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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的越冬方法——水在镜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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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青并没有对此感到不高兴。他还是觉得黄依娜很可爱,和她说话会开心,也会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往后不在一起念书好像也没什么。毕竟在学校时,他们交往也不算太多。
    真正让郁青伤感的是往后不能每天和麻杆儿还有二胖在一块儿了。二胖安慰他说大家还住一个院儿,而且将来说不定会一起进厂,自己先毕业,正好可以去厂里先熟悉熟悉环境,给哥们儿几个打打前战。郁青想了想,进不进厂倒不一定,不过起码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大院儿。
    反正开始新生活这件事总会让人有些期待。就算是麻杆儿,也很快恢复过来,开始四下打听高中的事,并积极联络考进同一所学校的同学,似乎是打算在新生活里一展身手了。
    只有润生对上高中这件事表现得可有可无,心不在焉。
    大概是心里明白情人的事对儿子影响不好,徐晶晶从丁香大院儿搬了出去。现在西楼偌大的房子,只剩润生一个人住了。她给润生安排了保姆,中考那天,甚至还安排了小车和司机。
    润生看上去很平静。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一副随徐晶晶高兴的样子。只是考试一结束,他就甩开母亲安排的小轿车,自己打了个出租车回家了。司机因为没有接到人,弄得人仰马翻。可以说润生又惹徐晶晶生了一回气。
    人没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什么家庭。几个少年在一块儿时,二胖也劝慰过润生,说凡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就拿郁青来说,看着乐呵呵的,其实还在老妈肚子里就没了爹,比少年丧父还苦;又拿麻杆儿说,倒是父母双全了,然而实在太笨,这么多年上学上得,年纪轻轻就开始掉头发了,你好歹还有个聪明的脑瓜儿;最后再说自己,妈在176厂只是个看水房的,爸在体育局拿一点点死工资,家里这么多年还在住平房,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搬新家,你家那么富裕,不知道外人有多羡慕。人有我无,人无我有,总得往好的地方看啊。你脑瓜好使,再熬三年,只要一考上大学,就天高任鸟飞了。
    润生对此不置可否。他好像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未来。年少时,人总会有许多梦想。麻杆儿的梦想是当大官儿,二胖的梦想是当车间主任。而润生从未提起过将来想做什么。如果郁青磨着他问,只会被那双越发幽深的眼睛盯住,然后脑袋又被揉了个乱。要是郁青锲而不舍,会被他抱住胡闹一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郁青又恢复了曾经的亲密。
    郁青想,那大概是因为二毛心里难过。就像自己小的时候,遇上了伤心事,会喜欢粘在大人身上。二毛没有别人可以粘,只好粘在自己身上。有时候闹着闹着,他会抱着郁青咬上一口,似乎是种无法倾诉之下的发泄。
    小孩子才爱咬人,二毛不是小孩子了。他明明越来越深沉,却在某些方面保留着幼稚。郁青没有责怪过他,而是很同情地想,要是自己身处二毛那种情况,大概也会慢慢养成些怪癖。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二毛要是能心情好些,就随他去吧。
    比起这些,郁青开始更多地去思索未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什么。像妈妈一样做个医生好像挺好的,但他害怕血和伤口;奶奶总念叨希望他进厂,可是他又隐隐想离开这里,像大哥一样,到外面去看看。
    从这点上来说,郁青觉得二毛大概和自己一样不是讲不出理想,而是心里确实不知道。
    小时候,郁青想着,以二毛的钢琴水平,可能将来会成为一个钢琴家;或者像傅工一样,做个工程师。总之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职业。可是后来二毛并没有去当个职业钢琴家的意思,他弹琴现在更多是娱乐,而傅工也几乎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郁青觉得润生大概不会愿意把他母亲当成榜样,虽然徐晶晶在工作上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
    润生将来会做什么?郁青想,也许可以做明星。润生在初升高的暑假终于摘掉了眼镜,据说是发现戴眼镜反倒没有不戴看得清楚,去医院一查,才发现远视已经不知不觉好了医生也说不清楚原因,猜测是和身体发育有关系。没了眼镜,加上越来越眉目如画,润生现在走到那里都要被人多看几眼。不过郁青又实在很难想象润生做明星的样子,倒是觉得二毛安安静静读书的时候,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学者的风范。
    你可以做科学家。他对润生道:你那么聪明,做事又静得下心,将来肯定可以发明出了不起的东西来。
    我才不要。润生没精打采道:你没听说么,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脑体倒挂也是当时的社会实际。说起这件事,郁青就想起了自己大哥。郁桓留在了燕京,一个月工资到手才九十多块钱。176厂年资最低的普工好歹也有一百块呢,更不用说技术员和领导干部了。说起来都成了怪事,饭店的服务员,学历只有初中,一个月也能赚上两百块。正经大学的毕业生,收入竟然连人家一半都不到。
    李淑敏因为这个事,很是在家里埋怨了一番。埋怨完了,又开始数落郁芬那些不靠谱的想法,然后催促周蕙出去走走关系,可不能任由孩子自己瞎折腾了。
    郁青觉得进厂没有很好,但也没有什么不好,但郁芬对这件事相当排斥。她当年放弃了考音乐学院,可梦想仍在现实的余烬里微弱地燃烧着。这是件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有时候她和郁青聊天,会流露出一种深刻的后悔。
    人只有一辈子,郁青想。要是真的喜欢什么,或许还是不要轻易放弃得好。陷入悔恨和前途渺茫到底哪个更令人痛苦,以他的年纪和性格,其实很难体会得深刻。但他确实从姐姐身上窥见了关于抉择的无奈。
    不过那些都是属于哥哥姐姐的烦恼了。郁青也有自己要面对的事。
    高中生活不像他最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学校离家远,骑车要四十多分钟;课程的难度陡然增大,让人很不适应。而郁青分到的这个班,同学的友善程度也比初中时差得多了。
    郁青因为个子矮,被分到了第一排,不知不觉间好像很多本该值日生们分开做的事就全部落在了他身上。他倒不介意多干些活儿,可那些活儿后来渐渐有了欺负人的意味。他为表抗议不做了,结果体育课上打篮球,所有男生都以他个子太小为由不肯让他上场。
    领头笑话他的那个男生叫曹宇,生得也是气宇轩昂,用老师的话讲,是典型的一表人材。曹宇虽不认得丁郁青,但郁青是听说过他的他爸爸是厂里财务科的科长。总之,从开学第一天起,这个人就是班上男生的头头;也从开学第一天起,他就拿郁青当个乐子。
    郁青试图和他讲道理,结果永远只会收获嘲讽。人似乎总是天然会抱团,天然要簇拥起某个中心。曹宇很容易就成了那个中心,而郁青正相反,成了被男生集体孤立那个。
    这是始料未及的事。郁青从小到大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到哪里都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就像他姐姐说的,世上的很多事都是没有道理的。
    这让郁青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总是孤身一人的润生。比起润生遇到的事,自己的处境还不算糟糕只不过是多做点儿值日,多受几句冷言冷语罢了。
    而且说句心里话,他也并不为此感到难过。郁青对谁都很友善,平日里总是高高兴兴的,别人如果以糟糕的态度对待他,他也不会生气。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活泼随和,但郁青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不在意。
    他只是来按部就班地上个学。别人肯和他做朋友挺好的,不肯也没什么。他有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班上的男生虽然讨嫌,但女生大都不错。加上初中时的同学林巧柔也和郁青在一个班。虽然她跟润生同样寡言少语,却让郁青感到了熟悉和安慰。
    这些事郁青没有同润生说起过。他觉得润生那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高建平最近似乎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徐晶晶,最近天天厚着脸皮到润生这里来找徐晶晶,说想要谈谈。他当然是找不到的,因为连润生自己都不知道徐晶晶去哪儿了。然而高建平很有几分锲而不舍的劲头,搞得润生现在有点儿不乐意回家,因为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碰见高建平。
    郁青从学校里推着车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冬天总是这样,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更早。他在学校对面小巷子的台球厅里找到了润生。几个同校的男生热情挽留道:这就走了?再打一局啊?
    润生淡漠道:饿了,回去吃饭。说完把书包往肩上一扔,冲郁青道:走了。
    后头仍在邀请他:周末我们在区体育场打球!有空过来啊!
    润生摆了摆手,搂着郁青出门了。
    他在那里开自行车锁,自言自语道:姓高的简直有毛病。他今天可千万别来了
    郁青好奇道:他和徐阿姨怎么了啊。
    润生皱眉道:谁知道。
    郁青想了想:你要是不想见到他,今天就睡我家吧,我妈值班,家里就我奶奶在。他晚上等不到有人回家,下次自然就不来了。
    润生瞥了他一眼,舔了舔嘴角:算了吧。以前在你家睡了几次,我觉得你奶奶早上起来看见了,挺不高兴的。
    郁青安慰道:你想多啦,我奶奶没说过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早上悄悄回去就行了。
    润生的声音有点儿古怪:搞得跟咱俩有一腿似的。
    郁青被逗笑了:左腿还是右腿?
    润生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中间那条腿。
    郁青嘻嘻笑着躲开了。男生都爱这么瞎胡闹,但只有和润生胡闹时最自在。因为他们从小就是一起胡闹到大的。而且润生手底下有分寸,从来不会弄疼他。
    两个人互相咯吱了一会儿。润生现在比他高很多,郁青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和他势均力敌了,只能耍赖一样猛戳润生腰眼。润生被他弄急了,伸手来抓他小肚子下头。冬天虽然穿得多,可那里毕竟是要命的地方。郁青赶忙告了饶:我错了我错了,不闹了。
    润生气喘吁吁地抱着他,好像不太甘心似地揉了他一把。郁青护住自己:真不闹了,快走吧,要下雪了。
    润生的脸红红的。两个人气喘吁吁,冬日里呼吸的水汽飘在空气里。润生抱了他片刻,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不知怎么下意识地抬起手闻了闻。
    空气好像突然一静。郁青看到了润生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又慌忙放了下来。
    郁青的脸一下子红了,轻轻推了他一把:搞什么啊,跟变态似的。
    润生的脸色这下真的变了。他转开了视线,毫无底气道:就是挠鼻子,你想什么呢。说着跨上车,骑走了。
    郁青呆了呆,赶忙也骑车追上去。
    第20章
    一路上润生都没说话。天上开始飘雪,雪下积冰的道路变得很滑。但润生骑得飞快。郁青不得不拼命蹬车才能赶上他:你慢一点啊!
    润生不理他。郁青委屈道: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嘛,我错了好不好。他伸手想去拉润生的后座,自己的车胎却好像压在了什么东西上,转了两圈儿后,车子往边上一偏,没法骑了。
    郁青只好下了车,发现车胎上扎了几颗粗粗细细的钉子,已经漏气了。他烦恼地看着车胎,叹了口气。
    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骑回来了:怎么了?
    他的态度很关切,就好像刚才那个因为一句话就开始不理人的家伙不是他一样他们俩的别扭,大部分时候只能持续一小会儿。
    郁青也忘了方才的事:车胎被扎漏了。谁把钉子掉在这儿了,也不收拾起来。
    润生拉过他:别站在马路上,危险。
    郁青和他一起上了人行道,赶忙道:你快看看你的车有没有事?
    润生低头瞅了瞅:没事。
    郁青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我得去补胎,不然明天没法骑车上学了。要么你先走,我把钥匙给你,你穿太少了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润生把自己的车给他,然后把郁青的车很轻松地拎过来: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离马路不远果然有个修车铺子,已经有不少自行车堆在那儿等着修了。润生把车扛过去,冲铺子里的人道:修车。
    对方是个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袖口露出来的地方有圈儿看不出图案是什么的简陋纹身。他看了看郁青的车,又瞥了眼两个少年套在棉衣外头的校服:补不了,只能换胎。
    郁青道:还是补一补吧,换胎太贵了。
    那人斜乜着他:那你找别的地方吧,我这儿只换不补。你这一看就内外胎全坏了,补了也是白费劲。
    郁青还想说什么,润生道:那就换吧,换个好点儿的。快点儿,我们急着走。说完掏出钱递了出去。
    修车的人看看他,又看看钱,默不作声地找了零钱。
    有了钱就什么都好说。那个人手脚利落,郁青的自行车轮胎很快就换好了。两个人跨上车,重新骑进了风雪里。
    因为回去得晚,飞行大院儿的食堂已经没有晚餐卖了。郁青把润生带回自己家里吃了饭,顺便要把修车的钱还他。润生当然不肯要,郁青也没坚持。
    外头的雪没有停的意思。润生写完作业,就坐在郁青床上看周蕙书柜里找来的一本书。等到郁青洗漱回来,发现他蜷缩在自己的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书被远远地搁在桌角。
    郁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给你找了新的牙刷,在水池边你怎么啦?
    润生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郁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是冻着了么?我拿个暖水袋给你?
    没想到润生躲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别碰我。
    郁青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开始不高兴了,只能挠挠头,猜测道:你是还在生我气么?
    润生低声道:没有。
    郁青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小时候二毛就是个拧巴的性子,现在这种拧巴有时候好像变本加厉了。以前郁青认为自己是很了解他的,可现在又不确定了。二毛的心思越来越难猜,简直比高中的物理课还要让郁青摸不着头脑。
    郁青只好起身去灌热水袋。等他回来,润生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角的书。
    郁青把暖水袋放进他怀里,拿起了那本书,发现那本书是讲精神障碍分类的:怎么了啊?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润生眼神幽暗:我哪儿都不舒服。说完,他起身出去了。
    郁青叹了口气,拿起桌角的书翻了翻,陷入了思索。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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