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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莫非是个渣受?——橙子雨(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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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看着他们俩。
    这家酒店老板以前是开铁铺的,前几年才转了行,擦手的帕子上还绣着铁铺的招牌,一只青色的小戟。
    宴语凉: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青瞿你看!
    戟和瞿本就是相似的兵器。唐修璟记得以前庄青瞿说过,他不喜欢青瞿这个名字,嫌那个青字常见庸俗。岚王年轻时脾气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也不准人喊他青瞿。
    此刻却没了那毛病。
    他只是看着皇帝,眼里点点明亮。皇帝舍不得用手帕,小心收起来。
    他小声说了句傻子。
    小二上菜,又端来一盘汤圆。宴语凉:来,朕给你呈一碗!
    汤圆里分明隐约透着红色。南方这几座城特别喜欢包山楂馅儿汤圆。庄青瞿看着他殷勤地呈,知道他又想骗他吃酸,好气又好笑。
    我不饿,不吃。
    宴语凉奸计不得逞自然不罢休:很好吃的,当地特产红果子汤圆,店家说特别甜。
    他笑得灿烂,还用筷子在汤圆上戳了个笑脸:岚岚你看,汤圆对你笑了。
    庄青瞿眼睛澄澈如揉碎的湖光。
    吃一个?喂你?
    庄青瞿无奈:嗯。
    酸就酸吧,他认了。余光微微瞥一眼唐修璟,反正有人更酸。
    唐修璟其实也不是酸。还是那句话,他的心情只是复杂。
    两个人那些年的误会能解开,他真心替他们高兴。岚王付出那么多总算有了回报,皇帝哥哥也有人疼了,一对璧人多好。
    他只能祝福。qaq
    这山楂汤圆真好吃,又甜又酸。
    吃得好好的,突然有侍卫气喘吁吁冲进来:王上糟了,陌阡王城来报出大事了!胶南人趁陛下不在,在圣心湖放火船作乱!
    唐修璟一愣,筷子都掉了。
    那本王、本王种的湖心黛呢?
    第76章 怕虐请放着结合下章一起食用=w=+
    越陆王都陌阡。
    湖心黛被烧得一颗不剩。
    唐修璟带着众人急急赶了三日才终于赶到,圣心湖上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烧焦痕迹。唐修璟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哇哇大哭。
    他精心种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才种好的,皇帝哥哥需要的
    他却没保护好它们。
    可他一直让好多人日夜守着的,那么多年都没有事,怎么突然就没有了?!
    宴语凉:休璟,先不要哭。
    他看着镇定,心里却比唐修璟更空得厉害。
    岚王磨蹭他的手,他连指尖都是冷的。但宴昭就是宴昭,他强打精神问:查得如何?怎样补救,快想办法。
    越陆这边的大臣从出事那日就详查了,各种抓人,派出使臣去邻国胶南问责。
    胶南咬死不肯承认,还反说是我们捏造陷害。
    可王上您看!这些是缴获的刀具分明就是胶南的弯刀!
    绿色宝石的弯刀上刻着古朴的花纹和异族文字。宴语凉看着那刀,头脑突然细微地嗡了一声。他皱眉拿过那刀,翻来覆去细看。
    不是。
    这不是胶南的刀,这是三苗的。
    但世上早已没有三苗国。
    在宴语凉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在南疆曾有一个擅长用毒又擅长用蛊、古老而神秘三苗国。此国很小,共白、黑、赤三族老少,与世无争地生活在越陆与胶南交界一带的深林中。
    可后来三皇子和太子争抢皇位时误信了一个谣言。
    那谣言说,三苗族藏有一件可以定天命改国运的传世秘宝,两个皇子都自以为是天命所归,都一心想要争抢。
    彼时庄薪火大力扶植三皇子,与郁鸢贵妃一起查阅了种种古籍之后觉得宁可信其有。便借了个故率领大军南下,到南疆将三苗国烧杀殆净并翻了个底朝天。
    秘宝没找到,却将三苗国灭,无数老幼妇孺无辜惨死。
    那件事当年二皇子就反对过、劝过、阻拦过,但没有人听他的。
    庄薪火理不屑理他,三皇子则冷冷一笑,说二哥你真是妇人之仁,根本不会出现在史书上的异族小民,灭就灭了谁会在乎,他们的贱命与我大夏百年基业孰轻孰重?
    如今,距三苗国灭已过去十几年。
    当年一定有逃过一劫的遗民。他们也许依旧在越陆胶南一带生活,至今深深恨着率大军进犯害他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可庄薪火早就不在了。
    他们如今可以仇恨的对象,就只剩下庄氏一族唯一的少主
    所以,才要烧掉那一池的湖心黛?
    外头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一行人来了越陆后,大雨就阴森连绵下个不停。
    道路泥泞不堪、河流暴涨、处处难以通行,如此天气让追查三苗残兵变得更为困难,唐修璟每天愁苦地一边等着消息、一边翻遍越陆古籍。
    比湖心黛全部烧毁更糟糕的是,就连苗种也全部被毁。
    湖心黛在越陆并不常见,之前种下的这一批,还是唐修璟五年前机缘巧合在野外发现的花种。
    宴语凉同样连着几日心绪一塌糊涂。
    他努力打起精神。
    努力积极协助唐修璟查古籍、寻残兵,待岚王继续呵护备至,努力宠他,逗他开心,在床上跟他瞎闹。
    心却一直是蒙尘的。
    他不明白,他以前遇事总能支棱起来、想到办法积极应对,这次却不知道为何始终支棱不起来。
    自从见过那把剑,宴语凉始终心神不宁。
    隐隐总觉得还有什么关于三苗的记忆他并未记起。那阴云沉甸甸压在心上,一如这些天昏天黑地的雨,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已是快到月中,岚王早已习惯了每月受罪,反倒担心他家阿昭。
    阿昭很少这般心事重重。
    连天下雨,处处阴冷潮湿,屋里都不得不升起炭火。岚王手凉,在火边烤过才去抱住皇帝:阿昭别急,没关系的。大不了让唐修璟重新种,也就三五年。
    三五年。
    可是岚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上哪儿再撑三五年?
    宴语凉只觉得轰隆隆的刺耳,他如今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他已亏欠他那么多,他如何还能眼睁睁看他再受罪三五年?
    他受不了。
    没了湖心黛,等消息的每一刻都是折磨,钝刀子磨人又只能忍着。他愧疚地看着身边这个眼睛依旧清澄温柔凝望自己的男人,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么傻。
    锦裕帝哪里好了,心里放了江山就放不下别的。待他又从来不好,只会让他痛苦、让他伤心让他绝望。
    如何值得他无怨无悔为他付出那么多、承受那么多?
    阿昭,真的不急,岚王声音轻轻的,本来另少的一味穆天冬也还没有寻到
    你当年。
    他问他:你当年,究竟为何要那么傻?
    空气静了片刻,只有窗外风雨晦冥。岚王沉默了很久,略微有些僵硬:阿昭,你你连那个也想起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阿昭这些时日,会对我如此的
    庄青瞿没有说完。
    因为宴语凉脸上那一瞬的难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不是。他慌忙道,阿昭,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没有。阿昭待我好,我比什么都高兴。
    但他素来的,就是在他面前词不达意、笨嘴拙舌。
    阿昭,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了。
    是我自己年轻时鲁莽,做事冲动、执拗偏激。一时赌气把药喝了下去才弄成今日这般,不怪阿昭
    阿昭是天子,有许多苦衷,许多身不由己,是我愚钝未能理解阿昭
    苦衷。
    苦衷,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谁会没有苦衷。凭什么要让一个单纯赤诚地爱着他的人,来替他承受折磨和苦果。
    宴语凉头疼,身子晃了晃。
    阿昭!
    阿昭,昭昭岚王抱住他,他以前从未这样叫过他。
    只是一时间心疼慌张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莫名其妙地这么叫了他。
    阿昭,昭昭,都过去了,没事的,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会有办法的,不怕。
    他抱紧他,感觉他全身都冷,努力把温度分给他:阿昭以前你教我的,教了我很多次。走路不要回头,要往前看、高高兴兴一直往前走。
    阿昭以前都做得那么好,阿昭这么做,从来结果都是好的。
    都会好的,会没事的。不怕。
    雨继续不停,乌衣卫指挥使苏栩一直站在门外。
    他听着屋内他家主子和皇帝柔声说着悄悄话。闭上眼睛,神色复杂又凝重。
    自打见过那三苗弯刀之后,他也想起了一些事。可那些事却叫他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就不该来南疆。
    原本这一次岚王就是不让他来的,苏栩的郡主老婆有了,预产期大概是明年开春,岚王让他在家陪老婆。可他老婆却嘤嘤嘤一定催着他跟岚王来越陆。
    她的意思是郡主府邸有一大堆仆人伺候着。他知道他们主仆情深,苏氏世代都是庄氏最忠心的家仆。岚王治病也是大事,去了再回也能赶上孩子出生,她不想他有任何遗憾。
    屋内,岚王倦了,想睡。
    皇帝陪他小声说了些话、一只哄到他睡着,替他掖好被子后才走出来。锦裕帝神色倒是平静,只是眼眶微红没看路,差点撞到苏栩身上。苏栩伸手扶住他。
    宴语凉苦笑:苏指挥使一路上催了朕好几次,让朕快点赶路别只贪着带岚王玩,朕应该听你的话才对。
    若是早几日到越陆,也许就能赶在他们烧湖心黛之前,或许就有办法保住湖心黛
    苏栩继续没说什么。
    宴语凉心里发涩,也不说了。
    事已至此,说那些没用。不如做点实事。他拿了伞往外去。
    朕,去湖边看看
    这些天,越陆王派人冒雨四处寻找湖心黛花苗未果。古籍上都说此花可遇不可求,又说心诚则灵,但究竟什么是心诚则灵根本没人知道。
    他踏出门,外面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一阵阵轰然如山倾。苏栩拦住他。
    他摇头,想说没事的,朕去去就回。
    却突然的,苏栩直直给他跪下了。
    一道道白光下,眼前桀骜的庄氏家仆脸上满是深深的悲伤、复杂与无奈。他说了些什么,声音一半隐没在隆隆雷声中,宴语凉头脑一片空白。
    锦裕二年,庄氏一族覆灭。
    苏栩重伤撑着一己之力背庄薪火老将军的尸体回家。之后养伤,昏昏醒醒了两月有余,很多当时的细节记不清了。
    但多年来,他始终心存怀疑。
    当年庄氏的大营位置十分隐蔽,若没有十分熟悉的人带路按说不可能轻易被北漠大军找到。苏栩当年被偷袭倒在血泊之中时,更是曾隐约听见北漠兵里有人声音耳熟,并看见了一件眼熟的东西
    这么多年,他始终想不起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直到前几日看到那把三苗的弯刀。一时若五雷轰顶,记忆清晰浮现。
    三苗灭国已是宣明朝的事了。随着一族族灭,三苗刀具也变得极为少见,可那时皇帝身边有一名信任的近侍名叫绪辞,身上却总挂着一把这种弯刀。
    后来,绪辞无声无息病死了。
    苏栩后来不曾再有机会再见过此人,自然也很难想起他的声音、他弯刀。直到今日。
    宴语凉:绪辞?
    窗外又有几声雷鸣电闪。
    片段记忆闪过,宴语凉扶住身边门框。
    他失忆后尽数遗忘了很多人,也是在苏栩提到此人时才终于想起,很久以前,他身边曾经是有这么一个三苗的侍卫。
    侍卫最后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尽的。
    他为什么自尽宴语凉已想不起,却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此人招募至麾下。那时他还是二皇子,十六七岁,却已有了有朝一日定要搬倒庄氏、澹台氏之心。
    既有此心,就要暗中收集两族谋逆的证据。
    可想要在两大权臣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又谈何容易,好在荀长聪明,帮了他的大忙。
    小狐狸没有选择安排新人去权臣府上,而是直接在两家已存的仆役侍卫里摸排了一圈。这个侍卫绪辞,就是荀长揪出来的庄府里面铁板钉钉的底细不干净。
    绪辞是三苗人。
    庄薪火当年屠戮三苗,把人全族几乎杀绝,三苗遗民怎能你不恨毒了他。一个三苗族遗民竟混进庄府当侍卫,自然是在暗暗谋划伺机报复,一旦被揭穿身份肯定马上死无葬身之地。
    荀长查完了以后便要挟绪辞,让他充当二皇子的眼线、为二皇子所用。
    绪辞没有反抗。
    第一他的身份确实曝光不得,第二反正两边都是一心要搬倒庄氏的人,本就不谋而合。
    于是,绪辞就成了二皇子在庄府的眼线之一。二皇子也帮他出谋划策、让他屡屡脱颖而出入了庄薪火的眼。
    庄薪火一直不知道绪辞本就是二皇子的人。后来二皇子继位,庄薪火还特意想法子把绪辞弄成了皇帝身边的侍卫,让他处处盯着皇帝。
    庄薪火这般信任绪辞,但苏栩却看他不顺眼。
    他总怀疑绪辞其实已经跟皇帝一条心,只是没有证据。这么猜疑着很快就到了锦裕二年。
    他在屠戮庄氏的北漠军中听见了绪辞的声音。
    若真是他,是谁授意?
    还能是谁授意?
    苏栩一路跟着皇帝。
    锦裕帝握着伞的手指一直在抖,狂风暴雨太大,吹烂了他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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