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彩云归(15)

    他的手指已经点在创建人物的按键上，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再创建一个不一定是夏桓。
    他之前的虚拟恋人，没有一个像夏桓这样能牵动他的心，没有一个像夏桓这样乖巧体贴，没有一个能像夏桓这样让他舍不得放弃。
    如果他把夏桓删除了，也许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再次创建的，并不是原来的。
    夏慎思对着程序创造出来的人物，有了这样的念头。
    他心里面很乱，不想说话，一整个下午都是低气压的。
    他心情烦躁的驳回了好几个高管的报告，忍不住想要按动眼睛上的按钮把夏桓叫出来陪他，却在手指都按下按键的时候意识到夏桓被困在芯片里。
    如果他不做出别的改变，他就再也见不到夏桓了。
    他看着被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芯片，说不出话来。
    **
    夏桓在芯片里等了很久，在黑暗中煎熬了很久，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问夏慎思，看对方想怎么办，却都忍住了。
    他要维持自己乖巧体贴的宠物人设。
    一整天下来，夏慎思除了短暂的说了两句话，其他的时候都一语不发。
    他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但他现在只能等。
    如果渣男最终选择抹掉他的话，那也只能怪他算计错误，渡劫未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芯片里面没有时间的概念，也许是傍晚，也许是凌晨，他听到夏慎思低低的问他：小桓，我永远是你的主人，你永远是我的小宠物，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请大家注意本文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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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疯狂
    是，主人。夏桓轻声说，我永远是主人的小宠物。
    夏慎思不再说话，夏桓感觉到自己被放在桌子上。
    夏慎思独自坐在家中，家用机器人的程序设定早就被夏桓改过，不会自动给他按照食谱准备晚饭，也不会按照之前的设定为他整理家务。
    夏桓不在，他的一切生活好像都变了，和之前的井井有条完全不同，像是全乱了一样，他回来这么久，机器人甚至没有给他准备晚饭。
    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夏桓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他的全部生活里，一点一滴的融入，水滴石穿。
    他烦躁的扯开领带，打开通讯器想要给机器人设定食谱，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之前的食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心情奇差的对着通讯器看了一会儿，最终打给箫儒飞。
    出来喝酒。他简短地说。
    箫儒飞感觉夏慎思情绪不太对，没多问，直接跟夏慎思去了酒吧。
    夏慎思很少去酒吧，去的话也多是因为一些公事，这是箫儒飞第一次见到夏慎思自己主动因为私事来酒吧。
    酒吧里，夏慎思直接点了一杯烈酒仰头灌下去。
    箫儒飞走过来，单手搭着夏慎思的肩膀，笑着问：怎么今天没有看到你家小宠物？
    夏慎思只是摇头没回答。
    箫儒飞半真半假的笑：你这样蓝蓝会寂寞的。
    夏慎思看到蓝蓝一个人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箫儒飞。
    收回虚拟空间里就可以了。夏慎思淡淡地说。
    也是。
    箫儒飞很随意的就把蓝蓝收入虚拟空间里。
    夏慎思仰头喝了一口酒，表情沉默冷淡。
    箫儒飞也点了调酒，看着夏慎思的样子好奇的问：你今天叫我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墨墨怎么样了？夏慎思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删除他的数据？
    箫儒飞好奇的看着夏慎思，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更神奇的是你居然能记住我之前虚拟恋人的名字。
    随便问问。夏慎思表情很淡，不欲多说的样子。
    箫儒飞想想，行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在意虚拟恋人的那些事情了？他们在你心中不就是一堆没有生命力的代码吗？
    你说不说？
    删除墨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他那个性格的玩腻了，想换个性格的虚拟恋人尝试，你之前不也删除过好几个虚拟恋人吗，你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夏慎思轻描淡写的回答：太忙了。
    噗，行，好吧，你这个理由够优秀，那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一个人来这边喝闷酒？
    夏慎思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虚拟恋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缓解压力打发时间的小玩物呀。箫儒飞耸肩，可以让我体会不同性格和类别的恋人，一天换一个都没毛病，也不用担心分手太多欠了风流债，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们公司的设计的。
    我记得你之前让墨墨照顾你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换一个虚拟恋人呢？
    随便照顾一下。箫儒飞的态度很无所谓，就那样了，换一个也都一样。说实话，我确实也觉得代码写出来的不如真人灵活，性格很死板，按照设定来，就那样了不能对代码要求太高。
    死板吗？
    夏慎思从来没有觉得夏桓死板。
    相反的，夏桓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前所未有的鲜明，活泼。
    从前没有一个虚拟恋人给他这种感觉。
    也许夏桓是不同的。
    如果你的虚拟恋人出事情了夏慎思的声音低低的，你会怎么做？
    那得看什么事情了，能用钱解决的小事，当然不要太多钱都无所谓，大事就算了，一个虚拟恋人，不值得。箫儒飞一边说一边满脸八卦的看着夏慎思，你这么问，该不会是夏桓出事了吧？
    虚拟恋人能出什么事？夏慎思淡定地反问。
    也是。箫儒飞低叹一声，最大的事情也就是系统bug了，但你那个系统好像挺稳定的，我从没见过什么明显的bug。
    夏慎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来找箫儒飞聊天是排解郁闷的，但是聊完之后他似乎更加郁闷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他，夏桓就是一个小宠物，找乐子打发时间的，出问题了就删除数据换一个，这样夏桓不会有痛苦，他也不会有负担。
    但实际就是，他舍不得。
    他说不清楚他来找箫儒飞的目的，也许是想获得一个认同，也许是看别人怎么看待虚拟恋人的。
    可惜箫儒飞比他还要冷血无情。
    夏桓是不一样的，跟之前的所有虚拟恋人都不一样，他心中清楚的出现了这个念头。
    他不想再谈了，放下酒杯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等等。箫儒飞一把拽住夏慎思，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
    那个箫儒飞不好意思的笑笑，能不能跟我说点斯安的事情？
    夏慎思挑眉：你想追斯安？
    有点兴趣。箫儒飞的表情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味，很少看到她这么有味道的女人了。
    夏慎思想起斯安的表情，淡淡地说：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商量，我不插手。
    他说完就离开。
    箫儒飞在后面喊：慎思你还是不是兄弟了，这都不帮我一把？
    夏慎思随意的摆手，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家，胃部隐隐作痛。
    他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吃，又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全都反应在了他的胃上。
    如果是小宠物在，就会立刻让机器人给他准备合心意的食物，立刻过来乖巧的依偎着他，安慰他。
    没有小宠物，他的生活节奏都乱了。
    他随意的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干脆点了个外卖。
    点的是松鼠桂鱼。
    等餐的时候，他打电话给陶潜渊，问：教授，你的虚拟恋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陶潜渊给出了不同的回答：是非常重要的伙伴。
    您愿意为岑雅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
    我不知道。陶潜渊苦笑了下，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如果我真的遇到了，我想我会付出很多。岑雅已经是我非常重要的伙伴，不可取代，就算我可以重新再创造一个虚拟恋人，但是他没有了岑雅的记忆，没有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美好时光，也不再是岑雅了。
    夏慎思默默挂上电话，低低叹了一口气。
    晚上，夏慎思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喘着粗气。
    他梦到夏桓消失了。
    夏桓终日困在芯片里出不去，芯片的能源意外耗尽。
    之后夏桓消失了。
    他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很害怕这个结果。
    夏桓是无可取代的。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正如陶潜渊所说，哪怕他再次塑造一个外貌性格习惯一模一样的虚拟恋人，那也不是夏桓了。
    凌晨两点钟，夏慎思坐在床上，脑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
    夏桓感觉夏慎思又拿起了储存自己的芯片去别的地方。
    他现在做不了别的，就像是个迎接命运审判的人一样，等待最终的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他听到夏慎思对他说：小桓，你期待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会让你拥有真正的身体。
    那一瞬间，夏桓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谢谢主人。
    他轻声说。
    夏慎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他不介意自己继续疯下去。
    就像箫儒飞说的一样，能够花钱解决的小问题都愿意为虚拟恋人去解决。
    对于夏慎思来说，给夏桓一具身体也是花钱解决的事情，问题不大。
    小宠物是他的，他不允许小宠物从他身边消失，也不允许小宠物从他身边离开，他要永远完全掌控夏桓。
    夏慎思拥有R.P.集团的最高权限，可以任意出入集团任何地方，非常自然的拿着自己的权限来到量子基因技术实验室。
    他看过戴维的报告，知道如何制作出一具功能完善的融合量子基因技术的身体。
    他来到研究室里，打开电脑，开始输入命令，制作身体。
    身体制作期间，他又拿出自己的电脑，输入了另一连串的命令，制造一个芯片，一个可以嵌入夏桓新身体的芯片。
    他要永远完全掌握住小宠物，要永远控制夏桓，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夏桓是他的。
    夏慎思制作了定位芯片，要嵌入夏桓的新身体里面。
    既然之前特殊芯片的数据完全封闭，那么就算把芯片放在新身体的大脑里，数据也不会同步到服务器上。
    他要掌握夏桓的行踪。
    一个小时后，芯片制作完成。
    四个小时后，夏桓的身体制作完成。
    夏慎思走到培养仓旁边，低头看着夏桓的新身体。
    新身体的外貌和原本他为夏桓设定的外貌一模一样。
    他的确是偏好这种模样的少年。
    与是否长情无关，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长相，觉得这类长相都很符合他的口味，因此他之前的虚拟恋人都是这样的长相，他也一直以为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但这副样貌在夏桓身上却显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培养仓里的少年寸丝不挂，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盖在下眼皮上，樱粉色的唇畔微微合着，十分乖软。
    就和夏桓一模一样。
    他打开培养仓，操纵机器划开夏桓小腿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在莹白如玉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薄薄的定位芯片很快就嵌入夏桓的左小腿里。
    夏桓听到夏慎思低声跟他说：小桓，马上就好。
    夏桓感觉自己被融入到一个奇异的地方，无数的神经线朝着芯片纠缠而来
    慢慢的，他能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闷闷的咚、咚、咚的。
    小桓，小桓？夏慎思尝试着叫：你还好吗？
    他听到了夏慎思的声音。
    夏慎思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更加清晰，更加低沉醇厚。
    新身体还适应吗？
    他听到夏慎思这样问他。
    新身体？
    他有身体了！
    那咚咚的声音原来是他的心跳吗？
    原来那就是心跳声。
    他有身体了。
    有身体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无数个神经元链接他的芯片，他尝试着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并不熟练。
    他试图像操控自己的虚拟身体一样操控他真正的身体。
    量子基因技术所制造的身体十分奇妙，他通过大脑里的芯片链接神经元，可以感受到身体里的全部变化。
    鲜活的血液，跳动的心脏，温热的呼吸，以及左小腿里的另外一片芯片。
    夏桓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他还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夏慎思就在他的身边。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他的身体是夏慎思给他制造的，那么小腿里的芯片应该也是夏慎思放的。
    他努力睁开眼睛，并不熟练，艰难地睁开后就看到夏慎思附身看着他。
    他张了张口，软软地叫：主人。
    他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开口过，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奇妙的律动。
    夏慎思怔住。
    不管他刚才觉得自己多么疯狂，现在这一刻他都觉得值得。
    夏桓又回来了。
    夏桓尝试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但这并不是很成功，他并不熟练，甚至身体还歪倒了，恰好撞在夏慎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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