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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纪事——苏未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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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希声推着方无隅回家,方无隅一边往厨房外走,一边诗情画意地感谢孟希声煮的面。孟希声打个哈欠,挥手表示无所谓。方无隅继续装大尾巴狼,说:你是今年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孟希声哈欠打完,一个走神,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含糊嗯一声,只惦着屋子里的暖床暖被。
    方无隅感动地表示: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孟希声迷瞪瞪地看着方无隅。
    我给自己煮碗面,顺便分你一碗,这就叫对你好?
    这少爷是没吃过面么
    方无隅下了台阶,回头看孟希声。两人一个俯瞰一个仰头,院墙外的爆竹声劈啪作响。
    方无隅正要说再见,突然天边一道火光划过,漂亮得让人定睛,他们同时抬头。
    孟希声在困意里笑了笑,心想,烟火。
    然而,他烟火还没欣赏完,突然看见方无隅猛地跨上台阶,面庞金红,涂了这烟火的光。
    他被方无隅抱了个满怀,从远处袭来的磅礴气流穿街过巷,居然在重重壁墙之下依然把他们掀翻在地。
    炮弹!方无隅喊。
    第8章 少年行
    1935年的大年初一,历了百朝太平岁月的云城第一次被炮弹击中。
    这一枚炮弹从城外飞落到城内只用了不到几秒的时间,红色的剧烈火光劈开天幕,地动山摇之中强劲的气流把方圆几里内的人都击懵了神。
    烟尘蓬勃,炮弹在寒冷的北风中炸出急遽的青灰色热烟,平地而起,形成大朵蘑菇云,冲向天空。
    没过多久城外枪声雷动,来者不知何人,但显然已经和当地的驻军交手动武,枪火闪得把夜色都吞吃。
    风猎月明,没人知道谁会选这样寒更露重的大晚上来突袭,但无疑对方布置周密,行动迅捷,一颗炮弹示威之后,果然慌了驻军的心,不等他们组织防御,对方已经龙蛇暴起,开始疯狂攻城。
    大半个云城的人从睡意和喜庆里惊得弹起。
    方无隅抱着孟希声扑在厨房冷硬的水泥地上,背上到处是房梁震下来的灰。炭炉倒下,砸到方无隅身上。索性炉子里的炭早烧灭了,大冬天方无隅穿得也厚,残留的余温并未将他烫到。就是铁炉实沉,砸得他背痛。
    方无隅闷哼,孟希声及时扶住他双肩,帮他把铁炉挪走,拍着他的脸,大声说着什么。
    我没事。方无隅晕晕乎乎地说,抓住孟希声的手,孟希声松了口气。
    两人屏住呼吸走到屋檐下,看见炮弹掉落的远方灰烟漫卷,火光冲天。方无隅当即色变,血液冰冷地跑了出去。
    火光从城南亮起,方家就坐落在城南最好的一块地段里。
    孟希声眼睁睁地看着他瞬间就跑没了影儿,他心绪慌乱地往厅堂里疾走,抓起不久前班主才买来的崭新电话机,拨通了云城医院,请他们去城南救援。放下听筒时他发觉自己手在抖。
    这一夜云城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像变相的爆竹烟花,过了趟毕生难忘的年。
    方无隅冲回家的时候,看见大半条街陷入火窟地府,一片连着一片地烧。炮弹倒没掉在方家,却因为刮的风向不好,居然就这么烧过了半条街,然后烧进了方家墙垣,于是一成群的人喊打仗了打仗了,另一群的人喊救火救火。
    风助火势,很快方家的雕梁画栋就被烧得满目赤红,方无隅不顾人劝阻,像一柄利剑扎进了方家大门,在浓烟中穿行。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他哥的院落,却已经完全无法冲进去。
    方云深所住院落离火头最近,第一时间就被烧成了焦炭。
    方无隅觉得心脏抽紧,脑袋缺氧,身体僵硬又冰冷。
    在这紧要关头,他居然很不着调地想起了一件年少旧事
    十一二岁时方无隅看了几本堪舆风水的杂书,抱着个比他头还大的罗盘装模作样地在方家到处走了一圈。到他爹的院子里,神神道道地说这处撞了黄泉曜煞,到他几个后妈的院子就说犯了羊刃禄堂,到他哥那儿,又说这院落是尖角冲射,犯了尖角煞即火煞,总之全家走完,把大家吓个半死,阖府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而这该死的熊孩子为着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而笑瓢了嘴。
    这回忆来得太不是时候,天下太平时说话自可百无禁忌,大祸临头却发现原来是一语成谶。
    方无隅不信命,也不信什么风水,烧了方云深的院落,不代表方云深就在里面。今晚的流水席本来要开到天亮的,他哥作为东道主,要陪他爹忙前忙后地张罗,不可能有空回屋睡觉。方无隅智商回归,懊恼自己太急,竟然连这都没有想到。
    对,他哥一定不在院子里。
    方家太大,烟尘又阻碍了视线,光源直接掉了几个度,方无隅手上又没照明物,满目慌乱之中,找个人不易。方无隅抓住人便喊,我哥呢,大少爷呢,谁看见他了?!问到第四个人时,那人气喘吁吁地说老爷没事,已经在外面了。方无隅大骂,谁他妈问你老爷,我问我哥呢?!
    火越烧越大,仿佛天上刮的不是风,是油,城外的仗打成什么样了没人知道,光是这火就足够耗掉几车的悲喜。方老爹死命地叫人去救火,最后亲自上阵。七房姨太太出来了四个,抱在一起痛哭。方家还算好,只是被火势波及,没什么伤亡。大半条街外,那个被炮弹炸平的地方才叫惨烈,地面熏得漆黑,尸体横七竖八,没死成的也被炸得缺胳膊少腿,哀鸿一片。
    按理说,方家的流水席开到炮弹掉下来后,宾主们在看到大火蔓延时,已经四散逃逸了,他哥不可能还待在宅子里不出来。
    可的确没人看见方云深出来,无论前门后门,都不见方云深踪影。
    方无隅一边跑,身上的温度一边掉,突然,他停下,偏了点头,驻足聆听。
    大概是聚精会神之下,他耳力惊人,听到了什么,赶紧加快了脚步。
    又喊了一声大哥,这一次,风里传来的回应清晰了很多,对方在叫救命,是他哥的声音。
    方无隅一阵惊喜,穿过一条短窄的小径,发现这里是他四娘的院落,屋子的门窗都被大火殃及,屋里是他哥和他四娘,两个人哭喊着叫救命。
    方无隅脱下外套扑火,好不容易踹开了大门,拽起他哥就跑,他哥赶紧去拽四姨太。
    三人安然无恙地逃到宅子外,四姨太吓得面无人色,抱住方云深不放。
    方老爷看到四姨太出来了,丢下水桶,赶来关心他未出世的儿子。四姨太回转了一点心神,喉咙一酸,劫后余生地大哭了起来。
    清点人数后,就少了一个六姨太,五分钟以后,也从后门被人救出来了。
    一大家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方家宅院外,哭的哭,喊的喊,一场流水席办出了火光滔天。
    灭火队在半个小时后终于接上了水源,天明之前,终于耗尽心力地扑灭了这场大火。医院的救护人员早在灭火队来之前就开始进出火场,求救电话接了很多通,其实接完第一通孟希声打过去的之后,他们就派出了救护车。
    几小时后天明,云层里的一丝亮光洒了下来,就压在方家那块几个月前被雷劈掉的飞檐上。
    第9章 少年行
    云城乱成了一锅粥。
    火是灭了,但外面的仗却还在打。两枚炮弹掉下来,炸散了人心,大家顶风哆嗦,都吓破了胆。这年月打仗杀人是常事,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水漫金山烈火燎原,那些在太平年景里想都不敢想的,在这年岁里仿佛成了常态。
    可这是云城啊。
    没什么英雄传奇却有一堆纨绔风流,没什么家国大义大家爱的是桃色八卦,找张地图来看,都是毫不起眼的一块小飞地,像桃花源记,身处尘世中,偏又云深不知处。
    不到小半日,风声传遍云城,大家以为来了日本人,消息却说,来的是个下野的北洋小军阀。东北江南不去,跑这块小飞地来逞凶作恶。
    不过既然是下野的,一切便也说得通了。
    当年北洋那一支斗得不亦乐乎,皇帝轮流做,直到北伐旗帜竖起,国民革命军誓师出征,把北洋军队打得溃如散沙,就连偏远的云贵川、两广等地都不放过,誓要把这些大小军阀一网打尽。
    这叫削蕃,古今通用,几百年前龙椅里的君王要削蕃王保江山,今朝动用的还是几百年前古人用过的计。历史如镜,可鉴古今,是一点都没错的道理。
    这位到云城来的军阀是北洋皖系的残余,既然下了野说明是被人从其他地方斗了下来的。他是被国民革命军打残了还是因为北洋内斗或者其他哪一系的军阀把他给端了老窝,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军阀是逃命到云城来的,没想到逃着逃着,突然柳暗花明,在这犄角旮旯的一块飞地里居然藏了个富庶的小城镇,用来补充弹粮或者休养生息都是极好的。
    小军阀当场就红了眼睛,眯眼看向云城的高墙,估摸着这四四方方的城能抵挡得了多久的枪炮。虽说他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好歹这只落毛凤凰手上还带着一大批的残部和武器,要敲开云城的大门并非难事。
    没想到云城的驻军却比小军阀想得厉害一些。
    当然云城并不真是一块没人管的飞地,事实上云城地处皖南,地势南高北低,东西山川起伏,离开云城走上两三百里的路,就到了皖南地区之咽喉,南北通衢之要道,这位军阀就是打这通衢之道上过来的,因此云城的驻军就是皖南革命军,他们并非是吃干饭的。
    仗打了七八天,本来算计着三两天便能拿下的小城,转眼成了一块硬骨头,小军阀气得牙根都痒。
    老百姓想逃,但四面楚歌,军阀派人围了城,交通全部瘫痪,就算打不下来,拖也要把这城拖死。
    一城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方家也不例外。
    大火过后,方家被烧掉了一半的宅院,焦黑成灰,另一半在烟熏火燎之下还保持了旧日荣华。这成了一方奇景,半荣半枯,就像世事循环罔替,风水总是轮流转。方无隅有时抬头看着方家被烧掉的那一半枯败景象,想起那个穷酸相士的预言,不痛快地啧一声,收回视线。
    方老爷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几房姨太太无心打扮,花容失色,每天抱团取暖,和方老爷一样长吁短叹。要是枪炮声响了,方老爷就和姨太太们一起躲到地窖里去。这要怪云城从前过于太平,防空洞建得太少,几乎寥寥无几,像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有几个地库可以躲,寻常人家大概只能躲在桌椅板凳底下,真要是掉颗炮弹下来,照样被砸成泥浆。不过这场仗倒是让平常喜欢勾心斗角的姨太太们突然变得团结一致起来,方无隅觉得这大概就叫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战报每天都有人传来,短短几天,整个云城风声鹤唳。可战报并未鼓舞到人心,军阀攻城不懈,当地革命军多次突围失败,发了电报请求援军,可援军目前还不见影儿。
    不少人已经认清了现实,云城在劫难逃,于是大家都开始筹谋起战败之后,该如何自保。
    方无隅听说
    那军阀是下了野遭了浅滩的蛟龙,那么他打云城不外乎就是为钱为粮为一个能养精蓄锐的地方,他拿下云城后不会对云城下毒手,不然他千辛万苦,何必呢。方无隅担心的不是云城,而是方家。
    他怕方家树大招风,会被那军阀盯上。方无隅找到他哥,与他哥商量,要是那军阀真的攻打进城,让他哥上下打点,备足礼金,去送给人家。
    这事被他爹知道了,他爹竟然不准。方老爷的意思是人家还没注意到我们,我们何苦要去惹人家注意,万一礼金送到了,人家看我们家这么有钱,起了贪图心思,那该怎么办。
    方无隅那时候真想掰开他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构造。
    云城谁不知道方家?还需要担心惹人注意?
    方无隅言尽于此,懒得多说,拂袖而去。
    云城正月上旬,大寒,水泽腹坚。过两天便是立春,天气没有回暖迹象,倒是一场冬雨把云城下得更加湿冷刺骨。
    云城不常下雪,往年经常一片雪花都不落,没想到这场雨下着下着,倒下成了雨夹雪,算是今年开年下的第一场雪,只不过稀薄得很,雪花不等落到地上,就伴着雨水消融了。
    这场雨暂时停息了城外的战火。
    雨停之后,理所当然的,城外攻伐愈盛。
    之后便立春,好巧不巧,那位小军阀攻开云城大门的那天,恰好是立春当天。用时一共十五天,面对一座这样的小城,驻军也算拼劲全力,做战役分析时,还会被夸一句不错的。
    云城易帜之后,那小军阀端枪纵马进城。街上空空荡荡,别说是人,鬼影都不见一个。云城历来繁华,大概百年都没发生过这样清冷的一幕。
    那小军阀真的挺小,至多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英俊漂亮,行伍气息不浓。他姓顾,手下都称呼他为司令。顾司令俊朗眉峰下压着的五官过于刻薄寡情,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面相。
    方无隅料对了,这军阀并未屠城,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屠成一片惨状,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顾司令纵马到政府厅,先把云城的枢纽给占了,再拿到云城的地形图,派兵驻防。
    他在政府厅里忙了三天三夜,忙完终于得了空闲,领人去街上了解云城的风土人情。可街上还是空荡荡的,一星半点的人气都不见。顾司令不慌不忙地回到政府厅,命人去城中通知百姓,立即开市,他要在今天就看见那些贩夫走卒,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
    手下的兵领命而去,于是这人气定神闲地喝茶,对着云城的地形图琢磨,要给自己安个家。他问云城向导,此地哪里风水最好地段最佳。向导手指便点在地形图的城南一角,告诉这位军阀,城南所住大多商贾富户,不临闹市,清净幽雅,就连路都修得比其他坊间宽阔平坦,路灯明亮,仿佛连空气都是最新鲜的。
    顾司令哈哈大笑,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地看着城南,指关节敲定一个空白处,问:这里怎么样?
    向导一看,说好:与方家毗邻,必定富贵荣华。
    顾司令听了,平静之下起了一番汹涌,笑说:我现在很衰败吗?
    这人年纪不大,但杀的人想必不少,眉目被鲜血浇灌得锋利无比,云城的繁华都被他看煞。
    向导就把话题绕到方家上,借此逃避口误。他把方家巨细无遗地介绍一遍,看这煞神颇感兴趣,便越说越多,把方家兜底掏出,近百年的风光富贵都在他嘴皮子底下展露无遗,就连方家现任掌家人与他七房姨太太的风流韵事都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知书达理的方大少爷和桀骜不羁的方二少爷。
    军阀听完,在地图上找到方家,就在他敲定位置的对面,一条蜿蜒不长的曲线,却几乎涵盖小半个城南,占地极广。一看之下便有些眼红,他若要与这样的大宅毗邻而局,气势上便不能输。可要造一间比方家更大的司令府,恐怕不易。要知道方家不止是大,宅子里曲径通幽,阆苑琼楼,都是方家祖先请了最好的匠人打造而成,匠气浓重,耗时良久,非一朝一夕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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