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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笔杆被捏断。
    杨政愤愤不平,怒火中烧:这个7773笔友竟然是女孩子?一个女孩子,竟然和春同学来往许久,竟然敢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
    他计上心头,提笔蘸墨,仿照信上的字迹,略显吃力地以春承的名义去信一封。
    至于那个女孩子写来的责问信,被他撕碎丢在废纸篓。一个未婚妻就够他膈应的了,这笔友,趁早和春同学断了,换他来!
    第79章 【7 9】
    清晨,女生宿舍楼楼下, 穿着白衬衣的春承拎着饭盒一身清爽地候在门口。
    少女穿着浅蓝色刺绣长裙, 踩着白色高跟鞋从宿舍楼小跑出来, 裙摆摇曳,露出线条流畅白皙如玉的小腿。
    一股清淡的兰花香随风萦绕在鼻尖,至秀温温婉婉地看着她:这是我买给你的那件衬衣, 你穿着真好看。
    藏青色校服长裤, 洁白如雪的笔挺衬衣,气温升高,哪怕清晨不穿外套,春承也不觉冷。
    来之前她有特意打扮,皮鞋擦得锃明发亮,衬衣的金色袖扣流转着碎光, 依着秀秀霸道的作风,将衣领的扣子系到了最上方, 莫名的禁欲感, 矜贵优雅。
    至秀没忍住碰了碰她的金丝眼镜,指尖划过她的鼻梁, 目光悬在那截温润惑.人的脖颈,她接过饭盒,咬了咬下唇这才淡然出声:要带我去夏家吗?
    秀秀果然冰雪聪明, 吃过早饭,咱们就去找夏世伯评评理,他家不争气的儿子觊觎我的未婚妻, 于情于理,我都得强势一点,不然,平白教人小觑了春家。
    她勾了勾少女小拇指:其实,我心眼挺小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谁让我恶心了,我就让谁不好过。这就是我的处世之道。
    前世她花费七年时间闯出了春家女公子的名声,最后碍于世俗血脉不得不向祖父屈服,这种被迫屈从的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次了,这一世本就是捡来的,她想痛痛快快的活。
    我要畅快的活,秀秀也该如此。你我本是一体
    她看着少女微红的脸颊,饶有兴致道:你我本是一体,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作为未婚夫,你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是我春家的颜面。作为心上人,我得照顾你,照顾你方方面面的情绪,让你寸步都舍不得离开我。
    你今天校园人来人往,至秀小声道:怎么突然哄我?
    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
    知她害羞,春承一手抱着药罐子,一手抬起碰了碰她脸颊,至秀稳住心神:你可不要乱来。
    没乱来。春承规规矩矩收了手,赞道:你皮肤真好。
    至秀特意抬眸认真看她一眼:你皮肤也很好呀。
    诸多细腻缠绵的小情愫藏在细微的小动作里,等用完早饭至秀蓦地想明白春承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伸手碰一碰她的脸颊。
    这意味,大概和她之前站在宿舍楼门口没忍住碰了碰她的金丝眼镜,指尖划过她鼻梁一般,归根到底,是春承想要亲近她。
    一如她看着白衣倾城的春承,想扑在她怀里,想抱着她胳膊撒娇,想亲她,也想被她亲。
    想明白后的至秀心情好得回来的路上哼着不知名曲调,春承耳朵尖:这是咱们凤阳城的山花调。
    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首山花调是凤阳人都会唱的曲调,讲的是待嫁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从山花烂漫的山野穿行而过。
    她看山,看水,看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看尽一切能看的风景,将世间美好收揽眼底,然后盼一个良人,盼一个如鲜花盛开,留有馨香的余生。
    至秀红唇微扬:我已经找到共度余生的良人了,你呢?
    春承笑笑不语,不去走宽敞的主干路,用眼神勾着她往偏僻的小路行,至秀无奈地追上她的脚步,看着那道削瘦的背影,满心爱怜,于是那点子不多的嗔怪也被她赶跑。
    风景秀丽的京藤,六月份,花香满园,人迹罕至的小岔路,春承拎着饭盒,情意从眸子溢出来,引.诱着未婚妻双手搭在她平坦毫无赘肉的细腰,唇瓣相贴,呼吸相缠,将就着完成一吻。
    剥去那些热.情.浓.烈,轻微的触碰,依旧使人心跳如鼓。
    至秀矜持地退开半步,红唇浮着漂亮的水光,浅浅的,看得出来方才那两瓣唇如何地被温柔呵护。
    一吻,轻得像羽毛,甚至没有碰到舌尖,但那酥.麻已经诚实地传遍周身,少女眼里温情脉脉,春承腾不出手逗她,遗憾地望向路旁的红花:感觉还好吗?
    瞧她没看着,至秀大着胆子舔.了舔.下唇:很心动。
    春承听得呼吸一滞,走起路来险些同手同脚,她不自在地跺了跺脚,板着脸,耳尖飘着一抹红:不准笑!
    至秀才不怕她。
    少女泠泠笑声肆无忌惮地在她耳侧响起,落后一步的春承看着她妙曼的身形,慢慢的,眉梢也染了笑:嗨,等等我。
    至秀转身看她,罕见地任性娇纵:才不要等你。
    哦,敢不等我?春承小声嘀咕着追上前。
    看她一步步走来,至秀欺负她双手都有东西要拿,指节刻意搭在她腰间皮带,不安分地扯了扯,轻微而暧.昧的触碰惊得春承瞪圆了眼:别闹。
    没闹。女孩子自知举止有轻浮之嫌,害羞地移开眼:下次,我送你一根更好看的皮带,好不好?
    好,很期待。
    走出僻静小路,重新回到冗长的宽街,两人兴致不减地闲聊,路过食堂,顺道将饭盒妥善放进专用橱柜,双手得到解放,至秀机灵地冲她眨眨眼: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一句话,阻断了所有可能,春承抬起下巴冷哼:谁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口是心非的倔强模样惹得至秀多看了几眼,看来看去反而看得春同学不敢再闹小情绪:走了,去夏家。
    夏家大宅。
    得知春家少爷携未婚妻带着厚礼上门,夏族长亲自接见。
    一通世伯、世侄说下来,气氛融洽,临走之时,春承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夏二少爷,不动声色地在世伯面前狠狠上了一顿眼药。
    她笑意璀璨:想来世兄只是无意中了旁人挑拨,世伯与家父是过命的交情,春夏两家同气连枝,至于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小侄定会查明还世兄一个公道。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送走春家后辈,夏沉渊脸色不善:往京藤捎个口信,二少爷闲了,命他立刻回来!反了天了!
    阳光灿烂,握着未婚妻温软的掌心,春承心情很好,远没有对着夏族长的精明干练。
    她神情慵懒,和风吹动衬衫衣角,玩心大起,索性逆风倒行:这下好了,有世伯管教,夏择断不敢再来纠缠你。接下来我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两日后的约会,秀秀,假期你想去哪儿玩?
    两日的假期能去哪玩?至秀眸光宠溺地笑了笑:我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好,那就由我安排了。
    至秀很想和她悠悠闲闲地漫步长街,然而时间不等人,她上午还有一堂大课,春承也有一节四十五分钟的小课,她心底飘出一缕叹息:快点走吧,迟了又要被罚站了。
    你就是迟到了也没有老师狠心教你罚站,我就不一样了,容老师铁面无私,对女孩子和风细雨,对男学生严厉地随时都能刮一场风暴,唉,难呀难。
    哎呀,别逗我笑了,快走啦。
    年轻的小情侣说说笑笑地走远,青春洋溢,青春无敌。
    这是属于她们的好时光。
    紧赶慢赶,赶在上课前三分钟春承背著书包踏足教室,云漾低头丧气地双臂趴在桌上:我还以为你又要迟到了,呐,容老师早早来了,就等着逮你呢。
    想逮本少爷,才不给他机会。春承笑着取出课本,想到前不久好友那段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轻声道:怎么样?还没缓过来?
    缓过来?云漾哼了哼:且缓不过来呢。
    教室人多眼杂,他不方便说出我喜欢的女孩竟然也喜欢女孩那样失礼的话,秘密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拿春承当至交好友,也实在苦恼地不知如何排解,趁还未正式上课,转身凑过去压着喉咙问: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男生,你该怎么办?要成全她吗?可成全她,不就害了她吗?
    春承动了动嘴唇,就听上课铃响起,云漾幽怨地回过身,哪有心思听课?
    一堂课结束地很快,整理好书本,春承背著书包和他并肩出了门。
    对上云漾一脸求知解惑的表情,她想笑笑不出来:你说的是周同学吧。
    云漾知道瞒不过她,眉眼耷拉着:阿承,我这会都糊涂了。她们便是在一起,能厮守多久呢?一生,别做梦了。
    可她还是想试试,不是吗?阿漾,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你,你想怎么做?
    能怎么做?她一头扎进去容不得旁人反对,不管她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我起初不理解,后来日夜沉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喜欢这一点,总是没错的。不管男女之情,还是
    他声音听起来难掩颓唐:那条路注定很难,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走最难最窄的路,我就是想帮她,也不知能帮多久。
    春承聊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你不想拦阻两家联姻,你想用这段婚姻作为她们最后的保护伞,你不知道能护多久,也盼着有朝一日她们能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阿漾,你初心是好的。我不能劝你什么都不做,身为朋友我就只有一句:别伤害喜欢的人,必要的时候也别伤了自己。
    有两全法吗?云漾苦笑。
    你若能放下,若能解脱,若求得自在,就不要再强行将她拴在你身边了。那是她的选择,尝过了恋爱的甜,其中的酸涩艰难也得由她去尝。你没法代她承担。阿漾,仁至义尽便好,需知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云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倏尔由衷地笑了出来:那我就听你的,试一试。咦?阿承,你不回寝室吗?
    不回,我得去趟书室。
    还是你那个笔友?
    春承心情愉悦:是啊,那是个很好的笔友。不说了,我先走了。
    书室,从书架取走7773写给她的回信,春承边走边拆信,和往日相比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她不愿因为一时贸然,惹得远舟恼火,能在茫茫人海遇到一个合心意的灵魂笔友,这份缘她格外珍惜。
    信被拆开,一股诡异的陌生感扑面而来,看着看着,春承拧了眉:这是远舟写给她的信吗?
    怎么奇奇怪怪的?
    拿着信上了百草楼,春承背著书包倚靠在栏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盯着这封信许久,读里面近乎谄媚的语气,辨别每一个字,时间不知不觉从低头抬头的蹙眉疑惑中溜走。
    下课铃响,男男女女鱼贯而出。
    至秀背著书包从教室迈出来就见她凝神思索,看到那熟悉的信封,想到自己信里委婉的责问,心知错怪了春承,生出淡淡的愧疚。
    她走近了犹不见春承有任何反应,弯了弯唇:春承?
    聚精会神的春同学手一哆嗦,信飘飘然落在地上,至秀无意瞥了眼,温善的眸光陡然凝成冰!
    第80章 【8 0】
    这不是她写给春承的信。
    她的信被拦截了,有人冒充她的名义和春承通信。
    至秀五指收拢, 细嫩的指节绷紧泛白, 明眸冷凝的一瞬她在想:是谁不想她和春承来往过密?
    是温家长女温亭?是夏家二少爷夏择?抑或从凛都远道而来的穆小姐?
    谁都有可能。
    那动机呢?
    是为她来, 还是为春承来?
    眸光仓促一瞥,看清信上近乎谄媚讨好的语句,至秀心底冷笑, 已然有了答案。
    俯身将落在长廊的信捡起, 她眉眼不动,抬头之际,神色温柔:怎么毛手毛脚的?
    春承接过信,笑道:刚才想事情来着。
    至秀没问她在想什么,眼看着她把书信收好,这才问道:那是远舟写来的信?
    嗯。春承点点头, 走出两步复摇摇头。
    对上女孩子疑惑的目光,她茫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远舟写来的。或许她病了, 找的人代笔?
    至秀心里微甜, 侧头问她:你怎么确定这不是远舟的亲笔信?
    因为远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啊。
    春承好玩地扯了扯少女的书包背带,一而再, 再而三,最后弄得至秀不得不无奈回眸,宠溺地看她:别闹了。
    她笑着收手, 抱着猫耳罐和未婚妻从容下楼。
    我和远舟一见如故,以我对她的认知,她定是个极有风骨广有学识的女子, 我称她为灵魂笔友,不是随口说说而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
    这些话是哪些话不言而喻。
    先前一瞥窥见其冰山一角,隔着纸张,写信人的谄媚快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能写出那些话,定是对春承怀有一颗痴迷癫狂的心,至秀默然无语。
    便又听身旁人道:我与远舟彼此敬重,从未觉得她会有哄我讨好我的一天。
    那万一是她写的呢?
    春承薄唇微抿:没有万一。我心目中的远舟,是寒冬腊月最凛冽精致的雪花,是十里梅林最傲然料峭的梅花,她的香是从骨子发出来的。远舟是提笔的文士,是持戈的战士,怎么可能奴颜媚骨,斯文扫地?
    连奴颜媚骨这样的贬义词都吐了出来,可见她立场坚定。
    春同学烦躁皱眉:待我去信问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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