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先久(35)

    这些话让顾衍心跳慢慢脱离节奏，像是剥开了多年迷雾，看到了最真实的简桀。
    简母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他恨我，他心里埋怨我......一直到他大学毕业回来，我才感觉他变了挺多，简桀学会了抽烟，刚上班的时候每天应酬，喝醉了回屋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又是人模狗样和没事人一样......但他是我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他是悲是喜我能看出来，他每天顶着那张不会哭的面具，夜里经常做噩梦。
    语毕，简母深深叹一口气，转头看向顾衍，眼底泛起微红：有时候我就在想，他要是没遇到你，他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可正因为他遇到你，让我清楚了解了简桀，他从小心里就一直憋着秘密。
    顾衍怀里的橘子昏昏欲睡，突然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动静，两只大耳朵机灵抖动两下，整只从顾衍怀里蹦起来，继而又渡着猫步，轻巧的往简母身边挪去。
    这一刻顾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可一张嘴，就感觉嗓子里被灌进了水泥，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我要为我那天说的话道歉。简母小心翼翼朝着橘子伸出手指，看到橘子不怕她，又用鼻子在自己指尖怼了几下，才泄气的说道：我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作为他的母亲，我不希望给他丢脸，何况......何况是我没有弄清楚事实，说出的话对你造成伤害，希望你能谅解。
    没关系。顾衍说：真的没往心里去，而且我......我和简桀的事，对您和叔叔，也多少让你们担心了。
    我讨厌你，因为是你抢了我呕心沥血培养长大的儿子。简母绷着脸，把橘子抱起来放在腿上，不怎么情愿的说道：你们两个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以后有多苦多累都不要说，咬碎牙自己咽回肚子里，开心也不用说，我和你叔叔不想听。
    顾衍猛然发觉眼前的简母和简桀最像似的那一点，就是倔强。
    即便是心里已经接纳，但说出的话依旧拒人千里之外，顾衍放松的勾起嘴角，郑重的回道：抢了您心爱的儿子，我道歉，但我也向您保证，不管多久，我还是会和当初护着简桀那样用心爱他。
    简母不再说话，从随身带来的小皮包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方盒：不瞒你说，这是简桀打算和贾贝结婚之前我去买的，扔了可惜，给你吧。
    顾衍挑眉，挺起后背，接过后问道：能打开吗？
    给你就是你的。
    小方盒里有一枚精致的男士手表，顾衍感觉在哪儿见过，转念一想，想到了年三十儿过后，简桀大半夜来他家的时候，戴的就是和这块儿一模一样的手表。
    既然是和贾贝结婚前买的，那为什么......
    我儿子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早明白他不会和贾贝，或者和别的女人结婚。简母抱着橘子站起身：反正以后要带个男人回来，而且过年做活动，买第二只打九折，顺带了。
    这块儿九折手表让顾衍心底暖意升起，趁着简母还满脸别扭，顾衍倏地站起身，也没管腰部那阵酸痛，飞速抱了简母一下：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简母嘴角抖动，也没再看顾衍，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隐约能听到她嘴里小声嘟囔道：......什么时候，还叫阿姨呢......
    .
    简桀提着大包小包和简父前后进了屋，东西还没放下，就着急往顾衍身上看，用眼神询问道：没事吧？
    顾衍神秘兮兮的挑起眉，把右手抬起来怼到简桀眼前：你说呢？
    简父从袋子里翻出那包还带着血水的排骨，顺势看了一眼顾衍，说：手表啊，你妈挑了好多款，选了这个，人家柜员说这款限量，只能买一支，她还非不行，托出国旅游的广场舞朋友，好说歹说买了两支回来，啧啧啧......现在的东西就是烧钱，她把你结婚要用的彩礼钱拿出来一半......
    话还没说完，简母在厨房怒吼一声：简国翔你没完了是不是
    知道啦！简父憋笑，提着东西凑到顾衍跟前，压低声音，说：你妈她就是嘴硬，我给你做排骨去，等会儿咱三喝一口。
    顾衍还没从简父那声你妈里回过神，简桀已经早一步楼过他，狠狠对着脸嘬了一口：怎么样？
    有点疼。顾衍背过身，手扶着腰，闷声说了一句。
    简母做了几个拿手菜，把那盘排骨放到顾衍最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先拿起了筷子，简父见势拿出来他那瓶珍藏的二锅头，看简母也没拦着他的意思，才说道：最近天气也暖了，我和你妈想着养条狗，没事出去溜溜，还能锻炼下身体。
    正扒在顾衍裤腿上的橘子换了目标，蹭到简父脚跟前，扯嗓子叫了几声。
    哎呦，吃饭吃饭。简父把猫抱到腿上。
    满身毛。简母夹了一筷子菜：养狗太脏......要我说啊，你俩也生不出孩子，去领养一个，扔给我和你爸，你俩偶尔回来看看，每月按时给钱就行。
    顾衍吃了口排骨，稍微侧头在简桀脸上扫过，一边点头道：简桀最近公司赶上升职，先领一个，等我自考大本下来了，有精力我俩再去领一个。
    简桀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抽了几张抽纸，捂着嘴轻咳道：一个就够了。
    我认为可以。简母直接忽视简桀，第一次赞同顾衍的话：我不逼你们，现在代孕这个办法也可行，只要你俩最后有个孩子能养老，是男是女无所谓，哪怕一窝我和你爸也有精力养。
    但现在简桀工作忙，我这边房子还找律师在弄着，最晚今年年底，把这事儿定下来，您二老觉着怎么样？顾衍安抚似得，把碗里那块儿没啃完的排骨放到简桀盘里：吃，其他听咱妈的。
    我......简桀瞪眼，语塞。
    可以。简母脸上终于带了一抹笑：多留点时间做准备，养孩子是场持久战。
    吃饭，吃饭！简父笑的合不拢嘴，把酒倒满，举杯：祝我两个儿子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最晚明天还有一章番外（会放在作话里），谢谢喜欢啦，隔壁古耽修仙文《乱世初安》已开，求一波收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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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番三
    最近这几天公司刚忙完一笔大单子, 简桀挂着厚重的黑眼圈，请了三天假。
    顾衍没事就往林笑天家跑最近林母着急林笑天婚事, 从各大相亲网站, 包括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手里, 要来不少姑娘的联系方式。
    男人三十一枝花，我正是风流倜傥的年纪, 也不知道我妈急什么。林笑天猛吸一口烟, 只感觉岁月沧桑似得，抱怨道：这是我不找，找的话身后不止排一条队。
    顾衍翻着书, 带着防蓝光眼睛, 时不时回头眯眼在电脑屏幕上瞅两眼：你谈恋爱和我看题一样。
    怎么就一样了？林笑天问。
    一样不靠谱。顾衍啪的把那本能砸晕人的书放沙发上，胡子拉渣的泄气道：这他妈一般人看不进去, 出题人脑子里住了爱因斯坦吧......
    你以为呢，自考大本，又不是大专。林笑天眯着眼，把烟递过去：加把劲儿啊，回头领个孩子回来, 初中数学题你都做不出来那不丢人吗？
    有简桀。顾衍咧嘴一乐：相上谁了？
    相倒是没相上。林笑天想到什么似得，神秘的凑到顾衍跟前：倒是我爸, 最近请来一小年轻司机，看着挺顺眼。
    哪家姑娘想不开当司机啊？顾衍不想听林笑天瞎扯，半躺在沙发上：我要是养一姑娘，长大了给别人当司机我等等, 林笑天你疯了？
    看到顾衍现在才反应过来，林笑天笑的前俯后仰：怎么就疯了？只许你能，我就不行？
    不是......顾衍顿时有些语塞：没他妈跟你开玩笑，我这是天生的，你别给我来个后天培养。
    说真的。林笑天叹口气，恢复正常：当初我还真不明白你和简桀之间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且我也一直认为我自己是个雷打不动的钢铁直男，但是，感情这种东西非常奇妙，它不会按照你想的那样走，就那个小司机吧，白白净净一个小男生，他是大学兼职来给我爸干活儿的，你说我多优秀啊，有钱有身材还有帅气逼人的脸，我们俩怎么看都不搭，但我......就是感觉春心荡漾，你懂吗？
    你这属于骚过头了，阿姨知道吗？顾衍皱眉：你之前不是对着日本女老师也能起来吗？
    现在对着小司机也行啊。林笑天耸肩，不要脸道：我今儿还约了他，一会儿看电影去，这事儿你先别和我妈说，揍我无所谓，别让小司机在没了工作。
    顾衍瞬间无语。
    别这么看我啊，感情来了招架不住。林笑天挥挥手：我当初也认为我只喜欢女人，但是碰到自己中意的，才发现男人也可以，或许就是没碰到合适的吧，男的女的无所谓，只要我喜欢，乌干达密林里的山地大猩猩我都娶得回来。
    你和山地小司机差几岁？顾衍换了个问题。
    滚蛋。林笑天骂道：□□岁？
    不知道林笑天算不算是步入了自己后尘，顾衍把这事儿说个简桀听，后者庆幸顾衍当初搬家没来林笑天这儿，并且表示当初林笑天没看上顾衍，是因为自己的魅力更大。
    车开了一路，顾衍无奈的翻白眼，今天是顾丽忌日，他上次就说带着简桀一起去看看，只是时间一直没来得及。
    别叹气了，林阿姨比我妈想的透彻，何况笑天那张嘴，挨一顿揍就差不多了。简桀笑道：你应该替他的小司机担心，人小孩儿勤工俭学，被老板家儿子给盯上了，小孩儿父母万一来拼命，林笑天那张脸可经不起打。
    还真别说，青春洋溢的小男生让林笑天这头老牛怼嘴里了。顾衍看了眼导航：往前在开点，停外面，剩下咱俩走进去。
    顾丽去世之后是火化，骨灰存在一家私立储存机构，工作人员看了顾衍提交的存储证，才放心的带着两人往里走。
    成排坐落的架子上，基本上每一隔里都摆着盒子和照片。
    顾衍找到顾丽的位置，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好久了，我都没来过。
    简桀透过玻璃，看向里面顾丽的照片，是一张二十岁左右的老相片，单独照，眉眼间与顾衍非常相似，唇角带笑，非常漂亮。
    阿姨好。简桀稍微低头，对着相片示意道：我是简桀。
    我妈见过你。顾衍深呼吸一口气，与相片内的顾丽对视，似乎是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人死后只剩下一副躯体，或者只是装在小盒子里的一把骨灰，实际上根本不会对世间再有留恋，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妈走之前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她恨不恨我，是不是还在妄想那个男人能回来，或者她后不后悔自己悲惨的这一生。
    阿姨无疑是幸运的，每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悲苦不能让旁人来说，阿姨当初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肯定也是深思熟虑吧，所以......这一生并不会后悔，就像是我选择了你，我就已经准备好接受非议和不理解，但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简桀说着，把路上买来的那束小雏菊轻轻放在骨灰盒前：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你这么当着我妈面跟我表白？顾衍帅气的脸庞布满笑意，牵起简桀的手，对着顾丽照片说道：这个人吧，他暗恋我十年，妈你说我也不能辜负他这些青春是不是？所以啊，咱们不提倡托梦捣乱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最希望的就是我开心，跟简桀在一起我很幸福，他爸妈也特别喜欢我，这多亏你，把我生的招人待见。
    简桀也不打断顾衍吹牛逼，偶尔搭话和顾丽说两句。
    行了，今儿时间不早了，晚上约了律师，就张艳萍和她男人，把房子骗到手卖了之后，现在就等着法院传唤呢，估计明年差不多房子就能拿回来了。顾衍把盒子上的灰仔细擦干净：我现在挺好的，你要是想我了，就经常来我梦里看看。
    简桀手指摩挲顾衍的手背，低头道：阿姨，我们走了。
    还阿姨呢？顾衍侧脸，揶揄道。
    ......
    改口啊，不然今儿干嘛带你来。
    妈，我们走了。
    .
    傍晚的空气还算比较清新，两人上了车。
    约了几点吃饭？顾衍系好安全带：下周是不是约了去孤儿院？
    简桀发动起车子，车窗外是蔚蓝的天空，飘着白云。
    下周六，早晨八点。
    领养个男孩？顾衍靠在副驾驶上，把车窗打开，风猛地吹进，掀起他前额的刘海：养个女孩不怎么方便。
    孤儿院新收了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刚满月，是有人丢在医院的，各方面指标都正常。简桀侧头，看着顾衍：考虑看看？
    有照片吗？
    手机里。
    顾衍深深吸口气，舒服的合上眼。
    这就是他的生活，有简桀，有朋友，有只胖猫，以后还会有两个孩子。
    简桀。
    嗯？
    你会换尿布吗？
    ......
    前方路途坎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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