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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落月无痕(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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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娑罗的弟子费尽心机要将云梦繁锦藏在谷中深处,容庭芳下意识不想将那里宣告地广为人知。他半真半假道:白式微手里得来的,他想拖本尊一道死,可惜本尊命硬。他人死了,东西却留了下来。本尊怕这其中有他什么诡计,这才来寻问掌门。
    白式微
    逍遥子倒是有些了然。
    他一心钻研婆娑罗门禁术,能寻到此物倒也可以理解,一定费了不少心血。只是这祭术如此狠毒,但愿白式微没有将它用来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容庭芳随口就道:放心,本尊看着他死的。不过他顿了顿,他死之前,与先前所见不太一样,忽然之间苍老许多,筋脉枯竭。就算不是因为坠在火海之中逃不出无尽崖,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这是当然的。逍遥子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他既然寻了祭盘,又只留下一块,想必是已经得偿所愿。太华巍巍,逍遥子与容庭芳并肩而站,遥遥望向天际,那里飞过一只孤鸟,在飞雪之中,时隐时现。
    你所持祭盘所写祭文,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只是当年,只以为是口口流传的故事,如今见了你手中真物,方觉此事或许为真。逍遥子摸着容庭芳手里那块玉盘,有些感慨,师父都没有见到的东西,不想叫我见了。
    容庭芳不动声色道:这也是掌门的机缘。
    玉盘斑驳,握在容庭芳手中,沾了他的体温,叫落在上头的雪不经意就化成了水,湿润润的,洗去尘埃,透出它尘封许久的莹莹翠色来。
    当年始祖为了封却三处小灵地,免得世人为其所惑误入歧途,日夜不眠想过许多办法。听闻婆娑罗门善禁术与幻术,他便想一探究竟。到底是放弃了。你知道,是什么让他情愿以身祭剑,也不愿动用祭文所示禁术吗?
    逍遥子望着这可逆转天地的祭盘,眼神有些复杂。
    是因缘。
    容庭芳眉头微蹙:因缘?他道,你确定,是因缘,不是孽缘?
    世上本无孽缘,皆因人心有变,因生果,好因结好果,坏因结坏果。这才有了所谓的孽缘。天白,地白,剑门的掌门亦一身白。他循循善诱,如导幼辈。婆娑罗,以善心感化天地生灵,他所创门派之初,从无孽这一说。
    白式微心怀不正,他用这祭盘,便是孽缘。
    这容庭芳就不明白了。如你所说,渺瀚不动,莫非也怕孽缘?难道你要说剑门始祖,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恶人吗?
    非也。逍遥子摇头:所谓因缘,不管是好是坏,都要牵连至死。始祖若用此法,因他而生的剑门,不论因由好坏,都要受此牵连,经年累月不得安生。渺瀚此生,最重剑及门下弟子。他不愿为一己之私,叫门徒后代,尚未出世便背负未知的命运。
    所以渺瀚情愿自己一个人去死。
    死得光明正大,毫无牵连。
    容庭芳:
    他摩挲着手中祭盘,沉默片刻,方道:它若当真如此神效。如果我说
    我要用它来逆转天地呢?
    逍遥子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天还是这天,地还是这地。倘若如此轻易翻转了天地,如今的天地又岂会是如今见到的模样。逍遥子肃穆道:既然这东西被容尊主所得,想必是你们之间的缘份。我若讨要怕也是无计于施。只有一件事,还请容尊主三思。
    因缘二字,最为难说。逍遥子按上容庭芳的手,语重心长道,万万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容庭芳:我若非用不可呢?
    逍遥子:会秃(严肃)
    不长须须的龙吗?
    那还是算了。
    第76章 滴水之恩
    容庭芳就算本来不觉得有什么, 也要被逍遥子看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他翻手一收,便将玉盘扣在手心。握得久了,哪怕是石头也有温度。玉盘在他手心微微发暖, 叫容庭芳握得更紧了些。他不耐道:行了行了, 老头子, 真啰嗦。
    这祭盘要两块才能用, 另一块亲手被他一鞭打了个粉碎, 只有一块能干什么?何况后果若这么严重,他想不开了才要自找苦吃。只用半块的后果, 看白式微就知道了。容庭芳才不傻。
    他只道:我再问你。
    你可知道天雷阵有解吗?
    天雷阵?逍遥子道, 这有什么难解的。他视线往容庭芳手里的鞭子上瞄了瞄,心想,你这几鞭引雷啸风的, 怕是比天雷阵还要厉害。
    容庭芳却道:不是这个天雷阵。
    是天罚的九天玄雷阵。
    九天玄雷阵
    逍遥子眨眨眼: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呢?容庭芳皱着眉头:不同样是雷阵吗?只要找到它的阵心, 将它摧毁就可以了。问题在于,容庭芳不知道它的阵心在何处。所以才要来问。他问这个, 自然是替幽潭问的。自容庭芳跳下无尽崖,褪去龙骨,引了魔血。世上再无三尾银龙, 幽潭的角龙以为他死了,天道也以为他死了。
    但他毕竟没死。
    见容庭芳面有愠怒, 逍遥子看了他一会儿,说:容尊主所问,应当是替受罚的同族问的?他是知道容庭芳是龙的, 毕竟容庭芳回魔界的声势如此浩大。但容庭芳究竟是哪条龙,逍遥子也说不准。那尊主可曾听过,角龙之所以受罚,是因为犯了戒律?
    这个容庭芳当然知道,他年幼拦路抢劫别的龙时,逼着它们将这事吐了个一干二净。既然都惧他怕他,总得叫容庭芳知道个理由,不然岂非连谁的锅都背不准。他道:如果你要说这件事,我只能说,天道怕是个瞎的。是条龙,长了三条尾巴,都活该受罚。
    老祖宗看人不爽,吞那么一两个,关他什么事。他对吃人又没兴趣。
    逍遥子拈了拈短短的胡子:话不是这么说嘛。你们的老祖宗为什么要吃人,这个我也不知道,又没人见过。我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
    即便是当年的角龙首领,领着妖族同魔界打仗的那条龙王,都没有能挨过天罚。
    由此可见九天玄雷的厉害。
    所以幽潭那些龙,没人有胆量去尝试。一试就是没命的事。
    九天玄雷阵直接劈焦了三尾银龙的龙身皮骨,差点连龙珠也一并碎了。本来它反抗一下,便不必受如此重的伤,但一来天罚来得太快,二来它惦记着身下的天凤不愿让开,一时措手不及,硬生生挨了好几道。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最后天凤却还是没能救下,眼睁睁看着一地鲜血,带着不愤之心,龙身化成了灰烬。
    逍遥子道:龙吟之声几乎响彻整个天际。始祖御剑而来,见角龙已聚在一起,口吐龙珠,硬是凭血肉之躯抗下了剩余的天雷。将龙王的龙珠护住,没叫它被雷劈成粉末。
    也正因如此,一条龙的过错,便成了整个龙族的过错。
    龙之所以与凤齐名,为天下祥瑞,亦成海中之王,你以为,只是它们能打两个雷吗?逍遥子叹道,正因百龙齐心之势,可叫天亦退却两分。
    才被仙界视为眼中钉。
    同当年的婆娑罗一样。
    容庭芳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喃喃道,可是它们分明
    分明对他是又惧又怕,甚至要将他推出去,换得自身平安。
    事过境迁。当年的老龙受过天罚,能在幽潭活下来的还有几条。新龙不是在浩泽之渊长大的,没有经过血肉之战的淬炼。那样狭窄的地方,头顶成天悬着的不可撞破的壁垒,叫人心生绝望。它们自己都活得迷茫,活的退却。忠义之心渐失,又是谁的错呢?
    谁的错都不是。
    不过是因缘际会。
    容庭芳带着半块无用的玉盘往天边而去,逍遥子站在无极广场,看着他钻入云层,气势袭人,脚踏地头顶天,呼风引雷间就是磅礴之势。容庭芳本来是龙,后来堕成了魔,如今经过淬炼,又回了清正之身。大洲初创至今,他是唯一一个,能站在天魔两端的男人。
    他虽为龙,属水,似无情似寒冰,但逍遥子能看到他内心翻腾不灭的火焰,带着灼尽世间万物的气势。魔界得此尊主,不知是福是祸。对大洲天道来说,却是祸非福。
    丹阳落剑轻立,负手站在松柏树顶。
    九天玄雷阵不可解?
    可解。阵心破即解。
    丹阳不解:那你为何不说?
    逍遥子拈着胡子,久久不语。
    天罚降下的九天玄雷阵,之所以与普通的雷阵不同,确如容庭芳所困扰,无人知它阵心。为何会有天罚,四界中人做了错事,犯了戒律,引来天道之罚,故为天罚。既然它是针对受罚之人,每个阵都不一样。谁能知道九天玄雷阵的阵心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当然无法破解。就逍遥子所知,受过天罚的人不多,活下来的更少。
    幽潭之所以仍悬着柄利剑,怕是因为当年百龙护珠,那枚龙珠,还在呢。
    世人都说修道中人超凡脱俗,遨游于天地之外,其实天条戒律有如枷锁,缠身也缠心,多少人在其中迫不得已。但逍遥子不想同丹阳聊这么沉重的事,只希望徒弟能安心修道,不要沾染这些红尘俗世。他故意换了个话题。
    你们之前都在望月峰聊了什么?
    哦。聊成亲的事。丹阳被引开了注意,他说有一个要成亲的人,但是和成亲的又不是一个人。论剑世人无人敌过丹阳,但若论人情世故之心,丹阳便似一张白纸。他下意识同逍遥子复述了半天无果后,皱起了眉头,很烦。
    果断放弃。
    正要出门的余秋远捂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啧,他嘀咕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寻思他。
    玄机?余秋远一边找,一边喊道。他在找苏玄机。金丹被容庭芳扔给了苏玄机,至今都没个动静。余秋远有些担心。生怕金丹寻事,而苏玄机一点也不严厉,总是纵着它。金丹是天生灵物,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一个不高兴就能炸,如此在它尚且能管教时不好好管教,往后无法无天,他要和谁诉苦去?
    所以余秋远一收拾完自己,便出来找人。可是苏玄机不在他自己的房里。
    这个时候,他会跑到哪儿?
    余秋远有些奇怪,出去转了一圈,问弟子:苏真人呢?
    弟子道:苏真人出门去了。
    往哪里去了?
    弟子想了想:似乎往小灵峰去了。
    余秋远飞到小灵峰,那里葱葱郁郁,只有树影没有人。他只这么随意看了一眼,本要走,却又停下了步子。那边隐隐绰绰间蹲着的人,看着就那么穷的一个,不是晏不晓吗?说来,自傅怀仁与他们一道回蓬莱,晏不晓时常与傅怀仁在一处,余秋远确实也不常与他们见面了。先前在符云生房间,也没有机会打上招呼。
    余秋远走过去,拍了拍晏不晓的肩。
    晏不晓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余真人?
    余秋远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连我来了也不知道。这对一个耳聪目明的剑修来说,可是一件稀奇事。说罢探头望去,却是晏不晓藏藏掖掖,捏着一个紫金木盒子。
    嗯?
    晏不晓眼看藏不住,便也不藏了,将盒子拿出来,重新打开。余秋远望过去,但见里面有一株翠色的小草。生机勃勃,似乎比先前更茁壮了一些。但草根部,焰红的泥土上,却染了点点腥红,不是根土本来就有的颜色。
    余秋远看了晏不晓一眼。一把拉过晏不晓藏起来的那只手,果见指腹深深浅浅,皆是伤口。他神色锐利道:你拿自己的血养它?
    它长得有些慢。晏不晓解释道。
    容庭芳说过,拿精血灌之,方能催它快些结果。晏不晓也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有没有用。但每天三次,早中晚,从不敢忘。可不能叫傅怀仁瞧见。所以他总是躲过傅怀仁,来这种高高的只有蓬莱弟子才能到达的山顶,给引绛草喂血。
    一边喂,一边小声道:你到底是要喝多点,还是少点?少了怕长得慢,多了怕烂根淹死。晏不晓天天对着棵草嘀咕,怀仁等着你救命呢,你可得争点气。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余秋远有些无言以对。
    晏不晓摸着头:叫怀仁知道,他会生气。他现在觉得傅怀仁挺难伺候的,明明是好事还要生气,一生气就冷着张脸。哎,男人真不该成亲的。一成亲,从前的好友都变得不和善了。以前傅怀仁多好啊,现在脾气阴晴不定。
    晏道长有种上当受骗被坑了的感觉。
    余真人是一只鸟的时候,晏不晓就视他为好友。如今当了人,晏不晓更视他为好友。晏不晓想,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趁余真人尚是孑然一人,还是要给他提个醒的好。不禁语重心长道:余真人,你往后,还是不要成亲吧。
    成亲,很烦。
    成了亲后的男人 ,更烦。
    余秋远:
    他无语地看着这个剑修,伸手道:给我吧。
    晏不晓:啊?
    余秋远直接把盒子拿过来,指间一并,在腕间割出一道小小的伤口来。在晏不晓惊愕之中,由着那鲜红滚荡的血滴在翠绿的草上。却是微笑道:看你这么傻的份上,我送你一份礼。你可不要谢我。
    鲜红的血滴在翠叶上,如同渗入其中,只留下鲜红的叶脉来,一丝丝,一缕缕。这同晏不晓素日拿血去养它是不同的。起码晏不晓在滴自己血的时候,没有见过引绛草给他面子半分,从来是勉勉强强沁入,慢慢吞吞滋养。凤凰血一下去,它咕嘟咕嘟喝了个饱,到整株草都泛出隐隐红色,叶子像浸饱了水,沉甸甸地坠下来。余秋远才收回手。他手指在腕间轻轻一抹,那伤口便合愈起来,瞧不出半丝痕迹。
    容庭芳说过,拿精血浇灌引绛草,它便能快些开花,快些结果。但是,拿凤凰精血更有效,因为引绛草它长在地火之中,它喜欢热。凤凰同它一样,也是自火中孕育而生,故而它的精血,于引绛草来说,有如甘露。自然能抵常人所不能及。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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