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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怀愫(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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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他来说,没有大分别了。
    人都已经死了,是埋在地下,还是烧化成灰, 都没分别。
    霍朝宗最终选了火化,他想起留洋回国时, 何占青在远洋轮船上说最喜欢海, 因其苍茫浩渺,仿佛没有尽头。
    等事情了了,我把他洒进海中。
    事情了了的意思, 就是山本死后。
    霍震烨知道大哥的意思 ,他趁四下无人问他:你想怎么做?
    霍朝宗笑了笑:你不必管这些,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他一直希望弟弟能从商,不要从政,其中龌龊的事实在太多了。
    后来连从商都危险,他又希望弟弟能当个田舍翁。
    如今连国土都不稳,还当什么田舍翁呢?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是否要看一看。医生推门出来,对霍朝宗说。
    霍朝宗大步迈进去,何秘书躺在床上,白布一直蒙到脸上,他站到床前,拉下一点,看他脸上颈间还有干涸的血迹。
    麻烦你打盆水来。霍朝宗对护士说,接着脱下手表,卷起袖子,从口袋里掏出那块他用来擦血的手帕。
    白帕本就染血,霍朝宗大掌揉搓得干干净净,替他洗脸。
    眉毛鬓角,连耳廓都擦洗一遍,还问护士借来小梳子,把他搭在额前的发丝梳到后面去。
    小何是很爱干净的。有时候甚至比他还更讲究,他说他走出去就代表霍朝宗,不能给他丢脸。
    霍朝宗想到什么,微微含笑,握着梳子,替他把鬓发梳得服帖。
    全都收拾好了,何占青躺在床上,容色十分安然,不见半点痛苦,好像睡着了那样,只是容色略显苍白。
    两颗子弹就在他身边的器皿中,霍朝宗看了一眼,把手帕摊开,捻起一颗,又一颗,把这两颗子弹包在手帕里。
    陪伴他最后一刻,拉上白布,送他去火葬。
    霍震烨跟在霍朝宗身后,从领口拎出那枚铜钱,放在眼前看出去,霍朝宗身上那团黑影消散不见了。
    他一下明白过来,白准没对他说实话。
    霍朝宗抱着骨灰坛回去,日领馆被袭击,多名日本官员丧生的消息已经传开,到处都在找霍朝宗。
    他一回家,便被人团团围住。
    此时他脸上短暂的迷茫和哀痛都收敛起来,对记者承诺会开一个发布会,公开此事,但不是在今天。
    霍震烨一路走回去,霍公馆和白公馆离得并不远,几条马路一拐就到了。
    快到门前,霍震烨一抬头,就见白准坐在二楼阳台上,他把自己裹大毛皮大衣里,手里抱着包糖,时不时往嘴里扔一颗。
    霍震烨心中倏地一松,扬手和他打招呼。
    谁知白准一看见他,就装模作样转进房间,假装自己没在等他。
    霍震烨沉郁一天,到这时终于笑了出来。
    他笑着推门回家,纸人们正在打扫收拾,阿秀在替白准煮奶茶,一屋奶香茶香味。
    等我啊?霍震烨脱掉大衣,笑盈盈问。
    我在看落日。白准翻翻眼睛,绝不承认。
    那还没落日呢,你怎么就进来了?霍震烨接过阿秀手里的奶锅,把奶茶给白准灌到紫砂壶里。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看的。白准口气冷淡,好像他说的就是真的。
    霍震烨笑着把紫砂壶递给他,到这时终于能心中平静的诉说今天的事:你骗我,你明明是有办法的。
    他骗他,但他也知道,他为什么要骗。
    白准怕他替大哥去死。
    白准捏着茶壶不作声,被霍震烨识破了心意,让他微微尴尬,便想办法扯开话题:我知道那人是谁。
    谁是谁?霍震烨问完才反应过来,白准说的是那个当街杀了日本兵,又袭击日领馆的人。
    四门主。
    一把未开刃的刀,也能大杀四方,这样的刀法准头,只有王疯子。
    八门四散,有的并入一关道,有的去了香港,有的本来就人才凋零,全都溃不成军。
    只有四门主另起山头,再立帮会。四门挂本就是做刀头生意的,连青帮都要忌惮几分,狠的也怕不要命的。
    王疯子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霍震烨这样想起来,他在洪老爷子葬礼上见过四门主一次,那次没见过他的身手,这次他容貌也不同:那他是为什么要去袭击日领馆?
    本来霍震烨以为这是哪位抗日志士,又或许哪一方势力派来袭击日领馆的,既然是四门主干的,那他是为了什么?
    白准扣着茶壶喝了一口奶茶,舒服得眯起眼来:他可能是因为,想这么干了。
    霍震烨总以为自己对八门也颇有些了解了,还是瞠目结舌:日方若是抓住他,整个四门的兄弟怎么办?
    白准狐疑的扫了霍震烨一眼:你不是见过城隍出巡吗?
    说到城隍出巡,白准的语气有些不自然。:那些耍大刀,点肉心灯的,全是四门人。
    肉心灯就是用铁勾穿过两边胳膊上的肉,凭臂力抬起几十斤重的铜灯,灯中还烧油点火,火苗一蹿,就会烧在肉上。
    一路拎下来,鲜血淋漓。
    你觉得,他们怕死吗?王疯子,也是八门中唯一一个不忌惮七门的人,因为他根本就不畏惧死亡。
    那是真的不怕死。
    霍震烨心中一动,这样的本事,这样的狠劲,他问:能找到四门主吗?
    白准眉梢轻挑:怎么?你要买凶?
    霍震烨确实这么打算,山本既然已经动了要杀大哥的心,只要有机会他总会动手,今天有何秘书替死,以后怎么办?
    那你晚了。白准一撑头,微微笑着看霍震烨,你大哥比你快一步。
    霍震烨这才发觉小黄雀不在,明明在医院的时候,黄雀还跟在他身边的。
    我大哥怎么找到他的?霍震烨不可置信,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才刚过了五六个小时,大哥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四门主。
    你大哥跟青帮有关系。白准让小黄雀跟着霍朝宗,停在他书房的窗外,听了全程。
    霍朝宗不是刚到上海就搭线青帮的,而是已经跟青帮做了多年的生意,青帮想要知道是谁炸了日领馆那也很容易,全上海所有的黄包车夫都是青帮耳目眼线。
    霍朝宗一通电话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天色一黑,围在霍公馆门前的记者陆陆续续散去,其中一个记者打扮,脖子上挂着个照相机的人混在人群里。
    抬手叫了辆黄包车。
    黄包车夫问:先生去哪里?
    苏州河,挂白灯笼的人家。
    黄包车夫一听,立即蹬车向前,从租界蹬到老城厢,一路七转八弯,找到接引人。
    记者下车,付了车夫一块大洋,跟在接引人身后继续向前走。
    苏州河沿岸停着几十艘船,船上挂的灯各有不同,灯笼上画了花的,就是这船上做暗娼生意,灯笼上画着龙旗的,就是青帮的。
    龙旗还按旗帜上的图案分是插大香,还是插小香的。
    夜雾弥漫,天上月色黯淡,连船上灯都看不分明,一直走到河中段,才看见一只挂着白灯笼的船。
    接引人一直低着脸,此时才转身:到了,上去吧。
    霍朝宗跳上船,掀开船帘,乌蓬船中只坐着一个人,船中一张矮桌,桌上两坛黄酒,一碟油炒花生,两只酱圆蹄。
    一个中年人坐在桌前,手上一把匕首,把酱圆蹄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一只酱肉一口酒,吃的满身发汗,敞开衣襟。
    他吃的豪兴,抬眼一扫:你胆子倒大,就不怕我一刀捅了你。
    在这里杀光了人,往河中一扔,等到尸体飘到黄浦江,捞都捞不上来,死了也没人知道。
    要是害怕,我就不来了。霍朝宗将金边眼镜一脱,摆在桌上,双眼凝视王疯子的眼睛,王先生,我想请您杀山本。
    王疯子酒酣耳热之际,杀性更浓,他赤红着眼看了霍朝宗一眼:我本来就要杀山本。
    我要他速死。霍朝宗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他要用山本的命,祭占青头七。
    霍朝宗打开皮包,金条哗啦啦倒在桌上,他把金条往王疯子面一推。
    我知道你,本来我也要杀你。王疯子拿起匕首又片了一块肉,薄肉沾酱,塞进嘴里大嚼,吃得满手油花。
    他在闯进去之前,是打算把里面的人都杀光的,隔门听见霍朝宗拍案与日本人争执,所以才饶了他一命。
    山本那记冷枪他也看见了,日本想杀的人,那就得留下一命。
    我没死,我兄弟替我挡了两枪。
    王疯子一辈子最重兄弟,听到兄弟两个字,他停下酒肉,把匕首插在桌上:把金子拿回去,山本我杀定了。
    山本经过这次不会再轻易出现,我可以给你提供方便。霍朝宗继续说道,我要他七天之内死,头七的时候我才有脸在灵前给我兄弟上柱香。
    王疯子笑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眼中疯意更浓:我答应你了。
    这些钱,就当是我请四门的兄弟们喝酒的。给出去的钱,他不会再拿回来,对王疯子点点头,掀开帘布出去。
    乌蓬船顶上一只黄雀停落,船蓬一摇,一人从船中上来,沿着河岸离开,没一会儿就走得没了踪影。
    黄雀扑扑翅膀,飞在雾中紧跟那人,直到他回霍公馆,黄雀才飞回去。
    霍震烨真没想到大哥买凶买的这么干脆,小黄雀用翅膀敲窗,他打开窗缝,黄雀一下跳到他手上。
    夜雾湿气重,黄雀翅膀上沾了雾气,湿哒哒的,它立即无声啾鸣。
    飞到白准身上撒娇,小脑袋蹭着主人的袖子,白准一振衣袖,把黄雀抖了下去。
    霍震烨把它拾起来,用手帕给它吸雾水,黄雀被甩,气啾啾用喙啄他手掌一下,霍震烨疼得一龇牙:你这欺软怕硬的东西。
    他骂完黄雀,问白准:四门主真能办成吗?
    白准还撑着头,对这话题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缓缓说道 :只有他不想杀的人,没有他杀不了的。
    三日之后,白公馆收到的晚报上,登着山本被刺身亡的特大新闻。
    与他同行的还有政府官员霍朝宗,他受了刀伤,侥幸逃脱,人还躺在医院病床上。
    据说行刺者杀了山本总司令,刀锋又刺向霍朝宗的心脏,被他举臂一挡,伤了胳膊,伤口深可见骨。
    自从日本领馆被炸,全城都在缉捕那个犯人,日兵抓了许多江湖人,严刑拷问,都没找到凶手,那人一阵风一般杀进领馆,又一阵风似的杀了出来。
    来去无踪。
    霍震烨细读山本被刺的报道,知道大哥性命无碍,这才松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大哥的计策,既能引出山本,又能摘清自己,就算日本方面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毕竟霍先生的秘书,才刚死在行刺者枪下。
    第103章 不宣
    怀愫/文
    霍震烨扔下报纸赶去医院。
    大报小报的记者们把医院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都等着霍朝宗醒来,希望能做个专访报道。
    政府派来的保镖守着院门和霍朝宗的病房门, 这些记者根本就进不去, 只好在医院门口碰碰运气。
    霍震烨也是霍家的名人,要说在上海滩的名气,霍震烨比他哥哥还大些, 他刚一下车,就被人围住了。
    霍先生此次会不会亲自出手捉拿凶手?一个记者挤到霍震烨的面前。
    另一个记者手肘一撞把他挤开:霍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了凶手的线索?
    还有干脆问:凶手是谁?与锄奸团有没有联系!
    这些人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还真把霍震烨当成通灵神探了,好像只要他占个卦,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霍震烨刚开始脸色还好, 听见锄奸团,看了一眼那个记者, 冷笑一声, 这记者明显把霍朝宗当成汉奸看,挖坑让霍震烨跳,想做个大新闻。
    保镖伸开胳膊将记者拦在院外,霍震烨冲出重围, 挤进医院。
    霍朝宗人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 失血让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但他精神大振,看见弟弟来看他,还点点头:老七来了。
    病房中还有一位霍震烨没见过的生人, 霍朝宗介绍:这是陈秘书,刚调到我身边来。
    霍震烨一听就明白,这位陈秘书不是自己人,是顶着何秘书的缺来监视大哥的。
    他又摆出花花公子的派头:陈秘书啊,给我买杯咖啡来,我是一看见报纸就赶过来了看大哥了,昨夜里没睡,这会儿头痛。
    霍朝宗似乎很疼爱这个弟弟似的,当着陈秘书的面脸上都露出纵容的神情,任由这个弟弟把秘书当成下人使。
    陈秘书想,那位英勇献身的何秘书在时,不知是不是也被这样对待。陈秘书也是书生模样,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他新来乍到,又有上面的授意,他得讨好霍朝宗,让霍朝宗将他当心腹,当然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他点头微笑退出病房,又把门给关上了。
    他一出去,霍震烨就正色起来:哥,你也太冒险了。这场戏要是唱不好,被山本逃脱或者识破,大哥就太危险了。
    这是把自己置于险地,换山本一条命,山本是死了,可日本人死了一个总司令,怎么会不报复。
    霍朝宗笑了笑,他神情中有几分快意,但这几分快意很快淡下去,他看了眼床边柜子上的皮质笔记本。
    霍震烨在他的目光中把笔记本取过来,打开第一页上写着士为知己者死。
    这是占青的工作笔记。霍朝宗下定决心铲除山本,但真正让他不顾自身安危,冒险在日领馆被炸当天就去见王疯子的,是这本笔记。
    霍震烨翻开两页就见这面写的密密麻麻,前半本是工作记录,后半本是生活记录,他一个人全负责了。
    何占青没有在笔记本上留下任何一笔,不该写的东西,他对意外早有准备。
    陈秘书承接了他所有的工作笔记,想从这些笔记中找出一些蛛丝蚂迹,但除了每一本的扉页上都写着士为知己者死之外,日积月累之间,竟无一件能抓得住霍朝宗的小辫子的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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