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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萧寒城(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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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凡一顿,嗓子止不住地低沉:他们仕异朝、侍启帝,并非是我同仁!
    林荆璞看了他一眼,显得愈发沉静:士族以满腹经纶之学深于黎民百姓当中,历朝历代都最为清醒,也最为固执。我知晓裴先生坚守本心,贫贱不移。只是南殷朝廷当下的局面并不见好,姜太后与吴氏专权,新帝孱弱,朝廷重武功而轻文治,将赌注都押在了军队上,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战胜启军攻入邺京,早晚是空耗基业,光凭他柳佑一人又能有几分胜算?
    柳清岩不是俗人,我信得过他!
    裴凡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中了林荆璞的套,心中懊恼,起身切齿道:你诈我!
    林荆璞一笑:只是闲谈而已,裴先生不必如此紧张。
    裴凡忿忿:毒是我下的,你只管去跟启朝皇帝说了,将我的人头砍了便是!
    魏绎不傻,先生矢口否认,也摆脱不了柳佑的嫌疑。
    林荆璞将不具名的笑意藏在了扇子后头,扇柄轻轻敲打裴凡的肩膀,让他先坐下:先生稍安勿躁,两国之间的来来往往,又岂是这一桩案子能够掰扯得清的。就算启朝有证据能证明柳佑利用先生设局,毒害考生,伪造疫病,魏绎也不好真提着一纸诉状,就到三郡去抓人。
    裴凡听了,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到了原位上,不再轻易与林荆璞搭话。
    外头雨声渐大,林荆璞让曹双取了两壶酒来。
    他亲自给裴凡满上了一杯,调转话锋,垂眸叹息说:想必裴先生也当听说过一二,我当日未能回三郡执掌大权,而是到了邺京寄人篱下,并非我心中所愿,乃是局势所迫。此生虽不能完成父兄遗志了,可心底还是十分敬佩如先生这样的忠士,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想着要来见先生一面,以赎罪过。启朝已把这场疫病将错就错,眼下病势好转,民心安定,不需要人再来背负罪名,我当然要尽力助裴先生全身而退。
    裴凡怔怔接过那杯酒,失神良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荆璞先干为敬,诉苦道:魏绎留我在邺京并未安什么好心,他是为了折磨我泄愤。可看在这次出力挽救考生病情的份上,向他讨个人情应该不难。裴先生下山后,不必回头,去京郊畹西再见一眼尊夫人,便离开邺京吧。
    裴凡微微惊恐:二爷怎知我妻子葬在畹西墓地?
    林荆璞没有明说,裴凡当即也想明白了。
    他早疑心平日那些刻薄的邻里怎会好心为他筹集银钱,可没料到会是林荆璞暗中伸予援手。
    裴凡一时五味错杂,闷了口酒下肚。
    林荆璞又给他斟了一杯。
    方才裴先生说信得过柳佑,可在我看来,柳佑未尝不是信任先生,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没想到他会让先生来行这样冒险的事。
    酒不断,话不断。裴凡不自觉便将话匣打开了:他朋友少,我与他有十多年交情了。
    同年科考的交情,的确深厚。林荆璞说。
    裴凡摆摆手,叹了口气:清岩在不曾参加过大殷的科考。
    哦?林荆璞微怔:他有才学,又心高气傲,怎么不早入仕?
    陇南刘氏是大殷贵族,刘瑰膝下有七八个儿子,他们的母亲各个都是千户以上的望族之女,连百户的小族都没有,可清岩却是刘瑰在外风流出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个歌妓。为了家族名声,刘瑰将他藏得极深,都不愿让他入族谱,又怎会让他考学入仕。
    裴凡面色凝重,道:我与柳清岩是在结社中相识的,他的词填得很是不错。我夫人早年前爱听曲子,常叫我买了他的词教给小丫鬟们唱,一来一去,便交好了。
    林荆璞颔首笑道:世人常说当朝有谢诗柳词,将柳佑的词媲美谢裳裳的诗,却不知这柳词当为刘词。
    裴凡说着说着便有些醉了:柳清岩的词是作得极好,可世人不知他的文章作得更好。太子当年上疏的《均田论》与《治税策》轰动朝野上下,其实这两篇都是他的手笔,能写出这样文章的,那都是经世之才!
    林荆璞眉心轻挑,问:皇兄与他还有交情?
    何止是交情,太子于他有重恩。
    裴凡:刘瑰不肯让清岩做官,便在礼部买通关系,将他的名字从考生之列删了。清岩得知后大怒,忍耐了那么多年,总算是在他大哥的婚礼上闹了一出,结果刘瑰气得将他直接轰出了邺京,发往三郡中的渭郡让旁支亲戚收留。所幸太子机缘巧合下读了他的文章,赏识他的才学,在渭郡不过半年光景,又将他接了回来,可此事又不好叫刘瑰发现,于是便藏于府上养的戏班子中。
    林荆璞若有所思:皇兄不喜看戏,那个民间戏班子本是给母后备着的,常常出入内宫。怪不得母后曾提出想将这戏班子从太子府搬到宫里,以便后妃们观赏取乐,皇兄却始终没有答应。
    太子是真心栽培赏识柳清岩的,他也是真心效忠太子。他们本是一出君臣佳话。
    裴凡惋惜一叹:可惜当年邺京被启丰军攻破,得知太子于地宫中薨逝,他就无缘无故大病了一场,头发也白了。
    第105章 对症 看看林荆璞,便该知道与敌同谋的下场!
    转眼便到了立秋。
    邺京患病之人日益减少,魏绎近来有重开廷试的打算。反观三郡人心惶惶,谣言肆漫,内宫与军中每日都有新发病之人,而林珙已病了半月余,仍不见好转,也不见病情更重,只是一日日拖着。
    御医每日会诊后,必将前往太后殿内细禀。
    姜熹的凤椅摆放在锦屏帷帐内,前来请安的吴娉婷一同坐在里头。宫人们皆蒙着厚重的面纱,低目屏息。
    御医们沾了病气,不得入殿,跪在殿外答话。
    回太后的话,今日皇上的肺咳之症已有所缓解,可临近傍夜时又烧了起来,下了两副药仍不见消退。臣等无能,皇上现今是喝得下药,却难以进食,照此下去再拖延上几日,臣下们便是找出了对症之药,恐怕皇上的身子空耗,也熬不住啊。
    说话的人是梁复安,已近古稀之年,是大殷御医所的元老,德高望重。八年前邺京被攻破,他跟同伍修贤从邺京来到三郡,多年来都在为林荆璞打理身子,新帝登基后,他便负责起林珙的用药。
    姜熹不慌不忙,抬眸道:梁御医要是有了主意,但说无妨。
    梁复安苍白的面色凝重,稍加思忖,还是沉肩道:太后,此次疫病先盛行于邺京,邺京病患上千人,尚能医治,想来他们是得到了良方。臣一生庸碌,全凭借年岁较长得皇上太后信任,任御医所所长一职, 可想来毕生所学医术比不得邺京良医,实在有愧。故而臣斗胆,想请太后修书于启朝
    姜熹听言,眼底掠过一道寒光,霍然冷笑道:朝堂大事,岂可儿戏!皇上尚在病榻中,哀家未治你的罪,怎还有胆子来提这等霍乱朝纲的荒唐事?
    她音容平缓,可在这大殿高位的陪衬下,难免让人不寒而栗。两旁宫人齐刷刷跪下来,请求她息怒。
    哪知唯独梁复安益发无畏,磕头疾呼:臣医术不精,死有余辜!可江山社稷,也当以皇上龙体为重!如今大殷皇嗣凋零,望太后三思呐!
    他身后的数十名御医也贴地而跪,齐声长呼:太后三思
    梁复安医术平平,林荆璞经他调理,身子也不见变得有多好,可他的德行人品向来服众,御医所有他坐镇,自是拧成一股绳。
    太后三思!
    太后三思啊!
    不多久,梁复安额前已磕出了鲜血。
    姜熹没让人去扶他,冷漠地看了一会儿。
    直至梁复安磕不动,一头栽下,似要晕厥过去,姜熹才叹气道:梁御医又何苦逼哀家?卿等有所不知,珙儿前年生了场大病,哀家当时带着他四处流亡,未得及时医治,不想从那次起便落下了病根子,生了病总不见好。此次病情反复,也未必全是你们的错,哀家也从未责怪御医所。要真能为珙儿好,莫说是修书,哀家跋涉千里,亲自跪到那启朝皇帝的面前求又有何妨?怕只怕启朝皇帝没那么好心肠,何况便是求来了药方,珙儿的身子也未必就能见好。
    三郡疫病要是遏制不住,迟早会危及临州与允州的百姓启朝定不会坐视不理,如若、如若此时我们肯先向他们交好,说不定就能先一步缓住情势!皇上如今危在旦夕,必得先忍一时之气啊太后!梁复安斜身喘气,言辞激切。
    姜熹仍是蹙眉不耐。
    吴娉婷见状,拈起帕子,矫作附语:母后,梁御医说的也不无道理,面子再要紧,总归还是皇上的性命要紧呀。
    姜熹斜了她一眼:皇上病重,哀家代掌传国玉玺,忙于前朝事宜,无暇亲自在病榻旁照看。皇后若是心系皇上安危,念着夫妻情深,便该替哀家多去看望看望皇上,怎么见你还不如柳太傅去的勤快。
    吴娉婷一时面红耳赤,小声嘀咕:皇上这病,是见不得人的,臣妾才
    姜熹训完吴娉婷,心中又闷了一肚子火,摆手道:珙儿的身子哀家清楚,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诸位爱卿辛苦了一日,就不必再跪着了,先退下吧。
    太后!梁复安胸中强撑着一口气,跪着上前了两步,高声劝谏:皇上的病拖不得!且不说皇上是从太后腹中掉落下来的亲骨肉,大殷亡而不绝,能残喘至今日,靠的正是皇嗣!
    皇嗣背后都是人命!姜熹厉声而喝,面上美貌变得刻薄起来:并非是哀家不想救皇上,哀家比任何人都想保皇上平安无恙,可若是唯一的办法向启朝低头,坏了复国大业,那么皇嗣的命便也成了一文不值的贱命!
    谁都没料到梁复安这口气长得很,竟撑得他笔直站了起来,朝着姜熹步履趔趄,振臂痛骂:复国复国,戕害皇叔,围杀忠臣,如今又枉顾帝命,你复的又是哪国!?
    放肆!
    惊雷忽鸣,瓢泼大雨都洗刷不干净这样黑的夜。
    吴娉婷胆小,无端被当前的气势吓了一道,慌乱站了起来,望着姜熹头上摇晃凌厉的金步摇,又匆忙跪下:母后、母后息怒
    雨声陡然大了。这头,林珙在病榻上屏退了留在侍奉的两个宫人,单独召见柳佑。
    柳佑摘下秋氅,望见林珙的病容,还是忘了行礼,眉心先深蹙了起来:皇上为何不吃臣给的药?
    林珙费力眨眼,用软糯的声音掩盖病气:吃了。
    柳佑知他在撒谎,盯着那双尚显稚嫩的眼眸,笑着说:臣给的可是对症之药,要是吃了,怎还会起不来床?
    林珙没有答他的话,反问道:御医们都没办法治这个病,还想求母后去跟启朝讨要方子,柳太傅怎么会有对症之药?
    柳佑微微讶异,顿时明白了什么,对他七分哄三分唬:邺京的疫病,本来是臣的手笔,可惜败了,当今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疫病,只有以假乱真的毒药。所以,这毒药是皇上自己服下的,是不是?
    林珙难为情地瘪着嘴,半张脸藏进了被褥里。
    柳佑挽袖,又说:三郡气候湿润,自古播种的都是晚稻。前些日子,臣还愁洪水淹坏了去年粮仓里存的种子,农户们无粮可种,可没想到昨日便得报输粮史运送来了二十车,账目上说是跟滁州几家富商低价买的。可滁州哪来的富商,又有谁能这么大胆子?
    还有,臣前几日总也想不明白,谁能瞒天过海,将病气传给皇上。臣私下将内宫可疑之人都审查了一遍,没有半点眉目,也曾无意想过皇上染病,最能捞到好处的是魏绎,结果转头这二十车种子便及时运来了,太过凑巧。
    说着,他缓慢扯下林珙的被子,皱着眉头,耐着性子柔声询问:可否告诉臣,是谁教皇上这么做的?
    林珙望着他,没再藏掖,支吾说:主意是魏绎出的,决定是朕自己做的
    也该是魏绎的主意,哪怕换做是林荆璞,都出不了这么阴损的招。
    柳佑心头涌上一股气:魏绎心狠手辣,皇上就不怕被他圈进套里,那些种子固然能解燃眉之急,但比起当下三郡的危机,俨然是得不偿失。以后但凡有这样的事,皇上也该先跟臣商议才是,怎可轻信敌人!
    林珙平日里便经不住柳佑的半句责备,要将样样功课做得最好,这会儿眼眶红了一圈,泪水打转不止:朕怕与柳太傅说了,你不会答应
    自是不能答应!皇上看如今的林荆璞,便该知道与敌同谋的下场!柳佑斥责声止不住大了。
    林珙到底还是憋不住,刹那间,眼泪簌簌满面。
    柳佑见状一怔,懊悔一时忘了君臣之间尊卑分寸,竟把皇帝给弄哭了。他素日在外头最懂钻营投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眼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林珙,哄一个孩子。
    林珙委屈难忍,又一把扑进了柳佑怀里,呜呜大哭:朕做错了,朕错了,太傅莫气了朕那时会答应魏绎,是因为、因为他还替我出了别的主意
    柳佑身子微僵,半晌,才问:魏绎还跟皇上说了什么?
    大雨骤然停歇,此时殿外传来太监与宫女惊呼声。
    柳佑听见异样,下意识地护住林珙身躯,安抚他两句后,先快步走了出去:发生何事,竟敢惊扰皇上休息?
    宫人们在夜色中乱成一团。
    路过的一名侍卫匆忙一拜:回柳大人,是梁御医,他方才在太后宫旁的河道中投水自尽了!
    第106章 母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复安这纵身一跃,激起的水花不止溅到了太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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