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学校的倒数第二晚，四个人像往常一样聊着天，玩着手机。
    “大姐把你迪厅的灯打开，我们狂欢吧。”安宁有个炫彩手机，打开灯光效果就像酒吧迪厅一样震撼。
    “得嘞，这就为您效劳。”安宁把炫彩灯打开，当起了狂欢晚会主持人：“请新疆美女下地表演第一支舞——《掀起你的盖头来》，第二支也是你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第三支是大家的：脱衣舞。开始吧！”
    “你还别说，总有人说我，我还真学会了，这就下去给你们表演。”说完，阿依古丽穿着妖娆的睡衣，下地开始跳舞。阿依古丽随着音乐，一会僵硬地动着脖子，一会扭扭屁股，一会又拿着一个透明纱巾不停地原地转圈，把大家都逗笑了。三个人没等阿依古丽跳完，也都跑下去，一起跳起了脱衣舞。这个寝室，从来不缺欢声笑语，现在最缺的，是在一起的时间。
    跳累了以后，四个人各自上床，又开起了卧谈会。于颖聊了一会，打起了呼噜。于颖总是这样，话少觉多，每天12点之前准能睡着。
    “安宁在吗？”赵坤给安宁发来一条消息。
    “在啊，寝室卧谈会呢。”
    “哈哈，我们也卧谈呢。我想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
    “谢谢你作为我的精神力量，帮我顺利毕业。”
    “嗨，这个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愧不敢当这个谢字。”
    “我还想说：我喜欢你。”
    安宁看到这句话，愣了很长时间，然后她回复：“我知道，谢谢你！”
    “中秋节给你送月饼那天，送你回去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抱一下你，但是我没有勇气。”
    “我好像感觉到了……”
    “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追求你，而是为了不留遗憾。好了，我说完了，继续卧谈了，晚安！”
    “我还是知道，谢谢你！晚安！”赵坤不再发了，安宁也没有再回。
    “安宁在吗？”安宁正和何曼还有阿依古丽聊天，吴峰又发来信息。
    “在啊，今天是个不眠之夜啊，估计没有人能睡着吧。”
    “我想和你聊一会。”
    “聊多少钱的啊？”安宁笑着回复。
    “随意吧，聊到天亮。”这时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你伤感吗？我快难过死了。”
    “我们男生应该不像你们女生，没有太多伤感。”
    “那你不会不舍得身边的人吗？我有太多舍不得的人，舍不得的事情。”
    “我的未来在远方，我更憧憬未来。这所学校，不是我理想的大学，我想在另一片天地施展抱负。”吴峰是技术牛人，l大这座小庙确实难容他这尊大佛。所以吴峰整天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像是谁欠了他一个未来似的。
    “那你真是个木头人，不能理解。你憧憬未来吧，我要享受现在。”安宁气气地回着。安宁和吴峰是考研的好战友，在吴峰面前，安宁总是口无遮拦。吴峰倒是从来不恼她。
    “我不是木头人。我知道，电子竞赛时，熬夜做跑道那天晚上的安宁是最美的安宁，那时我觉得你的身上闪闪发光。”
    “你该不会是也想向我表白吧？你可别！刚才已经有一个了，我受不了这刺激。”
    “傻子才会跟你表白，你是我永远的朋友。再说了，我心中的女神是我高中的同学，你知道的那个白富美。”
    “那就好，你和白富美结婚那天，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必须的。”
    “还有记住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彼此彼此。”
    安宁和吴峰聊了整整一夜，她紧握着手机，聆听着窗外的雨声，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雨水从阳台落下，滴答滴答，像是秒针的转动，带走离校前仅剩的一点时光。
    于颖是第一个要离校的人。寝室四个人一起来到火车站附近的清真饭馆，点了四个人经常来吃的大盘鸡，为于颖送行。四个人还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没有煽情话凄凉，也没有伤感诉离愁。于颖是个言语不多的人，吃完饭以后，她和寝室姐妹一一拥抱告别以后，就打上去火车站的出租车独自走了。于颖坚决不让姐妹们送她到站台，因为她说她怕哭出来太丑。
    安宁是第二个要离校的人。姚远提前离校，来到安宁的学校接她回家。两个人上楼的时候，安宁碰到了秦丽：“老公！”
    “老婆！你要走了吗？”
    “我半夜的火车，回寝室收拾东西。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明天走。你，姚远，你过来给我听好了！请你好好对待我的老婆，要不然她的老公会冲过去把你揍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秦丽搂着安宁的肩膀，对姚远下达命令。“老公命令老婆的男朋友，我怎么觉着这关系这么别扭呢？哈哈！”安宁刚刚感动得想哭，又被秦丽后边这句逗笑了。
    “那我老公的老公呢？在哪里呢？他要是不好好对我老公，我也会找他报仇！”
    “你老公的老公啊，应该也是个土建的小伙子。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俩都跟土木上火男好上了，哈哈！”
    “咱们可真有出息啊！”安宁和秦丽，说着说着，就抱在一起哭上了。
    “半夜我去送你吧。”秦丽说。
    “不用，东西都寄走了，有他在就足够了。人太多，我受不了。”安宁擦了擦眼泪，笑着回答。
    阿依古丽和何曼说好要一起送安宁走，半夜两点的时候，安宁看两个人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她们，准备悄悄溜了。
    阿依古丽感觉到安宁的动静了，起身要送她出去。她看了看何曼，想要把她叫醒。安宁拦住了她：“别打扰何曼了，让她睡吧，这几天她累坏了。”
    “不叫醒她，她会怪我的。”
    “没事，我们走吧。要不你也别出来了，我自己走吧。”
    “大姐，我一直醒着呢，我必须要去送你。”
    “那走吧。”
    两个人悄悄走出寝室，来到了校门口。姚远在校外等着。
    “大姐，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还总督促我，辅导我学习。”
    “傻丫头，说什么谢呢？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哦！”
    “读研以后，好好学习，秒杀他们。”
    “必须的，这可是我的强项。”向来不吹牛的安宁这时也吹起了牛皮。
    “大姐，我好舍不得你，舍不得同学们。可是我们已经毕业了。”
    “我也是，最好的四年过去了。”两个人说着，紧紧抱在了一起。
    阿依古丽把安宁交到姚远手中的时候，像秦丽一样对他说：“照顾好我大姐，要不然我从新疆杀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那样一天的。”姚远牵着安宁的手上了出租车。
    天渐渐亮了，安宁在火车上收到何曼的短信：“安宁，你tm的不是人！为什么不叫醒我？我恨你一辈子！”
    安宁笑着回复：“何曼曼，不要生气，我们有缘再见的。”
    过了一会，蒋梦璇也发来信息：“安宁，最近我身体不适，病得严重下不了床，所以没能送你，深表歉意。你是我大学很重要的朋友，但凡我能走得动，一定会把你送到车站。以后有机会你还去我家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啊！梦璇，你好好休养身体，我们有机会再见的。”安宁内心富足，不会埋怨任何人，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太多人的宠爱，生怕把这好运气用尽，以后再也没人爱她了。
    姚远去南京上班了。安宁待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时候，蒋梦璇给她发来信息：“安宁，你来我家陪我做生意吧，我们一起摆地摊卖衣服，挣了咱俩一人一半，赔了算我的。”
    “好啊，明天到达。”安宁考虑了几天，和爸爸商量好，一个人到达了s市。
    2012年的夏天总下大暴雨，那一年8月份，s市开始严打地摊小商贩。安宁去到s市以后，每天都和蒋梦璇被雨淋，被城管抓，狼狈不堪。
    一天，姚远给安宁打电话：“安宁，我们公司要安排我去重庆项目工作，补助很高。你让我去吗？”
    “去吧，我们分手吧。”安宁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死了。
    “安宁，我不能失去你，我想要工作，更想要你啊。你说过会追随我勇闯天涯的。”
    “你也说过，毕业后我们就到一个城市结婚生子啊。”
    “我去大连找过工作，没有一个公司愿意要我，他们像撵狗一样把我赶出了公司……”毕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们分手吧，不要再联系了。”安宁挂了电话，关掉姚远送她的小手机，取出里边的电话卡，从蒋梦璇家十三楼的窗户里把卡扔了出去。那一天，下着小雨。只是安宁，再也没有了眼泪。
    “喂，大姐。”何曼给安宁打来电话。
    “何曼曼，怎么了？突然想我了吗？”
    “大姐，我爷爷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爸爸两个人了。”说完，何曼那边泣不成声。
    “我和姚远也分手了，他抛弃了我，我也抛弃了他。何曼，你还有秦川，也还有我。毕业后我就到北京陪你，你等我。”安宁绝望地看着窗外，她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生离和死别，还有多少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