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抢救一下——松子茶(29)

    他们开车到达机场的时候，于怜也正好出来。
    远远地，沈眠就看见了她，她在人群中很显眼，个子高挑，大冷天的只裹了一件驼色的风衣，挽着长发，五官冷艳，很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沈眠一直觉得，裴知逸虽然长相上更像他爸，但是气质上却更像他妈。
    他立刻挥手叫道：怜姨。
    于怜不紧不慢往他们这儿走过来，先跟苏莹抱了一下，脸上多了笑意，然后才转向裴知逸跟沈眠。
    她摸了摸沈眠的头：眠眠又变帅了。
    沈眠嘿嘿一笑，于怜是家里唯一会夸他帅的，其他人总是夸他可爱。
    于怜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裴知逸跟她都不是活泼外向的性格，母子俩互相望着，反而倒有点生疏。
    但是一秒后，她就对裴知逸张开了手，淡淡道：看见亲妈，还不赶紧来抱一下？
    裴知逸无奈笑了笑，凑过去抱住了她。
    欢迎回家。他说道。
    于怜也抱住他，神色有点藏不住的低落：你又长高了。
    她几年才回来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儿子都会变有所变化，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但她很快放开了裴知逸，她并不是悲春伤秋的性格。
    她冲着裴知逸笑了笑：走吧，我今年能在国内待上十来天。
    .
    于怜下飞机后第一顿饭是在沈眠家吃的，她爸妈年纪大了，不想这么晚去打搅了，明天再住回家去。
    沈长河在家烧了寿喜锅，切好了不同部位的牛肉，准备了不少菜。
    于怜在这儿也很自在，捧着果盘跟苏莹聊天，她也不会做饭，只会吃，现在正跟苏莹聊自己的第二任老公。
    裴知逸问：你怎么没把他跟妹妹带回来？
    裴知逸并不介意他妈妈再婚后的家庭。
    于怜再婚后又有了个女儿，今年才六岁，裴知逸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虽然不像沈妤一样从小长在身边这么亲近，但到底也是血脉相连。
    于怜吃了口蜜瓜：她爸没那么多假，她又去爷爷奶奶那儿玩了，我就自己回来了。明年我带他们一起过来。
    沈眠也挺喜欢那个混血小妹妹，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那孩子跟裴知逸长得挺像，而且性格很乖，洋娃娃一样可爱。
    他明显能感觉到裴知逸今天心情不错，虽然脸上没表现出过多，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裴知逸眉眼舒展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苏莹跟于怜一人倒了一杯红酒，酒一上脸，话也就变多了，从国外最新的包聊到当年上学时候的小情侣。
    聊着聊着，就见沈眠跟裴知逸也一直在说话，两个高挑俊美的男孩子靠在一起，灯光下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真是跟画一样赏心悦目，不得不感叹她俩基因好。
    于怜一直在国外，国外这个年纪的男生早就有女朋友了，看自己儿子一直没动静，她也挺纳闷的。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眼神比下午刚落地要柔和很多，笑着问道：你们两个交女朋友没？尤其是眠眠，别怕你妈妈，阿姨支持你早点享受恋爱。
    苏莹嗤笑：你以为我是那种三申五令的家长吗？他自己不争气怪谁。
    沈眠唰得把手从裴知逸掌心抽回来了。
    没，没有。他像是画蛇添足，又补充了一句，没喜欢的女生。
    但是有喜欢的男生。
    这男生还就坐在他旁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敢正视于怜的眼睛。
    他还记得小时候，于怜阿姨要去国外前，还曾经拉着他的手说，拜托你帮阿姨照顾知逸了。
    一晃十年过去，他却把裴知逸给照顾成自己男朋友了。
    好在于怜也就是随口开玩笑，又转回去跟苏莹说话了。
    她们刚刚是在聊沈眠和裴知逸都十八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跟苏莹说：我家知逸几乎是你给养大的，多谢了，帮我养得这么优秀，要是交给我肯定没这么好。还有眠眠跟妤妤，也一直拿知逸当亲哥哥。
    苏莹也不客气：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可是沈眠的心却愈发往下沉。
    这一桌上三个家长，包括并不在场的裴安，都认为他们是无可挑剔的兄弟。
    一起长大，情比金坚，以后有了各自的家庭也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身边带着各自的儿女。
    但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不会有这一天了。
    于怜阿姨一直很信任他们，觉得裴知逸这他们身边得到了更好的照料，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把儿子留在国内，导致他跟裴知逸滋生出了情愫，她还会这样笑着吗？
    沈眠有点吃不下东西了，他碗里的那枚煮蛋被他弄破了，蛋黄流了满碗。
    他转过头，发现裴知逸也正看着他。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裴知逸牵住他的手，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别怕。
    他确实一眼就看出沈眠在想什么。
    他知道沈眠的愧疚，知道沈眠的为难，但是他们终究有要面对的一天，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炫耀
    于怜回来这事儿，让沈家本就热闹的日子更活跃了几分，她家离沈眠家本来就近，几乎每天都来这儿串门。
    她还跟裴知逸和裴安也吃了顿饭，两人当年离婚纯粹是性格不和，没财产纠纷也没谁有小三，当年的争吵早就随着时间抹平了，所以倒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聊天。
    这些年裴安还孑然一身，于怜还有点同情，毕竟她已经算是家庭事业双丰收了，裴安倒是老样子，生命里只剩下工作。
    裴知逸看在他妈的份上，也没跟他爸呛声，三个人平和地吃完了这顿饭，要是在外人看来，搞不好会以为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吃完饭，裴知逸陪着于怜去散步，走在桥上，于怜望着已经比她高得多的儿子，眼神中有些许伤感。
    她望着裴知逸，问了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知逸，我跟你爸爸一直不是负责任的父母，你有没有讨厌过我们？
    她问得很随意，好像只是散步时的闲谈，但是她跟裴知逸都知道这是她不愿意触及的心事。
    当年她和裴安都太年轻了，又都是把自己与自己的事业看得更重要的人，谁也不愿意为家庭牺牲，离婚后她远赴海外，裴安忙于打拼，谁也没留在裴知逸身边。等她停下来，思考自己的前半生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缺失了裴知逸多少时间。
    于怜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没有作为我和裴安的小孩出生，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如果裴知逸也能有沈长河和苏莹那样的爸妈，他是不是会一直在爱里包围长大，比现在更幸福。
    裴知逸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他妈其实很少问他这些问题，他们家三个人都是一个性格，天生尖锐好强，觉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如果补救不了，歉疚就毫无意义。
    如果于怜是在他小时候问他，他可能会斩钉截铁地说是，因为他那时候真的讨厌他们。
    可是现在十几年过去，他多少能客观看待这件事。
    也还好，裴知逸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是讨厌过的，但是后来长大了，知道人不是只有父母一种身份，你们只是把自己的追求放在了第一位。这没什么对和错。
    而且裴知逸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了些，我这些年过得并不难，虽然你不在身边，但是苏姨和沈叔还有沈妤一直对我很好。眠眠对我就不用说了，他对我的坏脾气全盘接受，做什么都想着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所以我并没有缺少什么。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他说的是认真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遇上沈眠，遇上沈家这样宽厚温和的一家人。
    于怜没再说什么，江面上的月光清凌凌的，就像多年前她选择离开裴知逸的那天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那就好。
    .
    虽然短期旅游泡汤了，但是沈眠跟裴知逸还是去了郊区滑雪。
    这个郊外的雪场是最近几年新开的，环境和服务都不错，旁边就是一家特色温泉酒店。
    沈眠和裴知逸选这儿就是因为离市区比较远，不容易撞见熟人，但是没想到，当他们滑完一下午的雪，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居然还是见到了熟人。
    沈眠跟裴知逸去吃得是家烧肉店，沈眠滑了一下午雪早就饿了，一进去就先点了几大盘的肉，他们没要服务员帮烤，裴知逸自己动手，他低头猛吃，分工十分明确。
    等肚子垫了个半饱，他终于满足地往椅子上一摊：活过来了。
    然后他拿过一个烤夹，也开始给裴知逸烤肉。
    他往店里东张西望，觉得墙上的拼贴画很有意思，看着看着，他就在其中一副拼贴画下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影顾未州跟林嘉。
    顾未州跟林嘉都是住在他们隔壁宿舍的，跟韩超和徐泾一个宿舍，跟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偶尔也会一起打球吃饭。
    不过上个月顾未州跟林嘉就一起搬走了，好像是去校外居住了。
    但是沈眠对他的特殊印象主要来自于007，007说过他和顾未州的匹配度也是超高分。如果不是他跟裴知逸分数更高，没准007就要绑定他俩去了。
    沈眠猛然见到他俩还有点激动，正想挥手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他就看见顾未州笑着帮林嘉擦了一下嘴角。
    这动作实在眼熟，就很像十分钟前裴知逸刚对他做过的一样。
    沈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按住了自己想要乱挥的手，却还是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那儿看。
    一分钟后，他看见林嘉不知道跟顾未州说了句什么，顾未州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也说了句话。
    沈眠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个跟自己的发小搅和到一起的前直男，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两人绝不是什么感天动地兄弟情！
    谁家兄弟会亲手会擦嘴角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了。
    顾未州跟林嘉像是感知到了，往这儿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因为时间还不算晚，这家烧肉店的客人还不多，所以他们两桌之间并没多少遮挡。
    沈眠明显看出那两人僵住了。
    而他也僵硬地傻笑了一下，对着那两人挥了挥手：嗨？
    林嘉：
    顾未州：
    他俩可以肯定，沈眠绝对是看见了。
    ?
    片刻后，本来的二人座变成了四人座。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沈眠也没想到自己跟裴知逸都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还能碰见熟人。
    他瞅瞅林嘉，又瞅瞅顾未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保证他不会乱说。
    不想林嘉却对他笑了笑：你们也是来这里约会的吗？
    沈眠惊恐脸：你怎么知道的？！
    学霸都会读心术吗！
    林嘉又是一笑，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裴知逸就冷冷道：他是诈你的。
    结果沈眠一诈就上当。
    沈眠：
    他默默捂上了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林嘉，闷声闷气从手掌后说道：你太坏了，心好脏。
    林嘉不由有点愧疚，确实，全桌就沈眠一个乖孩子，他还骗人家，为了以示友好，他动手给沈眠夹了个鸡翅。
    不过知道这一桌都是基佬，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沈眠吃完了鸡翅就跟林嘉聊上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来问去，毕竟他认识的gay实在有限，除了徐远樊就只有眼前这俩了。
    顾未州跟裴知逸倒是沦为了背景板，他俩不算太熟?，又都是高冷的性格，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干脆在一旁帮忙烤肉，偶尔交流一下开学后的几场竞赛和比赛。
    你俩在一起一个多月了？！沈眠又一次震惊了，那岂不是跟他和裴知逸差不多，进展也太迅速了吧！
    他跟裴知逸拖拖拉拉十几年，而顾未州才转学来几个月就跟林嘉好上了，这可真是人不人气死人！
    沈眠莫名觉得自己输了。
    他幽怨地看了眼裴知逸，片刻后又觉得这问题主要在自己，毕竟是他开窍太晚了。
    他喝了一口茶，对林嘉道：你俩好厉害。
    林嘉没觉出这有什么厉害的，沈眠亮晶晶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一块儿待多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沈眠感叹道：那也比我好太多了，我花了好几年才搞懂，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他但凡早点开窍，没准都过上好几年纪念日了。
    裴知逸也听见了两人的聊天，他忍不住看了对面的顾未州一眼，虽然这厮一副淡定高冷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微妙地看出了一点得意。
    裴知逸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温柔地对沈眠道：没关系，我很开心陪你长大。
    沈眠嘿嘿一笑，觉得他哥果然世界第一好。
    而顾未州郁闷地翻了一片烤肉，这是炫耀吧，这果然是炫耀吧！他就不知道林嘉小时候长什么样！
    输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记得林嘉跟顾未州吗，他俩本来的设定就是对照组～即使没有007，超高契合度也一样会在一起【顺便求个评论！啾！】
    第42章 外宿
    四个人连吃带聊，离开烧肉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情侣之间都各自有安排，沈眠恋恋不舍地跟林嘉挥手：学校见。
    他跟林嘉本来就不错，现在有了身为同道之人的友谊，就更是亲切。
    林嘉也对他笑：好。
    他们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林嘉跟顾未州一起回市区，而裴知逸跟沈眠订了旁边的温泉酒店，所以不急着回去。
    沈眠刚才吃得有点撑，正好要散步消食，温泉酒店也是在山上，沈眠跟裴知逸一起走在山路上，天上下了点薄雪，不算大，落在人眼角眉梢，凉凉的，一会儿就融化了，泪痕一样从眼角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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