相同的鞭数,受刑的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元神一点一点的,被褫神鞭褫夺完毕,而后魂魄便随着元神粉碎成数片,再无重聚可能。

    三千六百鞭!

    看着伽南被绑上了刑架,褫神鞭一沾身,便舞出一段血雾,几道的鞭子落下,已经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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