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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升沉——落淮(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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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宿默然,仿佛在无声的挣扎,最终点了点头。
    年却清却笑了,一脸云淡风轻:你紧张什么,我幸运的不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白宿道:那我呢。
    年却清一怔。
    这话里明明白白有两层意思,一言白宿幼年成孤,二言则是针对年却清那句话。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那白宿呢。
    年却清看向白宿,喉结动了动,终还是道:白宗主近日过于操劳了。早些歇下吧。
    说着就退了两步,走向床边,伸手去平自己那边的床铺,舒展平坦之后,微一犹豫,还是绕床去那一边,帮白宿也铺好了。
    一张偌大的床,年却清却只肯占最边上的一点。
    而且有时白宿一睁眼就是一整夜,想看年却清什么时候肯翻过身来面向自己,可惜从来没有过。
    这一晚也一样。
    始终留给白宿一个后背,漆黑的影子投映在两人中间的平坦被衾上,漆黑周围是皎皎的月光。
    在小时候也并没有很小,大约就在年却清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时常在夜半三更去敲尉迟宿的门,门开了以后就很不见外地往床上躺,向尉迟宿招招手道:阿宿,我睡不着,过来听你讲故事。
    尉迟宿无奈的不行:一个东郭先生和狼,几百遍了,还听?
    年却清就笑了:那比没有强一点吧。
    睡不着是假的,东郭先生还没被狼欺骗的时候,年却升就坦然睡着了。
    一张安静的睡颜大喇喇摆在眼前,五官比现在还要稚嫩些,呼吸很有节奏,只是偶尔,会没来由的重一下。
    那时候尉迟宿也常常一整晚不合眼,不过心里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因为床太小了,年却清又特别能挤人,单纯的因为怕被挤下床而睡不着罢了。
    今晚也是月色尚好,年却清的呼吸格外平静,平静得近乎听不见响动。白宿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高高的悬起来,差点要爬起来看他还有没有呼吸了。这时年却清才短促地吸了口气,很重的一下。接着又仿佛无意识地伸手向后抹了两缕头发。白宿的一颗心这才回落下来,不动声色地躺了回去。
    一直到早晨,天还没全亮,年却清忽然动了动身,回头看了白宿一眼。白宿在他动身时就已闭上眼睛,仿佛睡得正熟。年却清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缓坐起身,穿上鞋向屋外走去。
    出去也没什么,外面有很多当值的弟子,都是已受过白宿的命令,让他不要出事。
    屋门关的很轻,好像不想把屋里的人吵醒一般,竟是十分的温柔。
    白宿的心也随着那一声门响轻轻一动。
    年却清出去后,白宿就睁开眼,想去摸摸枕上年却清的温度,可手探过去,竟摸到了一片湿湿的泪渍。
    一时间,一股巨大的内疚和自责涌上心头。
    他一整夜的呼吸都异常的平静,是因为压抑着声响,无声无息地哭了一晚上吗。
    那一声很重的呼吸是没有抑制住的啜泣,向后抹头发的动作,是为了擦去眼角的泪吗。
    失去双亲和兄长,满门惨灭,可偏因为和灭族仇人同床共枕,连哭都不能哭出声来。他是从一片泥潭全身而退,可孓然一身,在一个如同幽禁的地方和仇人朝夕相处,何其残忍。
    白宿的父母惨死与年却清无半点关系,可年却清的亲生父母,的确是双双死在自己手里的。
    两族仇恨遗留下来的巨大症结,怎么这最痛苦的担子,落在了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十五岁的少年身上了呢。
    当年的白宿为了报仇,不得不投靠见利忘义工于心计的尉迟宗主,后又忍辱负重地潜入筹族内部七年。如今终于功德圆满,可是他真的为自己的雪恨快乐过一瞬吗。
    年却清推门的时候,白宿正坐在床上,见他进来,就目不转睛地盯住他看。年却清神情自是没什么异常,眼角却是红的。被白宿盯住也不慌,不紧不慢地关上门道:醒了?
    白宿道:听见你关门,就醒了。
    年却升哦了一声:我以为我关得很轻了。
    白宿道:是很轻。才寅时,你出去做什么?
    年却清道:起夜不行吗。
    白宿沉默了一会,轻叹着向他招手:过来。
    年却清微微一怔,但没有犹豫,十分淡然地走到床边,和白宿并排坐下,道:怎么了?
    白宿没有讲话,一只手从背后揽过年却清肩头,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肩上。如此做出极尽暧昧的举动。
    怀里的人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却没推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从前在昔州的围猎会,开猎的头一天晚上,从窗外飞来一颗有如闪电的围棋,尉迟宿反应迅速,一手将年却清揽入怀中,一手去截住了那枚围棋。年却清只顾被这出于公事的一拥红了脸,却没在意那枚围棋。因而不知,那是尉迟家发来动手的标志。
    尉迟宿答应,只要验证年却清不是白月光宿主,从此往后年家与尉迟家的种种,都不伤及年却清半分。
    尉迟宿只说年却清非白月光宿主,空口无凭,他们定要亲自试了。
    试便试,尉迟宿只希望受过这一次苦从此往后都能保年却清无恙。可谁知他们出尔反尔,硬是在他们带走年却清的同时,又暴露了尉迟宿。
    那是他便知道,从此往后他与年却清,是再不会有头天晚上那般静谧和谐的相处了。
    但他没有办法,路走到这一步,全局之内,早就由不得他了。
    也不知道此时怀里这个乖顺得近乎残忍的年却清,是舍不得将白宿推开,还是出于亡族贱俘和白宗主这层关系,自然而然又把自己摆成卑下的姿态,不能推开。
    白宿的声音有点发涩,轻声道:你说句话。
    但他突然又不敢听了,怕再听见什么白宗主腔调的话来。
    独自长大,从无所惧的白宿,在这一刻突然怯了。
    可年却清开口声音也不太自然:我该说什么?
    白宿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道:说你想说的,什么都行,但我求你,别再叫我白宗主了。
    但我求你。
    两个高傲的人,可算是把所有不堪都给了对方了。
    年却清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你没对不起我,也不必自责,父母双亡满族破灭的事你经历过,在我身上重演一次,也是一样的。
    年却清又道:你真是个赌徒。
    白宿低声道:我怎么赌了。
    你一直在赌。赌你在年家会不会暴露,赌我在知道你身份之后会不会恨你,赌我在你这里会不会自裁,会不会害你。就在刚才,你让我别再叫你白宗主,你都在赌。
    白宿道:我赢了吗。
    沉默很久。年却清道:你赢了。
    你赢了,年却清想着。
    可惜。
    我们终还是,回不去了。
    第68章 你抱抱我
    姜冬沉一个人离开姜家,披星戴月地去找那个许久不归的人。
    说要和他在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说要和他在一起过十八岁的除夕,预想了许许多多的节日,一个一个地都过去。年却升仍是杳无音信。
    于是姜冬沉就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从北到南,从南又向北,始终一个人。不再是风华内敛温润如玉,日子越长,他眉宇之间就越是清冷。
    其实姜冬沉觉得,自己可比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从前年却升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事实自然远不抵说辞简单,可或许是信任使然,姜冬沉一件一件的、毫无保留地全都相信了。所以年却升落至今日的境地,姜冬沉心里也自责的不行。
    因为自己的迟钝,一次又一次地放任他陷入危险,以至于现在,那人似乎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姜冬沉就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生怕年却升正在什么地方受苦,自己去的晚了,就会赶不上见他最后一面。姜冬沉想都不敢想万一年却升在什么地方默默地死去,他十八年的人生结束,姜冬沉要靠什么来度过往下的人生。
    年却升希望姜冬沉好好的,他果真就能好好的吗。
    年却升十八岁生辰那日,姜冬沉喝了许多许多的酒。
    这大约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醉成那般,万分失态,躲在屋子里一个人轻声念着年却升的名字,念着念着泣不成声,蹲在墙角里,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穆敛敲了好几遍门都没有人应,她唤阿沉也没有人理,一时心急如焚,惊慌失措,叫几个弟子来硬是生生把门撞开了。姜冬沉仍蹲在角落,恍若未闻,头抬也不抬。远远望去,整个人都是混着酒气的颓废和消沉。
    看见这一幕穆敛就差点掉下泪来,回头紧握住穆衣的手,颤着声说道:长姐今日是阿升的生辰。
    穆衣道:我知道。
    穆敛道:他也是我的儿子。
    穆衣轻轻拍着穆敛的肩,温声道:我知道,敛儿,我知道。
    姜冬沉固然话少,固然平淡,就连小时候落水受过极大的惊悸,再醒来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转头问只高过床一点儿的姜鹜:我睡了多久。
    永远是不露山不露水,宠辱不惊,坐怀不乱,何曾如此失魂落魄地蹲在角落,抱着双膝哭得不成样子。
    良久,姜冬沉忽然起身,带着满脸交错的泪痕向门边走来,始终低着头,直到门边才发现这里站了两个人,堪堪抬眼对上穆敛的目光,向两人行礼道:母亲。
    穆衣道:冬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姜冬沉目光晃了晃,垂下眼道:我去找他。
    穆衣温声道:天已经黑透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穆敛道:让他去。
    穆衣和姜冬沉一同看向穆敛,穆敛从袖中取出手绢,为姜冬沉擦拭脸上的泪,忍着眼泪轻声道:御剑的话稍慢一点,你喝了酒,又才哭过,风吹着脸会疼,明白?
    才擦净的脸,又有一颗泪珠滑落下来。
    穆敛收回手,抿抿唇,轻声问道:阿沉,还回家吗?
    姜冬沉低下头道:过节或者我们家人生辰的时候我会回来。
    穆敛点头,垂下眼道:好。
    轻叹了口气,又拍拍姜冬沉的肩道:路上小心,去吧。
    姜冬沉怔怔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跪了下来,衣袖纷然而落,他唤道:母亲。
    穆敛强忍着泪,没去扶他,问道:什么事?
    姜冬沉行过大礼,分明道:冬沉不孝。
    穆敛道:你既知自己不孝,就好生把阿升找回来,带到我面前。我要我的两个儿子完完整整地回到我身边,你才算对得起我。
    姜冬沉落下泪来,却正色道:冬沉知道。
    穆敛不再多看他一眼,背过身去,轻声道:你走吧。
    姜冬沉转身,召东南枝出鞘,后退了两步道:冬沉告辞。
    继而转身上剑,一晃之间,白衣广袖飘然而起。等穆敛再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在皎皎月色之中了。
    姜冬沉的酒并没有醒,他也知道大晚上的自己哪也去不了。过了约半个时辰,穆敛向穆衣道:走吧,长姐,我们去千欢渡看看他。
    于是这两位女子,召出许久未动用过的长剑,玲珑出鞘,轻盈一跃踏上剑刃,如同梁上燕俯身飞落,在水面上轻轻一点。
    在一个明朗的月夜,见到两位倾城女子纱衣缦回御剑行空,剑刃闪着微光,穿入云间,遥遥化为一个澄澈的小点,应是很美的风景。
    可以她们出行的目的,却看不见有什么美好的前景。
    当落在随君湖与他们的房子之间时,姜冬沉强压依旧的思念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们有过许多稀松平常的夜晚,都是这样明朗的月夜,姜冬沉坐在书案边看书,年却升躺在床上逗猫,有时两个人很久都没有一句交流,各自心绪平静地做自己的事。姜冬沉看书向来是很认真的,年却升就做不到心无旁骛,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心里想着什么,有时就突然来那么一句:哥哥过来让我亲亲。
    要不就是哥哥过来让我抱抱。
    年却升睡觉容易做梦,做噩梦了醒来就闷闷不乐的,做个开心的梦醒来就拉着姜冬沉讲个不停。但更多的时候,是梦见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然后姜冬沉就在半夜或清晨一脸懵地被亲醒,然后和他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接着年却升把他的梦重演一遍,演完了就蒙起被子接着睡。一般来说这样的日子,一天也就能吃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做这样的梦也很好,姜冬沉像,人要是活的压抑,连梦都不会做的。更何况他是少年人,血气未定,那种心思燥一点也无可厚非。
    对啊,他还是个少年人。
    从前他们在一起,欢愉恬静种种,谁能想到还有一个词叫做好景不长?
    姜冬沉闭上眼叹了口气,摸索着去开门。再睁眼时,灰气与黑暗迎面,无力的寂寞感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姜冬沉站在门边,没敢进去点灯。
    太像了,这一晚的样子。月明星稀,一人独醉,萦绕着鼻息的全是清淡的梅子酒味。不过上次闻见这味道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拥吻良久后年却升唇齿间的酒香。那天年却升一脚踢开门的时候姜冬沉只向里面晃了一眼,一样是灰暗满堂月光不入朱户。那一天年却升在房檐从早坐到晚,他们这间房子,一日没有人住,就没有生人的气息。
    穆敛与穆衣来时,姜冬沉正站在床边,埋没在黑暗之中,向布满灰尘的空床张开双臂,穆敛听见他道:阿升,你抱抱我。
    穆敛当时就捂住了嘴,眼泪零零续续地溢了满眼,朦胧地再看不见他的阿沉又做了什么。穆衣去拉她的手,穆敛轻声道:我不想阿沉这样。
    接着她又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当初年却升和姜冬沉南至荫江的时候,路上经过一处小小的酒楼,楼前有卖唱女子,用南方特有的软糯口音,唱的是《水调歌头》。
    古筝声声,玉笛泠越,声音悠软哀怨,那女子双眸中仿佛映着那位打马而过的俊朗男子,又或是哪日立于杏花疏影中,一双佳人共撑着的俏红的油纸伞。唱的悠远,唱的绵长,一首水调歌头中,竟听不见再能重逢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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