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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入殓师——飞奔的排骨(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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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六合旋枪,他教你的?范睿川咳出一口血,艰难道,又想起什么,不,你和他签订契约,他的能力你能窥探一二。要学会,本人不愿,沈深想掌握是不可能的,白毅是主动的。说浅显的窥探一二,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沈深和范睿川,一个是精于入殓一道的异界来客,一个是本世界土生土生的天才入殓师。都心知肚明。
    火焰烧掉到枪杆三分之一,烧到洞穿的胸口时,范睿川闷哼一声,身体晃动。
    想到当年毅城所见所闻,沈深问:白毅的魂魄,是你困在毅城外的吧?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正好被关注着这边的人捕捉到,白毅身形僵硬。
    范睿川静了下,大笑不止,狂乱癫狂:是我,怎么不是我?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刻下法阵,收集魂魄为饵食,为的,就是保他意识清醒,魂魄不散。那时我在入殓一道上稚嫩,仅知晓他的魂魄保住了,更多的,我便不得其法,我找不到他。
    他望着白毅,似哭非哭。被他注视的白毅捏紧红缨枪,想到那些残缺的魂灵,胸口翻涌。
    这几年,等我终于研究出方法,回了毅城,竟发现他已经被人收服带走了。
    我顶天立地的将军,成了你沈深的人,凭什么。
    三百年,沈深,我等了他足足三百年!
    第72章
    木质长枪穿过范睿川的胸膛,炽白净火燃烧到了他胸口位置,顺着他胸口的伤蔓延开,范睿川承受着巨大的苦痛,身体微微痉挛抽搐,他反手从背后握住枪尖,一把拔出燃了一半的木枪,可惜没什么用,炽白净火早攀上他的躯壳,放肆焚烧。
    他大口喘息,脚下几乎站不住踉跄,活尸群和鼠群自相残杀,数量急剧减少,也还是有一部分脱离了阵法影响,在虫哨影响下守卫在范睿川身边的。陷入劣势的人毫不畏惧,他眼睛固执落在白毅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白毅抿唇,心情复杂混乱,难用语言形容,他想,主人一定不会饶了他。言礼身故前告诉他的话又开始在脑子里回荡,白毅直到现在,依旧震惊。言礼告诉他说,小白就是黑衣人,而黑衣人是范睿川。此人竟暗中潜藏在他们之中如此之久,他是近期混入他们之中,还是在更早,就以小白的身份痴缠着主人?
    沈深不打算留手,炽白色的火焰受他所控,焚烧周围一切邪祟之物,有在临死清醒神志,脱离虫哨控制,为活命化作人形祈求的鼠精哀求告饶,他一概不留情。
    白滇临剑气开道,沈深火焰为辅,最后一只护卫的肥硕鼠精,那只化为活佛使者的老鼠,不甘哀嚎着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范睿川好像没看见般,也许是不在意。他轻笑着,无力地倚靠在石阶上,到了这般田地,他脸上依旧没有惊慌之色。
    清和剑抵住他的咽喉。炽白净火燃烧至他的右边肩胛,沈深手心冒出一撮火焰打算添一把火,思虑片刻后又熄了去,在点点星火缓慢吞噬下死去,被炽白净火的威能带来的痛苦凌迟,才对得起逝去的谏官言礼。就是此人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令人倍感厌烦。
    联想起先前他的失控,沈深若有所思,他迟疑着,白毅和范睿川的渊源,旁人不好评价,他观白毅脸上恍惚神色,亦不是全不在意的样子。可要利用白毅打击范睿川,沈深自问还做不到。
    沈深做不到的事,一直关注着他的白滇临却可以。甚至他可以更狠。
    白毅,你去,杀了他。
    白毅愣愣转头,说话的是白滇临,他看向他主人,主人没反驳,白毅知晓他是默认了。他手握紧,没有动作。
    怎么,因为是故人,所以舍不得?字字诛心,话语如刀锋。
    不白毅抬起头,是啊,范睿川杀了言礼。平日里总和言礼拌嘴,言礼对着他嘴巴毒,他次次说不过。他们生前同朝为官,见证了各自风华正茂的年纪,死后同侍一主,并肩作战。言礼于白毅而言,是同袍,是战友,是重要的人啊。
    范睿川杀了言礼,他怎么能,怎么敢!
    白毅脑中撞钟般一声沉重嗡鸣。杀意,泛起。
    淡笑着的范睿川波澜不惊的脸一僵,收敛了笑容。他很聪明,能感觉到,即便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白毅这次,也是真的想要他死。
    他脸上闪过疯狂之色,朝白毅张开双手:来啊,将军,来杀我啊!
    谁都杀不了我,唯有你可以。
    白毅的红缨枪动了,范睿川好像也放弃了挣扎,闭上眼张开双臂,面带微笑,朝着红缨枪倒去。
    六旋合枪第十式,孤风残影,夺人魂魄。即便是活尸,也将成为枪下亡魂。
    枪尖刺破肉身,范睿川呕出一口黑血,他迎着枪,眼睛里光芒闪烁,避开炽白净火灼烧的右肩膀,侧着左边身体,将白毅拥入怀中。
    粗重的呼吸打在白毅耳边,范睿川紧紧搂住白毅,嘴唇在他耳边轻声张合。旁人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而被他拥在怀中的白毅忽然睁大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耳垂被咬了一下,白皙的耳垂留下两个带血破皮的牙印子。范睿川朱色的唇往上一勾,漾出一抹邪气肆意的笑。把人推开。
    纵然意识到不对,刚刚在耳边的低语到底是摄取了心神,白毅愣神的时间,范睿川如流星般迅速退开,边退边一掌打在自己燃烧的右半边胸膛,那手掌竟比利刃还锋,直接削下他的右上半身体。
    众人反应过来要去追,被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黑压压尸虫群阻了去路。范睿川借着尸虫的掩护,逃脱升天。待沈深黑着脸召唤种翡红色的尸虫王,哪里还有范睿川的身影。
    红色的小虫在沈深的肩头好奇地动着触须,它小弟们怎么来了?方才涌动的尸虫潮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安静下来,听从尸虫王的差遣。
    沈深叹息,时也,命也。指尖亲昵地点在红色小虫身上,视线却落在脸色苍白的白毅身上,思索着,罢了,他有预感,不用他们主动去寻,很快,他们还会见面的。
    倒是白毅
    他轻拍白毅肩头,白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被打断思绪才回过神,见是沈深,勉强一笑。苍白得像是阳光下透明易碎的琉璃。若是没有言礼的死亡,这样反常的白毅,沈深不会追问。但他不能让言礼去得不明不白。
    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沈深问。
    白毅眼睛了闪过挣扎之色。不由得抬头,对上沈深的眼睛,里面宁静如湖泊,包容鼓励。白毅心中的挣扎便淡了,坚定染上眼眸。
    接近一个时辰的娓娓道来,一个大将军和小入殓师的故事。英勇的大将军保家卫国,在边境捡了个瘦弱的小少年,那孩子眼睛明亮,对大将军十分憧憬,也黏人,出征前,几乎是和他寸步不离。他在入殓一道上颇为天赋,但入殓师并非一个得人尊崇的职业,只有大将军支持了他。而这孩子也是个合格的倾听者,白毅碍于身份,不敢在人前提前的烦忧,都和他倾吐过。
    他们虽地位悬殊,却曾经一度亲密无间,互为挚友。
    白毅并非范睿川所以为的那般,全然忘记了他,相反,他太在意了。
    范睿川归来,改头换面。以往的瘦弱少年,换成了如今的邪异男人。在得知他身份后,白毅一次次恍惚,一次次迟疑。
    到底,是忘不掉。
    第73章
    白色絮状的小雪,从天空飘飘扬扬落下,小院内的台阶石桌,薄薄地积了一层,沈深呼出一口气,水汽在冷气下凝成白雾。拍卖场初现端倪,此时尘埃落定,范睿川虽逃了,幕后黑手从台后到台前,算是大突破。
    从白毅口中得知一切,沈深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平静,小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不信。
    仔细回忆,那些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如今看来,就很是可疑。不过不是一开始。而是,从在驼峰村遇上小白后。
    范睿川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无破绽的外貌,同样的爱撒娇粘人,对他占有欲强烈,定是暗中观察他们一行人不短的时间。
    可细推敲,蛛丝马迹就出来了,比如,这个小白对白毅并没有那么深的敌意,要知道白毅是除了肖潭外,小白第二防备的人。
    且,小白的撒娇粘人,多是停留在语言上,沈深以为是懂事了没在意,现在想来,小白这种会为了一个拥抱使尽浑身解数的人,会突然懂事?
    寒风凌冽,修行者不惧。沈深心口却在发凉。如果范睿川是在进入驼峰村后取代了小白,那真正的小白又在哪里?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落在久立院内人的薄削的肩膀上,为他拂去肩头积雪。沈深回头,见那高大清冷的剑修站在离他半尺,白色的衣袍融入雪色中,融化的雪水沾湿了他乌黑的发,是在他背后默默守候了不短的时间。
    一样的白色法袍,穿在白滇临身上,如雪中松柏,高贵凌然不可侵。穿在小白身上,是纯稚天真,不染尘埃。风格迥异的两个人。
    沈深注视了白滇临良久,忽然开口问:你说,小白,去哪儿?
    说这话的时候,沈深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白滇临的脸,像是要从他面具下的半张脸上寻觅到痕迹。他问这话不合适,因为,白滇临和小白,重未碰面,是真正的陌生人。可沈深就问了,因为他心中早已存在的,荒谬的猜想。他的问题实则带着一种暗藏的尖锐。
    面具下的眼睛,酝着旋涡,幽深危险,沈深从中,竟然看出了一丝难懂的兴奋
    雪下得大了。堆积厚重的积雪压在院中枯树枝丫,枝丫不堪重负嘎吱断裂,在寂静无声的环境里,细微的断裂声也被无限放大。
    白滇临唇角往上,拉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直视着沈深,抬手,指节修长,搭在银面具上,越发衬得手指如玉。
    是啊,小白去哪儿呢?最后一个呢字带起浅淡的鼻音,白滇临的手搭在面具上,手指微微用力,面具就松动了。清冷的剑修有些小恶劣,他向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比沈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优势,他低头,轻笑出声,握住纤细冰凉的指尖,引着沈深的手落在面具上,不如,深深亲自验证?
    他们间的距离再次缩短,近到能交换彼此的呼吸。
    沈深的手,终是落在了白滇临银色面具之上,揭开,熟悉的脸,去了面具的遮掩,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修长的剑眉,眉峰锋锐,淡薄的眼,线条优美的唇,少了记忆中的三分稚气,如被打磨的璞玉,去了表层的粗糙,露出内里的风华灼灼。是小白,也是白滇临。是一路陪伴他的孩子,也是清微的玄灵尊者。
    手,情不自禁落在洁白的面颊上。被人亲昵回应蹭了手心,才触电般收回。
    心头的酸楚,止不住,控不了。积攒的疑云散开后,沈深又是松气又是难掩心涩,脑子里有一种声音,说,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
    要失去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沈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憋闷愤怒。
    堂堂的清微玄灵尊者,怎会像从前那般傻乎乎地只懂得跟在他身后,否则为何会在记忆复苏后,选择隐瞒了他。白穹、白三、白四皆是名门清微的天之骄子,若非早知晓白滇临身份,怎会心甘情愿跟他们一道冒险。哈,他早该想到了。白滇临,必定是要回清微的。
    沈深眼瞳内风云变换,翻涌不定,内里复杂的情绪看得对面的白滇临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沈深退后一步,脸上平静一片,好似片刻之前的浓烈情绪不存在般,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不知尊者身份,有所怠慢,还请尊者勿要见怪。面上的神色礼貌疏离。
    不好的预感应验。白滇临见沈深这般,慌了神色:深深,你在说什么,什么怠慢不怠慢。你我之间的关系,何谈怠慢。见怪?
    沈深不为所动,语气嘲弄讥讽:沈深不才,一介小人物,怎敢和清微玄灵尊者攀扯关系。到底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白滇临惶惶不知所措,他修行天赋卓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旁人莫敢不敬。面对其他人,他可以疾风寒雪,不留情面。可说话的是沈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虽修为高深,在感情上却还是白纸一张,心上人的怒火和讽刺,他只觉得心口难受极了。沈深从未对他说过如此重话。
    清微玄灵尊者白滇临向来冷面,即便是此时心口刺痛,面上瞧着,还是那般不近人情。他把掉在雪地上面具拾起握在手中,又从左手换到右手。
    不是没有关系。冷淡的声音,如常的冰玉质感。
    深深,是我最重要的人。本是低垂的眼睛抬起,对上沈深的眼睛。
    沈深胸口的愤怒压不住,只觉得可笑,最重要的人,他真有这般重要,白滇临会把他当猴儿一般耍弄?他已经分不清这人嘴里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他撂下一句话:尊者最重要之人的位置,沈深受不起。不欲多说,转身离去。
    白滇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视线一直在那消失的尽头。他在小院内呆立许久,积雪从小腿累至大腿,他的身影岿然不动,如同凝固在雪地里没有生命的冰雕。
    少主是白穹的声音。
    少主,回房吧,雪下大了。雪人不动。
    不是少主的错。
    少主,沈大师,已经歇下了。
    雪人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带着或许是寒意带来的颤抖:长老,深深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74章
    雪停了。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沈深睁开眼,双眸清醒,无睡意。门外的人也站了整整一夜了。
    沈深掀开被子,房间里点了碳盆,温暖如春。和屋外是两个世界。修行者不畏严寒,不过一夜风雪,白滇临不会承受不住。
    整理衣冠,浣手洁面,穿衣叠被。凡人时期的习惯,沈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做完这一切。沈深推开窗户,冷风灌入,温暖的房间内温度也被带走。
    屋外的雪地上,一个人形的凸起。沈沈冷淡的收回视线,手里不闲着,整理着入殓箱。入殓箱内一左一右摆着两具小棺木。属于言礼的乌木棺材空了,旁边的胡杨棺木合得严严实实。
    白毅在里面,告知了他所知的所有后,他便入了胡杨棺沉睡。
    沈深轻轻在入殓箱上头敲了几下,知会白毅:我们该走了。
    这个我们,不包括白滇临。
    把入殓箱甩在背上,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从雪人身旁,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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