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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骞这会儿是真的疼,疼的他都没心情和苏闻予打嘴炮。
    呦,在这装什么情场浪子。
    那似破锣一样的声音响起后,腰上又是一拳。
    这一拳,就直接给云骞打跪下了。
    哎哎哎,不忙跪,没有压岁钱给你。于渊赶紧去扶他。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云骞烦躁地推开他。
    你看你,开个玩笑,生什么气嘛。于渊笑嘻嘻地又跑去扶他,接着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声音,安法医这有点猛啊,瞧给你啃的,领子拉上去吧。
    云骞一听,赶紧攥紧了领口。
    昨天上级下派任务了,今天刑侦全体警员上山勘察现场,然后要求我们队前去协助,我本来是想让你歇着,但是赵钦今天请假回家结婚了,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
    他他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云骞的关注点却很奇怪。
    谈了四五年了,人家比较低调,不像你,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对安法医有意思。
    云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来来,我特别好奇,你跟我说说,安法医那玩意儿,Thick么?于渊满脸贱相地问道。
    高考英语十九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气的吧,这等好事也不和兄弟们分享一下。于渊拍拍他的脑袋,语气却忽然正经了起来,小子,加油。
    云骞愣住,望着于渊潇洒离开的身影,良久,他笑出了声。
    一路颠簸,等赶到马家庄的时候,云骞都差点吐出来。
    刑侦科和法医科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了现场,正蹲在山底用石膏模印可疑脚印,几只搜救犬也在来回嗅来嗅去。
    远远望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看到了心上人的云骞本来还疼得龇牙咧嘴,这会儿笑得像朵菊花一样,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于渊走到那群人身边,摘下墨镜,问道:现在进展如何。
    其中一名警员失落地摇摇头:状况不太乐观,现场脚印非常杂乱,因为大雪的原因已经将部分痕迹破坏掉了。
    于渊抬头望着那座高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这雪来的可真是时候,掩盖了痕迹,也掩盖了气味。
    为什么就一定认为孩子们是在山中遇难了呢。小警员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要么就是遇难,要么就是有人说了谎,但这几个孩子的人际关系都不足以引发仇杀,情杀更不用说,因为失踪人数较多,所以我估计这并非是有特殊目的性的,这样分析来遇难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要说遇难,咱们把这山都跑遍了也没找到半个人影,难不成被泥土埋起来了?
    于渊一惊,回头看着这小警员,似乎是哪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各位!搜一下有没有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接着,他大声喊道。
    听到喊声,安岩站起身子刚要走,一个奇怪的点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瞬时望去,是身边一颗老松树树干上几处圆形的痕点。
    安岩戴上手套,摸了摸那几处痕点,接着抬手招了于渊过来。
    怎么了?
    安岩用刻度尺量了下这几处痕点的直径,冷声道:这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于渊愕然:子弹?
    对,直径八毫米,目前为止警用□□中都没有使用直径八毫米的子弹,所以大概是自制散弹,杀伤力不算大,打不穿树,但就这个弹孔的深度来看,击穿人体应该是没问题。
    说着,安岩从勘察箱中找出金属探测仪递给于渊:测一下,看周围有没有留下弹头。
    于渊听话拿着金属探测仪在周围扫来扫去,就在一处颜色略深的土堆旁,金属探测仪开始吱吱乱响。
    他马上蹲下身子开始扒拉那堆土,果不其然,一枚金色的弹头赫然映入眼帘,除此之外,还有像手指一样的物体。
    于渊大惊,马上喊了人过来挖土。
    一铲子下去,整只手便露了出来。
    这边这边!于渊焦急大喊。
    云骞听到喊声,也赶紧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跟着几名警员一起挖土。
    半个小时后,终于,五具尸体被完好地挖了出来
    经过辨认,这五具尸体正是那五名失踪的儿童,每具尸体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反绑,被埋在这山里二十天,体表遍布尸斑,并呈现微微腐烂的状态。
    几名失踪者的家属闻讯赶来,见到孩子的尸体,均是一愣,接着跪地大哭。
    苦苦寻找二十天,一直抱着不太确定的希望等待着,结果却再也等不回来了。
    我操,畜生。于渊怒捶树干,厉声骂道。
    除了对于凶手惨无人道的愤恨,也有对于自己的自责,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保障人民安全,结果呢,这就是自己对老百姓的交代?
    那个曾经在年三十找到云骞家里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踏过泥泞的山路,二十天,用自己这不算利索的老腿走了几百公里,几乎踏遍整座徽沅市,最后却只能用被寒风吹得像粗糙石头一般的老手抚摸着自己小孙子的脸蛋,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但回应她的,只有这萧瑟的风声,像是哀哀哭泣一般。
    中心广场上,印有五名失踪儿童的寻人启事漫天飞,最终落在地上,被匆匆而去的行人踩在脚底,踏得稀巴烂。
    五个家庭,就这样,碎了。
    随着一通前往勘察现场的路安琪,突然觉得这个天气特别冷,那种植入骨髓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于凶手的质问:
    这么小的孩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着,霎时间红了眼眶,最终她不忍再看,转过了身子。
    警局会议室里,老李坐在上座,缓缓搓着手,沉默着,似乎是在为几个孩子默哀。
    局长,我请示,要是抓到凶手先让我揍个痛快。于渊说着,狠狠一拍桌子,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老李摆摆手:行了,你以为我不想揍?问题是现在我们连凶手一丝半点线索都查不到,揍谁去?
    我们科做了初步外伤检验,几名死者的体表均有开放性伤口,看样子是利刃所致,其中有三名死者的肩关节以及胫骨腕骨处均有骨折现象,致命伤是来自于眉心八毫米的子弹击穿。一名法医道。
    这么说,他们生前还遭受了虐待?老李一挑眉,似是有点不敢置信。
    是,具体的还要经过解剖检验。
    老李扶着额头,望着桌子上那一处小小的刻痕。
    五名儿童,在失踪二十多天之后被警方从后山里挖了出来,五人均被双手双脚反绑体表多处外伤以及骨折,呈叠罗汉的状态被人埋在了地里。
    并且询问过村民,都说在当天除了张斌外没有见过其他陌生人出入此地。
    首先自杀先被排除了,他杀的话又没有目击者,唯一的线索只有孩子们身上的外伤以及现场留下的自制散弹弹头,五具尸体,解剖起来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又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似乎只能先从自制散弹开始查起。
    晚上十点钟,研究所里灯火通明,所有法医齐齐上阵对其中一具尸体进行尸检。
    门口聚集了大堆警察,都在翘首以盼等一个结果。
    直到指针指向十二,解剖室的门才堪堪打开。
    几名法医均是一脸疲惫,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但在云骞的眼里除了他们天生丽质的安法医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一见到安岩他就不顾屁屁的疼痛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拿出从超市买的甜面包递过去: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吃点面包垫一垫。
    安岩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走到其余几位警员旁边,将尸检报告递了过去。
    这是其中一名死者徐子聪的尸检报告。
    于渊接过报告,看着看着,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61章 Present(5)
    徐子聪,男, 十二岁, 身高一米□□,体重约四十五公斤, 身体健康状况良好, 死亡原因是由自制8毫米散弹击穿头部,内脏溶解, 死亡时间二十一天。
    但除此之外,法医在徐子聪的胃部发现少量食物残渣以及泥土的成分。
    人在死后身体机能随之停止, 根据食物残渣的消化情况来看,死者徐子聪遇害时间是在饭后三个小时左右,根据其父母的口供,也就是具体死亡时间是在二十一天前的下午三点钟左右。
    死者身着衣物完好, 但膝盖处磨损较为严重, 背部有大量木质皮屑,经检验是树干上的脱落物, 再根据死者被捆绑情况来看, 他当时应该是呈跪姿状被人绑在树上。
    胃里有土?于渊看着尸检报告, 诧异问道。
    对,胃部、口腔中都发现了沙土。安岩点点头。
    是自己吃的?还是, 凶手塞进去的。
    凶手的可能性较大, 这又不是什么美食, 智商没问题的都不会把这种东西往嘴里塞吧。云骞插嘴道。
    是啊, 或许这是凶手的恶趣味也说不定。安岩脱下白大褂, 松了松领带,五名死者在生前遭受过虐待,殴打、捆绑、塞土,接着一枪致命。
    这畜生,老子真是恨不得抓过来也尝尝这种滋味。于渊双手叉腰,胸膛随着剧烈起伏。
    凶手应该不止一人,虽然是十几岁的儿童,但五个人的话凶手不那么好下手,所以凶手人数应该有三到四人。安岩继续分析道。
    群体性的,有自制枪支,会不会是猎户啊。云骞问道。
    安岩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现在几乎没人以打猎为生,而且现在很多山源是归国家管辖,不少野生动物被列入国家保护行列,大概九几年的时候猎户这种营生就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还有一种。云骞突然插嘴道。
    众人看去,忙问道:什么一种。
    私人猎场,以前我爸给人看风水的时候,其中有一户就是要建造私人猎场的,他们会买下土地承建猎场,在其中放养野生动物,等动物长大后就拿它们做靶子玩,但那些人使用的射击工具多为弩或者箭,毕竟国家严禁枪支,更别说自制,抓到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这些土豪,真会消遣时间。于渊鄙夷道。
    对,就是土豪。云骞点头道,能买下土地的非富即贵,能承建私人猎场的一般家里不衬个上亿都不好意思出来丢这个人。
    万恶的资本主义。
    安法医,你家有私人猎场没。于渊说着,还不怀好意地揽住安岩的肩膀,冲他使个眼色,听说你爹不是常年霸占富豪排行榜么,这小小猎场对你家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吧。
    安岩推开他,冷声道:我家没有,我父亲视力不行,打不了猎。
    于渊本就是开个玩笑,结果安岩还一脸认真的解释了,这场景看起来甚是可笑,惹得周围人都在掩嘴偷笑。
    别当真啊,你这样我都不敢和你开玩笑了。说着,于渊看了看手表,快一点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九点钟来会议室开会讨论案情,别迟到,迟到了我要发飙的。
    夜色浓重,唯一一轮明月也被薄雾遮掩。
    车子行驶在主城大道上,云骞就坐在副驾驶室里,倚着车玻璃,疲惫地望着前方的道路。
    我送你回家么?安岩开着车,轻声问道。
    云骞这时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连摇头:我昨晚没回去,还没接我爸的电话,我回去肯定要挨骂。
    逃避可耻。
    但却有用。云骞接话道。
    安岩笑笑,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继续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想好什么。
    安岩看了他一眼,再一次为他的迟钝所折服。
    你是独生子,父亲年纪又大,你说过,父亲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东奔西走,而他最终希望就是看到你成家立业,如果你真的打算和我在一起,驳了老人家的意,你忍心么。
    云骞沉默了。
    关于这件事,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老爹解释,老爹是个挺迂腐的人,让他接受男同或许颇有难度,可安岩也是他苦苦等了一年才等来的,他这辈子就认定这个人了,有什么办法。
    自古忠孝难两全,所以在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前自己就只能这么拖着,逃避着。
    安岩将车子停在路边,微微打开一点车窗,吹着还带着寒意的夜风,似乎也在心里为这个问题找一个合理的答案。
    回望自己孤独的前半生,即使坐拥庞大的家产,可安岩清楚,那里没有一分钱属于自己,更没有一份感情能接纳自己,虽然安太太是续弦,可她来这个家也已经二十多年了,早已完全取代了母亲,而母亲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消抹掉了,再提起她,别人都要想很久,接着才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安先生的亡妻啊
    自己仿佛就一直置身于黑暗中浮沉,试图找寻哪怕只有一丝微光的出口,那种卑微的,又小心翼翼的,所以他不忍心,他知道云骞是那种和睦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自小被父母全数宠爱包围着长大,同他比起来,自己习惯了磨难,可他不行。
    母亲说过,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别的,自己可以承受离别之痛,那他呢?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云骞缓缓开了口,我爸脾气暴躁,如果对他说出实情或许我会挨打,但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我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安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真的想好了?
    云骞坚定地点点头:男子汉从不回头。
    那我陪你一起挨打。话音刚落,柔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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