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刚才那题叁角函数真的超莫名其妙的，谁能想到那种解法啊！都要考试了，老师还拿那种题目吓我们……」
    下课了，方怡雅和朋友走出教室楼，打算到不远处的福利部买点东西吃。
    「其实那题换个方式会更简单，舒犖整理给我的笔记里有，我等等拿给你看……」
    两人边说边经过一处小花圃，一旁站着一个女生，方怡雅看着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如果她不知道那女生的名字，两人肯定没有互动过。
    她们越过那女生，转眼就要离开花圃了。
    「你是……方怡雅？」
    身后是那女生怯懦的声音，方怡雅有些困惑地转身。
    「请问你是？」
    「我是黄瑜华，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黄瑜华？好熟悉的名字。
    方怡雅转头瞥了同伴一眼，从她脸上有些尷尬又同情的神色抓到更多线索。
    ……你可别太惊讶，一般的黄瑜华自杀了！……
    ……你不知道吧？黄瑜华前阵子交了一个校外男友，C中的，成绩很差，好像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可是最近分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昨天下午，有人发现她在叁楼的女生厕所割腕了。……
    是她？那个为爱割腕的女孩子？
    方怡雅的视线下意识探向她的腕间，那里有着一只银鐲子，是为了遮掩伤口吗？
    「我们……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有些话我真的不吐不快……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半小时……不！二十分鐘就好，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她看起来很苍白憔悴，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方怡雅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过她了，她们都曾经上台领过奖，那时的她笑容明媚，眼角眉间全都是自信飞扬的神采，一点儿也没有现在弱柳扶风的样子。
    ……那个C中的男生，真的伤她伤得很深吧？
    「小琳，你先去买东西好了，不好意思啊。」
    方怡雅果断送走同伴，回头问黄瑜华：「我们是要在这里说，还是……？」
    「前面有个小凉亭，我们在那里说话吧。」
    那里人少又安静，的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想和我说什么？」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方怡雅的脑中想过一个荒谬的想法──她该不会是老师派来说服自己和舒犖分手的说客吧？以自身的经歷什么的，那也太折磨人了……
    「我……」黄瑜华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应该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我的故事吧？」
    「……嗯。」
    这毕竟是八卦祕闻，虽然大家都秘而不宣，但承认自己知道，方怡雅还是觉得有些尷尬。
    「故事是怎么说的？说我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受不了就割腕了？」
    「……嗯。」
    「那是假的。」
    「……啊？」
    「那是假的。」黄瑜华又重复了一次，这次眸光坚定了许多。「阿树和我，根本不是自愿分手的。」
    「那谣言是……？」
    「谣言是老师传出来的，一开始我们交往的消息，就是老师传出来的。」
    一旦开了头，后面就能好好说了，黄瑜华深吸了口气，娓娓地把她的故事交代开来──
    「我和阿树是偶然认识的，他其实也不算不良少年，只是不太爱上课，有一次我去书店买书，出来的时候遇到几个小混混，是他帮我赶跑他们的……」
    「后来我们一来二往的，就有了交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虽然不爱念书，但很有想法，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走下去，他的成绩也渐渐变好了，可是有一天，老师突然叫我去她的办公室，说她在市中心看到我们很亲密的样子，说他会拖累我，要我跟他分手……」
    「我不想分手，一直求老师不要拆散我们，她说这一切都是为我好，还把我爸妈都找来，逼我把阿树约出来……他们一直骂他，骂了好多好难听的话……甚至要我当场和他说分手……」
    说到这里，黄瑜华已经泣不成声了。
    「后来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每天上学放学我妈都会陪我，我根本没有办法跟他联系……直到有一天，他偷偷翘课来找我，说他爸爸要送他出国了，他可能很久很久之后才回来，也可能不回来，那天我们都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很痛很痛……后来我想，也许死掉就不会这么痛了吧？就拿美工刀割腕，谁知道后来会被传成这样……不过，没关係了，阿树已经走了，怎么样都没关係了……」
    方怡雅有点被这故事吓呆了，她愣愣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嗯。」黄瑜华哭喘着点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说这些，对不起，让你听我倒了一堆垃圾……我只是很羡慕你，你和舒犖都好坚定，你们就像我以为我可以的那样……我今天来，本来是希望你可以连我的份一起加油，希望你能证明给那些老师看，谈恋爱也是可以考上好大学的，现在想想，我好幼稚啊，没有人该为别人的感情负责，现在我只想和你说加油，真的，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加油！」
    黄瑜华说完，也许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尷尬地跑开了，留下方怡雅一脸错愕。
    她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却意外在方怡雅心底掀起阵阵涟漪。
    没有人该为别人的感情负责，可为什么这世上总有许多人爱为别人的感情负责？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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