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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怀了仇帝的崽——金飞羽(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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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他倒佩服起顾政来, 明明早已知道眼前人的丑恶面目,顾政还能神色不变地陪他演戏, 甚至带着几分兴味道:可朕怎么听城里的百姓说,这次赈灾的银两都被庞大人中饱私囊了呢?难道这些都是百姓的误解和谣传不成?
    庞罗身子为不可见地一僵,他还在痛哭着, 极力酝酿的情绪却中断了短短的一瞬。
    庞罗在脑子里思考着对策,他不能将事情推脱到更上一层的官员之上,即便推脱,他也必定会受到牵连,即便侥幸过关,但得罪了上面的人,他的仕途从此也就断了。唯一的办法只能咬死这些钱都花在了灾民身上。
    于是庞罗立马道:冤枉!陛下实在不知,这些银两都是实打实地花在了百姓身上。不管是修缮房屋,还是分发米粮,这些事情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银两。这次受灾严重,番阳、清平两县受到的损害尤其巨大,修缮整治所需要的银两实在是太多了。百姓们不懂这些事情,还以为我等克扣了赈灾的银两,罪臣实在是冤枉!
    庞罗磕头道:罪臣将所有银两都花在赈灾之上,但摊在每个百姓头上仍然不够。我就是紧了自己也不能紧了这些可怜的百姓啊,不信陛下派人去看看,城里百姓喝的都是熬得又香又稠的浓粥啊!
    庞罗是有些小聪明,提前几天将清汤寡水的稀粥换成了浓粥,要是顾政是个昏庸的皇帝,真派人去查看了分发给百姓的粥,恐怕真会被庞罗欺骗过去。
    但比起心思深沉的顾政,在大堂下拼命演戏的庞罗就像是一只蹦跶的跳蚤一般,显得滑稽而可笑。
    顾政眼眸黑沉,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凝视着庞罗:如此说起,朕应该再调拨点赈灾银两下来。
    庞罗低着头看不见顾政的表情,只能听见顾政平静的声音,他的直觉嗅到隐藏在平静下的危险,一时间不敢回话。
    顾政勾唇:庞大人,你说呢?
    如果庞罗此时说银两足够,就等于推翻自己之前的说辞,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道:是有点不够。
    顾政笑了:朕记得庞大人似乎家底雄厚,连万悲闲人的字画都可以眼睛不眨地拍下,庞大人忧国忧民,想必愿意舍尽家财,救助可怜的难民吧。
    庞罗的头深深伏在地面,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里的哭腔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罪臣当然愿意!
    庞罗的心仿佛被刀一刀一刀地割着,疼得直抽抽。然而比起他全家老小的命,他只能选择舍弃家财。毕竟钱没有可以再搜刮回来,命要是没有就全完了!
    庞罗一咬牙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快去把我府上的东西都清点出来,拿去典当了换些赈灾的银两!
    顾政一拍手掌。清脆的拍击声在大堂中显得大声且突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顾政道:不必了,朕这里倒是有十几箱账本,就让人在这里清点吧。
    大堂外,立马有几人听到顾政的拍掌声,将一箱一箱的账本搬运进了大堂。
    庞罗看到那些本该在他家中的镶着金边的木箱子,脸色变得如同鬼一样灰白,他头晕目眩再不能支撑住身体栽倒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顾政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他藏在家中隐蔽地点的账本!
    庞罗不傻,终于在这个时候醒悟,顾政一定是早就盯上他了,说不定是在他送画之前就早已开始谋划算计了。毕竟他曾是魏国的相国,世人皆知他的富有,他的存在对于顾政来说,本来就是一只随时等待宰杀的肥羊!
    如今,顾政的屠刀终于落下。
    顾政不是良善之辈,昔年与三国大战时,顾政就曾下令坑杀十万他国的士兵。那场大战魏国死掉了足足五万人,他庞罗功不可没啊!如今这一切,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庞罗心中悔恨难当!
    假如当日他不是贪生怕死,畏惧顾政的残暴,他就不会直接放弃抵抗,成为了顾政的内应,害死魏国的五万将士,被魏国人戳着脊梁骨唾骂!倘若他不是贪慕权势,他就不会献画给顾政,以谋求一官半职,直接落入顾政布置好的圈套,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后悔啊!
    如果能从来,他宁愿率领魏国的军队誓死抵抗。然而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庞罗呜咽着,有浊泪不断从他的面颊滚落。这一次的眼泪,是真心的。
    前魏相庞罗,如今的秦国县守因为贪污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两,苛待百姓,私自征税等罪大恶极的事情被判处株连三族,他的财产悉数充公,其贪污的赈灾银两全数返还用来赈灾。
    庞罗三族行刑那日,全城的百姓都来围观。等到庞罗的头颅落地,百姓人人拍手叫好,吐出的唾沫能将庞罗的尸首淹没。
    而因为怒诛庞罗三族,迅速安排人上任接替庞罗位置,将番阳、清平两县的灾害处理得利落果断等事,饱受洪涝饥荒的百姓都真心实意地称赞皇上、皇妃的美名。
    顾政终于不再是遭受全天下百姓谩骂的暴君,最起码在南方的一个角落,无数被他拯救的百姓都传扬着他的美名。
    洪涝一事解决,顾政巡游的路线从南转至西。
    按理说事情解决,易词的心应该松了一大口气,然而他的胸口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难以高兴起来。
    易词这几日情绪始终郁郁,这种情绪就连一向对情绪不太敏感的邱凉都感受到了。
    终于在一夜,顾政的巡游大军停下来搭建帐篷休息之时,顾政进了易词的帐篷中。
    顾政看了邱凉一眼,邱凉脊背一凉,适时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帐篷帘子给拉上了。
    易词:
    顾政的眉头紧拧,神色间带着烦躁不耐。易词这几日对他都没个好脸色,顾政知道易词这样对他的原因,他给足了易词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影响,没想到易词丝毫不领情,非但没能领悟他的好意,反倒对他愈发客气疏远了起来。
    顾政这般暴戾的人,已经给足了易词耐性,但连续忍耐了几日,也达到了限度。
    他挡在帐篷的门帘前,高大的身形将易词整个人笼罩其中。
    易词不动声色退开几步,清冷的凤眸冷冷淡淡扫过顾政的身上,整个人仿佛裹着雪花,冰冷地抗拒着顾政的贴近。
    顾政的神情蓦地冷沉,俊挺冷硬的眉目在烛火映照下,阴影打在眼窝处,显得深邃晦暗,他哑着声音低声问易词:你到底是怎么了?
    易词抿唇,冷漠道:陛下多虑了。
    顾政的呼吸蓦地粗重了一些,就像是野兽忍耐的喘息,他用手掌握住易词的肩膀,让易词直面着自己,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恼意和自己也说不清的懊悔:闹了几日,还没闹够么?
    闹?易词的语气终于多了丝起伏。
    他紧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了顾政一眼:你以为我是在跟你闹么,顾政?我告诉你,不是的,我是厌恶你,以至于根本不想看见你。
    手臂上的力量蓦地收紧,顾政的声音掺了冰渣从牙齿中挤出来:就因为那些难民?
    顾政本想说就因为这件小事,但理智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虽然愤怒不甘,却并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这还是惹恼了易词,易词拍开顾政的手,用一种陌生的冰冷眼神看着顾政:是,就因为这些难民,因此你从来不把这些百姓当做人看待!
    口子既然已经撕开,易词不再忍耐,将这几日心里的堵塞都发泄了出来。你明明知道庞罗是一个什么的人,却还将他提拔为县守。是,你最后是将庞罗行刑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名正言顺地得到了庞罗的财富,你还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你的布局是完美的。可是你把这些百姓当做人看待了么?他们不是草芥,他们是人,和你我一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的人设是一个暴君,但是后面很快会改变的。
    第40章
    易词挣扎。
    顾政固执地抓住易词不让他离开。
    光影下, 顾政的面孔如同雕像冷硬深刻,一直以来他平静的表象终于撕裂了一角,流露出原本的无情与冷酷。成大事者, 不拘小节。
    顾政是天生的阴谋家, 冷酷与狡诈两种特质宛若与生俱来般刻入了他的血液中。在顾政的世界里, 没有同情的字眼,凡是只会采用最有效快速的办法, 只要对大局有利, 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易词早已知晓顾政是这样的人。
    但或许是这大半年的相处让易词变得麻痹大意起来, 见到顾政毫不掩饰的冷酷面孔, 易词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 脸上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与顾政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没错,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永远也学不会顾政的冷酷心狠, 所以他是个失败的国君。
    他与顾政本不该有交集,更不该荒谬地对顾政在某一刻产生心动!
    顾政的眼眸寒冷下来, 眼见着两人的关系即将恶化,变得比之前不冷不近还要不如, 顾政即便再不愿承认,他的心底还是涌现出一丝懊悔。
    懊悔什么, 他不知道。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迟了,顾政即便再想解释, 但面对着易词不给他留丝毫颜面的冷漠,顾政压下心底的懊悔。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说出服软的话。
    顾政甩袖离去。
    门帘被狠狠一扬,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吹动着门帘哗哗鼓动。
    易词环抱住双臂,只觉得冷风从暴露的颈口灌入后背。他有些冷。
    顾政离了易词的帐篷。军队驻扎在一处平原, 平原上生长着茂盛的野草,不远处一条河流正在奔涌,冷峭的风从河岸肆无忌惮地刮来,吹动着顾政冷如夜色的黑袍。
    顾政的心火未消,寒夜的风带走了他一部分体温,却带不走他心底的烦躁。
    他不懂为什么他已经对易词如此迁就了,却始终破不开易词的心房。甚至因为今夜的争执,让易词变得比之前还要疏远。
    他能轻易看透许多人的心思,却看不透易词的想法。情感蒙蔽了他的眼睛,也许他早就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下意识规避了那个答案,不愿意承认。
    答案过于绝望,绝望到连顾政这般自负的人都觉得没有可能。
    是他亲手灭了易词的国家,强迫易词成为他的男妃,易词怎么会爱他。
    我厌恶你根本不想见到你
    易词在帐篷中说的话如细针、如锋利的匕首,决绝地刺进顾政的心脏,让顾政感受到一种迟来的疼痛。被人打骂、被人羞辱、被人畏惧、被人唾骂,这些都不能让顾政冷硬的心起波澜,唯独易词疏离厌恶的话语,轻易破开顾政的心防,深深地刺入。
    一夜过去,大军继续前进。
    自南向西,大军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
    西南一带因为叛军一事已然陷入混乱之中。在此之前,顾政早已安排大将钱兆领兵镇压。钱兆是昔年跟随顾政南征北战的一员大将,顾政将这件事情交给钱兆,足可见顾政对钱兆的信任。
    然而五万大军奔赴西南,足足两月,叛乱还未平息。
    顾政巡游,正有为此事而来之意。
    一年未上战场,顾政并不生疏。征战与杀戮已经刻进他的骨骼,他的血液也因为逐渐逼近战场而苏醒沸腾起来。
    易词能很明显地察觉到顾政的变化,越接近战场,顾政骨子里的凶性越发暴露。
    像一柄尘封的杀人利剑,不断震颤嗡鸣!
    二日后,顾政的大军抵达徽山城。
    这座城池里进驻着钱兆的军队,钱兆此时正在西峡关一带剿灭乱军,只留下一队人马镇守徽山城,防止乱军前来攻打。
    顾政的大军抵达城下,早已有前哨探清了顾政的大军的路线,知道大军会来到徽山城,因为镇守徽山城的人马子在见到顾政的旗帜之后,立马打开了城门。
    属下恭迎秦皇陛下!
    守城的大将率领众人出城迎接,跪倒在秦皇面前。
    他们都听说过顾政在战场上的凶名,这些在战场厮杀的将士在见到顾政的这一切,都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压得他们不敢抬头直视。
    顾政骑在马背上,迎着日光,他压低眉眼,冷峻的气息从他一袭黑色的身影散发。顾政的视线扫过众人,嗯了一声,踢着马肚入了城。
    在顾政身后,一辆马车跟着缓缓驶入。
    马车雕刻着凤凰,仙鹤围绕脚下,一看便可知其中坐着的人是谁。
    几位将士埋首极为隐蔽地交换了一下视线,都从彼此眼中见到了不可思议之色。
    秦皇御驾亲征,竟一路带着个娇滴滴的美人!
    顾政进入徽山城之后,就带着大将军秦毅天、相国玉长守与钱兆部下商议事情去了。而易词想借机看看战时徽山城内部的模样,便带上纱帽,带着邱凉出了府。
    出门时,好在守在门口的兵卫没有阻拦。
    处于战乱地带的徽山城还是与寻常的城池有所不同。一些大的商家在战乱发生之后,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一些家就在城中逃不掉的居民,显得十分冷清凋敝。
    除此之外,还有城中百姓的神情。
    这些百姓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安的神情。撤走的商户,迟迟不曾剿灭的乱军,都使得他们惶惶不安。直至今日,秦皇的大军进驻城池,这些百姓才终于放松一些。
    他们相信有皇帝所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易词带着邱凉走过一条条清冷的街道,沿途的百姓总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头带纱帽的易词。而这一路上,向来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邱凉显得格外沉默。
    邱凉?易词停顿住脚步。
    邱凉跟着停步,他抬起头,想对易词露出平常的笑容,笑得却十分勉强。
    易词,我想到郑国了。郑国灭国之前,城池也是这样
    秦国大军进攻之前,早早听闻消息的商户全部迅速逃离了郑国,就连郑国的国都也变得冷清萧瑟起来,像是在预兆这个风雨飘摇的郑国的结局。
    易词闻言一愣。
    他看向这些沉默木然的百姓,对战乱的恐慌深深刻在他们的眼里。
    娘,我怕。一声清脆的童声打断了易词的思绪。
    易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牵着他母亲的衣角。这是都是被顾政大军吸引的百姓,出来相互打探着消息。
    那孩子的母亲目光带着担忧,摸了摸小孩的头顶:乖,不怕啊,和其他孩子去听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吧。
    讲故事?那小孩眼睛一亮,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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