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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至立春(GL)——一月青芜(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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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霖羽追在她身后,看着她进了房间,利落收拾着眼前的行礼,她带的东西不多,总共就只有一点衣物,不过十几分钟已经把一个小行李箱收拾完毕,她喊来户主,从钱包里掏出住宿费若干,户主执意不要钱,何雪言只是将钱留下,说了多有打扰。
    白霖羽在一旁竟也插不上什么话,她想她是该说点什么安慰她,但大脑失灵一般,想不起来如何安慰,在最后拦着户主说了些推辞话,劝她收了钱。
    何雪言的手机充好电,先给她姐打了过去,刚说了喂,那边止不住就劈头盖脸问起来,你在哪儿,跑到哪儿去了?妈昏迷还没醒来你倒是走的干净你,你
    她姐姐连说了几个你字,说不下去了,何雪言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哭声,她姐姐在最后,诚实了一次,十分小声的和她说,你姐夫卷了画和钱和别的女人跑了,妈病了这是我的错,你先回来吧。
    何雪言既不喜欢她对自己趾高气昂,更讨厌她突如其来的低声下气。
    每一次她姐姐对她认错,都代表是出了大事,她没辙了。
    何雪言想起上一次她姐姐认错时候,大约是十几年前何雪茗大学期间怀孕,男方走掉,她瞒着父母陪突然回国的姐姐去人流。那时候,她还在念高中
    我这就回去,回去再说。何雪言挂了电话,失去了和她理论的所有兴趣和力气,事到临头,她所寻求的平静生活仍然不过像是梦境,抵不过一次现实的侵袭,她本来应该是十分恐惧的,但可能因为是恐惧的过头,反而异常平静,平静的吓到了白霖羽:雪言?你没事吧?
    何雪言摇了头,感觉到说话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提了行礼就往外走,白霖羽只好跟着她,一路走到村口,要了车直接返回城市,订了最近的机票往家赶。
    何雪言又给她姐挂了一个电话,要求每隔一个小时,短信报告一次母亲的情况,多余的话再也没有。白霖羽默默的跟着她,一直到坐车去了机场,才敢跟她说话:你一天没吃东西,要吃点什么吗?我给你买个面包?她有些不敢劝她,但仍担心,她来时候的路上,想了很多剧情,她觉得雪言可能会如何如何,然而真到了这一步,何雪言井井有条,除了不说话,脸色难看些,并未如何如何让她像个英雄那样显示巨大的关怀。
    何雪言在机场大厅等待航班,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听见她说话,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一般,侧头看了她的脸,淡淡和白霖羽说了话:我不是骗你,我现在一点也不饿,你要饿了,你去吃点什么吧,难为你这么远来找我。
    白霖羽只好摇摇头:我也不想吃。她想了半天,还是说了老套的话:你别太担心,现在医学很发达,你妈妈会没事的。
    何雪言坐在大厅,捏着手机看了一条显示母亲仍未清醒的短信,忽而对白霖羽开口道:说出来,也许你不信。
    怎么了?白霖羽问。
    何雪言神色凝重道:我并不是很担心,他们年纪本身都大了,几年前我就想着总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和我的心理准备没有关系她顿了顿,意外的坦诚起来:我只是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担心起,因为担心似乎也没有用,脑子里想的也不多了。她说了实话,人世无常,她有过一次父亲中风的经验,第二次时反倒觉得慌乱无所得益。
    雪言白霖羽想起自己准备了很多话和她说,但这样的情景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她望着何雪言那张脸,还是伸手去拉她的手,把她的手拉在手里:无论怎么样,这一次我在你身边,我都陪着你。
    她确定自己的手并不冰凉,凉的是何雪言,她想把她暖热一点,何雪言却把手抽出来,和她说了话道:我总觉得我妈不会有事,我脑子里是这样想的,我也不想想除此之外的其他事
    白霖羽怕唐突了她,接了她的话:你妈身体一直挺好,应该没事,不会有事。你想的是对的。
    何雪言听着话,仿佛又坚定了她自己的想法,最终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空落落,还是往前些靠在白霖羽的肩膀,全无力气:谢谢你来找我
    白霖羽吸了口气,她盼了一天,何雪言终于和她示弱,她稍安下心,泛出怜惜,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从前是我不好,丢下你一次,这次再不会了。雪言,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机场人来人往,何雪言仍想着母亲的事,却没答白霖羽的话,安安静静靠在她怀里,也许是外面冷,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这肩膀出现的恰到好处,何雪言只是想靠着她,尽管安慰可能也无济于事,但是有安慰也聊胜于无,尤其是在她可能要失去母亲的前提下。
    等飞机,登机,穿过气流的颠簸,几个小时后她便降落在那所雾蒙蒙的城市,霾的让人没有任何脾气。
    下了飞机,王旭东因为白霖羽的联系,开着车在外面等着,他也想说点安慰话,到头来只能帮何雪言放了箱子在后备箱,乖乖在前面开车。
    整个车里,大家都一言不发,王旭东早上得知这个事后,就在颜扉面前义愤填膺了一回,但是这个事急也急不来,千头万绪他也差点飞贵阳去找何雪言,憋着等到这会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看了一眼副驾驶的白霖羽嘀嘀咕咕道:她没事吧?我怕她给气晕了,又怕她操心老太太,身体扛不住。
    白霖羽和他一样操心,但似乎他们倒是操心的多余,除了机场里何雪言在她怀里窝了一会儿,倒也根本没有表现的快要失控崩溃,隔着过去,她肯定以为这是何雪言要疯了的前兆,但是这次没有,她倒觉得何雪言比他们清醒且冷静多了。
    她没事。白霖羽答了话,又回头看看坐在后排的何雪言,几乎是确定口气对王旭东道:雪言没事。
    王旭东皱着眉头不可理解,但千言万语都憋回去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犯浑给何雪言添堵,虽然都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何雪言不哭,总比哭着好,醒着总比晕了好,只要人没事,怎么样都是好的。
    一路开到医院,何雪言都严肃的像国家领导人开重要会议,等她下了车自顾自往医院楼上去。
    第64章
    何雪言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量,她一直撑到看到病床上的母亲,撑到看着她插满各种管子,贴着各类线,撑到看着屏幕上虚弱的心跳,她的眼泪才掉下来,是无知无觉的坠落,像星星划过浑浊的夜空,落在皮肤的表面。
    她站在病床前,感觉到恐惧,那种恐惧侵蚀着她的骨头和内脏,她的牙齿咬着,泪眼模糊,遵从本能吧,应该是本能,她一边哭一边与恐惧对峙,满脑子都是床上的人,这个人可不会有事这样简单的想法。
    她低声喊母亲,不管她听见了没,她希望她听见后即刻醒来,即使外间天气如此糟糕,即使她自己也一团糟糕,这个家里的人全都很糟糕,但她希望床上的人能即刻醒来。
    白霖羽王旭东和何雪茗都站在后排,何雪言眼泪滚个不停,声音倒还不算发抖,看着后面的何雪茗道:你给雪杉打电话了吗?
    何雪茗双目通红,一时答不上话,她颓然的立在那边,喊了一声雪言,伶牙俐齿全然都用不上了,摇摇头道:我还没让雪杉知道
    何雪言十分不想看她的模样,自己向来都知道,她姐姐是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武装的不可一世,却经不得风吹雨打,委实荒唐。何雪言盯着那张和自己颇是肖似的脸孔,很想伸手打何雪茗的耳光,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终是不愿再费力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独自走到楼道里给远在美国读博士的弟弟打电话。
    越洋电话是在几分钟后才打通的,何雪言压着嗓音,和他说了情况,吩咐他回家一趟,她没有安慰他,也没有顾忌他的情绪,只是陈述了事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包括一直以来被家里保护的最好的弟弟。
    她在楼梯道里挂了电话,眼泪还是滚个不停,眼睛很酸涩,伸手拿手背擦了泪,怎么擦又都擦不干净,耳边突然有个声音道:何老师,别拿手擦了,给你纸。
    何雪言回了头,看见颜扉披着大衣站在身后递过来纸巾,何雪言接了卫生纸把红彤彤的眼睛按住,像是战士在堵决堤的洪灾那般用劲儿。颜扉是在隔壁病房睡一半起来上厕所,还以为她得晚点回来,没想到游魂一样一个人二半夜站在楼道边在打电话。
    隔了快一个月相见,虽如隔世,倒也不算生分。
    何雪言从前就怀疑,颜扉应该是个妖精,无论多尴尬多冷淡多不着调的关系,一见面,颜扉都诺无其事似的。
    你怎么在这儿?何雪言问出了口,她以为她已经走了,去香港了。
    颜扉叹口气道:白老师去找你了,你姐姐和佣人看着你妈,我帮忙看着你爸。顿了顿,看何雪言还算清醒,淡淡道:我这个月底才算离职,你还得做个准备。徐总的事明天就压不住了,宣传部、文联、作协、美协,出版界,社里的大领导都会挨个来给指示,有些可以挡,有些挡不了,万一新闻媒体也知道了更麻烦,社长叫我驻在这边帮衬应付。
    何雪言头炸裂一样疼:麻烦你了。
    颜扉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再递给她一些卫生纸:我知道你只想家里人静静的等她醒来,可徐总的身份,出了事,得给文联汇报她也不想一见面,在何雪言最惨的时候跟她叨叨这些,只好简单结尾道:你知道的,谁也不想往糟里想,可也都得准备。
    宁愿倒不见面,好过见面连无望的感情也不聊了,直奔亲人的生离死别。
    我知道。何雪言把染满泪水的卫生纸捏在手心,在悲伤的情绪要宣泄的档口还得应付现实的种种荒诞做派,她仰头吸了口气,看着身边的颜扉道:我爸怎么样了?
    她问出口,却见对面的颜扉脸上在这压抑的气氛里露出一些温暖神色道:你过来看看吧,他好些了。
    何雪言在一个连一个的灾难里,听到了唯一的好消息,她怀疑自己突如其来的坚强和冷静都是假的,但是这个消息给了她的假装一丝真实的慰藉。
    她跟着颜扉,走向隔壁病房,心中真是讨厌死了医院这地方,她被消毒水的味道呛够了,只想把父母接出这白色的匣子,壁灯昏黄,她在父亲的病床边看到他的模样,气色比她走时已经好上许多,她忍不住又要哭,听见颜扉小声说:你爸爸做了针灸治疗,起了一些效果,能说一些简单词汇,手也能动了。顿了顿,又实话实说:只是徐总晕倒,你爸爸受了刺激,这两天也难受,我让医生打了镇定剂让他睡一会儿。
    谢谢你。何雪言点了头,坐在父亲的床边,伸手去拉老人的手,握在手心低声叫了爸,我回来了。
    老头没应,闭着眼睛。
    何雪言一丝颓然,眼泪掉下来:我们护了她那么久,她会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叫雪杉回来了,再过几十个小时我们一家都团聚了,你是不是想雪杉吗?他坐飞机很快就回来了,我妈没事,我知道。
    她自言自语起来,颜扉想安慰她什么,门被推开了,白霖羽见何雪言没回来,过来找她。
    她进门的时候很轻,颜扉瞧见她,只好自觉的站起来,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给白霖羽。
    颜扉起身的时候,白霖羽想要说些什么,实在也倦怠的说不出口,最终连谢字也没说,只是坐在了何雪言身边,伸手给她擦眼泪,叫她别哭坏了眼睛,她像从前那样照顾何雪言,把她搂进怀里,何雪言大概也不可能挣开,她比烂泥就多了一幅硬骨头,但这会儿骨头都是酥麻的,疼的没力气。
    颜扉有一瞬间心里的刺轧的很深,她是真的有点疼了,嘴角一丝苦笑,这场面太尴尬。白霖羽没有冒犯她,叫白霖羽去找何雪言的,不是自己吗?
    是自己要退出,难道说话不算话?
    不能够,自作孽不可活,这场面是她自己求来的,又假惺惺心疼什么?
    她退出病房,发现也无处可去。
    何家二老都在重症监护,那个大姐自己是不想看见,大半夜也不好回家,明天还得应付来探病的相关领导。到头来,她的忙碌,不过是给自己找了罪受。
    楼道冷冷清清,她不能陪护老头,也睡不了回头觉了。
    独自一个人坐在走道里,四周安静萧条,手掌托着腮帮子,听见身边有男人问话:坐在这儿干嘛呢?
    王旭东刚从老太太病房出来,一眼瞧见这小狐狸缩头缩脑坐在走道的长凳上,颜扉抬头看他道:想着世事无常啊,想着世事真无常啊。
    王旭东伸手揉她脑顶的毛道:你别瞎感慨添乱了,何雪言呢,你瞧见了吗?
    颜扉拍开他的手道:白老师在她爸爸病房陪她呢,没事的。
    她的心气儿全熄火了,王旭东不知怎么也颓然坐在她旁边,叹口气道:你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颜扉挠挠耳朵,裹着大衣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王旭东不信:可你是小人。顿了顿,细看她脸色心疼:想哭就哭吧,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
    颜扉倒是笑了,眉眼弯弯:犯不着吧,一个月前就失恋了,持续失恋一个月,我好像没那么矫情。
    王旭东叹口气,安慰何雪言这种外强中干其实甚好安慰,无非是外科手术,你把她露出来的那些鲜血淋漓拿点丝线踢里哐啷先给她缝上,顶多打点麻药让她少受折磨。安慰颜扉这种,问题就来了,伤口也不大,骨头还很硬,伤筋动骨算不上,内出血也没痕迹,药也不管用,但就是有伤。
    王旭东觉得自己面对别的姑娘的时候,口吐莲花,面对颜扉这俗人反倒没了底气,只好道:何雪言这个人也没什么好,她这一遭和白霖羽和好,你算脱离苦海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你该去香港就去,我得空就去看你,我答应你再不乱花钱了,我好好写书好好赚钱,给你买上几套房丢在城里,你想住朝阳住朝阳,想住海定住海定,除了□□没辙,其余地界,你只要回来,保证都是200平起。
    颜扉听着他瞎掰扯,突然感觉到有些冷,打了喷嚏:别扯那么远了,你的话也就骗骗那些胸大无脑的女明星。顿了顿,伸手道:你把车钥匙先给我吧。
    王旭东毕恭毕敬递了钥匙:女明星算什么,颜颜是我的活菩萨。不要房要车也行,你看得上我那车,我给。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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