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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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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目,抚着手边的青锋剑一笑:便再容我忤逆一回,重逢时,我定与你赔罪!
    已是两日夜,房门一直紧闭,只通儿每日送去饮食时可得许入内片刻,却总见那人呆坐窗下,对着张笺纸出神。李老汉甚是忧心,也去隔门劝过两回,却无济于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日,天方亮,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拍打声。李老汉开门见是贵善,且其神色匆忙,心知必有要事,不及细问,便引之入内。
    房门依旧紧闭着。贵善急拍门,内中之人似还迷蒙,但问何人,听闻是贵善,却沉寂下。半晌,才传出一言:是他。。。不好了?竟语不成声。
    贵善与李老汉皆一怔,似未能体味过,一时不知所答。
    须臾,内中便响起脚步声,却不是向门边!贵善与老汉对望一言,正是狐疑,下一刻,却倏忽变色,因耳中,竟收入了清晰的刀剑出鞘之音!
    南宫霁,你莫情急,事并非那般!贵善一面出言,一面已向门撞去。
    李老汉自也上来相帮,二人合力下,门终于应声而开。眼前情景,令二人失色:一柄寒光凛冽的青锋剑,已教那人横在颈间!
    他无恙!贵善疾步跑去,拉住那执剑的手,然已有些晚,那人颈上已赫然添了一道血痕!
    那人却似全然不觉痛,只怔怔望着她,眼中满是狐疑。贵善不知何处来的力气,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远远扔出去,一面教李老汉去寻药与干净的布帛来。
    那人却不领情,一把扣住她手腕,厉声逼问:他若无恙,你这般情急赶来作甚?
    贵善道:寻你入宫!
    那人一怔,自不信,手中的力道顿加大,痛得贵善直唤,一时便语无伦次:我师傅来了,暂为。。。救治,一时还能保命!
    怎教一时保命?你师傅不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么?怎却不能治愈他?那人不甘。
    贵善睥了他一眼:我师傅医术再高,也只是凡人,再说我何时说过他有起死回生之能了?
    方巧此时,李老汉已拿了药回来。贵善乘机甩开他:你要知俱细,便随我前去!言间,接过药与布帛,替之包扎起。
    再入南苑,先见得的,却是皇后!那人,依旧还在昏迷中,只是性命,暂已无虞。
    皇后当下见了来人,已先起身,竟深深一福!南宫霁自为骇异,忙退避还礼。孰料皇后接下之言,却更令他诧异:求他出力救回那人!
    南宫霁但自一苦笑:若有法救他,自己又何必以死相陪?然这个中玄机,却还惟有周贺延才能道清!
    先且一说周贺延,实则他在徐州时已看到了求贤榜文,虽说名利与他,皆为身外物,然而心知此事牵连贵善,且本着医者天生的一颗仁心,他还是当日便匆匆返身北上。只是使者并不知情,以为他已南下,遂一路追去,自无所获。而他一介文人,不擅骑术,到底在途中费了些时日,于前日才姗姗抵京。
    至于今上之疾,原本倒也非疑难过分,只可惜拖延过久,且疾上加伤,致其成势,如今再言治愈,倒非易事了。
    南宫霁闻此,诧异道:阁下都无策,却又怎断言在下可救今上?
    周贺延道:苗疆九凤寨,郎君可听闻过?
    南宫霁点了点头,却又显狐疑:此事与苗疆有何干系?
    周贺延一捋须:九凤寨有一奇药,可治愈今上,名曰九凤云芝!今日请郎君前来,乃是听闻你南宫氏素与他寨中存往来,因而欲将求药之事相托付。
    南宫霁惑色更显:九凤云芝?低头思忖片刻,道:实不相瞒,九凤寨确因曾受过我祖上恩惠,而世代与我交好,然而阁下所提之物,我却从未听闻。但说来,我虽不怎通医理,却也知云芝虽名贵,然并非救命之物,阁下,何以断定此物可救治今上?
    周贺延踱开两步,看去并未因他此番质疑而显露不悦,反之,尚为耐心解释:郎君未听说过此,并不为怪,想来九凤寨之外,知晓此物者,本是寥寥。在下也是当年游历苗疆时,机缘巧合,才有幸得一睹此物真容,然而彼时见识尚浅,见其形似云芝,又仅生于九凤寨,遂随口造出此名。实则苗人唤之为还生草,即起死回生之意。自然,起死回生,未免言过其实,只是治疗内伤与瘀疾,却实具奇效,我曾亲见苗人拿之救治重伤而奄奄一息之人,用药不过半月,此人无论脉象还是外表,便俱恢复如常!此在周某行医以来,实乃绝无仅有之例!
    南宫霁顿喜:果真?
    贺延颔首:自无虚言!只是,想来郎君也知,苗疆之物,素不无故外与!郎君族中,虽与他九凤寨有几分交情,然这等奇物,是否可令之心甘情愿相赠,周某却不敢说。
    南宫霁闻之也蹙眉,这九凤寨与他蜀中交好数十载,年年纳贡,却从未献上过九凤云芝,可见,此物,确是稀有!然只要周贺延此言非虚,他便是舍命,也定要将之求回!遂道:多谢先生提点,南宫霁定尽力而为!
    周贺延点头:有劳了!然郎君还切记,苗寨风俗不同中原,此物,纵然是郎君亲往求取,他也未必肯轻易奉上。若是那般,郎君万不可心急,更不能以势压人,否则,还恐适得其反。苗人心思多耿直,因而想来,以诚相待,开诚公布,才是可取。
    南宫霁回以一揖:先生之言,南宫霁自谨记在心。
    又是个小雪飘扬的清晨,临行,南宫霁提了一求,自是要见那人一面。
    轻步来到榻前,拉起那无力的手,贴在脸上摩挲:凌,我要离开几日,你好生将养,莫要念我。
    俯身,在那微白的唇上印下一吻,又似想起何事,抬眸一笑:距你生辰还有一月,可惜此去路远,不知到时能否赶回,若不能,你还莫恼我,我来日必以他法弥补之。明年春时,待你痊愈,我陪你往西京赏花可好?此回,言出必行,决不相欺!
    苑外,车马早已备好,贵善也正候着。
    南宫霁自为感动:劳你相送。接下这段时日,还烦你替我照看他。
    贵善诡谲一笑:孰人说我是送你?
    南宫霁一怔:那是。。。
    贵善双手叉腰:九凤云芝是何样,你知么?此物不同寻常药材,并不经冻,这天色,滴水成冰,你便是求得,又如何带回京?
    南宫霁略一沉吟,拉起她便往车中塞去:上路再说!
    疾驰了一整日,至黄昏才停下歇息。下了马,贵善已连嗔怨的气力也不存了。歇过一阵,才始叫苦。
    南宫霁无奈:弃车换马,不是你自愿的么?
    孰料此话不说还罢,一提来,那女子便恼起:是你说飞驰起来,坐车较之骑马颠得更为厉害,我信以为真!然这一日下来,你看我这两脚还能落地么?转身,又一哼:明日你自骑马去,我还坐车缓行!
    南宫霁抚额苦叹:九凤寨距此上千里,坐车要何时才能抵?然好在所对之人是贵善,便有商榷余地:一日两块玉翡翠加一匹蜀锦的代价,终令其人心回意转。
    耳边才得清静,倦意便已仓促涌来,正欲宽衣上床,房门却又教叩响,询问下,还是贵善。拉开门,看她巧笑半倚门框,隐隐还露几丝媚态。
    南宫霁不禁一怔,垂眸问何事。
    她一叹:夜色孤清,教人难安歇。似无病呻吟。
    南宫霁难忍嫌恶:这朱贵善,晚间是吃错了何物?还是,入京久了,竟学了放荡?!遂一拂袖:夜色深了,无事便回去歇罢!便要关门。
    贵善顿急,一脚跨入门内:我之意是,我有一物或可助你安眠,你要不要?一静一动间,原先的媚意已荡然无存。
    南宫霁断然拒绝:不要!你自用去罢!
    贵善一嗤:此物对我无用,你若不要,可莫懊悔!
    南宫霁实已无法:朱贵善,你究竟要如何?若不倦,此刻便上路!言罢,果真向外走去。
    身后,那女子却并未如预想讨饶,此物,你不要么?听音,还甚平定。
    心知她是故弄玄虚,然人心固存的好奇,还是令他不禁回首:那人指间,垂着几根纠结成一团之物,似是带子,寻常无奇。偏是此刻看在南宫霁眼里,却如稀世珍宝!那晚之景,倏忽浮显眼前:同心永结!
    几步回去,正要接过,贵善却忽而抽手,令他扑空。
    你方才不是说不要么?
    南宫霁轻一沉吟:再加十匹蜀锦!
    贵善面露得意:这才是!拿去罢。心内也自庆幸:好在未尝勒索错人。
    南宫霁又睥她一眼:十块翡翠,说说你从何得此?
    贵善眸光顿亮,然一忖,又显犹疑,低头斟酌片刻,终似下定决心:此事,你可莫教旁人知晓!见南宫霁点头,才道出实情。
    原是他离去那日,越凌病势忽重,昏沉不起。她入内诊脉时,却见其手中尚攥一物,一时好奇,乘人不备偷偷取下,才知是几根凌乱结于一处的带子!她毕竟是心思灵动之人,细瞧之乃似男子衣上之带,自然有所猜。
    言落似有一阵,却还不闻那人出言。贵善心觉怪,但瞧去,见他正入神凝视手中之物,面色已在不觉中转红,似欣悦中尚带羞赧,诚如一情窦初开之少年!
    暗自一笑,女子也不欲自讨没趣,转身欲走。孰料未出两步,却教唤住,那人,竟对她言了声谢!
    贵善一怔,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耳,你莫忘了今日之许便好!但垂眸,却又一声叹息:说来,我知晓的,是否太多了?你若念我今日之好,来日,还当维护我些才是,莫教我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才好!
    身后,那人一嗤:你的命又不值钱,要来作甚?且用你那尚算过得去的医术,好生悬壶济世罢。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身居两处,也是可以撒狗粮滴。
    第143章 盼归
    时日如梭,南宫霁、朱贵善二人为求药去往九凤寨,至今已然月余,尚不见归返,宫中自然望眼欲穿。
    好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久盼多时的九凤云芝,终由八百里快骑送抵京中!
    数日后,贵善也回京复命,然而当日同去之人,却未能同归。。。
    冬去春来,烟雨霏微时,南湖,桃花正艳。
    柳下,一孱弱身影正独立痴望远方,似待候着甚么。面上,隐透一丝伤怀,却又未失殷切,想来,是心中尚怀希冀罢。
    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一柄油伞。
    回去罢,这天色,易受寒。女子的声中,透着关切。
    那人未应,只垂眸掩去忧思:若此生注定要分离,则苦心求来那救命之物,又有何义?
    贵善蹙眉:你这般,若伤了身子,岂非白费他一番苦心?再说来,他也未必就。。。
    我想去趟九凤寨。那人不知是在询问她,还是自语。
    不可!贵善情急起,你身子还未痊愈,怎能千里迢迢奔波去?何况,九凤寨地处深山,路途险阻,危机四伏。。。
    那该如何?明知他正涉险,吾却只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你去了又如何?我师傅已说过,九凤寨不同他处,地域封闭,自成一国,纵然你是天下主,也徒奈何之!且说他寨中自存规法,你若唐突闯入,反会害了他。一垂眸,瞧见他手中正摩挲之物,便一沉吟。片刻,转回好言:当日分别时,他曾一再嘱我,教莫去寻他,他若无恙,定会回来!想来他令我转交这鱼佩于你,便是欲留你一丝念想,望你耐心等待,不定哪一日,他便姗姗归矣。。。
    半晌无声。
    那人终出一声长叹:不定哪一日,却是哪一日。。。难道,果是天意弄人。。。
    贵善咬了咬唇,侧过脸:他说过,他于你,尚有诺未践,况且,他当日许与我的蜀锦翡翠,也未兑现!他此人虽轻妄,却还不失为一君子,想来断不至失信!
    举目,雨雾似又密了,湖上舟船过往已疏,更显寂寥。隔岸重重烟柳,掩映在昏暗天光下,影影绰绰、绵延不绝,似如人意,惆怅深至。
    春去夏至,夏往秋来,一日日,逝如流水。
    晏隆三年冬至,蜀王南宫德崇入京朝谒,此为其先祖入蜀自立后,前所未有之举!外间揣测,蜀王或已有意归附。
    说来大梁自平定西北后,蜀中为疆域之内仅存尚未收复之地,他南宫氏难免自危;而历过宇文、慕容二族之乱,蜀中四足鼎立之势已破,李、韩二族从中渔利,权势更显,加之乱党余孽未尽,内忧已是甚甚!内外交困下,纳土投诚,实则未必不是上策。
    而若说内忧外患尚是常情,则另一事,或才是令蜀王意冷心灰之主因:蜀王三子,次子南宫清已罹难于宇文氏之乱中,三子南宫盈本不成器,蜀王自是一心寄厚望于世子南宫霁!却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时,世子忽而下落不明,有猜其已不在人世,也有道他为情所困,已出世外。。。总而言之,蜀中江山,已临后继无人之困。
    无论如何,蜀王此来,是消了大梁朝中久存的猜忌。帝感其诚,拜太尉、尚书令,赐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可谓荣宠甚盛!
    外间本还流传一说,因世子南宫霁失踪日久,蜀王有意另立王储,然而此事,在其留梁期间受召独对后,却未闻再提起。其中缘故,外人并不得而知。
    谒后,蜀王于年前安然归返成都。
    日月轮回,又至乾元节,宫中例行大宴,只是圣躬不耐久坐,九盏酒区区一个时辰饮罢,便匆匆回宫。
    这一夜,越凌独醉悠然居。他的生辰,那人,已是
    第三回 错过。
    除夕,元旦。。。皆一晃而过。
    年年岁岁,时日如旧,惟叹良人,迟迟不归。
    上元良夜,月色当空,扑面东风,竟已不甚沾寒意。这个春日,来得尤早。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偏是这等欢腾之景,才令独立望月之人更为黯然。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还搅人清静。转头,果又是那烦人的朱贵善!
    越凌有些无奈:上元夜,你不去赏灯观庙会,来此作甚?
    贵善抱臂:我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践行前诺。
    越凌轻一笑,未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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