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GL）——傲娇学姐(77)

    有一道水晶虾仁，招牌的本帮菜，秦斯予给齐霖夹了一筷子，笑着说：你妈咪最喜欢这个了，我们等会给她留一点。
    齐霖怔住了，筷子都不敢动，她小声的提醒着自己的母亲。
    可是妈妈，妈咪不是在吗？
    秦斯予顿住了，似乎是这才看到安之就坐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安之没什么反应，她放下碗筷，握住了秦斯予的手。
    不要怕，没事的。
    安之扬起一个宽慰的笑容，是太累了吧，先吃饭。
    原本一顿美好的团圆饭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食之无味，味同嚼蜡。齐霖生硬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面色僵硬。生老病死是人类世界的规律，就算她是神，也无法插手阻挡。
    霖霖，之前姚蕊说想见你，你去了吗？
    吃完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安之问道。
    独立女性姚蕊在外奋斗了一生，没有赚到什么钱，积蓄也是少得可怜。还好有华知书的资助，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老年生活会凄惨成什么模样。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姚蕊齐霖的存在，姚蕊天天给安之和秦斯予打骚扰电话，要求齐霖必须去找她，不然下一世三个人谁都别想好过。总归是自己女儿做出来的这件事，安之就联系了齐霖，让她去见一见姚蕊，最好能够弥补一下她。
    去了。齐霖的声音有一丝无奈，拿出长辈的身份施压，威胁我必须给她的下一世强势的财运，不然就拿您二位出气。
    秦斯予皱眉，她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安之笑着睨了斯予一眼，论小心眼，这两个人怕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然后呢？
    只能应下来了啊。说起这个齐霖就有一点委屈，她成神这么久，还没有人敢威胁她的，偏偏她还拿姚蕊阿姨没有办法，要是被发现，估计又要扣我功德了。
    还会变成小孩子吗？
    那倒不会，没有那么多。
    说到姚蕊，齐霖又想到另外一个人，她忍不住拿出来分享给两位母亲。
    对了，我还遇到了陆孤北。
    这个名字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一瞬间安之还没有想起来这是谁。大概的确是老了吧，过了两三秒安之才想起来那是黑龙的转世。
    他怎么了？
    是和姚蕊一样，也想下一世的气运能够好一点吗？
    齐霖摇了摇头，她说：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下一世还和周珊在一起。
    陆孤北这一生可以说是充满了不幸，也可以说羡煞旁人。自己出生不好，高中辍学，也没什么积蓄，却能有一个漂亮顾家的老婆，和一个聪颖可人的女儿。前半生夫妻两人一贫如洗，后半生托女儿的福，有了一个还算安稳的晚年。
    周珊则稍微受了点苦，她年轻的时候太过拼命，埋下了许多病根，久病不愈，直到离开人世才算是解脱。陆孤北在周珊走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经常对着妻子的遗像哭。周珊对于陆孤北来说，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光。他这一世穷困潦倒，没什么出息和本事，周珊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下一世，陆孤北想弥补她，想把这一世没能给她的，钻戒、婚礼、还有一个家，都想弥补给她。
    所以陆孤北找到了齐霖，齐霖明白他的想法，却没有应下，只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受了一世的苦，下一世还想和你在一起？
    陆孤北怔住了，随即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处就落下了泪。
    他没有再强求，万念俱灰的走向死亡的终点。
    曾经的同族一个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越到晚年，每一个龙族就越发的清楚，长寿并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秦斯予病发的第二年，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她只记得自己在等一个女孩子，一个叫作安之的女孩子，那是她喜欢的人，她要等她回来。
    斯予，我就是安之，我就是你要等的人，我在你的身边。
    秦斯予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停留在了她那双已经浑浊却依然温柔的眼睛上，她特别生气的推开了她，大声地否认道。
    你才不是安之！
    我记得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她戴着眼罩，右眼那里！
    这个人别想骗她，别想充作安之欺骗她的感情，她只能喜欢安之，喜欢其他人的话，安之肯定会吃醋生气的。
    秦斯予慌慌张张的穿好鞋子，她不要被困在这里，她要去找安之。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一个忘记了一切的人出去，安之赶紧反锁了门，她尝试着去拥抱秦斯予，稳定住她的情绪。可是秦斯予根本不允许她的靠近，稍微走近一点，就会被用力地推开。
    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了警觉和防备，像一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猫，对人类只有不信任。
    阿尔茨海默氏症的第二阶段焦躁不安，常走动不停。很多老年人都是这样走失的，最终被发现时，就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安之没有办法，为了安抚秦斯予，她从医药箱中翻出了弃置许久的眼罩。当年安之好不容易摘下了它，现在重新戴了上去。
    斯予。
    安之站在秦斯予的身后，轻声细语的呼喊她的名字。
    秦斯予不耐烦的回头，原本凶相毕露的神情在看到那只白色眼罩的瞬间碎裂了，她不再生气、反感，但是眼睛深处还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你是安之吗？她不确定的问。
    你是我的安之吗。
    我是安之呀。
    安之拄着手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白色的长发、眼罩以及银色的手杖，是安之，的确是安之。秦斯予逐渐放松紧绷着的身体，她双手捧着安之的脸，仔细的观察着。安之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你现在怎么这么老了？秦斯予将吻轻轻落在了安之的眉心，我的安之怎么这么老了？
    安之想哭，最后却是笑出来的，她说，我老了，你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夕阳下，那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红发少女。
    又过一年，秦斯予住进了ICU。弥留之际，秦斯予一直喊着安之的名字，看护的护工都红了眼眶，默默的退了出去。安之坐在病床边，紧紧的握着秦斯予的手。
    我在，斯予我在。
    秦斯予虚虚地睁开眼睛，大概是回光返照，亦或是回马灯，她想起来了以前的一切。
    这段人生她没有遗憾，硬要说的话，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不甘心安之就这样放弃了她，独自离开六年。
    下一世，不许把我推给其他人了。秦斯予艰难地说，每个字都气若游丝，就算我忘记了你，有了喜欢的人。
    你也要把我抢回来。
    好，我会不顾一切的把你抢回来。安之笑着落下了眼泪，她抵着秦斯予的额头，轻声呢喃，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所以你走慢一点。
    安之捧着秦斯予的脸，哭着恳求道：你等一等我。
    秦斯予笑了笑，她想拂去安之脸上的泪珠，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哭。
    我等你。
    秦斯予慢慢阖上了双眼。
    我等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是下一世。
    可能今天就直接放出来了，放出来的话，就是全文完结。
    斯予犯病那里我又在哭，真的有种，她们度过了这样漫长的一生的感觉。
    感谢陪伴和支持，继续码字去了
    第93章 前世今生大结局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在寂静的清晨显得略微有些突兀。李忱从作业堆中抬起头，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似水如歌。
    请问李忱老师在吗？
    我在的, 请进。李忱扶了扶眼镜, 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自动门缓缓拉开，走进来一位黑色长发的少女。少女的身型纤细修长, 像一根雨后抽条的青竹，脆弱同时坚韧。西京高中的制服裙很适合她，光是这样看着就像是那种会受老师喜欢和同学欢迎的优等生。她慢慢走了过来, 脚步沉稳坚定，抬头的那一瞬间，李忱被惊艳到了。
    面前的少女像一只优雅迷人的波斯猫, 有着截然不同的瞳孔颜色：左瞳浅灰，右瞳海蓝。他仿佛在那只蓝色瞳孔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风平浪静的大海。
    虹膜异色症？
    早上好李老师, 我是白故, 今天转到您班上的学生。
    少女的笑容亲切温和, 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得体和教养，很难不让人天生就产生好感。李忱输入白故的姓名，从电脑校园系统中查找到她的学生档案，他打印出来，大致看了一眼，问道。
    白头如新, 倾盖如故？名字是出自这个成语吗？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意思是有的人相处到老还是陌生的，而有的人在人海中初见就一见如故。
    是的李老师，妈妈给起的。
    名字很好啊, 很有寓意。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红名字不知道要好多少，李忱笑着问，之前在哪个学校？
    以前和母亲在英国伦敦，我是最近才回西京的。
    怎么回来了？啊老师并不是不欢迎你回来，不过一般跟随着父母出国读书的孩子，不是都会选择留在国外吗？
    就算是想要回国，也是大学读完之后再回来工作。在高一回国念书，参加国内竞争压力这么大的高考，说实话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其实白故的母亲也是这样的想法，奈何孩子大了，十六岁了，怎么劝都劝不住，铁了心的要回西京念书。她没有再强行阻拦，那不是她的教育方式，她只是心平气和的问白故回去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必须要回去，甚至为此不惜断送自己在国外这么多年的基础。
    我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一直在等着她的人。
    白故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十分坚定，那个眼神就是在无声的说，我一定要回去，谁都不能阻拦我。
    之前有好好参观过学校吗？
    连接办公楼和教学楼的走廊上，李忱和白故一先一后的往前走，中间落了大概两三步的距离。夏末时节，就算是清晨的阳光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火热，一点都不矜持，直白莽撞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远处的篮球场和体育场上已经有人在进行晨练，口哨声隔着老远都能传到这里，清楚的接收到。白故眼神微动，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还没有，这是第一次。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学校早就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老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吧。
    李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这一点似乎无论哪一世都不会变。白故无声的笑，突然就多了点安心。
    那就麻烦李老师了。
    刚才那边是教师的办公楼，顺着这条通道往前走，就是你们学生的教学楼。
    最近的这一栋是高三，然后是高二还有高一。
    李忱边走边为身后的白故介绍道。
    足球场和跑道你都能看见吧，旁边那一栋金字塔模样的建筑呢，就是学校的礼堂。
    礼堂前面，是室内体育馆和游泳馆，学生和老师都是免费的，可惜限时开放。
    你喜欢游泳吗？
    白故点了点头，喜欢。
    李忱不觉得意外，身后的女孩文静又有着茂盛的朝气，感觉会是班级里成绩数一数二的优等生，也会是跑道上大放异彩的运动少女。
    真好。
    他回头，随意的看了一眼，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扭曲和重叠。李忱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那个瞬间，看到了一个白色长发、戴着眼罩，拄着手杖的病弱少女，她身后的书包鼓鼓囊囊，肩膀单薄瘦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下一秒，李忱回神，又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和错觉，没有什么病弱的白发眼罩少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健康又优秀的漂亮小姑娘。
    怎么了李老师？白故有些担忧地问。
    啊，没什么。李忱扶了扶眼镜，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刚才的一切在某个时空、某个时间段发生过一样。
    走吧，快上课了。李忱回过神，笑着对白故说，老师现在带你去教室。
    开学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这个时候的转校生，就算想不引人注目，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白故跟在李忱老师的身后，在踏入教室的一瞬间，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惊叹和赞美声毫不吝啬的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海浪。白故站在讲台上，有些紧张的抓住了书包的背带，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扫荡，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看过去，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一张印在她心间的容颜。
    是生病了吗？
    白故有些担心，也有些失望，她明明打听到......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个趴在桌上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一头明艳热烈的红发像一团火，点燃了白故的内心。唇角微不可见的翘起，又悄悄地放下，她雀跃的踮了踮脚尖，想看一看那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抬头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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