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彩云归(34)

    夏桓独自走在夏日的林荫道上，耀目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落在他身上，天气是闷热的，热到蝉鸣鸟叫都拖长声音，带着乏力，但那份热度却怎么也传不到他的心里面，他的心是冷的。
    自从意识到陶潜渊可能会有问题，他就在思考一件事情。
    他是不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他没有进入过人类社会，纯粹凭借想象和倔强不服输的性格踏入联盟社会。
    在他想来，他有能力，摆脱AI的身份并不难，他可以独立自主的生活，他手中握有很多东西可以保护他的平安。
    所以他没有逃避，他选择来到自己曾经熟悉又喜欢过的地方开始生活，他觉得他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畏惧一切，所以他迎难而上，没有逃去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城市，平淡的过这一辈子。
    他喜欢不受拘束的人生，但不受拘束的生活代价高昂，要有足够的资本。
    而他似乎不够。
    他所有的一切思维、逻辑判断和情感分析都依赖于芯片，如果他的芯片有问题，就相当于人类的大脑出现混乱，一切都完了。
    原来他的生命也可以如同菟丝花一样脆弱无助。
    他的心很乱，怎么样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沿着林荫路走到尽头，又走回来，决定尽快买仪器解析自己的数据。
    如果有问题，他亲自修复。
    **
    夏慎思接到陶潜渊的电话，冷静地问：教授，什么事情？
    慎思，我今天看到夏桓了。陶潜渊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但他似乎在害怕什么，一直否认自己的身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桓有没有事情？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真人？
    夏桓？夏慎思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漠，教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自从他进入芯片无法离开之后我就将芯片格式化，处理掉芯片，也许是你看错了。
    看错了？陶潜渊惊讶的自言自语，可是不对，那个神态和模样就是夏桓
    也许真的是你看错了。夏慎思说，教授可以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个夏桓到底是谁，在哪里遇到的，我亲自去看。
    听到夏慎思笃定的话，陶潜渊也产生了自我怀疑，他把人类夏桓的信息告诉夏慎思后挂上电话。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么，我的研究方向有错误，那个芯片不能用
    陶潜渊喃喃低语，目光困惑又迷茫。
    夏慎思看到陶潜渊发来的地址，上面果然是夏桓的信息。
    现在他和夏桓都否认这件事，陶潜渊应该不会那么肯定的追寻，会自我怀疑一段时间。
    夏慎思跟陶潜渊学了好多年的代码，他了解陶潜渊，对方确实是位一心钻研学术的学者，不贪慕名利，不结党营私，是一个合格的学问家。
    但这种人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也许陶潜渊是无辜的，但是陶潜渊身边的人未必是无辜的。
    在没有查清楚一切之前，夏慎思什么都不会对陶潜渊说。
    最近，FREEDOM这个组织似乎越来越活跃了。
    AI出问题的事故也越来越多，联盟一切平静的外表之下仿佛暗流涌动，有什么蕴藏在安静的表象之下，只要找到机会就破蛹而出。
    **
    夏桓是在写程序的时候接到夏慎思的电话，那个时候他正在努力研究一个bug，被打扰了思路很不开心，说话的声音更冷了些：什么事？
    夏慎思好像停顿片刻，说：我和陶潜渊说过，你一直否认你的身份，别的交给我来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夏桓点头，顿了顿又说：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夏慎思低声说：你少叫我几次渣男，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夏桓仿佛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你帮了我这件事情，也没那么渣了。
    夏慎思：
    他真是谢谢。
    从渣男变成没那么渣。
    还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就像是劈叉一样。
    **
    下午刚经历劈叉进步的夏慎思晚上来接夏桓，顺便带着他一起吃饭。
    现在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虽然依旧针锋相对，但又不像从前一样见面就闹翻天。
    更多的是因为夏慎思的态度变了，两个人才能勉强算是和睦相处。
    来接夏桓的时候，夏慎思开的是跑车，他开着跑车上的导航面板，问夏桓：去尝尝岛国料理？
    夏桓：好。
    下班高峰期的首都有些拥堵，间或有发动机的声音透过汽车的车窗传到夏桓耳朵里，有些吵，有些杂，是喧嚣人世的感觉。
    车流之间，夏慎思问：你有什么想法吗？现在是否愿意让我分析你的数据了？
    夏桓毫不犹豫地否定：不。
    夏慎思淡淡地说：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他低着头，眸光深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桓靠在椅背上，夕阳透过前挡风玻璃给他的脸镀上一圈橙红色的光晕，映着这片美丽的橙红色，他轻轻开口说：我会自己解析我的数据。
    夏慎思震惊地看着夏桓。
    少年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但外表看起来比平时更暖了些。
    但夕阳的暖并没有照进夏桓的心里面。
    夏桓还是冷的，不相信别人。
    夏桓，果然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身为AI居然要自己解析自己的数据，就好似一位医生说他要给自己动手术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你想怎么做？
    我在攒钱购买仪器，最近会多做一些工作，买到仪器后立刻解析数据。
    不用那么麻烦。夏慎思说，我有仪器，可以借给你。
    条件？夏桓看着夏慎思，眉目清冷。
    不需要什么条件。
    夏桓摇头，我还是选择付出条件，人类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这么大的忙。。
    夏慎思动了动喉结，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夏桓心里，他似乎并不值得信任。
    偏偏他又该死的心动。
    夏桓清隽的眉眼，从下颌延伸到喉结的优美线条都那么让他心动。
    鬼使神差一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沙哑的质感，好似磨过砂纸一样，有些哑，如果我说，跟我上床
    哦，那我拒绝。夏桓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自己可以攒钱，没必要受苦。
    受！苦！
    这两个字真的是太打击男性自尊了。
    亲密的另一半把自己认为无比愉悦的过程形容为受苦，真的不能更痛心了。
    我们可以再试试，我会努力努力提高技术的。
    夏桓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了，我认为没有再试的必要。
    夏慎思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他冷漠地说：给我写下欠条，机器算是你从我这里借钱买下的，等你有钱了还我，一年之内无法还清就以身抵债。
    机器多少钱？
    夏慎思报了一个数字。
    夏桓认为他一年之内可以挣到这么多钱，答应夏慎思的条件，认真地说：谢谢，我会付利息的。
    不用谢。夏慎思看着窗外，眸光幽暗，语气分不出喜怒，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被发现我也会被牵连。
    这倒是，夏桓认同夏慎思的话。
    就好像无论他怎么避开，如何想一个人生活，奇妙的命运还是让他和夏慎思紧紧的连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气氛沉默又压抑，餐厅打开屋顶的装置，仅留下透明的罩子，银白色的月光从头顶倾斜下来，漫天繁星点点，是个十分浪漫又适合约会的场合。
    但正在吃饭的两个人都没有约会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夏慎思说：机器明天就可以运到，给你送去哪里？
    夏桓报出自己出租屋的地址。
    这周六和我回一趟夏家。
    夏桓点头：好的。
    两个人之间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又消失了，变得和之前一样冷漠。
    夏慎思觉得他又把一切都弄糟了。
    他明明喜欢夏桓，但却每每都被夏桓那冰冷的态度刺伤，冷静不下来。
    回家的时候，夏桓想转身走进房间里，夏慎思忍无可忍了一样，一把拉住他，扣住夏桓的手腕，把夏桓顶在墙上。
    他整个人压着夏桓，把夏桓抵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两个人紧紧地挨着，身体完全贴合在了一起，夏桓的呼吸擦过夏慎思的耳廓。
    气氛慢慢从一开始的暴怒变成了一种难言的暧昧，空气中的温度缓缓上升，夏慎思的目光似乎也从冷怒变成了一簇燃起来的小火苗。
    一片寂静中，夏桓冷静地问：你是想和我交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夏桓：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夏慎思：
    第50章 原因
    夏慎思的心瞬间冷了，他的内心就如同点燃的木炭，被一盆冷水浇下去，浇熄了木碳上的火焰，冒出丝丝的烟火气。
    他有点控制不住地生气了。
    夏桓继续平静地说：你的反应很熟悉。
    夏慎思的手指紧紧的扣着夏桓的肩膀，摸到蝴蝶骨的地方，抿紧嘴唇，目光幽暗。
    夏桓冷漠道：放手。
    夏桓。夏慎思的声音压得很低，紧紧的盯着夏桓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在帮你吗？
    夏慎思的脸绷得很紧，下颌线收成一个凌厉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郁。
    夏桓的气质如同初冬的冰雪，带着清冽的寒意，他歪着头，极为冷静地问：所以，你帮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和你交配？
    夏慎思闭了闭眼，很难说自己是不是认同夏桓的话。
    夏桓冷静的继续说：就我所知，交配并不一定意味着什么，人类的性观念很开放，很多人都有炮友来满足生理需求，床上亲密无间，床下互不相识，这是很多人解决需求的方式。只要身体契合，生理上获得满足就可以。
    我不是，不是为了和你交配
    可是。夏桓声音清清冷冷的反驳，你身体的反应和你说的话不一样，离我远些，很硌人。
    夏慎思沉默片刻，狼狈地放开夏桓。
    不知道怎么的，纵然是在这么生气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不争气不听使唤。
    也许是他太久没有疏解过，也许是夏桓的身体跟他太契合了，他靠近的时候几乎能闻到夏桓身上那种极为纯粹的香气。
    很难想容那是什么味道，有些像清晨夹着露珠的青草的香气，也有些像微雨过后的干净空气，还夹着一点纯粹的冷意，很勾人。
    他虽然是很想要夏桓，但是他的目的不单纯是这个，可惜夏桓总是误会他，并不相信他。
    他沙哑的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
    夏桓反问：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地方吗？
    夏慎思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竟回答不上来。
    夏桓后退一步，做了个关门的姿势，示意夏慎思离开。
    夏慎思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走了。
    夏桓洗漱的时候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忽然觉得夏慎思确实是变了些。
    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毛病好了点，已经不那么自我了，但还是个渣男。
    **
    次日早上，夏慎思准备好早餐，在餐桌前等夏桓。
    明亮的淡金色阳光被窗棱分割成菱形，有些许照在夏慎思身上，他带着半明半暗的光感，看起来比从前温柔了很多。
    在看到夏桓的时候，夏慎思对夏桓笑了笑，来吃早饭。
    夏桓：谢谢。
    他在喝牛奶，听到夏慎思说：我不是一个性观念很随便的人。
    夏桓嗯了一声，随意算做是回应。
    我迄今为止，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虚拟空间里，都，都只和夏慎思闭了闭眼，仿佛妥协了一样，声音很低的说：都只和你□□过。
    夏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件事情，想了想，礼貌的回答一句：那你技术差可以原谅。
    夏慎思：
    夏桓怎么就感觉不到他的善意
    为什么一直在纠结他技术的问题，他到底给夏桓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我夏慎思咬了咬牙，我会努力提高的，能不能不纠结这个问题。
    可以。夏桓点头，只要你不想和我交配就不用纠结。
    夏慎思：
    他到现在都搞不懂自己是为什么会喜欢上露出真面目的夏桓的。
    吃完早饭，夏桓问：什么时候去夏家？
    下午。
    好。夏桓点头，那我可以去书房看看吗？
    夏慎思同意了。
    书房里，夏桓看到书架上的那些书，双目一亮，立刻跑过去翻阅。
    夏慎思的书架上多了好多他之前没有看到过但很感兴趣的书。
    他立刻开始翻阅，是不是还在做笔记分析。
    夏慎思站在书房门口，看到夏桓站在书架前，聚精会神的翻动书籍。
    AI的记忆能力比人类要强很多，夏桓看的很快，偶尔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夏桓看书的时候比平时多了很多表情，时而双目一亮，时而困惑皱眉，偶尔还会用笔头戳着自己的下巴，看得出来格外的专注认真。
    干净又漂亮的少年站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看书，偶尔弯腰绷出纤瘦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淡蓝色的休闲裤里，远远看去，美如画卷。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