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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破卷——方兴未已/江尽风(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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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倾一手按着他的肩,带着清浅的笑意问他,皇后是在嫌弃孤对你不够体贴吗?
    说罢大大方方的挥手,将那份卷轴展开,一语点破,确是有大臣关心起我的子嗣了,我的皇后也开始为民分忧了。
    燕云峤心中挤压的远不单是这事,不过有了之前险些害了沈倾性命的顾虑,还是不再主动提起,只是嗯了一声应着,这不是早晚会来的吗,偌大的后宫,总不会是我一个人住。你是君上,自然是要......绵延子嗣。
    原本刻意回避跳过的事情,现在要他张开口说出来,到底是有些苦涩。
    沉默了会儿,烛光也静静的,不曾晃动。
    沈倾朝他笑了笑,你在害怕。
    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大将军,对一个还未进门的女子害怕。沈倾凑近燕云峤耳边低低数落,羞不羞?
    我......
    这话他本不觉得羞,可是刚一开口,转过脸正对上沈倾眉目如画的脸,视线相对,唇角刚刚碰在沈倾的唇上,他却突然有些脸热。
    连带着那话也变得让人说不出口了一样。
    到时候我就这样拉着她的手,抱着她的腰。
    沈倾再离近了一寸,唇面贴合,呼吸交融,既不再近些缠绵,也不离开,唇瓣一张一合磨蹭着燕云峤的低语,清清楚楚又缱眷温柔,再这样吻她的脸,吻她的颈,吻她的肩头......跟她相拥而眠,春宵......
    我不许!
    燕云峤一口咬住那两瓣作恶的唇,渴极了一般索取舔舐,匆匆将舌尖抵入沈倾的嘴里,从急切到绵长,而那手早已握紧沈倾的手,
    脑子里全是沈倾说过的一字一句,沈倾每说一句,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些发生在他的身上时,是什么样子,他的先生是怎样的温柔,怎样的情意,就连他们的......
    我不许你对别人这样。燕云峤抵着沈倾的额头,嘴角还染着水渍,张开口吐息换气。
    你不是想让我纳妃生小皇子吗?沈倾抬眸看他。
    这样的距离,能从燕云峤的眸光中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燕云峤目光中那一丝丝执拗的凶狠,像个惹急了的小野兽,却连发起狠来咬他都不敢。只敢轻轻的咬一下,就要伸出舌头来舔舐齿痕,道歉上好几番。
    先生不说,我远不会刻意去想,可以装作没有发生。但是你话尽于此,是要一点点让我知道你是如何跟别人肌肤相亲的吗。
    不会没有发生。
    沈倾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要纳妃,就一定会同她做尽肌肤相亲的事,你装作不知道也不行,她作为妃子,还要日日来给你请安,也要为我侍寝,还要为我诞下皇子。
    ......燕云峤眼角一点点逼的泛红。
    没有交握的手掌,被攥紧的手指用指甲扎进皮肉里,他确实真的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些,哪怕猜测沈倾会立妃,更多的也是担忧焚厄的事情。向沈倾所说的事情,他一概都不想深思。
    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君主是不会繁衍子嗣,仅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就连寻常百姓也少见吧。
    先生,要是到了那天,我不想见她。
    燕云峤喉头滚动,咽了两下才又开口,我,我一点也不想。你把我关起来,就在你寝宫地下的私牢就可以。......我怕我会做出来带血的事情。
    沈倾却不饶他,步步紧逼道,身为一国之母,不为她加封,成何体统。
    燕云峤眼睛里快要盛出来水光,浓浓的忧伤无法遮掩,心口上都跟着抽痛,只是被沈倾领着,想起来这些都这么难受,还不知到时候要怎么办。
    他甚至有些无措到忘了言语,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先生是燎南天下人的君上。
    他的先生不是他一个人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
    熟悉的声线和心中所想并行,燕云峤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来通红的眼看着沈倾。
    你是我堂堂正正从天召迎回来的皇后,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我同你平起平坐,没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你不许我娶,我就不娶。下次若是再有什么话传到你耳朵里,你就想想我今日的所言所语,想想你能不能眼看着我跟别人亲近。
    你小时候,好像还因为天召的亲王多碰了我一下,就恨不能将他打出事端来,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之人,该更有底气才是。
    燕云峤被这一句句的话踏踏实实将心压在了胸腔里,可你是君上,你的皇子,还有你们皇室的传承......
    我是燎南的君上,是你的夫君。
    沈倾蹭了蹭他的鼻尖,你的先生只做你一个人的夫君,不好吗?
    燕云峤发红的眼框还未消退,脸上已经又涨红了,他会在床第之间也忍不住去唤几声先生,但是从沈倾嘴里这样说出来,还是头一次,要不是刚经历过一番心理颠簸,他可能要臊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自己说无事,他真真的有十足的敬意,先生说的,就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好。燕云峤拥紧沈倾,把发热的脸埋进温暖的侧颈里,是太好了,我就是担心。
    你担心的是,焚厄。对吗?沈倾拍拍他的后背。
    燕云峤点点头,顺着也往沈倾的耳畔轻蹭,我不会再问先生要怎么做,我相信你。但我会怕,怕先生再伤害到自己。
    沈倾在他怀里放松下来,目光凝聚投向书案上的烛火,我不会有事,我还想和你一起走过这人间。
    燕云峤惊了一把,身形僵了僵,忙问道,先生都记得?是想起来了吗?
    他知道沈倾因为不能动情,也无法对某件事某个人倾注太多感情,所以很多无关于国家大事的儿女私情,全被抛之脑后,就连对母后的思念也被焚厄反噬的失去味觉,就更不会牢记住他们之间的种种了。
    也没有都记得。沈倾道,那时候你不在,我偶尔看见玉佩会想起来你,很少的时候会清楚记起来同你做过的事情。......太少了,回过神来就忘了,后来我就趁还记得的时候写下来。不过就短短的两三件事情而已,反复看过几次。我还是忘得零零散散。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低了调子,不过只是觉得那些场景熟悉,你要是问我,有什么印象,我记不得了。
    燕云峤突然笑出来,鼻尖却涌上来一股酸楚,他用指尖一下下将沈倾的长发疏理着,先生没有印象,用起来拿捏我,还都用对地方了。你的聪明是不是连如何蛊惑人心,谈情说爱都能应运自如。
    沈倾认真的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只是顺从着心,待你随性而过,想起来了,就说了。
    说罢他抬起头来,目光清澈,问道,我不该在这时候提起来吗?
    燕云峤胸中是无限的欢喜,鼻腔里涌上来也是更深的心酸。
    他的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意多深,才能有所谓的应运自如。可是他自己明白,他见过先生对他动心到会心痛,会伤身到危及性命。
    更知道先生看得穿他的心,看出来他有顾虑,他不想看到自己纳妃子,就一件件的全都应了他。
    没有。燕云峤在他额头上落下来轻柔的,虔诚的一吻,先生做事滴水不漏,什么都好。
    那就好。
    沈倾总是在这种时候才显得如同赤子。这爱意干净剔透,远胜过世间所有繁华。
    燕云峤低下头,同他身躯贴合,紧紧相拥。
    你刚刚说,如若你看见了我纳的妃子,会有见血的事情发生,沈倾道,是什么事?难不成我不关住你,你就要伤害自己吗?
    怎么会。
    燕云峤正垂首蹭在他耳边,情话一般的语调开口,我怕我会杀了她,然后带你走。
    这是他不能让人知晓的一面,连沈倾都未想到过的一面,现在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袒露在沈倾干净的心上。
    他的自私,占有欲,跟年少时一样不肯让任何人染指他的先生,哪怕只是嘴上的不敬肖想都不可以的极度执拗。
    沈倾在他怀里只是愣了一瞬,就回过神来,如同寻常一般继续顺抚着他的后背。
    燕云峤忽然想起来沈倾嘴里所说,记得零零散散的那事。
    ......
    那年大雪,天召城里白茫茫的一片。
    沈倾从药房里出来,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黄色油纸包,里面装着用来驱寒的中药,正好遇上了从戏院里出来的燕云峤。
    那时燕云峤不染朝政,还是个血气方刚,一心想要建国立业的少年。
    而沈倾,不过是定国将军为了管束独子高价请回来的教书先生。
    燕云峤低下头往他的先生那侧跨了一步,他已经长得比沈倾还要高上一点,怀着心中不能透露的念头,将半个身子都挤进油纸伞底下,问道,先生的伞能分我一半吗?
    那先生就委屈一下,陪你一道冷。
    沈倾懒得举高,索性收起来天青色的纸伞,同他的小少爷一齐落着雪花往定国府里回去。
    不多时,沈倾的肩头就落了些雪花,细软的长发上也沾染了些,燕云峤犹豫了会儿,伸手轻轻拂去。
    沈倾:少爷不想着建功立业了。
    燕云峤:想,做梦都在想。
    沈倾眉眼微弯,融化了这将近年关的寒风,淡淡道,会有机会的。
    燕云峤却在转过巷口时,回头看了眼身后整齐的两排脚印,可偶尔也会想,就这么做个走在街上的寻常百姓也就够了,冬去春来,跟先生一起走过这人间。
    沈倾自然而然的应道,好。
    寻常百姓,他和他的先生终究是做不了了,可沈倾圆了他整个少年直至白头的梦。
    日子还长,他们还有一生的时光来走过这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可爱们的营养液,番外还会有一到两篇,隔两日更一篇。目前在全文存稿古耽江湖文《无侠》,更新现耽《职业男配》,有兴趣的可以收一波。第一次写古风看到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很开心呀。鞠躬,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第71章 【番外二】锦瑟无端五十弦
    皇兄!
    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围场跑过来,小孩子的个头长得快,不过是三个月未见,已经高了不少。
    乳白色的锦衣上压了金边,袖口上叠着三指宽的一道灰色印记,是小皇子们的礼服衣裳,不同的是这一件的灰色压边上印上了浅浅的暗纹,是龙飞凤舞的笔迹拓印上去的。
    季珏从马上跳下来,手中还拿着弯弓,树林里窸窸窣窣响了几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瞄准的野兔已经跑了。
    皇兄,整整的三个月,我好想你!看着马上的人刚一落地,季凌双直接一路小跑扑进皇兄的怀里。
    你怎么穿着这身衣裳就过来了。季珏将他扶稳,小少年跑得快,这会儿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呼气。
    皇兄,你别看兔子了,大不了我打几只送给你。季凌双拍拍胸口顺了气,站直了把季珏的脑袋扳过来,你看看我,皇兄,你看看我。
    锦衣的小少年一脸得意的把袖子举给他看,还甩了甩做个礼,好不好看?我让绣间赶工做的,父亲说这是你写的最好的一副字,你不肯送我,我就自己拓印一个,还拓在袖子上。
    白净的脸蛋上稚气未脱,说的话也是够小孩子脾气,收起来袖子朝季珏仰起脸,恨不得让宫里每一个遇上的人都知道。
    别的皇子都没有,就我有!快夸我,夸我。
    我看你是想让父皇罚你了。季珏伸过手,一旁的侍卫就递上来方帕,将季凌双额角低落的汗水都擦掉,这是礼服,岂能这样胡来。
    礼服又怎么样?季凌双瘪着嘴,我看好看的很,这礼服的袖口干巴巴的,就应当多几分笔墨来点缀。
    季珏:父皇没看见?
    季凌双:看见啦。他问我怎么想到改良礼服的。
    说着季凌双自己先笑了起来,父皇也真是忙糊涂了,连你的字迹都认不得了,好在我聪明,让绣娘反着秀。
    季珏丢了帕子,拿还脏着的手掌拍了下他的脑袋,这种事情,你还得意,万一......
    季凌双:万一父王知道了,定会让我一个月都不许出藏卷阁,日日抄写宫中礼仪,刑法制度......
    季珏:那你还敢。忘了上次为什么被罚的三个月都不许出门了。
    提起这事季凌双把脸扭过去,我没错。
    罚了我也不会不会认错的。凭什么他们写不出来也不会受罚,你不过是多写了一句就要受罚,还写对了呢!
    这普天之下,谁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亲,你论民情,以己推彼,有什么不对!
    他们自己连自己的母后都不体恤关怀,还不让你来喜爱母后,为她着想,我看这些个太傅都是无情无义的傻子。
    好了。季珏垂下眼,脑后有点点的隐痛,是我不该在论民情之时写了太多无关的话,太傅说的有理,为君者不应当心胸狭隘,只看眼前。
    那也不能为了这个罚你啊!季凌双比起季珏这个当事者还要难过,瞪着眼气道,他们一个个的学业不精都没受罚,你凭什么要受罚!
    季珏突然笑了,笑的如同春风一般和煦,我可没有受罚,太傅只是将我留下来教导了几句,让我重写一篇。
    手指上的赃污往季凌双的脸蛋上一抹,受罚是你,对太傅出言不逊,对其他皇子恶语相向,关了整整三个月的禁闭。
    季珏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宽阔的围场,一汪温润的眸子盛着淡淡的笑意,能让他刚刚还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手指不安的贴着裤腿,胸口里又有那种小小的雀跃跳出来,抿着唇闭上了口。
    我可是为了皇兄才受罚的。过了会儿季珏才不高兴样地说,皇兄欠我个人情,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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