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GL）——江一水(75)

    乐希看了她好一会，发现池初霁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忽然惊觉平日里她给予自己的反馈，好像已经是她这一天情绪表现最多的时候。
    难怪之前在芭蕾舞团的时候，会有媒体以高岭之花这个称号来报道池初霁。
    乐希抱着手臂，看着池初霁的背影，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着。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把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团员们身上的池初霁，在察觉到门口传来的热切视线时，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视线对上的时候，抱着手臂站在门边的乐希扬唇笑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冲她招了招手。
    池初霁默默别开了眼，将视线落在了团员身上，一边记笔记一边想，看起来还真是可怜巴巴的，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
    站在门外的乐希，在被她简单地扫了一眼，再被忽略之后，心里升起了一股失落的情绪。
    什么啊，明明已经看到她来了，为什么还不搭理她。
    池初霁在外面，对她真的好冷淡。
    乐希这么想着，接下来就和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默默地守了池初霁好几十分钟。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上照了进来，映在室内的地板上，照的一片尘埃浮起。因为这些朦胧的灰尘，连带着室内的景象也跟着迷离了起来。
    没过多久，乐希就看到池初霁把笔记本交给别人，拉着一个年强舞蹈演员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动作。
    池初霁松开了舞蹈演员，以身作则，给她当场来了一段教科书般的鞭腿示范。
    她以足尖点地，如天鹅般张开自己的手臂，在飞舞的尘埃间翩翩起舞。
    站在门口的乐希，看着她优雅妙曼的舞姿，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将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池初霁的身上。
    这一刻，阳光是如此的明媚，仿佛在池初霁的周身镀上一层温柔明亮的金光。
    乐希望着池初霁灵动的身影，在朦胧的光中，依稀想起了十四岁那年的某个早上。
    那天早上，她匆忙地从床上起来，拎着书包往下走时，忽然听到了楼上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古典音乐声。
    那似乎是刻在她DNA里的声音，在幼年记忆的召唤下，乐希背着书包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了舞蹈室门口，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彼时，晨光透着窗落在了光洁的地面上，金色的尘埃飞舞间，穿着黑色修身练功服的女人，以足尖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一连串地急速小跳了一段距离，然后旋转着身子，开始华丽丽地旋转着鞭腿。
    一圈，两圈，三圈
    年少的乐希站在门口，静默地注视着她舞步，心跳随着她一圈圈舞动的身影，逐渐加快。
    砰砰砰砰砰砰
    她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似乎听到了自己如同鼓声一般剧烈的心跳声。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喜欢这个女人。这个把她养在家里，偶尔对她施以关怀，看似亲近却疏远至极的冷淡女人。
    她想拥抱她，想拥有她，一辈子
    在剥去那些疯狂的偏执的占有，以及对妈妈过度狂热的迷恋后，那样纯粹的爱护，拥抱，兴许就是恋了。
    想念不忘，爱慕不舍她喜欢池初霁。
    乐希抱着手臂，靠在门的另一边，望着池初霁黑天鹅般优雅凌厉的身影，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真高兴，原来池初霁，还是她的初恋啊。
    不过说起来，她这样的人，初恋就是自己所敬慕的长者，是母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不过要怎么表现出来呢？
    就是在淡一点，去掉自己眼中的欲望，只剩下爱慕，羡慕，呵护，爱护这或许就是恋了。
    解决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之后，乐希油然而生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笑眯眯地看着池初霁。
    直到池初霁忙完之后，暂时让舞蹈老师来盯动作，才将手边的笔记本放下，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朝着门口的乐希走了过去。
    池初霁拧开保温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热水，走到乐希面前，看着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微微蹙眉：怎么过来了？被导演赶出剧组了？
    乐希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她，轻声说：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池初霁懒得听她的甜言蜜语，只觉得她现在站在这里，非常影响她们的训练。就在刚才，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团员没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一直往乐希的方向看，好奇得不行。
    池初霁捧着保温杯，抿了一口热水，抬眸冷冷地看向乐希，将视线别了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冷声开口：看完了，回去吧。
    别在这里影响她工作。
    乐希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她伸手，轻轻勾起池初霁的鬓发，将它挽到耳后，温声唤了一句：初霁小姐
    嗯？
    池初霁抬眸，却发现乐希含笑望着她，眼里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呵护，极其认真地开口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是喜欢，不是爱。
    是恋，不是爱。
    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池初霁听过乐希说过许多遍的我爱你，但在池初霁心里，那一直都是乐希对妈妈说的。
    可是今天这一句喜欢，池初霁清晰地明白，这是说给自己的。
    池初霁低头抿了一口热水，轻敛眉眼，淡淡回了一句：哦。
    乐希看着她的反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呢？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呢？
    乐希抿着唇，抱着手臂倾身，凑到池初霁面前试探地问了一句：初霁小姐，我们交往吧。
    池初霁听到这句话，抬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她屈指在乐希脑袋上弹了一下，语气淡淡的：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团员训练。
    也不知道是哪里吃错药了，一天天的要求那么多。
    乐希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弹红的脑袋，在她嫌弃的眼神之下，忽然感受到一阵阵无力的挫败感。
    初霁小姐，果然是冰雪一样的女人。心思难猜，也太难搞定了。
    不过，她很喜欢。
    她想要对方，成为她名副其实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是恋。
    评论破两百或者一颗深水，七点半还有一更。
    我觉得，我是个甜文作者吧，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甜，但从不拆cp。
    第10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80
    乐希被池初霁赶出来训练大楼后, 在楼下的花坛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她躲在初春的树影里，仰头看着前方灿烂的春景，心情十分明媚。
    从下午坐到傍晚, 一直到池初霁排完今天的内容，从楼上下来后, 乐希才起身迎向她。
    夕阳西下，在天边染红了一片云。
    乐希朝着人群中的池初霁走去时, 在剧团的其他人的注视下, 恍然有种回到十八岁那个冬天，她独自前往舞蹈学院迎接池初霁下班的感觉。
    只不过那时候, 她是怀揣着与自己的妈妈背着众人的隐秘快感, 和池初霁在光天化日下牵手，禁忌又快乐。
    而此时, 她的心情微妙地发生了一点变化。除了那样的快感之外, 她还察觉到了一种轻松的愉悦。
    就像是花枝迎接自己的春风, 那么自在轻快。
    在剧团成员打量的目光下, 乐希来到了池初霁身边。
    这时候，那些与乐希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的芭蕾舞演员，笑着和池初霁告别：池老师，再见。
    再见。池初霁颔首, 微微笑了一下，和她们温和地道别之后，才扭头将视线落在了乐希身上。
    乐希一见她看过来, 立马以笑脸相迎。池初霁看着她这个小狗一般的模样, 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到了她身边说了一句：走吧，回去。
    好。乐希一听这句话就开心了, 凑到池初霁身边，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池初霁已经习惯她黏人的习惯了，在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摆好了姿势让她挽着。
    乐希从善如流地牵住她的手臂，和她挨在一起笑着问：初霁小姐，我们今晚吃什么？
    池初霁面无表情：吃食堂。
    好啊，那我们就吃食堂吧！
    乐希爽快地答应了，池初霁瞥了她一眼，还真的领着她一起去食堂了。
    两人走进食堂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池初霁本来就不是在意外界目光的人，她带着乐希洗手之后，拿着餐盘跟在一群剧团成员和学生身后排队，等着食堂阿姨分餐。
    剧团里的成员大多数都是各类舞蹈演员，大家对身材要求很高，晚餐吃得非常少，并没有什么碳水化合物。
    在阿姨给池初霁分餐之后，池初霁微微朝后扭头，阿姨示意了一下：这个孩子不是跳舞的，给她多一点吧。
    阿姨扫了眼乐希，见她面颊清瘦的模样，想着平时看着那些芭蕾舞演员瘦成竹竿又不能加餐的样子，热情地给乐希舀了一大盆蔬菜还有水煮鸡胸肉。
    托这个阿姨的福，乐希吃了一顿她生平里最难吃的晚餐。
    话说起来，她小时候也并非没有尝试跟着池初霁吃过这些健身餐，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已经是个早就被碳水化合物惯坏的大人，怎么还可能吃得下去。
    所以这顿晚饭，乐希吃得就好像她面前那一大盘蔬菜一样，一脸菜色。
    她想吃肉，吃热气腾腾的烤肉，又香又辣的东西，不要吃蔬菜沙拉。
    乐希这么想着，拼命地夹着蔬菜往自己嘴巴里塞，吃得极其不情不愿。
    坐在她对面的池初霁叉着蔬菜沙拉，慢条斯理地放到唇边吃了一口，抬眸瞥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好吃吗？
    乐希戳了戳自己的餐盘，孩子气一般的嘟囔：您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蔬菜。
    因为顾明卓说，光吃蔬菜长不高，所以不让她学着乐泱的饮食，天天给她做大鱼大肉。
    池初霁垂眸，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你自己说要吃食堂的。
    明明语调没什么起伏，乐希却在池初霁这样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一丝愉悦的气息。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满满都是恶劣的笑意。
    乐希塞着蔬菜，又夹了一块没有什么调味的水煮鸡胸肉，嘟嘟囔囔说：我也不知道你们食堂那么难吃啊。
    池初霁轻声问了一句：很难吃吗？
    难吃！乐希重重点头，一边说一边苦大仇深地嚼着口中的青菜，振振有词，特别难吃，一点也没有我做的好吃！
    是吗？池初霁不太在意地回复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乐希以前做的蔬菜沙拉其实也不怎么样，和食堂的半斤八两，反正都没有她之前的助理做的食物合胃口。
    乐希嗯了一声，十分苦恼地抱怨了一句：初霁小姐，你是怎么能够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吃这些没滋味的东西？
    你就没想过试点别的东西吗？
    炸鸡不好吃吗？小龙虾不香吗？烧烤不够诱人吗？池初霁是怎么能够忍住这些诱惑，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呢？
    池初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习惯就好。
    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堵住乐希的嘴巴，池初霁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好的习惯，受益一生。
    她是一名芭蕾舞者，对身材要求极严格，哪怕是已经很少登台的今天，她也不容许自己的身材，有一点走形。
    这是她对待自己喜爱事物的态度，自律认真，一辈子保持热忱，让自己永远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乐希从她的认真的态度里，更深地品味到了池初霁冰雪般外表下的个性。与她冷漠的外表相衬的是，池初霁的内在，也犹如万年寒冰般牢固坚定。
    只要认准了什么，就会一直坚持到底。
    真是可怕的冰雪一般坚不可摧的意志。
    乐希吃着蔬菜，心里不自觉地在想，这样的池初霁，会喜欢自己吗？
    就算是喜欢，那她的喜欢，也只是在暴晒在太阳下，渐渐融化的寒冰身上沁出来的那一层的水吧。又微薄，又寒凉但那一点东西，却是她所有的柔软。
    对于内心如同荒漠一般，渴望着水那样渴望爱的自己，仅仅是靠着这一点温情，也可以坚持下去了。
    想到这里，乐希不禁又充满了自信：至少她愿意和我在一起上了三年的床呢。
    或许过几年，她们之间再有什么变化，池初霁说不定会愿意和她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属于她们的家庭呢？
    在理顺自己的思绪后，乐希不禁意气风发了起来。这种意气风发，在池初霁领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听到她肚子咕咕叫之后，让她点外卖吃宵夜时，达到了最高峰。
    开心到不行的乐希，搂着池初霁在房间里闹了一圈，然后抱着她去了浴室，滚在了一处。
    这无疑是一个美妙的夜晚，乐希搂着池初霁躺在床上，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光，伸手勾勒着池初霁的容颜，心绪一片宁静。
    池初霁的侧脸沐浴在月光中，蒙上了一层圣洁柔软的雾蓝色，仿若从月光中下来的仙子一般，动人心弦。
    乐希抱着池初霁，看着她宁静的睡颜，心想如果母亲对于孩子来说，是引领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的光，那么她同时拥有太阳，也拥有月亮。
    早上起来时，乐希告别了池初霁，重新回到了剧组。
    在厘清了导演想要的状态之后，乐希调整好自己的节奏，进入了许慕青当时的心境，与池云清完成了相当出色的演出。
    转眼就是四月，《玉兰花》剧组也正式杀青。
    杀青之后，沈默作为极为欣赏她的合作者，向乐希抛了橄榄枝，想把对方签到自己的公司里。除此之外，还邀请乐希开启下一部电影的合作。
    乐希看了看剧本，没有什么自己想出演的，就以学业太重为由，拒绝了对方。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拍戏。转眼就是大四，这一年她顺利保研，成为本校戏文专业的一名研究生。
    在提交了毕业论文后，乐希也就静等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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