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的义务——月下桑(151)

    没错, 这个地图其实就是一份给新手看的地图, 上面看似写得很详细，其实又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听着宫肆对图标的分析, 大伯一边带路一边道。
    而官方经营的收购点, 收购价格又偏低，一般只有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新手会将自己淘到的东西卖到那里, 再有就是很普通的东西, 外面不见得有人愿意收购的东西。
    大部分情况下, 人们更愿意私下交易。
    私下交易的话，就要到这种淘金者集市上去了。
    在没过头顶的长长青草中行走着，大伯一边走一边将草拨开, 得亏他的手上现在戴着一副铁手套，否则一路这么拨下去，就算大伯的手是不怕火的铁匠的手，怕是也经不住这些带着细细绒毛的草叶的划割。
    说到这副手套，竟然也是大伯在他们沿途的路上现场炼制的，收集各种金属调配比例，制作出一种柔软仿佛丝线、粗细也宛若丝线的金属丝，然后用编制的方法织成的。
    宫肆如今的冶炼工艺确实不错，这种细若游丝的金属丝毫不费力的被他炼成了，然而他却被难在了下一关他织手套的手艺完全没有！
    于是，材料早就弄好了，宫肆的手套却才勉强织出来一只，之前每天坐木筏的时候他还能抽空织会儿手套，如今没了木筏，他的手套就彻底停工了，如今只能靠大伯带路，然后时不时用其他工具拨一下那些很容易割伤人的草叶。
    没事，阿肆你慢慢织，给我也织一副呗，争取回头给我织个围脖儿！宫肆这边正懊恼，溪流却挺高兴的，还找宫肆预定东西了。
    宫肆正打算把他这个要求拒绝掉，大伯却在前面表态了：我看可以，铁匠可不是单单就会打铁就可以了，那样就真的只能被称为打铁的，想要更进一步的话，不妨学习一下各种手工，我一开始想要制作这种手套的时候，用了打铁的很多方法也没能做出理想的手套，最后还是忽然有一天看到邻居林姨在打毛衣，看她打了一下午毛衣，当天晚上我尝试用织的，结果居然做出来这种方便实用的手套了。
    我现在还在研究折纸，这可着实是一门艺术。大伯说着，又提到了自己最近的爱好。
    是啊是啊！我最近对折纸也很感兴趣，折纸技术运用在空间折叠上非常有意思。难得这也是自己最近的兴趣，溪流兴高采烈的接茬道。
    那你数学一定很好，我的数学稍差，估计在折纸这条路上走起来会略艰难些。大伯道。
    还要靠个人的毅力和悟性
    看到溪流和大伯详谈甚欢，宫肆撇了撇嘴，暗戳戳的想回头先给溪流织个口罩，把他的嘴巴堵上再说！
    不过宫肆很庆幸自己和大伯一起出来了。
    学校教的固然也不错，他可以站在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俯视过去各个时代的匠人们的所学所得，用句通俗的话说，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而和大伯出来实习却完全相反，他仿佛变成了曾经被自己俯视的无数工匠中的一个，从最底层，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起步，从无到有，需要什么就制作什么，这是一个仰视的角度。
    周围并非一条水流也没有的，事实上他们此刻就在顺水行走，只不过现在的水流非常细，且藏在长长的草丛之中，稍不注意就会失去河流的踪影。
    大伯告诉了他们寻找淘金者集市的方法
    集市一般要满足三个条件：水流聚集之处，平坦，相对安全。
    确定集市的位置之后，只要顺着水流走就没错，一定会抵达集市的。
    当然，这是中阶地区和新手村的淘金者集市寻找规则，高级区据说又有其他的方法，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大伯说着，再次伸出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拨开前方的草丛，这一次，草丛拨开不再是另一片草丛了，而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一直在他们脚边隐隐约约的河流却从草丛中向前蜿蜒出去，就像一条曲折的带子，阳光下闪着光，他们还在前方看到了其他的带子！数条细细的河流汇聚在一起，在前方形成了一座湖，远远看就像一面镜子，而在镜子旁边，他们看到了人！好多人！
    不用大伯说宫肆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到了！到淘金者集市了！
    越走越热闹，他们看到了来自各个大洲的淘金者，和庞托克小镇看到的淘金者不太一样，这里的淘金者看着更唔，该怎么说呢？更厉害一点？更老道一点？
    走在这群人之中，宫肆心里竟然隐约有点怯意，是啊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淘金者了，他们一个人走到这里，说不得是来了多少次才走到这里的，自己却是一路在大伯的带领下才过来的，如此轻松的就过来，这之间的差异，让宫肆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他正这么想，大伯忽然停下了。
    好了，这个地方就不错，我要在这边摆摊了。大伯说着，直接把背包放到了地上，从背包里掏出平时当被子用的盖毯，往地上一铺，紧接着，他开始打开背包掏东西了。
    宫肆愣了愣，也想把自己的背包放下来，未想却被大伯阻止了。
    去其他地方摆摊去，这是我的摊位。
    啊？宫肆还没反应过来，大伯已经把他的背包重新塞进宫肆的怀里，又把他往前推了推：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就在这个地方摆摊了，既然都开始自己做生意了，接下来晚饭也分开吃吧，溪流是你的使用者，所以他归你，我们各自负责自己，一个月后再集合。
    大伯说完就直接坐在了毯子边，将背包里这段时间打制的各种器具拿出来，大伯的东西是真的好，刚刚掏出几把刀而已，立刻有客户了，当时就有三名大汉从旁边挤过来，有个人的个子当真大，一屁股就把宫肆从大伯的摊子旁挤走了。
    紧接着，人家就开始找大伯询价了！
    对了，据我的观察，方圆两公里的铁匠铺子一般都是竞争关系，你想和我竞争就选两公里以外，不想就尽量走得远一点。迅速谈好一把刀的生意，趁客人满意离开的空档，大伯还抽空对宫肆说了一句。
    抱着背包，宫肆：
    走吧。最后还是溪流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背包，拎着幸运的鸟笼子，两个人继续向前方走。
    宫肆心里还有点仓皇，溪流却已经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摊子了：这附近还真的卖什么的都有，阿肆，搞不好可以买到很稀有的金属矿石哦！
    这位是有钱惯了的，也是买家当惯了的，没多久，溪流还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当时就跑过去询价了。
    宫肆：
    回过头再看大伯的位置，他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一来是集市上的人太多了，二来是大伯那边的客人也太多了，大伯被密密麻麻包围起来，能被看到才怪。
    他索性闷着头往前走。
    一开始还有点茫然，不过越往前走，他心里的茫然渐渐退去了，猛地伸出双手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他反思了一下。
    有靠谱的长辈让自己重新有了点少年气没错，可是有了长辈就下意识的想依赖长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依赖感早几年还能勉强被人夸一句天真可爱，如今他年纪可不小了！他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呢！他早晚也是被人叫大伯的人，他可是立志做和大伯一样靠谱的大伯的人，不，得青出于蓝才行！
    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宫肆刚好看到前方有一块空地，就是这里了，这里是他清醒的地方，他是在这里想明白的，索性就在这里摆摊好了。
    距离大伯的摊位有几公里什么的也无所谓，如果想成为匠人，他早晚会被人和大伯比较的。
    索性从现在就开始把！
    心里想着，宫肆用鼻孔重重出了口气，然后，像大伯一样，随手将背包扔在地上，又把幸运的笼子放在旁边，他将睡觉的毯子摆出来，然后在上面摆上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作品。
    等到溪流满载而归的时候，宫肆已经原地摆摊摆了颇有一段时间了。
    穿着破旧，颇有流浪者感觉的青年坐在简陋的摊位旁，虽然旁边没有任何客人，然而他的眼中满是坚定。
    看到这样的宫肆，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溪流向他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阵子顺水漂流的日子, 他们并非整天都坐在木筏上的, 而是时不时就停下来一下收集一下各种矿石, 溪流给大家做做饭，然后间或在岸边像之前那样做个简易炉, 用收集的矿石做点东西。
    于是他们渐渐有了匕首、小刀、镰刀、大砍刀一路上需要什么就做什么，就连之前万万没想到会被分配到烧饭工作的溪流如今都有了一套装备：菜刀，水果刀, 去皮刀等等。他们还曾经找到一个巨大的蜂巢，为了收集里面的蜂蜜，宫肆还现烧了一个金属罐, 里面满满都是蜂蜜，纯天然的蜂蜜！
    可以说, 如今宫肆行李包里的东西可是翻倍了的, 前几天每天坐木筏还觉不出来, 下了木筏才发现背包沉的厉害。
    敢情大伯早就打好来这里卖东西的准备了吧？
    看着被自己整整齐齐放在摊子上的各种东西，因为一直没有生意, 宫肆索性继续编织起手套来。
    周围人来人往, 宫肆这个摊位一直没有人光顾。
    抱着膝盖坐在摊子后待了半天，溪流忽然戳了戳宫肆。
    干什么？转过头看看他, 宫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给我做个烧烤架吧？就像我们在蒲洲的家里平时用的那种, 大概这么长溪流比划了一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皱皱眉, 宫肆心里有种预感，那就是溪流大概又想折腾点什么了。
    果然
    闲着也是闲着，我和大头也摆个摊子呗, 我们就做烧烤摊，那边就是河，我们随便弄点鱼过来，卖得掉就卖，卖不掉就和大头一起吃掉，半点不浪费不是？说完，溪流还朝宫肆抖了抖眉毛。
    这个要求不难，反正也没生意，宫肆索性就让溪流顾着摊子，自己则去旁边收集了足够的泥土，木炭是现成的，因为每天都需要生火，他们之前烧了好些木炭出来，如今背包里还有好些。
    垒好炉子，宫肆就开始挑选矿石给溪流烧制烤架了，而溪流则用自己的毯子在宫肆旁边占了个位，然后就带着大头去湖里捕鱼。
    如今宫肆已经和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同了，对于各种矿石的掌握也更深，他知道自己采集到的各种矿石的大概纯度，一块多大的矿石大概可以出多少的料，他如今基本上一眼就能判断初来，于是，他接下来下料就下的很准，就扔了三块矿石进去，这些矿石的品质很普通，用普通的火就可以，他便直接用普通的火将它们烧成通红，然后再将这些通红的铁胚敲出雏形。他用的就是最开始制作的那把锤子，如今他已经用这把锤子敲过了不知多少东西，这把锤子简直就和长在他胳膊上似的，时而一下是一下，重重的钝钝的，时而宛若急雨降落，疾风骤雨般的锤在铁胚上，青年人的肱二头肌鼓鼓囊囊的，他的眼神专注，火星时不时爆出来，溅落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宫肆打铁的时候非常专注，说来这也是这段时间才能达到的程度，之前他的打铁的过程很分散，因为打着打着就会出现各种问题，一分心去想这些问题，注意力自然中断，也正是从宫肆可以从头到尾自己一个人思考去炼制一件物品的时候，他的专注力终于形成了。
    一瓶水浇在刚刚炼好的烧烤架上，宫肆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确定还不错的时候，他这才展开手臂，将烧烤架放到旁边溪流的摊位上。
    也就是到了这一会儿，他终于从打铁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一清醒，他忽然注意到了视线，抬头一看，原来竟有好多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看我干嘛？要买东西吗？
    宫肆被盯得身子一僵，直到有人蹲下来向他询问一把勺子的价格，宫肆这才发现：敢情他刚刚真的把自己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摊子总算是有人问津了！
    宫肆急忙过去应对，不过，对方却对他摊位上的勺子大小不太满意，他觉得宫肆的勺子对他来说太小了。
    宫肆抬头一看：好吧，这着实是个大个子，自己用的正好的勺子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像玩具
    不过
    灵机一动，宫肆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为了给溪流做烧烤架垒起来的炉子：是了，不够大怕什么，他可以现做啊！
    把这项服务说给对方听，对方表示同意之后，宫肆随即询问了对方的需求，确定对方需要的勺子尺寸之后，宫肆随即拣出一块矿石，当时就炼起来，这是小件，对如今的宫肆来说，区区一个勺子而已，根本用不了多久功夫，没多久，宫肆就把勺子炼出来了。
    对方试了试，很满意，因为是眼瞅着宫肆炼的勺子，知道这把勺子比正常尺寸废料，对方还给了三把勺子的价格，然后美滋滋的离开了。
    至于宫肆，认真看了看手里的钱，把钱收起来，想了想，他又去旁边搬了泥巴，在炉子旁边又垒了个水缸，末了将水装了七成满，他索性还在水缸上写了一行字：提供现场炼制服务，可量身定做，可修理。
    这也是刚刚那位客人给他的灵感：整个集市上，像大伯那样直接摆成品卖的人很多，提供现场服务的人却不多，他的成品显然竞争不过大伯，不过他可以比服务啊！他可以量身定做呢！
    别说，不知道是不是宫肆提供的这项服务填补了目前市场上的某个空白，接下来，他的生意当真好起来了，不一定多火爆吧，不过基本上没断过。而由于摊位一直不断人的缘故，偶尔路过的人也觉得这种摊位比较靠谱，时不时停驻一下，十个人停下来，总有两个人能询价，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买吧，这生意也是做起来了。
    宫肆发现，最受欢迎的东西居然是勺子叉子这类的生活用品，烤架也很好卖，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民以食为天，这些探险者每天总不能不吃东西吧？为了过来探险，他们在工具方面的准备想当然会特别注意，大概会花大价格买最好的装备，不过生活物品大概就很随便的在庞托克镇上随便买买就算了，咳咳，而那边的货宫肆看过，实在不怎么样。
    冒险的日子终究也是日子，而过日子，自然还是舒服实在一点好。
    也难怪宫肆的日用百货型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了。
    后来宫肆还打了几把自家祖祖辈辈据说最擅长打的菜刀，别说，菜刀居然比餐具卖的还好！各种剔骨刀、片刀、剁刀、锯齿刀基本上做出去就不用发愁销路了，
    他携带的矿石数量有限，很快就用完了，木炭更是很快就用完了，不过这些东西在集市上都买得到，宫肆联系了一家卖木炭的摊位，每天给自己还有溪流的摊位送木炭，矿石也买了一些，就是最普通的，当然，他也欢迎客人自带矿石，就收个炼制费而已，这样一来，他的生意索性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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