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校草同桌的日子——陈北方(52)

    徐静道：好好上学，和他分手，你必须听我的话。
    季放道：我已经退学了，而且我身上有处分，不退学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关于周衡遇，妈，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和他分手。
    徐静咄咄地逼问道：那你想过你们的未来吗？你觉得你们有未来吗？人家T大的，你呢，你到时候连个本科毕业证都没有！
    季放被徐静的利语穿心，低头不答。
    徐静抓住季放的手，仿佛想把他拉回正途，分手吧，你们长久不了的，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季放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他分开。
    徐静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社会经验的成人。她所受过的高等教育让她了解到这世上有那么一类人，他们生而喜欢同类，他们也有和其他人一样自由平等地生活在这世上的权利。但是她的社会经验却告诉她，这类人生而为异类，在这世上受尽鄙夷，只能卑微地活在社会的边缘，不被祝福，不被接受，不被允许。
    身为一个母亲，徐静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活得这样艰辛。她只想季放平凡地幸福地度过他主流的一生。
    季放把纸巾递给徐静，徐静没接，她自己抽出一张纸擦眼泪。这场交谈无疾而终，最后谁也没能劝服谁。
    徐静擦完了眼泪就站起来，你立刻和他分手！如果你不听我的，你也不用再叫我妈了！
    季放道：妈！
    季放毕竟是徐静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徐静到底还是心疼他。面对周衡遇，她就只剩仇恨了，你如果识相就赶快和他分手！你高考就害他一回，你现在还要害他！我儿子绝对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一辈子不会接受你！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周衡遇脸上一白，低着头承受徐静的怒火。季放连忙握住周衡遇的手，他对徐静道：妈，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再伤害衡遇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徐静被季放激怒，对着他又是一耳光，我伤害他？我还要问问他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欠他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你，害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
    徐静摔门而出，季放有些担心，跟了出去。
    季放开着车送徐静去酒店，徐静一直让季放和周衡遇分手，季放懒得反驳，只是沉默。
    送到地方，季放又自己一个人回来。他把车窗打开，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也没心情管了。这两天的事太多了，他想让这股风把他吹得清醒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周衡遇在厨房里下面条，下好了，他端出来问季放：阿姨吃饭没有？
    季放说：我给她买了，放在桌子上了，但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吃。
    周衡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季放伸手抱住周衡遇的腰，把头埋在周衡遇胸口，闷闷地说：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周衡遇摸摸他的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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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抬价
    徐静和季大海坚决地不肯接受周衡遇，甚至到了连季放都不肯接受的地步。
    季放之后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徐静只问他到底和周衡遇分不分。季放沉默了一会儿，给周蕙一种还有希望的错觉。她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些，然而还没待眉头完全舒展开，下一秒钟，季放便坚决地说我不能和他分手。
    希望陡然破裂，徐静泪如泉涌，她对季放说：那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季放心里钝痛一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挫败感像一座大山一样堵在季放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他的父母对于中国绝大多数父母而言，其实已经算得上开明，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存在。只要给他们一个时间去消化，他们未必不能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只是退学出柜这两件事阴差阳错地堆到了一起，才让他们实在无法接受，于是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徐静和季大海断了季放一切的经济支持，季放起初不以为然，甚至生出几分和父母斗气心思。可到程序开发后期，他已然支撑不住。
    季放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砸进去还是不够，可是他已经不能停止了。这个程序就是他的现在，他的未来，他的一切，他只能做下去。
    困窘无比的季放终于接受了周衡遇的银行卡，这只是一个开始。
    然后他们退了房子搬进了车库，车库本来就离学校远，周衡遇还要每天早上爬起来给他做一天的饭。
    以前周衡遇也给他做饭，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经济压力。如果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周衡遇可以不做，他们可以出去吃可以叫外卖。那时候的做饭更像是一个恋爱互动。
    但是现在周衡遇不能不给季放做饭了，季放没钱点外卖也不会做饭。如果今天周衡遇不给季放做饭，季放就会饿死。这时候的做饭就变成了责任。
    任何事情变成责任之后就会有压力有痛苦，但是周衡遇一直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表露过一丝厌烦。
    午夜梦回时，季放看着身旁熟睡的周衡遇突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曾经在千人面前起誓他要给周衡遇一生的快乐和幸福，可现在他只能带着周衡遇蜷缩在这么一个连正经房间都算不上的车库里，周衡遇还要每天六点钟起床给他洗衣做饭。
    季放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害了周衡遇？他以爱情为由禁锢了周衡遇，让周衡遇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但周衡遇本应有他更大的价值。
    季放想等他忙完这一段时间他一定学做饭，可是这一段时间好像没有期限，他永远都那么忙。
    衡遇测试完，正式上线是在十二月末，北京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是冬天了。
    杨桉这个时候住院了，是因为急性胃炎。
    季放听说了这个事，打算等周衡遇放学回家后一起去医院看杨桉。
    可下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季放接了这个手机，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完，他决定现在就去医院。
    杨桉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季放推门进去的时候，杨桉和卫展正在接吻。
    季放卧槽一声，他怎么每次都能碰上这俩在抱着啃啊？
    季放后推关门，等了一会儿后卫展说不亲了，你进来吧。
    卫展拿着保温盒说：你们俩聊，我去刷碗。
    季放玩笑道：哇，你还会洗碗，你们家碗不都吃一个砸一个吗？
    卫展道：我砸你二大爷。
    卫展走后，季放对杨桉道：这次是真在一起了吗？
    杨桉道：真在一起，打算好好过一辈子。
    季放说：恭喜啊，得偿所愿，是个好兆头，说明我们以后一定能顺顺利利。
    杨桉道：万一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呢？
    季放道：那我就让卫展踹了你。
    杨桉道：那我让周衡遇踹了你。
    季放无赖道：那可踹不掉，我粘上他了。
    杨桉道：找我什么事？
    季放道：有个老板看中了衡遇，找我谈收购的事情，并承诺这个程序以后的升级改版问题还是可以交给我们。意思就是说，除了这个程序，这个老板还想收购我们。
    杨桉道：你想法是什么？
    季放道：卖给他呀，我穷得都快去卖血了，还守着这玩意儿干嘛？
    杨桉道：你舍得？以后衡遇就不是你的了？
    季放道：真衡遇就在我身边，它个西贝货我有什么舍不得？再说李总也说了这个程序以后还可以交给我们。
    杨桉道：你和秦杰说过没有？
    季放一拍脑门，我忘了，等下就去和他说。
    在他心里总归还是杨桉更亲，他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杨桉。
    季放从杨桉病房出来后就去找秦杰了，他把卖版权这个事一说秦杰也同意。但是秦杰觉得价格太低，他认为还可以再抬一下价。
    季放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把产品规划书给赶出来，到时候讲价也有依据。
    李总好像真的很看好衡遇，又给他们加了五十万，季放和杨桉都觉得可以出手了，但秦杰好像还是觉得可以再往上抬一抬。
    老实说，季放觉得秦杰有点贪心了。衡遇汇聚了季放所有的心血，这世上再没人比他更爱衡遇，更了解衡遇，可是他都觉得三百万算是高给了。
    他们现在只是三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衡遇虽然下载量还行，但也算不上什么横空出世的爆红app。当初他们报价二百五十万的时候，季放都觉得太高了，卖不出去。
    年前，季放杨桉和秦杰因为衡遇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转眼到了春节，季放本来想带周衡遇一起回去，周衡遇直接拒绝了：你就让你爸妈过个好年吧。
    季放说：我怕他们以为我跟他们妥协了，又逼我跟你分手。
    周衡遇摇摇头说说：你现在带我回去，你爸妈肯定以为你在跟他们示威，我怕这回你妈真打我。
    季放一想也是，便不再勉强周衡遇。
    回去之后，徐静也没再问他到底和周衡遇分手没，她是压根就不和季放讲话。
    季放尝试过和徐静交流，都被非暴力不合作了。
    甚至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也没能吃上一顿团圆饭。
    季大海照常做满了一桌菜，徐静直接说她不想吃，连房间门都没出来。季大海叹口气，每样菜给她夹一点，送到房间去了。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在欢乐祥和的春晚背景音下，季放一个坐在餐桌上也没什么胃口。他动了动筷子，发现自己是真吃不下去，于是就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路过季大海和徐静房间时，透过那扇尚未关严的房门，季放看见徐静在吃药。
    季放心里一沉，又回到客厅，看着电视发呆。
    季大海捧着满满一碗饭进去，又捧着满满一碗饭出来。
    季放轻声地问：爸，我妈是病了吗？我刚才好像看见她在吃药。
    季大海说：没啥大事，就是她这些天老不吃饭，胃病又复发了。
    季放闭上眼睛，喉头上下滚动。他很痛苦地对季大海说：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我妈。
    季大海说：你啊，你的确对不起我们。从小到大，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听听爸爸妈妈的话？你真是太任性，太让我们伤心了。
    季放眼眶一下就红了，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爸，除了和衡遇分手这件事，其他我都能听你和我妈的，但是我真的不能离开衡遇。我生病是他送我去医院，陪我挂水，为我忙上忙下。我退学创业，他二话不说拿出自己卡给我，十万块，他所有的钱。我没钱租房，他陪我住车库，每天六点起床给我做饭，就为省那一点饭钱。他都这样对我了，我再不要他了，我还是人吗？爸，我是你们儿子，你们心疼我，可衡遇他也是人家儿子，他家里人不心疼他吗？我知道你和我妈以为我是为了他退学的，不是的，他那时候在江城比赛，根本不知道，回北京以后还因为这事跟我吵了好几次。是我一意孤行，不听你们和衡遇劝，一切都是我的错。
    季放说着说着，眼泪还是下来了。他吸了一下鼻子，接着和季大海说：衡遇他真的对我特别好，除了你和我妈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是男是女我都三生有幸。爸，我好希望你和妈妈可以接受他，我不想再让他跟着我受任何委屈了，我们俩只想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季大海长叹一声，无言以对。他对季放摆摆手说：我去看看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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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接受
    相顾无言的春节转瞬即逝，大年初九季放和周衡遇又回到了北京。
    家里对季放的态度好像松动了点，他打电话回去徐静不会再直接挂断，偶尔母子也能简单地聊两句。
    但是徐静依然不能接受周衡遇。
    有一次徐静和季放讲电话，周衡遇刚洗完澡不知道，推门进来叫季放去洗澡。
    一听见周衡遇的声音，徐静陡然沉默，下一秒就挂了电话。
    可能是季放脸上片刻的惊诧和苦涩被周衡遇在瞬间抓住了，周衡遇几乎是立刻出去，脸上带着歉意的神色。
    季放心一下被揪了起来，他张张口想要叫住周衡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衡遇为他小心翼翼，为他落荒而逃，为他受尽委屈，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在季放心中油然而生，他两头都亏欠，两头都对不起，他甚至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值得这样被爱。
    季放知道事情总要解决，总拖着不是办法，但是他现在地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交给时间。如果这世间所有事情都能像程序就好了，只要每一步指令对，电脑总会给你反应，给你答案。
    三月份的时候，衡遇的产品交接到了最后阶段，最终拍板价是三百一十万。
    就在他们准备在版权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秦杰不见了，一同带走的还有产品规划书。
    一周以后，秦杰邮件通知他们，衡遇已经被他卖掉了，最终交接价为二百万。而这二百万，季放和杨桉一毛钱都没有。
    秦杰发完这封邮件就消失不见了，他早就从T大毕业，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季放杨桉和李总交涉，表示衡遇的归属权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如果他愿意帮忙打官司，争回版权后，他们愿意以原定交接价的百分之六十出售。
    李总同意了，季放和杨桉开始和律师沟通情况，准备诉讼书起诉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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