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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未婚夫后他入魔了——糯糯啊(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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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这问题显然很不合格,因为没有等江熠回答,季祯就替他下了决定:你明天要来找我,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季祯不装乖了,本来面貌便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小三爷仰着头满目理所当然,微软的下巴也顺着这个动作暴露在江熠的目光下。
    江熠心里怜爱他,又本是个耐心脾气都好的人,当下点头笑着答应:好。
    不用季祯说,江熠也会来找他。只要和季祯在一起,那些幽暗的,不见光的情绪就会消失不见。
    他们还做了约定,彼此不背弃对方。
    江熠独自走在回程路上,心情波澜雀跃。在所有不确定的,黑白难定的事情里,飘忽不定随时将他推向深渊的情绪中,唯有季祯是江熠现在可以肯定的事情,也是他此生第一个如此想要留在生命里的人。
    江熠忍不住向季祯确认: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微凉,目光温柔如水落在季祯面上。
    季祯一张小嘴最会哄人,此时哪里会说江熠不爱听的话,滑头极了。
    那是当然。
    他的眼神明亮,江熠附身亲亲季祯的眼皮,低声道:极好。
    月亮穿过层层云雾露出明亮的边角,在下一团云雾之前暂时光明了黑暗。可这光明太过短暂,只几息功夫便被遮蔽殆尽,后头整晚注定没有月色陪伴。
    墙角有丛不知名的绿植沿墙而上,攀附着苍老的墙体郁郁葱葱生长。
    江熠双目的余光在其上停留了瞬息,接着推开了房门。
    室内漆黑没有灯火,黑暗中却好似有一人身型坐在桌旁。江熠不慌不忙立在门边,只停顿了片刻便开口道:父亲。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簇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从江熠手上跃至半空,在屋内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微光慢慢变亮,将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室内照得通透。
    原本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是江恪。
    对于江恪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江熠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反而是江恪对他的表现早感奇怪。
    从他初到边城到方才饭桌上的几句对话,江熠围绕着季祯所表现出来的反抗情绪太多明显。
    自从江恪把江熠带回云顶峰起,他所了解的和穷尽塑造的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江熠的性格,他要走的路,以后所担负的责任,均由江恪所定。对于江熠的细微转变,最敏感的自然也是江恪。
    因着这一重转变,江恪将之全归咎于季祯身上,对季祯更有了几分不可留的心思。
    心里这样想,但面上江恪的神色平静,你先前问了许多你母亲的事情,我想的确可以告诉你一些。
    全然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恐怕只会让江熠多些好奇探究,倒不如选一些说了。
    房门关上,父子两人一起坐在桌前,难能可贵的有些平常父子的亲近样子。
    我和你母亲在边城相识,彼时边城也有魔乱,她的家人都被魔物所杀,只留下她一人。江恪陈述的口吻平淡之极,似乎经历那些事情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后头我被魔物所惑,与她有一夜亲近,后便回了云顶峰,几年之后才知道有你存在,便去边城寻找你们。
    我到边城时却发现你的母亲也已经受到魔物影响,放浪形骸十分堕落,好在你还未曾被她所害,我便将你带了回来。
    江恪的叙述到此似乎就停了,并没有和江熠交代他的母亲到底是什么结果。但一个被魔物影响的人在道门之人眼里应当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江熠心里大约有些猜测,可他还是忍不住主动问出口。
    那我母亲呢?江熠问。
    江恪说:她死了。
    江熠看着江恪,目光沉沉。
    江恪平静从容地起身,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与江熠交谈的目的,她已经是魔,是生是死早有定论,除了她生下你,她与你就再没其他关系。
    江熠对于江恪的叙述,并不太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假。江恪顶多是没有完全说出事情的本来面貌,只是对于他所描述的自己母亲的形象,江熠心中仍旧存有疑惑。
    同时江熠对于江熠叙述时候的口吻以及用词,并不赞同。江恪的叙述角度没有夫妻情,没有母子情,所有细节都充斥着冰冷和冷漠。
    也许从江恪的角度出发,他看待江熠母亲本来就没有感情而言。但从一个儿子的角度来说,江熠宁愿相信心魔呈现给自己的那些细节温暖。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除了她生下你,她与你就再没其他关系这样的论断。
    她是我的母亲。江熠说,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母亲。
    即便她真的是魔。
    江恪却无法接受江熠这样说,他说着凝视江熠:难道你忘了自小我对你的教导?
    便是同门之人,甚至兄弟父兄,成魔成妖堕落之后,诛杀对方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并无道义或者情感讲。
    我没有忘。江熠说,即便是父亲您,即便有一天堕落成魔,我也应当毫不留情。
    这句话是曾经江恪教导江熠时候用自身举例子,所以江熠说了也并无不妥。只是此时江熠的口吻以及看着自己所说的神情,让江恪稍感不适。
    江熠的话不像陈述,反而像是一种,江恪不知道用警告二字稳妥不稳妥,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随后江恪又觉得滑稽,毕竟他堕入魔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再看江熠,他说完以后面色也如常未变。江恪的心落回原地,反而觉得是江熠依旧未变罢了。
    正是这样,江恪说,无论是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魔就是魔,魔就要被诛杀。
    他这样说,是为了以后做铺陈,虽然没有指明是谁,可也就差说出口了。
    江熠坐在原位抬头看向江恪,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江恪也从来没有猜测小辈心情的习惯,他善于发号施令,也习惯于发号施令,这个时候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转身要走。
    江恪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忽然听见江熠在他身后叫他:父亲。
    这一声父亲的语气淡淡,带着夜风中夹杂着肃杀的凉薄,让江恪已经放到门闩上的手感觉到木质器具上不同寻常的冷意。
    江恪微微偏过头看向江熠,神思不知怎么一恍惚,好像在余光之中看见的并非是高大成年的江熠,而是许多年前他回到边城时候见到的那个瘦小的男童。
    男童的双目漆黑,如一潭死水用视线紧锁着他。
    江恪心里一惊,整个转回身去看江熠,眨眼睛却见江熠与平常没有差别,只是站了起来。
    江恪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失态,面色有些难看,他拂袖正要发怒,就听见江熠说:我只是很喜欢阿祯,父亲你知道吗?
    江恪对江熠忽然说到季祯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江恪皱起眉头。
    他要细问,江熠却不打算细说了,只是多谢父亲成全。
    江恪心里有一丝不解,但并未想出什么眉目,又觉得没什么可多想的地方,因此转身出了门去。
    他心里还是对江熠有许多不满的。本来让江熠下山这一趟是为了断绝他的对尘世的留恋,却没有想到他会遇见季祯并且喜欢上他。
    喜欢?真真是可笑而可怜的感情。
    江恪认为喜欢这种情绪对江熠毫无益处,甚至喜欢这两个字都并不是纯粹的情绪。世间哪里有什么单纯的喜欢,与其留恋这样的世俗的情绪,倒不如大步向前。
    江熠喜欢季祯已经让江恪失望极了,若不是他早已经为江熠寻好出路,此时断然不会忍受江熠和季祯混在一处。
    江恪走到江熠的房门之外,夜风轻轻一吹,他转头看向墙角处,神色忽然一愣。
    那个地方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已经枯死成了一团乱麻。
    江恪微微出神,半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紧关着的房门。
    第七十五章 她不是你母亲,杀了她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更不知晓何时会停歇,雨声究竟响在现实中还是梦境里也犹未可知。
    江熠闭上眼睛,犹如被投入水中,然而穿过寒冷窒息的水面,他后背像是被一只手托住,轻飘飘落进了一个温暖而曾经熟悉的怀抱里。
    他头一回毫无抗拒的任由心魔引导自己在回忆中徜徉。
    怀抱的主人很快把江熠放到了地上,回忆里的江熠总是幼小的。他回头去看对方的脸,晨光熹微中,女子的脸被柔和的光线所环绕,看得并不清楚。
    然而这一次江熠眨了眨眼睛后,女人的脸随着摇头的动作晃了晃,从光线的遮蔽中挣脱出来,完整地展现在了江熠的面前。
    那是一张秀丽的,温柔的脸,脸的主人正对着江熠展露出笑容,路滑,阿熠小心。
    她说着半蹲下来,江熠低头看去,女人的怀里兜着一些野山菌以及一些野菜。江熠虽然在自己曾经小小的躯壳之中,却只能以旁观者的视角,甚至连抬手转头的动作都无法控制。
    娘,那里还有。稚嫩的童声指着女人没有完全采尽的一小片地方道。
    那些还小呢,女人和孩子解释道,它们还可以长得大些,也许下回别人过来还可以再采,况且咱们拿的已经够吃,不能做贪心的事情。
    他们正说着话,不远处的草丛里面忽然有个兔儿脑袋露出来,长得颇有几分灵气。
    江熠不晓得彼时的母子两人知不知道,但现在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一只兔精。
    女人和孩子的动作都顿住,眼见着那兔子精奔过来,却没想竟然一下扑到了女人怀里。
    小白,孩童纯真的笑声响起来。
    被称作小白的兔子精竟然也发出嘻嘻的似人笑声。
    女人摸了摸兔子精的头说:怎么又出来了,近来听说可并不太平,你还是早些回结界那边去的好。
    兔子精显然与他们是旧识一番亲热后才离开。
    回程路上,母子两人又有交谈。
    为什么小白这么久才来一次?
    因为如今人间不容它们。
    为何不容?
    因为有的妖魔很坏。
    但小白很好。
    嗯,人有好有坏,魔也有好有坏,是好是坏并不由身份评判。
    母子两个的声音随着他们前进的脚步而迅速淡去,犹如晨间的雾气从江熠面前拂过。随着最后一缕云雾飘散,他眼前的场景又有了明显的变化。
    后面的许多场景就零碎起来。
    江熠的母亲未婚生子,在小小山村之中本就太过离经叛道。又因为她如何都不肯说出情郎是谁,村中人都看轻她。男人行为轻薄,即使因为都是同族之人而没有真敢做什么的,但也往往将江熠母亲气得偷偷哭泣。
    后头她明白软弱躲闪反而让别人张狂,因而后头也就泼辣起来。如此渐渐才没有敢随便欺辱他们母子两个的。只是因无法调笑得逞,村中另外又有了风言风语,让许多男人的婆娘心中不满,不怪自己男人下流,反疑心江熠母亲主动勾引。
    江熠母亲性子能干,加上外貌不俗,即便是带着一个江熠,也有一些男人看上她,不少媒婆上过门,不成想一一都被她赶出去,没一个答应的。
    如此支撑四五年,她还总告诉江熠,说父亲一定会来接他。
    被剥离的记忆一点点回到江熠的脑海之中,母亲的声音和话语每清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一句,江熠的心就如同被放置在油锅上煎炸过一遍。
    他的母亲曾经用尽全力爱护他,疼惜他,告诉他善与恶的道理。尽管生活无望,期待的人只有虚影,她也用乐观的心态面对,执拗而专注的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
    因而即便有欺辱,幼时的江熠依旧是开朗快乐的。
    这快乐随着江恪的到来戛然而止。原本色调温暖的画面似乎在瞬息之间雷雨大作。
    江恪的面容一贯冷峻,但也鲜少企及此时闪回记忆中的霜寒。
    他大约已经从长舌的村妇口中听说一些真假难辨的事情,走到近前又明晰可辨母子两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魔气,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那晚上也是你刻意的吗?
    在江恪口中,他母亲的爱恋不值一提,甚至低劣刻意。江熠母亲来不及因为见到江恪而欣喜,便被他贬入尘泥中。
    她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身上沾染的魔气是无害的,只是一只尚未化形的兔精的气息。
    江熠也不知所措地站在两人之间,茫然而恐惧。
    好在他还有救。江恪冷冰冰道,看向江熠母亲的目光不参杂一丝感情,连同看江熠也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器皿。
    江熠的视线中,江恪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勉强达到与他视线齐平。
    想要修道成仙吗?江恪问。
    从如此近的距离看,他的眉眼和成年后的江熠有六成相似。
    孩子对于得道成仙哪里有什么概念,自然是摇头不愿,我要和母亲在一起。
    陌生人带来的不安全感,让孩子对于母亲更加依赖,说完跑过去躲在了自己母亲身后偷看江恪,不明白他是谁,要做什么,娘,我害怕。
    江恪听见害怕两个字,眉目之间不满更甚,瞧瞧你把他带成了什么样子。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身形高大如同乌云笼罩下来,同此时天边响起的闷雷一道给江熠重重的压迫感。
    江熠母亲红着眼睛,顾不上其他,只是听江恪说得道成仙,连忙追问他:你要把阿熠带回去吗?
    我的确要带他回去,只是他这样的资质胆量,又有这样的出身,江恪忖度着,目光忽然落在了江熠母亲的身上。
    他的视线之中有不满,有厌恶,更多是高高在上的轻视。
    江恪忽然靠近她,他若是没有你这样的母亲,我想会好很多。
    江熠的手紧张地抓住了他母亲的衣摆。
    女人感觉到身下的拉拽,苍白着脸回过神来,忍着眼眶里将要落下的泪水,弯腰将江熠抱回屋里,嘱咐他先不要出来。
    小小的江熠趴在木板门上勉强从年久失修的稀疏门缝里看见交谈的两人。
    他的母亲点头又摇头,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江熠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感觉面前的门板一下开了,他一个踉跄差点扑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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