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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盛唐种牡丹——又生(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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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敞开后,众人面前铺出一条宽阔的官道,道两边是田间地头,摆满鲜花、彩布和针线。卖花娘子摊边摆放着百八十个铜水盆,有些游金鱼,有些浸泡凤仙花,还有用雨花石在水盆底摆出北斗星阵,引得书生踮着脚要乞魁首。
    衡水古城的乞巧节远近闻名,一到日子,方圆十里的百姓皆会来此逛县城。尽管今年雨悍,水积得深,场面比往年已经小了很多,依然称得上红飞翠舞。
    阿苏,你跟着我,别跟周郎中。顾越离城三里就下马车,一路与苏安步行,他们进城,先要见县令、县丞,还要说无数的官词套词,你定不喜欢。
    论官词套词,信口雌黄,我见过最厉害的就是你。苏安往前望了望,哂道,临行之前,你说乡里无人接待,怎么现在自己跑来了?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走过门楼,天又微雨。
    顾越打开一把纸伞,道:你还记得这是我乡里?苏安赶紧拿出绢帕,弯腰替二人擦净黑布靴,说道:紫薇浸月,木槿朝荣,浮生功名一梦中。
    顾越想了想,道:紫薇和木槿都是七月的花,待与佳人团圆,了却思念,又到八月县试考功名之季,你这句子,挺好。苏安假装不经意道:随口说说的。
    路的两边摆放铜盆,花娘拿细鞭子抽打盆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郎君看好,魏先生定的乞巧花,别撞碎了。苏安道:是凤仙!顾越道:这水相,小孩子最爱玩了。苏安笑道:好啊,那我们一起看看。
    花娘收下钱,挥袖云过水面。顾越推了苏安一下,让他扑到盆前,瞪大眼睛。花娘接着从五色线筒里掐出针,轻轻渡在涟漪。苏安眨眨眼,只见盆底的紫色花瓣在蓝天白云中卷动纷飞,银针游过时,如暴雪,银针静止时,如柔絮。
    为了看得尽兴,顾越执着伞,探身替苏安遮住绵绵雨。于是,苏安眸中的水相又映入一张谪仙般的容颜。顾越循循道:阿苏,我离家的时候年纪小,现在连乡里话也不会说了,更认不得几个人,只是既然在此,我想做个媒。
    你看,王市丞年过而立还未续弦,心里其实着急得很,而魏先生家里有位小房的女子,才貌双全,这两边都是官家,门当户对,我想撮合他们一桩美事。
    苏安道:魏先生是谁?顾越转一下伞杆,笑了。花娘子斜倚竹椅,啧道:郎君是外乡人罢,岂能不知魏哲先生?前任青天县太爷,而今归隐授道,桃李满天下,诶,长安去过没?去年的状元郎顾越,便是先生门徒。
    哗一声,苏安捧起水洗了把脸,脸烫得通红。顾越不动声色,转到旁边买来几枚绣衣针,一枚一枚数着,双眼、五孔、七孔、九孔等等,由长到短摆放。
    苏安喃喃道:如此,十八做媒正合适,我一个乐户去了反倒不好,还是跟周郎中混吃混喝比较自在。顾越握起针袋:不是那个意思,阿苏,只是想带你见见先生苏安回道:我不去,十八,他就是你亲爹,我也不去。
    语罢,一溜烟跑得没影。花娘子的嘴巴张得老圆,尖声道:啊呀,完了完了,郎君说错话了。顾越哭笑两不成:得,多谢娘子这一席镜花水月。
    时隔十余载,顾越终于又回到这座古城,回到自己读书习字的地方。年幼时,他性格孤僻,自卑于身世,生生是不能理解,为何魏家和姚家在朝堂上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归隐县里,却还要收养自己这么个带着政敌的血脉的弃子。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譬如自己,虽素与薛家无冤无仇,却是亲手送走了这个曾经位极人臣,威霸地方的家族,虽不愿与人为敌,却无意间触及太多逆鳞。
    人立于世,比上朗朗青天不能够,比下芸芸众生方有余,欲争,必不得万全。
    状元郎归乡探亲,魏府门前惊起一滩鸥鹭。顾越不认识府中的晚辈,只依稀还识得几张旧面孔。他拢袖行礼:小师娘。小师娘一袭碧色罗裙,风华依旧。顾越道:十八回乡拜见恩师魏哲。小师娘点点头,手中的铜盆哐当落地。
    宅子的构造依然没变,是老河东地区最为常见的三进式石木建筑。顾越之所以能确定此处,不是因为小师娘,而是因为两株摆在堂前的铁树从前也这样,院里总挂着十来串铁树叶扎成的棒,用来打写错字或者背错书的孩子。
    堂中,魏哲正晾坐在屏风前,手里摇着蒲扇,榻下的草鞋还沾有土块。顾越交手行礼:先生,学话未说完,魏哲一挥竹杖,啪地敲在地上:长安打磨十年,听行商说,还做过市井无赖,那可就差卖相,怎么到头来连句阿伯还不会喊?顾越道:先生。魏哲捶胸顿足:唉!状元郎!
    小师娘端来两碗绿豆汤,请师生解渴。魏哲喝下一口,道:你如今为谁办事?顾越跟着喝下一口:萧阁老。魏哲点了点头:萧嵩,萧乔甫,他如日中天,挺好。顾越道:先生莫要责备,我正是因心中困惑,所以来请教先生。魏哲叹息,盘起腿:那,我再教你一回?顾越道:洗耳恭听。
    魏哲放下碗,指了指堂外,问道:今年的雨势如何?顾越道:春夏不绝,百年不遇。魏哲道:百年不遇,则关中必发洪涝,饥荒难免,可依你看来,萧阁老和他底下的将军们,能否办好赈灾之事?顾越略一思忖,答道:恐怕不能。魏哲一拍扇,嗟道:那就对了,当今圣人,不留有功而无用之臣。
    顾越听完,端起豆汤一饮而尽:谢先生。正这时,忽闻银铃之笑,一位身着云锦衫,发束青丝带的少女托漆盘走来,隔着老远便唤道:十八郎!许是因男儿装扮,魏颖儿俊俏的眉目泛出英气,加之身姿挺拔,愈发显得凌人。
    魏哲道:天杀的煞星。魏颖儿吐了吐舌头,动作伶俐地打扫案台。顾越起身行礼,见过儿时玩伴,问道:颖儿三岁识千字,现在可是已能倒背《春秋》?魏哲道:女子难养,便是书读太多,非要个会武功的文官。
    魏颖儿哂道:十八郎莫听家父,要羡我只羡上官昭容,称量天下士,不忌帐中欢魏哲道:住嘴,你看看,说的都是什么。顾越笑道:颖儿,今日衡水县正有一位长安士子等你去称量,看他半斤还八两。颖儿眸中一亮。
    魏哲的脸一沉,老手死活摁住汤碗不动,把魏颖儿赶走。顾越刚开口,魏哲飞快地摇扇子,一声喝斥:跪下!顾越道:先生,你且听我说来
    小师娘正和家仆吩咐着乞巧之仪,一回身,见魏先生执着竹杖满院子追学生跑,叹了口气。顾越也委屈,莫说感情这事勉强不得,何况是要偷先生的女子?
    但这事他就是堂堂正正地做了。他把王庭甫的关于市税和宫俸之事的两条谏言摆在魏先生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数个时辰后,魏先生一脸老泪:你且让那煞星自己去掂量,她要是真欢喜,老夫也无话可说。顾越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如果二人称心,该有的礼仪,按长安规矩一样都不会少,绝对委屈不了。
    之后,顾越才敢去东厢寻魏颖儿,好歹定了个合适时辰,在桥头的旗亭碰面。
    然而,一头劝妥,另头又不讨好。顾越找王庭甫,挨住一顿臭骂,人家大人都没同意,私自约会乞巧,毁去姑娘清白名节如何是好?顾越苦苦道,颖儿志向高远,非文武双全不嫁,衡水百八十里没配得上的。王庭甫听完,勉强应承。
    黄昏,顾越约得佳座,令店家备好两壶老白干,遂去领郎君。郎君王庭甫来时,穿着齐整的参军圆领袍,还特意佩戴一个香囊。顾越笑了笑,又笑了笑。
    二人去接佳丽,只见轩窗香帘随风起,一只青葱玉手搭在丫鬟腕间,魏颖儿红绫抹胸,面戴青纱,那圆润白净的臂膀在肩披的半透纱衣下,宛如新采的藕段。
    三人坐着,顾越挽袖添酒,左一杯,右一杯。魏颖儿道:真是难为十八郎。王庭甫欠身,把颖儿面前的酒直接摆回顾越面前,换茶。顾越:王庭甫道:顾郎,关于县里乞巧的风俗,我听来一二,觉得很有意思,这里就夸夸而谈,谈错了,诶,还请姑娘罚我的酒。魏颖儿笑了:酒不必,罚令。
    衡水乞巧,声名有三。先是历代名儒走过的石头拱桥,虽宽不过丈,高不过乌篷船,但桥边的每根石柱都雕刻有历代名士的诗词,一到乞巧节,高氏、崔氏、魏氏等有名望的大族都要挂一面铜镜在柱头,借得皎洁的月光迎牛郎织女。二是各家女子坐在河边的船上争着拿彩线穿针孔,祈祷安康,其中穿得最娴熟的人,还能得到官府赏礼。三是河畔的金鱼市,热闹如画,吸引外乡人流连忘返。
    朦胧的雨雾染着彤红,如缎带缠绵在河边人流。王庭甫说完,笑道:衡县好风水,养得姑娘之才华,却不知如何拉扯了个顾十八出来。魏颖儿道:小地方比不得长安,野趣罢了。王庭甫摇了摇手,执起酒壶,提气吟诵诗句。
    如此,一个撑舟,一个长流,顾越看得明白,想得清楚,一拱手,托辞离开。
    若人在京都,万家灯火不假,长街华彩不假,到底是奈何不了大明宫彻夜胡璇,唯有人在此处,他才能和那个高枕于自己心尖上的公子苏安一起,过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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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啦啦啦拉拉~~不知道有没有衡水县的胖友哇,虽然唐时的衡水县大约和现在的不是一个地方,但是出人才是真的,嘎嘎~
    第48章 七夕
    若人在京都,万家灯火不假,长街华彩不假,到底是奈何不了大明宫彻夜胡旋,唯有人在此处,他才能和那个高枕于自己心尖上的公子苏安一起,过乞巧节。
    入夜,满城火树银花,顾越到处找苏安,先去县衙问周郎中,果然不着边际,后又去问城门郎,也没见马匹出去,由此推断出,苏安一定在哪家乐坊偷曲牌。
    人群越来越稠密,顾越跌撞在街坊巷里,正着急,偏偏又撞着花娘子。娘子笑道:郎君若再买上我家三两红烛,自有线索。顾越立即掏出荷包,也管不得蜡做的烛最是贵重之物,接道:人和我一般高,走路会跳,还抱着琵琶,呃,不是傻子花娘子道:嗨呀,见过见过,你去水市找他,保准在。
    顾越顺着花娘子指引的方向去,一边拔长耳朵寻觅琵琶曲,一边张望桥下的船阵。他走过河堤,鞋底飞落的泥石在河面圈点出涟漪,晃动着过往旅客的倒影。
    八丈,六飞步!四丈,八飞步!双漂,六丈,八飞步!好!桥边的青柳台聚集着一大片在观看赛漂瓦的人群。顾越听到琵琶的伴奏,一头扎进赛场中央:阿苏!喊完话,他才发觉抱着夺时琵琶的是位婆子。
    十八。晚云渐收,苏安站在堤石,头发以竹簪束起,墨绿的长袖随风轻扬,一只白皙的手探在半空,捏着半枚瓦片,这儿又不暗,你举着蜡烛做什么?
    顾越愣在原地,因是没有知觉,所以也不晓得两抹红烛泪已经烫过他的指尖。
    苏安笑道:你帮我把这局赢下,晌里的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顾越点点头,把烛盏端给婆子,拔出一枚瓦片,转过身,看了眼旁边的竞漂之人。
    那人生得五大三粗,浑身疙瘩肉,肩头还挂着布巾,是个鱼店伙计。伙计弯腰甩臂,以几乎水平的完美角度把瓦片镖出,连跳七下,足足有十丈远。
    沿途的篷船坐满穿针引线的姑娘,见了,一个个招手叫好。苏安抿起唇,紧张地看着顾越:你,诶,我方才已经输了他十局,你到底会不会玩这个?
    顾越道:我生在此地,长在此地,岂有不会打水漂的道理,你看好。语罢,撩起衣袖,弓步站稳,比好角度之后,手腕一个来回,将瓦片飞出。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那瓦片旋转跳跃,虽然初次落水时距离不远,但却轻巧如蜻蜓点水,后劲十足,一次,两次,三次十二丈,十八次飞步!胜!
    姑娘叫得比方才更欢,伙计气得跺脚,朝沟渠里吐口唾沫,提上渔网就走。顾越笑着把得到的赏钱装回荷包,回身拉住苏安。苏安道:彩,彩,彩。
    嘿,浪静风平一面湖,哪堪片石秀功夫。婆子把琵琶和红烛原样奉还,咧嘴笑起来,两个门牙洞还漏着风,二位官家儿郎,趁蜡还未燃尽,快去乞巧。
    苏安谢过婆子,一路走在顾越前面。顾越道:桥市热闹,且先逛逛,我买两只金鱼给你玩。苏安道:嗯,好。顾越想了想:我们一起玩。
    草棚下笑声连连,百姓家的小孩子像是泥鳅般穿行在一口口巨大彩陶缸之间,时不时踮起脚去捞鱼。方才那位倒霉伙计翘腿而坐,满街吆喝叫卖。
    苏安走走停停,很欣赏一种头顶大红肉球,浑身银白,尾鳍状如纱裙的鱼。来去的孩子叫嚷着:鹤顶红!苏安笑笑,刚要移步,见孩子竟伸出手,要把鱼抓出来放回去!一时间,由于没控制音量,苏安直接把小孩吼哭。
    小孩子可怜兮兮,望向旁边面带温和笑意的顾越。顾越弯下腰,轻轻抚着他们的小脑袋,眼睛一弯:别怕别怕,你们听没听说那种七步之内令人鼻孔流血而死的毒药呀?就是用这鱼做的,人碰过,当日无事,第二日指甲就会脱落,第三日手就起疱溃烂,第四日蔓延到整条胳膊小孩子尖叫而散。
    顾越神色欣然,递了一支竹筛给苏安,扬起眉毛,道:喏,捞几只喜欢的。苏安闷闷地擦过脸,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顾越道:当然是。
    苏安咽下一口津,端来白瓷小碗,避开鹤顶红的鱼缸,盛进两条瘦小的金鲫。
    走得越久,两人手上的物什越多。顾越觉得腿脚有些酸,提议找艘篷船坐下休息。苏安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深深同意。此时月正当空,好船都被大户人家占去,只有野柳林边还空出几艘残舸。舸底的木板湿滑,苏安踩着,一个不稳,往顾越怀里跌去。顾越一笑,大方迎住,左手的烛光乱舞,右手的瓷碗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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