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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不问三九(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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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午饭后,汤索言看着他主动拿了水果洗了,自己弄了盘水果,端过来坐在他旁边开始吃。平时他吃水果并不积极,都是汤索言洗完切好他才记得吃,不然想不起来。
    现在知道自己眼睛要坏了,每顿饭都记着吃一份蔬菜沙拉,饭后也自己想着吃水果。
    汤索言看着他叉了块苹果咽下去,突然别过头不再看他,缓了半天才又转过来。
    说话之前先吸口气,清了清喉咙,笑了下:这么乖。
    这要是以前陶晓东马上就得笑着说靠,三十多被人说乖肯定臊得慌。现在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汤索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陶晓东吃完水果去刷了盘子,回来坐在沙发另一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他最近经常都是这个状态。
    汤索言跟他说:我下午得去开个会,你睡会儿?
    陶晓东说行。
    汤索言走前他已经睡着了,枕着抱枕侧躺在沙发上。汤索言没拉挡光帘,去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了,走前在他额边轻轻亲了一下。
    陶晓东这段时间睡得一直不好,很多时候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整个人一直憔悴没精神。
    今天难得睡得沉。
    可能是跟汤索言待在一起的一上午心里太平静了,汤索言让人安稳。
    他好像就没担心过陶晓东的眼睛,病了咱治病,别犯愁,别想太多。他从来没给陶晓东传递过这是个多严重的事的态度,一直轻描淡写,他这种态度下陶晓东自己也松了很多。
    汤索言回来脱了外套先过来看了看陶晓东,见他睡得还踏实着就去洗了手。洗手过后坐在沙发上,几乎是他刚一坐下陶晓东就醒了。
    一眼看到汤索言。
    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很难形容,好像飘着的心被托住了,游荡的魂有了个归处,踏实得整颗心都落了地,浑身都松了软了。
    这个瞬间太舒服了。
    汤索言原本正在松领带,看见陶晓东睁着眼睛看他,笑了下:醒了?
    陶晓东看了他一会儿,坐了起来,安静地挪到汤索言这边。
    汤索言搂了他一下,睡得热乎乎的,汤索言很喜欢:睡好了?
    陶晓东先是嗯了声,之后叫言哥。
    汤索言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摸,像是跟从前一样只是无意识的小动作,也像安抚。
    我陶晓东把头搭在他肩膀上,汤索言衬衫还没脱,入眼的白不刺眼,反而带着股汤索言身上的温润。
    他哑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没想跟你分开
    汤索言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摸他后背。
    我那么、那么那么珍惜,我心都要碎了。陶晓东用眼睛顶着汤索言肩膀,说话时带了点鼻音和沙哑,我怎么办啊?
    汤索言侧过头,用下巴贴他的头顶。
    陶晓东紧紧地贴着他,不抬头,鼻音越来越重嗓音越来越哑:你说伤心我快疼死了,我太疼了。
    汤索言抬手去摸他的脸,想让他抬头。
    陶晓东躲着不抬头,他不让汤索言看他的脸。汤索言亲着他的头顶,叫他晓东。
    我怎么办啊?陶晓东用力抽了口气,声音都不连续了,你怎么办啊?
    他肩膀在抖,紧搂着汤索言,抓着汤索言的衬衫,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更多力量。汤索言别过头去,喉结轻颤。
    陶晓东窝在那里叫他,叫得难舍又依赖,用了很大力气却又压抑着哑声祈求,声音轻轻地说了句
    言哥,救救我。
    第70章
    湿意透过衬衫渗进来, 带着陶晓东的体温。
    他说言哥救救我, 说我不想瞎。
    汤索言闭上眼,肩膀上那处湿热的温度一路顺着骨骼往他心上烫, 这种烧灼感能把心烙出个窟窿。
    陶晓东从来都是很刚硬的一个人, 像一条铸得直溜溜的钢, 不知道疼不知道累,遇着难事蒙头往前上。打从汤索言认识他到现在, 他连眼睛红都少有。
    这么多天下来, 他终究还是把自己压垮了。现在他埋在汤索言肩膀,不掩饰自己的狼狈, 用力抽气, 喉咙里压不住的崩溃呜咽, 把自己的脆弱赤裸裸摊开给汤索言看。
    我也不想提分手,我想跟你一直过到死,我有时候睡前闭眼想到旁边是你我都得再睁开眼睛看看你。陶晓东顶着汤索言肩膀,崩溃之下声线都扭曲了, 我太
    有些话不是情绪逼到一定程度了也说不出来, 话卡在这儿卡了半天, 陶晓东半晌之后才低声呢喃道:实在太喜欢你了。
    汤索言胳膊环着他的腰,喉结不停颤动,没法开口。
    我难受我心都掰成好几瓣儿,我怎么做都是错。后半句话含在嗓子口只剩点气音,他额头在汤索言肩膀上难耐地蹭了又蹭,凭什么这么对我啊?我做了那么多好事儿, 我救了那么多双眼睛换不了我一双眼睛啊?
    这话也不知道是质问谁,他说的每个字都像刀一样让人心碎。
    我瞎了小南怎么办?我揪心了这么多年陶晓东侧脸贴在汤索言肩膀上,双眼都有些失神发空,都扔给你啊?你揪一份心都不够,兄弟两个瞎子,你以后没有一个晴天,喘每一口气都压着你喘不到底。
    凭什么都扔给你啊?陶晓东贴在那儿,低声道,谁舍得我都不舍得,凭什么。
    陶晓东时常跟自己较劲,较起劲来把自己心里拧得解不开。
    汤索言一直背对着他,也没回过头,没让陶晓东看见他的脸。
    陶晓东崩溃地抽了一通,也累了,一直侧脸贴着汤索言的肩膀靠着,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着,十几分钟后,汤索言转过身,抬手抱住陶晓东。
    陶晓东这次没躲,让他抱了。
    汤索言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给他擦了擦脸,轻轻笑着说:哎这委屈的。
    陶晓东压着的一身情绪全泄了,现在整个人都蔫了。
    汤索言抱着他的手没动,另外一只探身去抽了两张纸,给他擦脸。陶晓东自己接过来,擤了擤鼻涕。擤完鼻涕手边没纸了,把手里用过的又叠一次要拿来擦眼睛。
    汤索言哎一声赶紧拦下了,拿过他手里的扔了,又回手给他抽了两张。
    再次扔了之后,汤索言在他眼睛上亲了亲,按着他后脑扣在他自己身上,揉了揉后脑,低笑着说:看我们这大光头。
    陶晓东下巴搭着他肩膀,低声嗯:怕以后不方便洗。
    说了我给你洗。汤索言用指腹在他头上轻轻抓着。
    费你时间。陶晓东舒服得想眯眼,靠在那儿突然就觉得特别累,这样省事。
    身上睡衣丝绸质感,滑滑的,汤索言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拍抚。陶晓东半闭着眼,又叫了声言哥。
    汤索言应了他,陶晓东说:别生我气,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汤索言拍着他说:没跟你生气。
    你冷着我。陶晓东闭上眼,小声说,我难受死了。
    汤索言又笑了:你都要跟我分开了我不能有脾气?
    可以有。陶晓东又说,别伤心。
    陶晓东是真的困了,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好像都随着刚才的情绪一起抽干了。汤索言还想和他说说话,但是陶晓东已经快睡着了。
    他太久没好好睡过觉了,经常整夜睁着眼,就算闭眼睡了会儿也都是零散的,睡不熟。现在窝在汤索言身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和味道,困得睁不开眼。
    后来汤索言领着他回床上,搂着睡了。
    陶晓东几乎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汤索言陪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他身上还穿的衬衫和西裤,下午出门开会那一身还没换。衬衫已经被陶晓东搓磨得不成样了,裤子也坐了很多褶。汤索言脱下来换了套睡衣,之后什么都没做,洗了把脸回了卧室,看着陶晓东,轻轻搂过他。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实,没有梦,也没有那么多不踏实的转醒。无知无觉地睡了长长的一觉,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之前攒着的疲惫就都找上来了。
    夜里醒了一次,门口的小灯开着,陶晓东往旁边摸了摸,汤索言接住他的手,声音有点哑:醒了?饿不饿?
    陶晓东说没饿,汤索言让他继续睡。
    陶晓东翻了个身,贴着汤索言,脸扣在他身上,闭上眼就直接又睡着了。手虚攥着汤索言的一截睡衣,随着睡得沉了手也渐渐松了。
    从前这么抱着睡一块,他头发总是让汤索言有点痒,不是刮着脖子就是搭着下巴,汤索言总得轻轻拨开。现在不痒了,下巴脖子锁骨那一片都空落落的。
    陶晓东彻底醒过来已经是周日中午了。
    他看了眼时间,吓了一跳,他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
    下床腿都有点没劲儿,浑身都不太有力气,累。汤索言在书房听见他这边走路的声音,过来看他,陶晓东看见他先笑了下,想想昨天自己那一通哭,还有点抹不开。
    汤索言也笑:这睡的。
    陶晓东去洗手间,睡了这么久憋得慌。汤索言也不走,在外面洗手池这边给他挤牙膏。陶晓东清了清嗓:你在这儿我尿不出来。
    汤索言挑了下眉:我又没看你。
    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垂眼笑了下,低声道:再说我也不是没看
    陶晓东赶紧打断他:嘘,嘘!
    他没说完陶晓东已经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了,这话说出来太猛了,那回实在是弄得太过了,丢人事儿不能提也不能想。
    汤索言自己笑了会儿,之后转身出去:尿吧。
    因为汤索言没说完的这半句话,陶晓东什么心思都没了,满脑子都是上回那点事儿。汤索言早煲好了粥,他收拾完出来,给他盛了一碗。
    陶晓东低头喝粥的时候都还不自在。
    行了别回味了,汤索言夹了菜放进他碗里,笑道,我不说了。
    陶晓东一口粥差点呛那儿,闷声咳。
    汤索言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只是笑。
    上午陶淮南打了个电话,汤索言接的,说哥哥还在睡。陶晓东有一段时间没回去过了,下午两人收拾完回了趟家。
    在路上陶晓东说:言哥,我没想跟小南说。
    汤索言:不用说。
    他受不了这个。陶晓东抿了抿唇,看向车窗外,他太害怕了。
    不告诉他,汤索言说得理所当然,不用让他知道。
    陶晓东看了看他,没再说别的,沉默着点点头。
    陶淮南太敏感了,陶晓东进门三分钟不到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一开门迟骋有些诧异的那声哥,以及之后沉默的两秒钟。之后尽管一切如常,陶淮南还是知道不对劲。
    他过去摸他哥,从胳膊开始往上捋着摸,陶晓东叹了口气,直接把他手放自己头上,陶淮南惊讶地张了嘴。陶晓东笑着说:头发剃了。
    陶淮南去摸他脸,拧紧了眉:你为什么瘦了?你怎么了?
    没事儿,感冒了不爱吃饭,你离我远点,再传给你。陶晓东说。
    陶淮南眉头没一点松下来的意思,汤索言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沙发上坐着,说:上段时间我们闹了点矛盾,你哥有点上火。
    陶淮南先是说没事,之后又小声地问:你们为什么啊?
    汤索言说:你哥要跟我分手,头发都剃了么,要跟我彻底断干净。
    陶淮南再次惊讶地张了嘴,眼睛都下意识瞪圆了:不可能啊。
    他转头朝着他哥的方向:你干什么啊?
    我脑子一抽。陶晓东看着汤索言,有点无奈地说,你也太能告状了。
    跟你学的。汤索言接着跟陶淮南说,他太伤我了。
    陶淮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汤索言的手:汤哥你别理他,他可在意你了他脑子有病。
    这天汤索言和迟骋在厨房做菜的时候,陶淮南都担心地坐在小板凳上,小声劝着架。
    汤索言安慰他:我没当真,别担心小南。
    陶晓东有时候像傻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精明。陶淮南挨着他的腿,小声说。
    汤索言失笑,陶晓东在客厅喊了声:陶淮南。
    陶淮南说:我这么小声他都听见了?
    汤索言笑着在他头上摸了摸。
    勉强算是把这事从陶淮南那儿圆过去了,但迟骋一直看着陶晓东,眼睛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盯一会儿,陶晓东知道没瞒过去他。
    毕竟陶晓东现在看着太憔悴了,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遇着事儿了。
    陶晓东冲他摇头,迟骋皱了皱眉。
    俩弟一个比一个精。晚上回去的路上,陶晓东靠着椅背说。
    都太聪明有时候也挺累,比如有事儿想瞒的时候。瞒得过这个瞒不过那个。
    随你。汤索言说。
    昨天下午没忍住哭的那一糟,让陶晓东放松了很多。能明显感觉到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绷紧着,只是从今天醒了开始,他格外黏汤索言。
    倒也不是时时都要在一处,只是他们在同一空间内的时候,陶晓东的眼神经常要落在汤索言身上,像是看不够,总是看着他。
    睡前陶晓东自己主动去吃了药,吃完回卧室,汤索言坐在床边,见他进来朝他张了胳膊,陶晓东笑着往他身上扑过去。
    还是收着力气的,没真撞,其实就是过去抱了一下。
    俩人一个摞着一个,陶晓东伏在汤索言身上,一直一直看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舍得,一眼一眼看着,看得心里又疼又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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