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芝兰玉树——璎珞姒玉(67)

    而现在, 不是不敢, 而是不能了。
    他瞎了，也就再也没有看到叶孤城的机会了。
    之后，当这对男男两口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兰庭玉提及此事，叶清寒生生被气笑了：你家后裔长相性格随了一千多年前的祖宗？阿玉你真逗。
    不过兰庭玉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即将遇到这个叶孤城。
    遇到又如何？自己又看不到了。兰庭玉无所谓的想着，只是随着他听到这水阁多了一个呼吸声音在慢慢地靠近时，他脸色才一点点的变了。
    只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
    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进来。西门吹雪眼睛一下子更亮了，但是同时，陆小凤脸色开始发白了。
    这个人脸色很白，白玉般晶莹泽润的白。
    这个人眼睛很亮，就像两颗寒星一样亮。
    仿佛雪水洗过的漆黑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道冠，身上的道袍也不同于常见的款式，黑白两色相间，绣有鹤羽暗纹，佩有黑白流云饰物。他走得很慢，落足无声。走过来的时候，姿态从容优雅得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谪仙雪鹤，带着道家无为不食烟火的清冷之气降临人间。
    那样的风姿，那样的气质，是任何一个人都学不了的，也比拟不了的。
    西门吹雪不能，霍天青不能，苏少英更不能。
    不需要多问，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但是比起目光灼灼一直盯着叶孤城的西门吹雪，从进来的那一刻，叶孤城的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那个一身天青与雪白配色的少年身上，甚至在看到他一头白发和脸上的白缎蒙眼的时候，寒星一样冰冷无绪的眼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错愕与震怒。
    叶城主。阎铁珊压下心头一晃而过的熟悉感，迎了上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叶城主眉眼间的神情与气韵，和兰公子有些相似。
    不，应该说不止是阎铁珊，应该说在场很多人都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觉得剑仙叶孤城和兰公子身上，都有一种不属于尘世之间的特别气质。
    不过他们看了看叶孤城，又看了看兰庭玉，怎么看都觉得，贵为白云城城主的叶孤城，怎么也不可能和名不见经传的兰公子认识。
    然后下一刻，他们都被打脸了。
    是清寒吗？一直不说话的兰庭玉忽然间，看向这个叶城主，开口了。
    ......阿玉。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声音里还多了一点郁闷与不解:我都没有说话。而且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还有，虽然你进门开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脚步声，但是你觉得我会听不出来你的呼吸声和走路时衣袖摩擦的声音吗？兰庭玉忍不住吐槽一句:如果我没有听错，你穿的应该是驰冥系列的云鹤幽阑，袖子上的鹤纹与衣摆摩擦的声音比较特别。
    吃瓜群众陆小凤感觉自己好像get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尼玛，光凭呼吸声和衣袖摩擦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对方，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兰公子，与白云城城主叶孤城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叶清寒，这个名字是叶城主的化名吗？
    叶清寒，也就是叶孤城瞬间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也是，他们认识十年，这十年来，他们一起走遍了大唐的每一个地方，看遍了大唐的山山水水，吃穿坐行几乎都是一起，后来更是相知相许相互倾心，他们对彼此的熟悉，远远超过自己想象。
    他看着情缘清颜鹤发，白缎蒙眼，身形羸弱得厉害，心里面难受得很，刚想开口问问他的头发和眼睛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就看到那本来雪白的白缎上，氤开了两团血色，同时，雪白的脸上，两行血缓缓淌下，触目惊心。
    还问个毛线啊情缘的身体健康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啊。
    我还以为，你，你。兰庭玉声音微微颤抖着，话都说不利索了。旁人不解，但是叶清寒是懂的。他也没有问为什么兰庭玉会在大明，而是伸出手，放在他肩上：先别说话，我带你去看眼睛。
    兰庭玉摇摇头，伸出手。他张开手，手掌心上放着一条淡蓝色的剑穗，打着一个平安结，平安结下面穿着小小的太极图，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做了很久，旧旧的，上面还沾着早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看起来就更显得糟糕透了。
    但是叶孤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兰庭玉送他的剑穗，也是挂在他剑上近十年的剑穗。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和后来的霸刀山庄大庄主夫人安君瑜从荻花宫救出来阿玉的小妹妹阿芝，在离开枫华谷的马车上，心灵手巧的情缘，在陪着刚刚学会打络子的妹妹的时候，随手做了两个剑穗，一个青色一个淡蓝色，一个穿着长歌标志一个穿着太极图，前者挂在自己的琴上，后者在去藏剑的船上送给了他。
    之后，他们会换武器，但是剑穗却一直都随身挂在武器上。
    我在洛阳，没等到你回来，等来了宋辞送过来的鹤鸣千山与这个剑穗。兰庭玉低声道:回头我把鹤鸣千山还给你。
    至于现在嘛，这么多人在，他怎么从包包里面取出剑？
    叶城主，和庭玉认识？阎铁珊一时也忘了陆小凤他们的放肆与无礼，一脸惊愕的看着兰庭玉和叶孤城，他不傻也不瞎，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为此，他一部分是因为感激刚刚兰庭玉的出手相救，一部分是表示亲近，他没有喊兰公子，而是喊庭玉。
    阎老板，叶孤城看向他，语气平静：我来寻阿玉。
    寻？兰庭玉脑子微微清醒几分，清寒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样想着，他忍不住问了一下。
    哦，算卦算的。叶孤城能承认自己在大明醒过来之后就隔三差五的用大唐的铜钱算算自己家兰庭玉在大唐怎么样了吗？这么痴汉的事情他才不要说呢。
    前几天，他算了算他们俩的姻缘，结果惊讶的发现姻缘还在，又算了算兰庭玉的位置，没有想到自己情缘现在就在大明！
    这个答案，我算你狠。兰庭玉被这个听起来不像真话的事实给噎到了，暗戳戳的决定等到两个人离开之后，自己一定要和清寒切磋一下，他就不信了，自己和清寒之前五五之分，现在自己悟了心剑，难不成，还是五五之分吗？
    ......兰庭玉压根就忘了叶清寒和剑圣一战的时候也有可能突破了。
    先等一下。兰庭玉拉着叶孤城，然后看向阎铁珊:阎老板救下我，现在有人针对他，我至少也要在真相大白后才能放心离开。
    真相？叶孤城看向那个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模样的上官丹凤:幻魔曲？
    兰庭玉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自傲之色:杀鸡焉用牛刀？我的平沙落雁，就可以做到。
    她还不配听我弹幻魔曲。
    平沙落雁是控制人的行动，但是兰庭玉内力高深，剑道大成，再加上人生突逢惨祸，性格大变，平沙落雁在他手中，也可以控制心神。
    什么平沙落雁？陆小凤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叶城主和这个兰公子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对话，自己是完全听不懂的。
    这位姓上官的刺客不是口口声声说讨债有理吗？既是这般理直气壮，不妨，听我一曲平沙落雁。兰庭玉说着，而叶孤城站在他旁边，态度非常明显。
    然后，随着兰庭玉拨弄琴弦，就听着上官丹凤，啊不，上官飞燕不受她自己控制的说了她如何杀死真正的公主上官丹凤，又如何和霍休一起杀死小王子，如何计划杀死阎铁珊和独孤一鹤后获得所有的财产，自己又是如何引诱并且装作不同的性格周旋于萧秋雨、独孤方、柳余恨、陆小凤、花满楼、霍天青等一群青年才俊当中，让每一个情人都以为她爱的是自己并且只爱自己，对别人都只是敷衍。她还说自己对这些备胎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逢场做戏，自己最喜欢的情人是霍休，因为他有钱。
    甚至，她还说了自己如何欺骗隐瞒霍天青潜入珠光宝气阁，如何计划杀死阎铁珊和独孤一鹤后杀死霍天青。。。
    第111章
    当备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兰庭玉不知道，但是这一刻他知道了, 做人不能太渣了, 情人神马的一个就可以, 弄出来这么一堆备胎，是怕不翻船还是怕开不起修罗场？
    在场人默默地看着在现场的陆小凤、花满楼以及脸色已经黑下来的霍天青, 只觉得这三个男人的头顶，绿油油的一片大草原。
    兰庭玉停下来弹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件事连霍总管都牵连上了。他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看向阎铁珊, 果断决定告辞离开，还拽上了听了没几句就全程捂着兰庭玉耳朵的叶孤城。（叶孤城：不要让这个女人的人渣事侮辱了我家阿玉的耳朵）
    太尴尬了。
    这尼玛感情是备胎的修罗场啊！
    走了没两步, 就变成了叶孤城拉着他走路了。兰庭玉愣了一下, 笑了笑, 没有说话, 而是手指动了动，将两个人交握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看, 还是自己眼光好, 看上的是清寒这样的好男人。
    叶孤城要带兰庭玉走, 谁都拦不住。
    虽然他们不知道叶孤城什么时候和这个实力超群却在过去名不见经传的兰公子什么时候有这么深厚的交情不同于还有着陆小凤这个朋友的西门吹雪, 叶孤城是公认的孤傲不与人打交道的。
    （叶孤城：有一个勤奋又进步飞快的情缘, 我自然是要在忙完白云城那一摊子事之外努力修炼变强啊）
    可看他和兰公子，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与熟悉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 就自成世界容不得其他人插入。
    而且忽略叶孤城的武力值，兰公子本身也没有谁敢拦。他虽然被阎铁珊所救，但是他也救下了阎铁珊，最重要的是，他以琴曲操控着上官丹凤，啊不，是上官飞燕说出真相的行为，那样堪称鬼魅一般的手段，让他们都忽然想起来多年前，以熊姥姥、五毒娘子等身份犯下种种滔天罪恶的公孙大娘，就是被人以琴音所控，将自己犯下的罪行说了出来后，吃下了她自己亲手下毒的糖炒栗子而死的！
    兰公子，陆小凤忽然开口：当年，在太原杀死公孙大娘的人......
    哦，是我，有什么问题吗？兰庭玉停下脚，侧过头：还有，公孙氏，她不配叫公孙大娘。
    兰公子看起来也就是弱冠之龄，九年前，他才多大？
    公孙氏？叶孤城回想了一下：她的确不配用大娘的名号。
    你也觉得吧？兰庭玉看向叶孤城，言辞里带着果然小伙伴很是理解我的语气：人品不好坏事做尽，比红衣教和天一教那些女魔头半斤八两。而且她实力也太弱，猿公剑法学得徒有其形，空无其神，止于其表，未入三分。
    那的确够弱的了。叶清寒感慨一句：我记得阿芝六岁的时候就学完了猿公剑法。
    还有西河剑器和剑器浑脱。提到小妹，兰庭玉这个妹控一脸的骄傲：我妹妹一直都最好了。
    而其他人听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忽然觉得这个兰公子之前怼西门吹雪虽然说是有些狂傲，但是现在看，一个十几岁的时候就可以杀死成名多年的公孙大娘，这样的人，自是有傲慢的资本。
    好了，听说了兰庭玉曾经的彪悍战绩，又亲眼看到他的战斗力，这一次，更没有人敢拦着了。于是叶孤城拉着兰庭玉，两个人轻轻松松的离开了现场。
    走出大门，离开珠光宝气阁，两个人默契的停下来了脚步。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有停了下来，叶孤城声音低低道：阿玉，你的眼睛......
    狼牙攻打天策的时候，我杀了黑齿元佑，兰庭玉轻声道：我又杀了令狐伤和苏曼莎。
    漠北剑客，逐日长老令狐伤？
    点点头，兰庭玉微微笑了一下，那模样很美，也让他脸上沾了血污的遮眼白缎看起来让人格外的心惊肉跳：我当时内力耗尽，身上重伤，却在那一刻领悟了安师父的剑道，才成功的赢了他。
    而我的眼睛......兰庭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缎带，语气平静得很：我悟了心剑。
    那也不必牺牲双眼。叶孤城不赞同道。
    杨宁将，杨宁当时身有重疾，曹雪阳面对的是她大哥曹炎烈，李统领和朱先生被迫留在了长安，中央一个人都没有来，建宁卫还在路上，天策与狼牙之间的人数比例都快达到一比百了。兰庭玉摇摇头，平静道：我当时双手，已经不能再弹琴了，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绝地搏杀一场。
    语言永远都没有办法描述得了亲身经历的残忍，那些血，那些死亡，前一刻还奋勇杀敌的战士，下一刻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兰庭玉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完全就是血肉消失只剩白骨的骨手，压下心头的伤痛：令狐伤和苏曼莎死了，狼牙就会群龙无首。
    清寒，天策决不能出事。而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守护大唐灵魂的天策，决不能出事。
    而且......兰庭玉隔着缎带，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他的眼睛，其实在他对上令狐伤的时候，他就已经眼睛时不时的发黑，只是在最后一剑使出的时候，彻底的看不见了。他知道，那很有可能是短暂性的失明，但是回到大明之后，兰庭玉却真心不想治疗。一个物非人非的世界，我看见与看不见有什么区别？
    叶清寒话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若看得见，看到的只是失望，兰庭玉冷静道：清寒，你告诉我，我所在乎的一切都不在，亲朋好友不在，只有我被时间和世界所抛弃的时候，你告诉我，我要这双眼睛看什么？
    既然想看的看不到了，索性什么都别看到了。兰庭玉的声音决绝而悲伤：以心御剑，以琴代眼，舍了这双眼睛，成就属于我的心剑。
    你还有我啊。叶孤城看着他，喃喃道。他们俩一样，侥幸有了第二次生命，却失去了自己视为根一样的故土。
    说到底，他们俩都是被世界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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