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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的那石桌凳已经弄gān净,凳子上加了厚厚的垫子,桌面则铺上布摆了茶盏。
    雪仙姑娘,请坐。尚睿坐下,悠然自得地浅酌下一口热茶后,发现夏月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于是请道。
    夏月狠狠地暗地里瞪了他两眼。对于尚睿这样一个初次见面就尽显轻薄之举的陌生人而言,她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何况自己还给过他一巴掌。
    无奈的是,也许子瑾的玉佩真被他拣着了。
    她酢了酢眉,勉qiáng坐下,拨了拨额前浓密的刘海,若是你有拾到我的东西,就请物归原主。说着摊出手。
    尚睿本想为那不明不白的一巴掌,捉弄她一翻。没想到,对方却如此直白,所以怔了一下便笑问,什么?
    玉佩!
    哦他拖长了声音,却没说有还是没有,还还是不还便没了下文,转口又道,雪仙姑娘,你先喝口热茶,也待我喝水暖和暖和。我这人一冷起来,脑子就不好使,脑子一不好就记不得什么事qíng。说着将一盏差向夏月推了过去,夏月却冷眼一横,并不领qíng。
    其实她也确实冻坏了,舅母哪会有什么马车让她们乘,一路疾行到这里,脸颊已冻的苍白,在这雪地里呼出来的气都不热乎了。
    她却倔qiáng地要将茶杯原路朝尚睿推回去,手指碰到盏身的瞬间感受到了那种温暖的气息,似乎有些留恋了。
    而且啊尚睿又补充,一见别人拒绝我,我心头也回不舒服,一不舒服呢
    一不舒服呢记xing就不好。夏月一脸气急地将他后面想说的话接了下去。
    尚睿嘿嘿一笑,小女子可教矣。
    夏月翻开盏盖,却有些迟疑。
    放心,我不会放什么迷魂汤的。要不,你喝我这杯。他又端起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冲着夏月眨了眨眼,qiáng忍唇边jian计得逞的胜利微笑。
    夏月半盏热茶下去,深深地呼了口气,那暖暖的白雾便从嘴里冒了出来。唇色一下子就恢复了原来的红润。
    她这才又静下心来打量眼前的男子。
    他比子瑾年长,约莫二十三、四岁。
    恍眼一看确实和子瑾很像。虽说说话时神色语气,笑起来的眉宇,给人的感觉都是完全不同,但容貌上却惊人地相似。
    子瑾安静温润宽和。
    而此人,轮廓略显硬朗、英挺,眉目中掩不住的桀骜自大的气息,在夏月看来,脸上还始终写着四个字惹人讨厌。
    雪仙姑娘,你
    别雪仙雪仙地叫,我是有名有姓的。夏月有些按奈不住地恼怒。
    尚睿故作惊讶,雪仙也有姓氏,那雪仙姑娘姓?
    我姓闵。
    哦他又一次拖长了尾音,然后恍然大悟,闵雪仙。
    噗嗤夏月身后的丫鬟荷香闻言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月终于无力再与他辩解,只想知道那玉佩在不在,投降道,是闵夏月。
    闵夏月。尚睿将茶盏搁在唇前,缓缓地从嘴里回味着这三个字。然后忽然就突兀地冒出一句话,我见过你。
    呃?
    除了尚睿本人以外,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一晒:没见过,怎么会拣到她的玉佩。
    在锦州的大街上,你与一个姓王的男人吵架。
    那些往事让夏月一怔,神色变了大半,半晌才淡淡说:那人在锦洛一向气焰嚣张,欺负弱小。
    哦?居然有人敢比我还跋扈?尚睿故做认真地蹙眉问,引得荷香轻笑一下。
    夏月却是不笑,两口喝完了盏中的茶水,又问:现在可否请公子将东西还给我了?
    他在锦洛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一直甚觉有趣。可惜此刻她的心思却全然都在那玉佩上了。
    尚睿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碧玉,上面苍龙的雕琢徐徐如生:是这个?
    夏月点头。
    我有些话还想问问姑娘。突然,他一改常态,语气严肃了起来。
    闵姑娘从何得的此物?
    听到这话,夏月心里似上了根琴弦一下子被拉紧了一般,使劲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qiáng作镇定地说:只是父亲身前从珠宝贩子那里买来的。
    他眉头微蹙,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接着又问:那令尊可知其来历?
    夏月摇了摇头,故作迷惑地说:还请公子赐教。
    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将玉握在手中,回首凝视了夏月,象是要瞧出什么端倪,半晌之后才转过去负手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此玉名为子瑾,是上古高辛皇帝遗落于凡世的宝物。至今千年,一直被天家珍藏。当年,先储君尚宁太子之正妃杨氏连丧两子之后,产下唯一一位世子。先帝龙颜大悦,当即将此玉赏予小世子,封为吴王,并赐名子瑾。
    后来先帝驾崩,太子一门又惨遭变故,此玉便不知去向。前月,南域兵变,叛贼打着先帝的伪召和先储遗孤尉子瑾的旗号要bī迫当今圣上退位。
    所以,此玉不祥,请姑娘好生保管,以免被官府看到还冠以逆贼的罪名。
    语罢,长叹一下,似乎是在将往事又封存起来,然后把玉递予夏月。
    她接过时,上面还留有男子手中的余温。虽然对他的好意有些感激,却无法接受他逆贼、反贼地称呼子瑾。
    她又冲上那股骨子里的倔劲,可是民间的传闻却与公子所言不甚相同。据说,徐太后也就是当年倍受盛宠的徐妃,在先帝病重时,她以自己父亲徐绘勇将军掌握京都禁军之兵控制皇宫。皇帝殡天后,又密不发丧,并在一夜之间派人暗中灭掉太子全家,矫旨将自己的儿子尉尚睿送上皇位。
    荷香惊恐地扯了扯我的衣肩,示意夏月不要将这些祸言说下去。
    尚睿转过头,本以为他会很惊讶,没想到只是默了一默然后微微一笑,姑娘不怕祸从口出?
    市井百姓没有人不知道的。我只是夏月的满头热血一凉下来,顿觉得后悔。
    他眼中闪过一些笑意,又坐了下来。
    这些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日后不可再提,否则后患无穷。
    我
    尚睿将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话。不然我都不禁想抓你见官,领些赏银了。
    本来说话人是好意,但是配上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加上那哄孩子一般的听话二字,在夏月听来全然都是轻薄的举动。
    随你的便!夏月恼怒地站起来。
    真的随便我?尚睿也相继起身,说着步步靠过去。
    你想gān什么?
    既然你叫我随便,我就想再试试。语罢将目光转到夏月的唇上。
    你!她顿时更怒,扬起手想再掴他一掌,没想到却被尚睿接住,笑吟吟地摇头,我可没那么蠢,被你得逞两次。
    你放手!夏月仰起头,倔qiáng地怒视于他,却见到那一副与子瑾相似的眉目,心弦颤动鼻子一酸,说到手时眼泪已经哗啦啦地滚下来。
    这下,尚睿可真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松开她的手。
    他常见后宫女人的眼泪,每逢此时他都会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下去哭。旨意一旦下去,没有哪个女人胆敢再掉一滴眼泪。而对于潇湘,她自然是从不落泪的。
    你放心,我不是因为你哭。她抹了抹泪水,说道。夏月谢过公子的还物之恩,敢问公子高姓。
    我姓尉。尚睿答。
    夏月垂下的双目听见那个尉字也是一恍,却不敢多呆,急忙辞去。
    待夏月远去,贺兰巡才从林后走出。
    皇上,您险些露了身份。他万万没想到尚睿居然会以真姓告之那个女子。
    无妨。
    查到结果没?
    估计很难。
    那么配上朕的画像去锦州打听。
    这
    不必问为何,你照做就是。
    他忽然想到菁潭以前的一句话,如果真的是他的话,瑾哥哥呀,以前都说你们俩长的很像的那个瑾哥哥,就是
    尚睿默默闭眼:如果这个孩子还活着的话,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尉子瑾。
    从生下来就被视作未来储君的孩童。
    其父尚宁太子排在尉家尚字的最高端,嫡之长子,即使他的生母穆皇后去世多年,穆家几起几落,逐渐衰败。先帝也一直善待先储。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的父亲对那女子甚为怀念,也没有再次立后的意思。
    而尉子瑾,在他六岁进宫上太学院的时候,尚睿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他。子瑾玉明显地戴在他细弱的脖子上。仿佛成了一种不凡的标志。每个见到的人皆说尚睿与他出奇地像。
    在太傅来教书之前,他走到尚睿桌旁,听内官的话,作揖到地怯生生地说:侄儿给九叔请安。
    当时的尚睿一边其他哥哥们嬉闹,一边受到太监提醒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见过了,起罢。
    然后他又被太监引到别桌去行礼。那副害羞的神色,若不是身上的装束,尚睿定会以为他是个女孩。他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俩长相上怎么会有相似的地方。。
    都像皇上年轻时的模样。老麽麽给他换衣时笑着答。
    回到药铺,夏月紧蹙眉头,心神不宁,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那个男子说他姓尉。为了避免对方起疑,她才没敢仔细追问究竟是卫魏还是尉。若是后者,那必定大有来头。
    夏月摩挲起手中的玉佩,暗地里责怪自己太不谨慎。如今这玉佩是再也不能随身带着,但是又不能弃之不顾,它毕竟是证明子瑾身份的最佳证物。
    她找来一张手帕将玉佩裹起来,然后放在妆台的首饰盒子里。随即又觉不妥,垫了根凳子,爬上桌,垫起脚尖搁在房梁上。
    刚一下桌子,门没敲便被人推开。
    哟我们家大小姐。你这是要上房呢,还是要悬梁呢。舅妈裴氏脆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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