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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啰嗦。
    那位师妹瞪大了眼睛,半张的嘴僵硬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到杨师兄走过她的身旁,卷起一阵血腥味,她才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扑到师姐身旁,惊恐地晃了晃她:师姐?师姐!杨霄,你、你杀了她
    杨霄眼中泛起一道精光:她嚣张跋扈至极,我忍她很久了,你不也是吗?
    萧倚鹤意识到事情不对,这场景似曾相识,忙叫了一声:快把他们分开!
    话音刚落,斗法台的另一角也起了争执,似乎是两人因为谁先谁后上台阶的缘故竟大打出手起来。紧接着更多的骚乱从四面八方响起,竟是有人发狂了。
    别打了,别打了!放手救命,疯了,都疯了!来人啊!
    一群执事弟子们管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到最后,连执事弟子们自己也气汹汹地加入了闹局。还有人在一旁叫好,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排山倒海,场面一下子失控。
    众人乱成一锅粥时,骤然,一柄剑意铿锵而出,浮于上空!
    只见薛宗主居高临下立于阑边:安静。
    众人心中再是烦躁不安,面对头顶悬着的利剑,也不得不强忍下来,瑟瑟地闭上嘴。起先带头裹乱的几人,都被各家长老封了昏睡之穴,抬下去查看仔细发狂的缘由。
    到此斗法大比已经很难继续下去了,众家讪讪地准备先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巡逻弟子踉踉跄跄地跑进了比武场,迎面撞上了正往外走的几家。
    他剑柄身侧全是污血,腥臭至极,冲上来时没几步就倒在了地上,惊慌恐惧地指着外面,语无伦次地喊道:活、活尸还有厉厉鬼!太多了挡不住,马上要杀进来了
    几人立刻御剑而起,向远处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由尸体与怨魂组成的大军,正从四面八方的密林中涌出,遇人撕人,几乎顷刻就将他们包围。
    还有许多抵挡不住的弟子们,都纷纷往他们这处逃命而来。
    天际骤然阴森下来,四野鬼哭,腥血浮尘遍地。
    第一波怨魂冲上来时,才摸到台阶边缘,薛玄微抬手向下一压,寸心不昧光芒大震,剑意如浪涛一般一圈圈地往外扩去,拦腰斩过这些阴物,须臾化作飞灰。
    但随即下一波尸体龇牙咧嘴地冲上,口中流着脓血,趴在寸心不昧所笼罩的剑阵边缘,即便手指被齐齐削掉,仍旧试图向内钻。
    萧倚鹤猛地回头,看向主台上的段从远。
    段从远仍是之前的那个姿势,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地望着台下的惊慌尖叫。
    旁边道仆瑟瑟发抖地奉上一杯茶,他接过尝了一口,直接一口呸出,不等那道仆跪下求饶,他便抄起桌上银筷,一下捅进了道仆的眼窝!
    道仆捂着眼眶,很快血流如注,疼昏厥过去。
    段从远看也不看,仍旧观赏下面怨魂吃人的景象,然而因为薛玄微剑阵所护,他没有如愿看到道门诸子惊惧失态的模样,乐趣骤然减少了许多。
    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将视线挪向一侧,正正对上了萧倚鹤。
    段从远百无聊赖地倚着椅背,朝他虚比了一个打扇的动作,慢慢勾起了唇角
    好久不见。
    第92章 噩梦重现 你废话真多,长了张嘴是用来
    天际阴云更浓, 像是打翻了一台浓砚,秋风凛冽之中有群尸呼嚎,鸮啼鬼啸。举目望去, 钟灵毓秀的清静宗已被无数活尸占据,通往早课经堂的山径上倒着累累血肉白骨。
    那些都是状况突发时,因抵御尸军的侵袭而丧命的巡山弟子们。其间隐约可见尚存一口气的,正挣扎着往比武场的方向爬行,但很快被四处兜转的怨魂所发现。
    山道上一片惨叫, 有人眼尖地看到尸鬼群之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早些年陨去的同修,有凡间养育了他们的父母, 亦有本该躺在各家英雄冢里的英烈。
    他们生前不管有无建树,至少都该安详长眠,而不是与狰狞的阴物在一处,似畜生一般到处撕咬。有人双目赤红, 看不下去了,不顾阻挠非要离开剑阵。
    薛玄微一剑定住大势,分出一丝心神化作流光, 拦在那些人面前:离开此地, 便是送死。
    他们不听, 反而字字掷地诘问:难道太初剑宗的道义,就是做缩头乌龟吗?
    哈哈哈好!好一个缩头乌龟!好啊!
    高台之上爆发出一阵捧腹笑声, 众人猩红着眼睛回头望去,只见段从远一脚蹬在椅上,屈身往下看,笑得双肩抖擞:道门高义,怎能做缩头乌龟?去吧, 让他们去!
    薛玄微皱了皱眉,那一丝分出的心神未能拦住,那群人已经义愤填膺地冲了出去。
    台上段从远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薛宗主,不着急,会有人替你拦住他们的。
    不及细想,那些人已经于尸潮之中就近抓住各自的旧友英烈、父母亲朋,带着满脸黑血回到剑阵边缘时,薛玄微便明白了会有人拦住他们是什么意思。
    因为另一拨人已经持剑堵在了比武场的入口,制止住他们继续向上。
    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们上去!
    把手中活尸斩碎,你们便可以回来。挡住入口的修士们厉声喝道,它们已经魔化了,你们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进来,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遭殃吗!
    外面的人瞪大了眼睛:你们说什么鬼话,他们可都是、可都是在英雄冢里受人祭拜的
    还没说完,就被里面的人一声打断:英雄冢里的死人现在有个屁用?我们不管这些,把它们斩了,你们就可以进来,否则休想!你们若非要强闯,就休怪我们剑下无情,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确实是拦住了,却不是拦在里面,而是拦在外面。
    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哎哟段从远捂着肚子,直笑得胃中抽搐,他抹了下泪花,问伫在中央的薛玄微,薛宗主,你又何必撑着这一方剑阵,不如上来与我一起喝茶看戏嘛!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喝问:段从远!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段从远不答,他笑嘻嘻地侧坐在阑干上,高声道:今日是万法会,本人才疏学浅啊,也想听诸位讲讲法。你们方才口口声声说着道义那不如谁先与我论一论,何为道义?
    台下诸人望着他,或神色眈眈怒目而视,或深觉荒唐冷嗤一笑,总之无一人应他所问。
    狺狺狂吠!道门有何对不起你,你行此大逆之事!竟也敢妄论道义!
    有何对不起?段从远脸色一沉,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敲了两下。
    蓦地人群之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方才还在骂人的老道胸口没出一点尖刃,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僵硬地扭头,看了看举匕首刺中自己的,正是他心爱的徒弟。
    我要听你们讲道义,而不是让你们骂我。段从远笑了下,慢悠悠地说,别怕,下一个是谁?可以继续讲,我洗耳恭听。
    场面仿佛静止了,直到老道倒下溅起一阵血光,鲜艳的湿血淌过脚背,先上去救治老道和制服老道徒弟的两人双双检查过后,突然失声道:他们中了傀儡宗的咒法!
    众人脸色巨变:什么傀儡宗?清静宗怎么又和傀儡宗扯在一起
    还有多少人也中了傀儡咒?要查
    来万法会之前,南荣麒就隐晦地跟他暗示了今天可能有大变,今年傀儡宗不参赛,宁无双并无后顾之忧,这会儿正躲在竹帘子里看戏。
    冷不丁被人点了名,还有人气势汹汹地上来让他说个清楚,他手里瓜子橘皮吧嗒一掉,怎么也没想到这都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忙屁股一蹿,钻到了明春晰背后。
    明春晰将他小鸡似的一提,以阴阳宗秘法改变了他的容貌,一路溜进了另一面看台。
    那群人没找到宁无双,最后讪讪离去,他这才把宁无双放下来,重新抓了一把瓜子给他。
    宁无双嚼着瓜子,前后一联想,这才意识到,现在台上那个大逆不道的根本不是什么段从远,他只是占了段从远的壳子,内里正是那个夺舍宁无致的恶人。
    天倾如墨,将诸人脸庞映得愈加晦暗不明。
    下面人一下子又落入了新的恐慌当中,眼下不仅有外患,还多了内忧,谁也不愿一言不合,就被身边中了傀儡咒的人夺去性命。
    大敌当前,众人内乱横生,一部分人要查傀儡咒,一部分人只想离开此处,还有一部人被困在剑阵外,一面抵御着尸潮一面想进来躲避。
    一地鸡毛。
    就在此时,忽地轰隆!一声,像是山峦动荡一般。
    而地动之处却蓦然腾起一片赤光,万道金霰,余霞成绮。紧接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无数剑气与符咒自山林密谷之间飞升而上。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众人诧异之余,目光瞥见一抹清影从观战台上飞掠而下,一脚踏在寸心不昧萦绕四周的剑意之上,铿锵一声从袖中推出一把柳叶细剑。
    他手腕一抬,远处金光愈加靡盛,几乎要刺穿天穹沉甸甸的乌云。
    萧倚鹤甩了一个利落的剑花,翩翩然落在了薛玄微身侧,他舒展开一双多情眼,笑盈盈地:抱歉啦,我昨晚就让玲玲他们帮忙去布置阵脚了,小鬼们动作慢,布置完还要找地方藏起来以免被误伤,所以花了些时间,让你一个人辛苦啦!
    薛玄微嗯了一声,抬手将他散落下来的碎发绾回耳后:他不好对付,还是保险一些。说着他侧开脸,将颈间肌肤露出一片。
    忍一下。萧倚鹤也没有客气,张嘴叼住,尖尖的侧牙咬破了一点,大口舔舐着汨汨流出的鲜血,化作源源不断的雄厚灵力汇入他的灵元之中。
    台上的段从远看他俩以交颈之姿亲昵了片刻,再分开时,薛玄微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些,而萧倚鹤则似吸饱了露汁的花一般,嘴角艳丽殷红。
    他笑意愈深,远远看了一眼,问道:你想做什么?
    萧倚鹤笑说:这么大的排场,不就是等我一个吗?难道你在此伏兵上万,大闹万法会,真的是为了那个段从远?他于你的价值,不过是替你提供了一个聚齐百家的机会罢了。
    众人赫然错愕,什么意思,他不是段从远?那他是谁!?
    台下这个又是谁
    段从远或者说是占据了段从远壳子的神秘人支颐笑了。
    薛宗主,下面交给你了!
    外有玲玲他们帮忙布置的灭灵阵,内有薛玄微的剑阵,两厢配合,至少能限制住上万尸群厉鬼,也不至于使戾气怨色继续侵袭诸人的神志。
    萧倚鹤只想速战速决,无心与段从远多言,举剑一招,千柄剑意凌空而起,同时脚下灵光大震,升起数方错落阵盘竟如此浮云而上,踏阵冲上了高台!
    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直接使段从远迫后数丈,后背撞上高台一壁前,他猛抽出袖中一物,飞身纵劈,精钢玄铁与白壁玉魄铿锵相接,灵光迸溅!
    刹那间高台上石末扬天,杀气四溢,两人剑法之快几成残影,旁人只看得台上危机四伏,墙塌柱轰,却根本难以捕捉其中关窍。
    萧倚鹤:你躲在段从远身体里,把无致的身体放到哪了?!
    段从远避开剑刃:不告诉你,我在那具身体上花了无数心血,好用得很,才不给你。
    那你就死在这里,萧倚鹤道,我不介意之后把清静宗一寸一寸揭起,总能找到的。
    段从远苍朽双目中映出不属于皮相年纪的锐意,他将玉箫横在眉间,低声道:我说过,我们二人争斗没有意义。更何况,你如今灵元空虚,还同时撑着那么大的阵法赢不了的。
    他猛地挑开柳叶剑,旋身踏上一侧檐顶,勾起鬓边一缕被削断的头发:这么多年过去,你死一次活一次,仍不长记性,还是要做这个伪君子,为他们这种人鞠躬尽瘁?
    你废话真多,长了张嘴是用来放屁的吗?萧倚鹤瞳色一暗,随即一剑绕颈而去,我不为谁,是为了我自己。
    段从远嗤道:可笑,为你自己?他们容不得你,今日之后你便会知道。话毕,他飞身闪退,同时以血为媒,催生出愈加浓厚的怨气。
    南荣麒远眺了一眼:灵脉灵脉有异!
    一条如龙般的光影在清静宗山间起伏,发出阵阵轰鸣,仿若地动山摇,几乎同一时间,台下诸人顿感身体沉重,如坠千斤,不过片刻,场上除了功力尚济的几位门主长老,众人都已双膝坠地,甚或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不过午时,天际已经被黑狗蚀日,难窥天光,唯有数方阵盘在四面八方盘旋萦绕,洒露出杳杳金芒。
    但这点金芒在昏天黑地之间,几乎微末。
    原本应是一轮明日高挂的天穹,倏忽裂开一线,似一只阖闭已久的巨目,终于在震天彻底的轰鸣中缓缓苏醒,一点点地翕开狭长眼皮,露出猩色红光。
    众尸群鬼得到鼓舞,嘶吼大叫,不要命地冲撞着数台阵法。南荣麒等人纷纷出鞘跃下,加入战局,那边萧倚鹤不及仰头看天,于段从远凝神施法之际,一剑轰去!
    施法开始便无法自断,这也是他今日不以宁无致身躯过来的原因,那是他精心调教的宝贝,自然是舍不得拿出来糟践。
    段从远硬生生受了这一剑,吐出一口血来。左右他是不怕的,不过是魂魄受些伤,待挪回宁无致身躯,抓几个道士过来补一补轻而易举。
    反倒是那位
    南荣麒一把擒住了生挨一剑的段从远,将他扣在地上,再一回头,大叫:倚鹤!
    萧倚鹤同时猛呕一弧鲜血,脚下失重,于半空纸片似的栽下。南荣麒急得不行,却不能这会儿松开段从远,还好那边薛玄微一步而至,将人凌空抱住,摁在怀里止血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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