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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无双打量着萧倚鹤,又打量玉女,当着薛宗主的面跟邪物谈交易,不知道谁死的更快一些。
    萧倚鹤也好笑地揉了揉眉心,从遮脸的衣袖底下露出半只眼睛,指着薛玄微:你当着他本人的面,说用他的记忆跟我做交易?
    玉女顿了顿,迷茫偏头,干巴巴道:啊这里面难道不是你说话管用?
    一阵沉默,萧倚鹤噗嗤一声笑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是吗,薛宗主?
    嗯。薛玄微面不改色,好似他们交涉的内容和自己没有关系,只将怀里羸瘦身躯往里抱了抱,贴得更紧了一些,都能听到他轻笑过后细细的喘息声,才道,你喜欢,你想要,那都是你的。
    他轻声:我也是你的。
    萧倚鹤挑眉,原来这句他听见了?
    宁无双啧了一声。
    怪不好意思的。萧倚鹤得意洋洋地伸出手,那好吧,拿来我瞧瞧。
    玉女以为这算交易成立了,忙从自己木躯当中引出一团清梦,战战兢兢膝行着奉到萧倚鹤手上。她刚要松一口气,眼珠光华一转,袖内暗暗凝起一道细丝,可惜心里的鬼主意都还没盘算完
    忽地骨碌一声。
    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视线里自己的身躯还直挺挺跪着,双手还举在半空,而那纤细柔美的鹅颈上竟光秃秃,空无一物!
    一道雪亮剑意闪过,又钻回了萧倚鹤的袖子里。
    玉女大叫:你竟出尔反尔!
    萧倚鹤趴在薛玄微肩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兀自说话的头颅,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说同意与你交易了?你袖子里藏了什么,以为我没有看见么?宁无双!
    玉女最后的暗算也落空,勃然大怒,还没骂上两句,一只脚猛地踩了上来。
    走!宁无双将她头颅朝外一踢,那边明春晰张开缚魂袋,罩住将口一系,挎在了肩上。
    萧倚鹤见他俩配合默契,便又优哉游哉躺回薛玄微臂弯里。薛玄微抱着他迈出院子,也不过问那团清梦的事,任他托在手上左手倒右手地玩儿。
    薛玄微因为补魂缘故,魂魄撕离时会有部分记忆无所凭依而陷入沉寂。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倚鹤发现他忘记的多是近七十年间的事情,从自己死后到宋遥苏醒,而这正是萧倚鹤一直想要知道的。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让玉女给挖了出来。
    他悄悄捕捉薛玄微的表情,试探问:真给我了?不后悔哦?万一这里面的东西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呢?
    我没有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薛玄微摇头,答应给他便给他,唯一顾虑的只有:我忘记的那些里,未必都是好事。
    那些事情他并非完全没有印象,这些年零零散散会梦到一些,虽然每次睁开眼都会忘却,只剩淡淡残影、和剧烈的头痛,但胸口余留的心悸做不得假,那必不是什么美好轻快的记忆。
    薛玄微不自觉将他揽紧,眉头皱起他只怕这些记忆会吓到萧倚鹤。
    萧倚鹤却微仰着下巴,一腔豪迈:这天底下还有我害怕的东西?
    是,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倚鹤。薛玄微笑了笑,低头在他额头一吻:那就睡罢,梦里看见了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一直抱着你,直到你醒来。
    萧倚鹤嘴角一扬,抬手搭在他脖子上,亲密地抱住了,小声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这才闭上眼,将那一团清梦拍进胸口。
    然后让自己靠在他胸膛,放纵意识一点点沉入梦中。
    梦里,是薛玄微隐藏的,关于他的最后一点秘密。
    他以为这场梦会有一个血腥的开始,萧倚鹤甚至都为此做好了准备。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面前迷雾散去时,只见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竟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山村。
    第81章 逝者如斯 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竹篱茅舍, 淡烟衰草。
    小茅院前的树上搭了两条白麻布,院中隐约响起妇人的哭声,三两农户挑着水从门前经过, 看着他家摇头道:可惜了张家小子,不过是落了回水,回来就一病不起,竟就这么没了
    你不知道啊,这小子生下来就是个哑巴, 这儿还不好使,快六岁才学会走路。他指了指头侧,都说他这是娘胎里带的弱症, 打小就大病不断小病连天,是朝老天爷借来的命数,如今时辰到了,便得跟着河神走了。
    唉, 快别说了。两人匆匆离开张家门前。
    天渐渐黑下,这时簌簌地从田陌间走来一人,提着一盏六角转鹭灯, 推开了小院的竹篱门。
    来者头戴帷帽, 上半截脸庞被一圈白纱遮蔽, 只露出一弧苍白瘦削的下巴,但身形修朗俊美, 令萧倚鹤一眼便认了出来是薛玄微。
    年轻时的薛玄微。
    他漏夜而至,进到院中先是低头俯视手中提灯。
    灯是竹骨,绫绢裁贴制成的灯皮,轻如蝉翼,薄若晨雾, 微微旋转着,上绘金戈铁马,影骑纵横。其中萤光幽幽,芸芸白色光点自薛玄微袖口源源不断地落入灯内,扑在灯底仿若一层雪白海沙。
    那白沙如旋涡,搅动着轮轴旋转如飞,使得灯上绘影生动,映光隐现,果真如诗文中一般,是风鬣追星来有影,霜蹄逐电去无声 。
    正当萧倚鹤蹲着欣赏转鹭灯时,薛玄微给自己施了一道隐匿咒,无声无息地走进了茅舍,穿过相拥啜泣的张家夫妇,站定在病榻前。
    萧倚鹤只好跟着一起钻了进去,歪着脑袋看了看。
    榻上的小子闭着眼,两颊凹陷,面色紫青,俨然是神魂已然离主,神仙难回。
    薛玄微以指做笔,朝灯上施了一符,灯内的半死不活的萤光瞬间更有生气了一些。
    萧倚鹤颇为纳罕,但很快明白了它的效用
    灯火引出了那簇萤火,那竟是一团微弱得近乎要溃散的灵魄,萧倚鹤同时倏忽感觉到心口灼热,似与这团灵魄相互应和他才感到震惊,紧接着,看到薛玄微取出一柄匕首。
    萧倚鹤心下一骇,是破魂匕,与之前蜃妖沈璟那把相似。他体会过破魂匕的疼痛,下意识便按住了薛玄微的手腕。
    那团萤火仿佛也不开心,漂浮在半空,一闪一烁。
    梦中的薛玄微安抚地揉了揉那团灵魄,温柔道:没事的师兄,不疼。
    他说着一手罩住灵魄,似不愿让它目睹,一手面不改色地将匕首刺入心口,才没入一个尖,冷汗唰然就下来了。
    薛玄微
    薛玄微猛一用力,刀柄刺入,他引着刀气在魂魄中游走了一圈,本就冷白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待将这一团魂魄碎片分离开、引出,他几乎站不住了,不得不伏在床边深深喘息了一会。
    萧倚鹤急的团团转,明知是梦,却也感觉疼得发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好虚虚抱着薛玄微的梦影,徒劳地抚着他的背。
    缓过这口气,薛玄微将自己分离的这片魂魄,糅到了那团萤火当中 一瞬间,萤火烧起明亮的光芒,仿佛久疲的旅人得了清凉饮水,一下子充满了活力。
    薛玄微抿起嘴角,神情似也温柔下来,托着这朵萤火送到尚未冷却的张家小子心口:去罢。
    萤火没体而入。
    薛玄微揭下了帷帽,理了理衣袍,萧倚鹤还从未见过他也有如此紧张的时候良久,只见榻上张家小子面色青紫渐褪,心口的那点余温慢慢维持住了,尔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宝儿?张家娘子听到动静,见那片小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当即扑了过来,抱住孩子喜极而泣,宝儿醒了!我的宝儿没走!
    薛玄微虽静静站在一旁,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叫什么,但可见神色微振,灼灼地盯着张宝儿。
    宝儿心窝都要凉了,人差点就要下葬,却突然醒转,街坊邻里都认为是个奇迹。
    但只有萧倚鹤和一直默默守在旁边的薛玄微知道,真正的宝儿早已魂归地府,此时这幅躯壳里的,寄居着一个千疮百孔、满手乌涂的魂魄。
    张家娘子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喂着宝儿,而薛玄微隐匿了身形一直盯着,像是恨不得抢了碗来,自己亲手去喂。
    宝儿虽然醒了,但意识迷离,分不清虚实。
    薛玄微就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着,到夜里张家夫妇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了,他才显出身形,设下结界,做贼似的偷偷抱一抱他。
    宝儿也不过七八岁年纪,又病得瘦骨嶙峋,薛玄微手劲大,身上冷厉之气又重,一碰他就疼得本能呜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年轻的薛宗主哪里哄过小孩子,当即慌了神,老老实实把宝儿放下。
    一撤开结界,哭声就催醒了阿娘,他便绷着脸,认真地观察张家娘子是如何哄孩子的。
    萧倚鹤坐在床前瞧他那副吃瘪的表情,笑出声来。
    接下来的几日,张家娘子又熬了稀薄的米水来喂宝儿,看得薛玄微一阵皱眉,如此饭食,宝儿那柴火似的胳膊腿哪年能长胖?可张家家徒四壁,只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也实在是没有像样的吃食。
    萧倚鹤歪着脑袋,看他还能为了宝儿做出什么妖来。
    果不其然,薛玄微抬手一招,天际寸心不昧的嗡鸣响起,不多会儿,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萧倚鹤趴在窗沿往外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只见寸心不昧敛成一道无形剑意,不辞辛劳地满天乱飞,一会儿从天上射下一只雁,一会儿从林子里赶出一窝野兔,都好巧不巧撞死在张家的篱笆上。
    张家老汉在屋后犁地,眼见几只野味不要命地往自家院里跑,笑得合不拢嘴,都不知道先去抓哪个好。
    薛玄微不动声色地收回剑意,眼底甚至浮出了几分老父亲般的慈爱。
    萧倚鹤:
    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薛玄微看会了如何做菜,如何杀鸡,如何洗宝儿的小衣裳,以及怎么在孩子哭闹的时候抱着他轻轻地摇,还给宝儿编了一个平安结。
    一切好像都很平静。
    宝儿本就不聪明,醒来后仍然呆呆的,张家夫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有几个月,薛玄微终于察觉出异样来萧倚鹤的魂魄虽然入主了宝儿身体,但意识却一直无法苏醒。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团魂魄隐隐又有了离散的趋势。
    萧倚鹤将手放在宝儿胸口,他也能感觉到这团魂魄伤的太重了,而且当时他心怀死志,只想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地走,并未给自己留下什么后路是故剑意在体内爆开时,是奔着魂飞魄散去的。
    千万的碎片,哪能这么容易凝聚起来,即便被薛玄微强行以魂线缝合在一起,也终究不是原来完好无损的那个了。
    薛玄微应该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脸上血色一点点退了下去。
    萧倚鹤也无奈,只好坐在床边,给自己唱起了安眠曲。
    这年开春的时候,村子边河水解冻,可以捞鱼的那天,宝儿从原来的长久发呆,变成了大睁着眼无知无觉地痴坐,待阿娘炖了汤回来时,他指尖都冷了。
    哐啷一声,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打翻在地上。
    薛玄微又抱着那盏转鹭灯,看着宝儿体内的魂魄离散成满室萤火,然后沉默着,一朵接一朵地抓回灯中。临走前,他给张家夫妇留下了一锭金子,带走了那枚平安结,便如同来时那样,静悄悄地消失在田陌尽头。
    之后的很多年,薛玄微都奔走在五州各地,寻找各式各样合适的身躯。
    并非所有的新死身躯都有用,还需得八字轻,因缘淡,命格弱而不胜,才能勉强供萧倚鹤那团脆弱的魂魄相合暂居。但这样的人往往久病早衰,很难长久。
    后来的几十年里,萧倚鹤做过王公贵子,也做过贫贱乞儿,做过婴儿,也做过老人,但往往不出几年,便要重新回到转鹭灯中,重新变成一团散乱的灵魄。
    每一世转投新胎,薛玄微便化作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有时是义父,有时是先生,他当过至高无上的国师,也当街卖过炊饼。
    他看着薛玄微从青涩一点点披上了沉稳的外壳。
    萧倚鹤想,怪不得,原来这就是薛玄微那么会哄孩子的原因
    饶是谁连哄这么多年孩子,也能当男奶娘了。
    每经一世,薛玄微要补的魂魄越来越多,他几乎不考虑失去了这些魂魄碎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难眠,不寐,夜半而惊;有时一眨眼就忘了自己刚才要去干什么;明明已经做过了一件事,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又去做了一遍。
    严重时,宗门内几位掌事传讯来请示要务,薛玄微会愣一会,才想起他们是谁。
    梦里的几十年,萧倚鹤看他用一次次希望,换来一次次失望,然后仍然固执的撕下自己的魂魄,一次次去填补他缺失的空白。
    有时候萧倚鹤会觉得他快要坏了。
    终于到第五十几个年头时,这一世的萧倚鹤撑过了及冠,也死在了及冠,那是他活得最长久的一次。
    那一世,他名徐园,是名遗腹子。住在奉宁城北,花枝巷里的徐宅。
    萧倚鹤看到这所小宅及周围街巷样貌时,才恍然,那时候他们追查真凶到奉宁,薛玄微曾对着一处宅邸出神竟是此处。
    怪不得当时薛玄微会在奉宁城发病。
    徐家是腐书网,但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小徐园生下来就缺了一只耳朵,另一只也听不大清声音,好容易到了七岁时,徐娘子也因思郁成疾,很快去了。
    临终前,她将小徐园托付给了一直照顾徐家的道长,叫徐园将他视若义父,好好孝敬。
    许是这一世的萧倚鹤脑子灵光了许多,又早早跟着他的义父薛道长修习了许多道经,颇有灵性,是故身体虽然一直小病缠绵,但也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两人在一处僻静深山筑了小院子,远离尘世。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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