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裴嘉在华都这边，她并不清楚老家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接到素素电话时，就已经被告知她辞职了，准备过来，这件事情实则是突然，以至于裴嘉都有些为林晚那小孩担心，这两个人这样一分别，哪怕是最快见面，也得是等她高考结束后，两年多的时间，说不定素素结婚嫁了人，到时候她真的是一辈子也开不了这个口。
    想到这些，裴嘉忍不住叹了声气。
    怎么了？柳素素疑惑问。
    没，没什么。裴嘉赶紧掩饰性地笑笑，随后又问：那你有时间，还会再回去宁安市看看吗？
    听到这话，柳素素停顿下来，双眸覆上一层阴霾，下一秒故作轻巧地说：大概不会了吧。
    裴嘉明白点点头：我理解你，摊上了个那样的爹和后妈，是我我也不会回去，只是可惜了林晚啊，她应该期待你回去看看她的。
    我会在这里祝愿她的。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复，让裴嘉忍不住多想了些，总觉得素素好像怪怪的，明明在此之前，她对待林晚的态度不是这样，但自己又不敢问。
    晚饭过后，裴嘉本想带柳素素回去她的住处留宿，这样更加方便一些，谁知柳素素坚定地拒绝了她，说是不想太过打扰她给她添麻烦，早已经打电话预订好了宾馆，既然这样，裴嘉也不好强行留下她，只是说一旦她需要帮忙，她二话不说就能开车过来找她。
    裴嘉送柳素素到了宾馆楼下后，没多说两句话便接到了客户的电话，急匆匆走了。
    望着身后闪着霓虹灯招牌的老旧宾馆，柳素素拖着行李箱上楼。
    这栋楼很明显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有些腐化潮湿的墙壁，略微生锈的扶手，阴暗的楼道，柳素素选在这，还是因为价格实惠。
    另一边，宁安市。
    夜深人静，当整座城都进入了一片寂寥时，一直暗暗等候着没睡的林晚终于掀开被子下床来，打开房间的灯，轻手轻脚穿衣服，整理好一切后，此时桌上的时钟指针正指向凌晨一点。
    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会让爸妈担心，于是林晚临时决定留一张便条给他们，内容是：
    爸妈，我出门一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到处找我，最迟一个礼拜我就会回来。林晚留
    随后将便条稍稍叠起一层，蹑手蹑脚从房间里背着包出来，打着手电筒将便条放在餐桌上，爸爸的呼噜声正从他们卧室传出来，想必应该都睡得正熟。
    就这样，林晚背着包一个人悄悄溜出了家门。
    这个点，街上别说有车，就连人影也不见一个，林晚打算直接步行前往火车站，其实也没有多远，她大概算了下，也就两个小时，就当散步锻炼身体了。
    周遭安静的可怕，唯有路灯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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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深更半夜,柳素素被隔壁给吵醒，床被剧烈撞击吱呀吱呀地响，时不时还传来男人和女人的欢愉声,看来这小旅馆的隔音效果真的不怎么样，她忍了忍,最后被迫坐起身来,抬手敲了敲墙壁以示提醒,果然奏效,一下子没了声音。
    柳素素重新躺下准备睡觉,没想到隔壁愈加变本加厉,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无可奈何,她只能将被子蒙住头,试图减弱那传到耳朵里的声音。
    另一边,林晚已经顺利登上了前往华都的火车,即使是半夜,火车上依然有许多人，毕竟宁安市只是经停站，有不少长途跋涉的旅人正在这同一趟列车上，他们可能从天南海北来,却都要前往同一个方向。
    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座位上睡觉,少部分人清醒着,硬座车厢用来睡觉实在是不太舒服，林晚买的就是硬座票，她身上的钱有限，能支撑她往返一趟华都已经实属不易，一路上都要省着点花。
    坐在她后座的是一对带着两个小孩的夫妻,大的小孩有些皮，不是弄出各种声响吵得周围的人无法安睡，就是在走廊上跑跑跳跳，一刻也不安分。
    小的那个，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总是啼哭，止也止不住，周围的乘客都颇有怨言，夫妻两口子也有些过意不去。
    倒是林晚，淡定如斯，见怪不怪，面对这列车上的各种突发事件，无比沉稳。
    因为独自一人，林晚也碰到了和自己聊天的人，对方打听她的年龄，林晚谎报了，在目前的年龄上多加了十岁，当然了，她的心理年龄也远不止这些，她只是不想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天亮以后。
    郑美洁是第一个发现餐桌上留下字条的人，上面是林晚的字迹，看完后整个人慌了，立马冲进林晚的房间寻找，一路唤着她的名字。
    很快，林兆峰也闻声寻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郑美洁拿字条给了他看，林兆峰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
    小晚一向很听话，她是不可能做出这么这对林兆峰来说，简直是太不可置信了。
    郑美洁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面露茫然：我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孩子了。
    林兆峰听出了些许猫腻，忙追问：近来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面对孩子他爸的追问，郑美洁也不想再瞒下去了，主动坦白一切，林兆峰听完陷入了沉默，他确实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能把孩子逼得太急了。沉默过后的林兆峰说。
    什么叫逼急了，难道你想看着咱们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怪胎吗？郑美洁反问，这样东西，是不被允许存在的，至少这个时代不行。
    我知道，我当然是和你一样的观点，但毕竟咱孩子现在是青春期，教导之余也需要给她一些空间。林兆峰说。
    郑美洁想到了一些事情控制不住抹眼泪，你还记得当时隔壁街道轰动一时的事情吗，本来是挺有前程的小伙子，也考上了事业单位，却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事业尽毁不说，家族的人断绝来往，被周围的人看不起，我不想我们小晚也变成那样。
    说着说着，郑美洁声音有了哭腔，林兆峰赶紧上前来安抚她，摸着她的肩说：不会的，小晚她还小，还能及时纠正过来，等她回来，我和她好好谈谈。
    郑美洁无助地摇摇头，她觉得没用，因为昨天她女儿的态度太坚定了，坚定到让人害怕。
    因为没有手机，林晚自出门后也不用担心会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这样会令她的负罪感减轻一些，留下字条就走的她一定让爸妈担心死了，但是没办法，这件事情她必须得做，否则未来的两年里，她不能安心做其他的事情。
    抵达华都时已经是新一天的傍晚时分，她没什么行李，就一个背包，从出站口出来，林晚独自寻找火车站的出口，一路上不少人询问要不要住店，要不要坐车，都被林晚给一一拒绝。
    凭借着记忆，林晚找到了一座公用电话亭，投入硬币后，林晚拿起听筒输入了素素阿姨的手机号，接着便是等待对方接听。
    其实她挺担心她不会接这通电话，那样的话，茫茫人海中让她去找寻一个人，就变成超级困难模式了。
    等待了一会，电话被接通，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
    林晚生怕她会挂断电话，急不可耐说：是我，林晚。
    小晚？柳素素疑惑。
    我现在在华都火车站。林晚直截了当说。
    你来华都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震惊。
    是。林晚也不多说废话，依旧直截了当。
    你一个人？
    是。依然还是一个字。
    这时，柳素素着急的情绪传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闹，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真过来了。努力平复着心情，林晚主动开口说：我们在人民广场见吧，电话时间快到了。
    小晚，小晚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对面电话已经中止，刚刚从超市买完生活用品准备回旅馆的柳素素只好加紧脚步回去，然后去赴约。
    从公用电话亭离开后，林晚打了一辆计程车前往和素素阿姨约定的地点，望着车窗外繁华的首都，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定的。
    这儿的夜晚真美，和在宁安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景。
    不知不觉坐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林晚付完车费后背着包下车，广场上人很多，她走到了喷泉那里，这样比较显眼，也更容易被素素阿姨见到。
    不过，她真的会来吗？
    林晚心底里忽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以及深深地自我怀疑。
    就当她等啊等，等啊等，心里七上八下以为她真的不会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又闯进了她的视线。
    柳素素也同时见到了她，那一瞬间加快步伐朝她赶来，林晚刚开口唤了她一声，素素阿姨，还没来得及说话，柳素素便急急忙忙对她一通责备。
    你怎么能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路上要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你家里人担心你怎么办，真的是太胡来了。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都要吓死了，这么让人不省心。
    虽然此时此刻的素素阿姨看起来是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晚心里就是很开心，至少她来了，至少她在担心自己，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笑了起来。
    而且，就算是生起气来的素素阿姨，也真的好迷人，独具一份可爱。
    还笑。柳素素撇撇嘴，整个人正气不打一处来。
    林晚听话得止住笑意，忽然这时候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叫，赶紧抬手捂住，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柳素素打量了一番风尘仆仆赶来的林晚，这个固执己见的小孩，即使很生气她这样冲动行事，但还是忍不住询问她：在车上吃东西了吗？
    林晚先是摇摇头，下一秒又点点头。
    其实她是没吃的，火车上的东西并不便宜，她想要多省点路费。
    柳素素先是沉默了下，而后说：这附近有一家店还不错，先去吃点吧。
    说完，顾自转身朝前走去。
    林晚先是顿了下，而后立马会意加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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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进入一家店,两人找了座位坐下，有服务员送来菜单，柳素素看了一眼直接递给眼前的林晚,林晚受宠若惊，至少这一举动证明,素素阿姨不是讨厌自己的吧,她擅自认为。
    点好菜后,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两个人重新又陷入沉默,林晚知道,当有些话说出口后，她们就没办法再回到从前,这是她早有准备的心理结果。
    帮她倒了一杯茶轻轻推至面前,林晚说：抱歉,我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柳素素接过茶,并没有喝,也没有说话，而是将其放置在一旁。
    见此，林晚也不好再接着说什么，四周的顾客也纷纷落座,或许这里不适合作为一个谈话的地方吧,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剩下的，待会再找机会说。
    没等多久，菜来了，柳素素抬眼的一瞬间小小的错愕了下，因为林晚点的,全部都是她爱吃的菜。
    也是这个时候，柳素素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问：为什么不点你自己喜欢吃的菜。
    林晚嘿嘿一笑：你喜欢的，我也都喜欢啊。
    或许是不好意思，又或许是觉得难为情，柳素素又不再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晚饭，期间基本上没有言语交涉，和周围热闹的饭桌相比，她们这尤其格格不入。
    从饭店里出来，外边是清冷的春夜，林晚见到素素阿姨衣着单薄，赶紧将自己的围巾给取下来，从她的身后帮她给戴上，一开始柳素素有些受惊，下意识想要摘下来，林晚却说：我没别的意思，你戴着吧，晚上这风有点大，要是着凉可不好了。
    柳素素放在围巾上的手最终又放下，依然没有开口说话，林晚觉得这样是正常的，十分正常，她甚至都能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若是自己细心呵护十几年的小女孩忽然对她表白，准会吓一跳手足无措的吧。
    所以林晚不怪她，即使现在对她冷淡也没关系。
    走着走着，就到了柳素素下榻的旅店，站在楼下，柳素素终于开口问：你晚上有住的地方吗？
    林晚摇摇头，又担心会给她添麻烦，赶紧补充道：不用担心我，我随便找个地方过夜就好了。
    柳素素盯着她的脸看，眼睛里又流露出为难且复杂的神色，似乎是做了很艰难的考虑，说：你一个女孩家的，放你一个人在外过夜，出了问题怎么办，上去凑合一晚吧。
    说完，柳素素转身走进旅店，林晚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意思是要收留她一晚？
    回过神后赶紧跟上前。
    旅店的环境并不算太好，但林晚已经知足了，其实她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来华都找到素素阿姨，跟她把心里话说清楚后，然后去火车站凑活一晚，天亮就离开，现在能够在这里和她多待一会，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进入旅店房间后，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个人睡宽敞，两个人睡挤挤也可以，不过恐怕是林晚想多了，她们是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睡在一张床的，素素阿姨不会让，自己同样也会不好意思。
    所以柳素素进房后便开始收拾准备打地铺，林晚赶紧前去帮忙并说：这些还是让我来吧。
    柳素素并没有交给她做，而是一边整理地铺一边说：你睡床，我睡这里，过了今夜，第二天我送你去车站。
    话简洁明了，意图也十分明显，那一瞬间林晚的心脏紧缩了缩，难受是在所难免的，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要说：还是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说完，趁着柳素素铺完床的间隙，林晚直接脱了鞋子上去坐下，一副我不管我就要睡地上的坚定态度。
    对此，柳素素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林晚坐在地铺上发起呆来，心里正酝酿着要如何将那些话说出口，谁知道，对方压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待柳素素洗完澡出来，直接对她说：去洗吧，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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