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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葛生zhong(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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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以取下腰下剑递给方凡,方凡抽剑出鞘,见寒光闪闪,剑刃锐利,笑赞:好剑!又送剑入鞘。但并不将剑还给靳以,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平安结来,将之系于剑上。
    前些日子跟人学着做的,在菩萨前贡过。
    靳以接过方凡递还的剑,手上如有千钧。一个小小的平安结,令他如获至宝。
    也许是方凡的行为鼓舞了靳以,他终于开口道:那日昏迷前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并非是一时头昏或冲动。
    方凡一听便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些话,却不答,只点了点头。
    往后,我还有更多的话想与你说。所以,我会回来的。既是自我的激励,也是对方凡的承诺。
    方凡闻言微笑颔首,亦似鼓励。
    靳以心中欢喜,但也知道这只是特殊情况下对方的善意回应罢了,并不代表方凡是从心底打算成全自己。
    两人说着便走了一段路程,夕晖已暗,于是折回重新走上来时路。
    塞上视野宽阔,眼前天高地迥,一切都离得那么遥远,除了身边人。
    沉默多过话语,唯有脚步声出奇一致,听在耳中令人不忍停步。但路总有尽头,走着走着,便回到了街上,方凡问靳以:要进屋里坐坐么?喝杯热茶再回?
    靳以摇头道:得回去了。这杯茶先留着,改日再来品尝。并非没有这杯茶的功夫,只是进去了,他会更不愿离开,索性便直接离去,留下念想。
    方凡并不强留,靳以解了马绳,方凡将他送到了街口,一株风尘仆仆的柳树老态龙钟地扎根于此。
    靳以在此上马,方凡抚了抚他的马头,似对马儿说又似对他说:去吧,再会。
    靳以笑回:再会。
    马嘶一声,风入蹄轻,马与马上人很快便融入了无边夜幕中。
    当夜,靳以接到密报,说是敌方联军中的西域诸军因不满迟迟无实际战果而撤了军,此时军队已出小龙朔。
    天方亮,靳以便率军出关,直逼西夏军营,西夏仓促应战,不敌,仓皇而逃。靳以领军追亡逐北,直将敌军逼近小龙朔。
    敌军忽地掉转回头,气势不似先前,敌将李勖大笑道:靳家小子,乳臭未干!中我圈套,便等着马革裹尸吧!
    两军直面而战,而敌军似有所待,一开始并未拼尽全力。而靳以所率将士却是奋不顾身,直杀得对方连连败退。半个时辰后,形势未变,李勖仍能沉住气;一个时辰后,胜负将分,李勖已然有些焦躁难安了,频频派出探子。
    又半个时辰后,探子回报,大军已自后方而来,李勖大喜,却又立即得知不是先时佯装撤走的西域诸军,而是由蒋贻孙率领的军队!
    蒋贻孙领靳以命趁敌军被靳以所率主力拖住时,绕道把守小龙朔,将杀回头的西域诸军挡死在关外,另一分队则在适当时机从李勖军后方包抄,与前方靳以军队围攻,本就被打得将乱了阵脚的敌军遭逢变故,很快便溃不成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想来个瓮中捉鳖,却不想反而将自己送作了瓮中鳖。
    这场仗从清早打到天黑,最终生擒敌将李勖,杀敌八千,俘虏二万,其他敌军伤的伤,逃的逃,早已不成气象。
    直到大军获胜归营,被靳以派去守卫仙泉镇等关内城镇以防万一的一些小支队伍也陆续收到命令,在夜里纷纷撤军。来去悄悄,并未惊醒熟睡中的人们。
    靳以回营后,将后续军务一一指派处理好,俘虏安置,伤兵救治,守卫巡逻安排,往朝廷送去军报等等直到深夜,身边才得以安静下来。
    他战袍未卸,剑刃未拭,一身血腥,满剑血色。
    独坐片刻后,他起身卸下战袍,擦拭剑刃。
    烛光映着已发暗的血渍,昭示着身为一名主将的勇武与功绩,但此时此刻,他早已没了鸣金收兵,大胜而归时的那种意气飞扬,心中反而涤荡出一丝丝悲凉。父辈们从小便教导他,身为将门之子,注定要纵横疆场,过那流血生涯。他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早已经过了重重历练,当他手中握剑时,从不犹豫,斩杀利落,所向披靡。可也许是因为傅明的缘故,他曾失去过,懂得与至亲至爱之人死别的滋味,懂得心有牵挂后这命便不再只是自己的,因此他所杀之人也不仅仅只是敌军而已,他们亦是鲜活之人,是谁的梦中人。所以在夜深人静,独对血色时,他心中便不再毫无波澜。但他亦绝不后悔,守疆卫国,是他的职责,今日若他不竭力一战,那么,流血牺牲的不仅是自己的麾下将士,更有关内百姓,有他不能再让其经受任何伤痛之人。
    剑在他手中更沉,亦更稳了。不以杀人为业,不以功绩为乐,但求剑之所向,皆是不得不杀,剑后所护,皆是黎民苍生。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祖父遗训:靳家男儿,唯有明白刀枪剑戟之沉重,才配马上作将。
    而此夜,不仅他深夜未眠,仙泉镇上,方凡亦彻夜未眠,直至天亮后,镇上开始传出消息,说我军大获全胜,西夏军再无力回天时,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47章 章四七
    军情送至京城,当今圣上阅后龙心大悦,当即便派出官员前去犒赏大军,并定下了靳以率师回朝之日。
    战后伤残不少,军队休整好后,已是夏深时,即将回朝。
    前些日子,方凡几乎常驻军营,与诸军医一道医治伤兵,待伤势大多缓解后,他便回了仙泉镇。父亲将要离开凉州,继续他云□□医的旅程,前两年收的小徒尚且不能够完全独当一面,方凡须回医馆坐诊。
    临走前夜,方凡去了靳以帐中,怀里抱着他的琴。
    帐门掀起,泻进一泓月辉。
    将军,我来与你辞别。方凡在门掀门落的明暗闪耀间说道。
    靳以知道方凡近日要走,虽不觉意外,但仍有淡淡的失落滋生于心,却不表露出来,只道:明日我尚有要务在身,无法相送,就派两个你熟识的人去送你吧。这一月多来,多亏有你。
    从军营到仙泉镇的路方凡已非常熟悉,并不需要人特意相送,但他承了靳以的这份情,没有拒绝,只道:那夜,我睡不着便起床到外头去走走。看到了守在镇口的那些人,是将军派去的吧?
    靳以顿了一顿,想明白他说的是哪夜哪些人后便承认道:虽然我有几分把握能胜,但凡事皆有例外。若龙朔关万一失守,他们会护送关内百姓离开。
    方凡笑道:所以,我来此,也是报答,应该的。
    绕来绕去,却原来是对自己道谢的委婉回应,靳以笑笑,你呀。语气亲昵。
    方凡显然有些不习惯,微微低了头。靳以不再言语,耐心地等着他有所反应。
    须臾后,方凡抬头道:将军可还记得月前我来此,当夜你和我说的那些话?你说你懂得了为将者该怀有一种怎样的心思,将军的那些话我当时听了很受触动。这些日子夜里无事时便将将军的心情与我的感受反复斟酌,就此谱了一首曲子。将军若乐意,可否赏光听我弹一次?
    靳以笑道:乐意之至。
    方凡坐下,横琴身前。烛光照着他的眉眼,如秋日向晚时的日晖笼着明秀山川。他夏衣单薄,随着手臂动作袖口微滑,露出瘦而好看的双腕。指落弦上,音渐成调。
    先是一段轻快空灵的曲子,犹如少年侠士楼上饮酒笑谈,放眼远方,诉说心中抱负。进而曲调放缓,少年入军,衔枚生涯远非想象中浪漫,更多的是艰辛,那时而沉重如叹息,时而断续如呜咽,时而又陡峭如奋发的多变曲调诠释着少年的矛盾心情。忽地,方凡拨弦如射箭,急促曲调将人带入战场,而每一段繁弦之后皆有缓和,那缓和先是痛楚,再是慷慨,继而平静,犹如将士之心,因杀人而痛,因建功而壮,因久经沙场而波澜渐平。但那平静过后,曲调却又再变,这一段是先时繁弦的变调,激烈之中更有坚毅。最后乐曲进入尾声,平和之中蕴含着深沉悲悯,令人感慨,亦令人反思。
    曲终,靳以久久未语。
    直到方凡开口试探道:将军靳以这才回过神来,笑问:
    曲子很好,不知不觉令我又回顾了一遍戎马生涯。继而又问:可想好了名字?
    方凡一笑道:昔有《兰陵王入阵曲》,我这曲子虽比之差远,但还是斗胆取了个《靳将军入阵曲》的名字,将军觉得如何?
    靳以笑回:你若喜欢,取这个名字有何不可?希望往后还可以常听方大夫弹奏此曲。
    方凡未应,只道:那便这样吧,夜已深,我便不打扰将军了。
    靳以起身,走到门边,为方凡掀开门帘,将他送入无垠月色中。此一霎,靳以几乎便要脱口唤他名字,让他停步,自己冲向他身边,紧拥他入怀,但靳以仍是抑制住了,只将目光融入月光之中,在他周身环绕流连。
    方凡离开后不多日,靳以也要回京了。
    时间迫促,靳以没有抽出功夫前去与方凡亲自道别,前些日子,战后事宜繁多,终于处理完后,这几日白日里他都在军中与蒋贻孙交接军务,商议后续防守之事,每到深夜,想到方凡必已睡下,便不好再去相见。
    其实有一夜他人已打马到了仙泉镇,在镇口下了马,系于老柳树下,人则步行入镇,来到了方医馆前。方医馆灯火已熄,与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靳以在门外站了半宿,当风过身畔,他便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药味,和如今方凡身上时时带着的味道十分相似。曾经,傅明身上常有果木花草清香,因为他住的芳满庭遍植花草果木,他又时常在屋子里蒸些自制香料,那股味道清甜怡人,而如今方凡身上的药味是微带苦涩,浓郁的时候甚至有些冲人,可靳以也觉得十分好闻,每当自己与方凡靠近时,便不由得加深了呼吸,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心里便会多几分满足与充实。
    此夜,靳以便久立于此,临风九嗅,却在黎明到来前,一言不发地离开,回到了军营。
    最终,靳以只是派人送了一封亲笔信给方凡。
    信上言语不多,只道:
    今生未知来生事,即愿此生,便与君共度而善终。此去不久当归,请君稍待,千万千万。
    方凡阅后,回信一封。靳以收到回信,当下打开,信上文字更少,唯有两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靳以不能断定方凡是何用意,但信上字迹却非他写药方时的字迹,而是他熟悉的当年傅明字迹。靳以阅之再三,随后才将信重新折好,珍重藏之。
    大军班师,关内百姓夹道相送。靳以骑在马上,自高处往下看,看了一路,皆不见方凡身影。
    待军队逶迤而去,人群散尽后,空寂长道上,一个男子骑着他的骆驼缓缓而归。
    王师凯旋,皇帝亲自出京城西门迎接,皇恩浩荡,绥国公的爵位再度被加封于靳家男儿,靳以麾下将领也多有封赏,一时间,靳家大盛,成为京城中家家争相结交的炙热权贵。但靳以以祖母病重为由,向朝廷告了假,前来拜访的人,若非是亲友,也一概谢绝不见。
    靳老太太病重,确实并非托辞。去岁隆冬,她身子便大不好了,一直拖着,到了今岁开春后也并无太多好转。风烛残年,无力回天。之所以仍苦苦煎熬,不过是为了再见在外出征的孙儿一面。
    长藉,如今,如今正是你的大好时候,祖母不能不能拖累你呀!靳老太太双目欲睁难睁,说话间又咳嗽起来。
    靳以抚着他的背,接过新月递来的药盏,待靳老太太喘过气来,亲自喂她喝下。
    老太太仍是呼吸粗重,费力地说道:你去吧,做要紧事去,何必守着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
    靳以心中难受,却不表露出来,也不说些空洞的安慰之词,只道:孙儿自幼便是祖母您照料着长大,如今不过是回报您万分之一罢了。外人何日见不得?还是家里人重要。
    老太太闻言,叹息一声,你呀,就是就是这么个性子,和你祖父倒是像了个十成十。随即又笑了笑,只要你觉得好,就就这样吧。
    靳老太太曾眼见靳家家道中落,要强了一辈子,只希望督促着孙儿重振家业,光耀门楣。但如今,她即将撒手人寰,孙儿出息是出息了,却仍孤单无伴。想他长大至今,发妻难留,子嗣唯有彦儿一个,出征前无人絮语叮嘱,归来后无人温言款语,那受的伤也好,得的功也罢,都没有个可以怜惜崇拜之人,寂寞清冷,唯他独品。思及此,老太太往日那要强的心思都放下了大半,满心都是对孙儿的担忧与疼惜。
    靳以似乎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握着她的双手说道:祖母,您不必为我忧怀挂心,我觉得如今就很好,往后会更好。
    老太太半晌没有接话,而后才试探道:这么多年了,长藉你也该看开了,身边不能一直这么冷冷清清的。
    祖母您说的是,孙儿会尽快找到身边人的。
    靳以的回答令老太太既惊且喜,她笑着不住点头道:好,好,如此甚好。但尽管喜悦在心,身子却还是撑不住了,喘了几声遂又道:你回去歇歇吧,我也累了,要睡会儿。
    靳以放下老太太的手,为她掖好被子,祖母,那孙儿便先退下了。晚些再来看您。站起身,他对新月微微颔首,新月回以一笑,轻声道:
    爷放心,我会照看好的。
    靳以亦一笑,笑中满是感激,新月心中微暖,连月来的疲倦也似乎消散了许多。
    靳以出门时,昭彦正守在门外,见了他,便上来请安,又道:爹爹,我听他们说,您今日要出门?
    对,要去办一件事。
    晚上回来用饭吗?
    回。怎么了?彦儿你有事?
    昭彦笑着点头道:想和爹爹切磋切磋。您走后这半年多彦儿有好好习武,想让爹爹看看彦儿是否进步了!
    靳以笑道:好!等爹爹回来便考校考校彦儿,若当真进步大,爹爹有赏。
    嗯!彦儿送爹爹出门!
    昭彦陪着靳以出了府门,又亲自从仆人手中牵过靳以的马,待他上马后,将马鞭交到他手中,扬起笑脸道:爹爹,彦儿等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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