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可不认识这个突然从九头蛇基地里冒出来的便宜兄弟！
    迪克陡然拔高了声音，打断了布鲁斯未说完的话。
    年轻的英雄压抑着怒火和愤怒，冲着电话那头的师长说道：我相信那小子也是这么想的。我暂时不会回哥谭的，上次只是特殊情况。我受够了，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你还记得吗，布鲁斯？
    布鲁斯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慢慢转过头去。
    望着放在不远处的那件染血的罗宾制服，即使蝙蝠侠的心脏早已冷硬如冰，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痛楚，从胸膛深处弥漫开来，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杰森，他的第二任罗宾。
    绿鳞小鸟跟随在他身边，迎着风大笑着飞在哥谭夜空下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布鲁斯仍记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杰森的双眼都像是在发光。
    可那充满活力的身躯，却在不久之后就被小丑折磨得不成人形。
    蝙蝠侠赶到的时候，只能绝望地将他早已冰冷的罗宾抱在怀里，任由鲜血流淌一地。
    迪克参与了杰森的训练，把自己作为一代罗宾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对方。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彼此还能陪伴着对方很久。
    你把杰森带回来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但是你却让他成为了罗宾，代替我的位置，寂静的环境中，迪克的声音听上去莫名有些嘶哑，布鲁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好吧，现在轮到达米安了，幸好杰森看不到这一切
    迪克，闭嘴！布鲁斯低吼道。
    迪克沉默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张了张嘴巴想要道歉，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一句最简单的话说出口。
    大概口是心非是蝙蝠家的通病。
    电话在静默几秒钟之后，被挂断了。
    布鲁斯颓然地垂下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半晌，他站起身，走到了蝙蝠洞的酒柜前，却发现柜子被阿尔弗雷德上了锁自杰森死后他酗酒了很长时间，再加上超人的无心之举，最终信息素紊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那场手术之后，他失去了自己的腺体，同时也失去了韦恩庄园几代人珍藏多年的好酒。
    布鲁斯一拳砸在柜子边上，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转身披了件风衣离开蝙蝠洞。
    克拉克赶到的时候，布鲁斯正在全场的叫好声中灌下自己第六杯伏特加。
    对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酒吧内污浊的空气对于超级嗅觉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毒气，但克拉克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奋力挤开人群，中途还不小心踩了一个壮汉的脚，差点儿惹出事来。
    幸好对方看克拉克长得人高马大，到底没有主动挑衅，克拉克长吁一口气，径直来到布鲁斯的面前，却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惊到了：老天，布鲁斯你究竟喝了多少？
    不多，只有一点点而已，黑发Omega醉醺醺地朝他比了个一个a little的手势，随即强硬地把克拉克按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低声笑起来，过来，小镇男孩，陪我喝两杯。
    感受着身旁人呼在耳畔的炽热气息，克拉克的耳根一点点泛上了嫣红，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他环顾一圈，有些局促地抱紧了自己的背包。
    布鲁斯，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我都不知道大都会居然还有这样的酒吧。
    布鲁斯用迷离的视线注视着前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但在哥谭，连三岁小孩都认识我。他晃了晃酒杯中的冰块，而且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就算是在超人的城市，也有光照不到的影子。
    克拉克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他顺着布鲁斯的视线望向舞台的位置，灯光下，一群廉价脱衣女郎正大跳着热舞，酒吧内到处充斥着暧昧的镭射光线和粗俗的笑话声，凭借超人的视力，克拉克甚至还能看到角落里有一对Alpha和Omega已经旁若无人地搞上了。
    他慌忙收回了目光，双眼紧盯着布鲁斯推到自己眼前的酒杯，生怕再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童子军。布鲁斯嗤笑一声，又举起了杯子。
    但克拉克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你不能再喝了。小记者坚定地望着他，劝说道。
    布鲁斯挣扎了几下，但握住他的那只手有力的简直像是铁箍一样纹丝不动，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拜托，我让你过来是为了陪我喝酒发泄的，在家里阿福管着我，怎么在外面你也要管我？
    因为喝太多酒会伤身体。克拉克温和地说。
    他用一种缓慢但不容反抗的姿态把布鲁斯的酒杯拿走，然后轻声说：布鲁斯，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发生了什么？
    他担忧地望着布鲁斯面无表情坐在吧台上的模样，忽然有种对方正在悄无声息崩溃的感觉。
    就像是一座固执屹立在海面上的灯塔，独自面对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咆哮着想要击垮他的巨浪，却永远不知道黎明什么时候到来。
    克拉克不理解为什么以布鲁斯的身份为什么会面临这种困境，但他还是默默地抓住了黑发Omega的一只手，希望能带给他一点安慰。
    布鲁斯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扭头看了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小镇男孩，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莫名被骂的克拉克有点儿委屈：什么意思？
    我说，我想发泄，但你不仅不陪我喝酒，甚至还不让我喝酒。
    那双迷人的冰蓝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克拉克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布鲁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一样。
    所以？他反问道，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做错了，布鲁斯，喝酒伤身
    知道了，吧啦吧啦吧啦，永远都是这一套。布鲁斯翻了个白眼，从椅子上转过身来，突然一把抓住克拉克的领带，逼着他靠近自己，还记得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克拉克屏住了呼吸，因为布鲁斯喷在脸上的酒气，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不知道。
    就算知道，这会儿也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说我之后会洗去标记，不会让你为难。布鲁斯自嘲地哼笑一声。
    但如你所见，我骗了你。
    黑发Omega单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朝克拉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过于粗暴的动作让一个酒吧里正在寻找猎艳对象的Alpha眼前一亮，忍不住向这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却在接触到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木木呆呆的大个子暗沉的眼神后，瞬间打了个寒颤。
    幸好，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但那个Alpha还是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半步，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克拉克敛眸帮布鲁斯扣好扣子，压抑着内心对面前Omega疯狂蔓延的占有欲，哑声道：布鲁斯，咱们走吧，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去哪儿？
    我家。克拉克抿了抿唇，突然发现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似乎有些特殊的含义，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嘘。
    布鲁斯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
    看着小记者惊慌失措瞪大的双眼，像是觉得好玩似的，面前的黑发醉鬼咯咯地笑了起来，甚至还不顾克拉克的欲拒还迎，附身更加靠近了对方一些。
    他用几乎是咬耳朵的距离，在克拉克的耳畔轻声问道：虽然我是个混蛋，但是如果只是找喝酒谈心的人的话，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给托尼和奥利弗打电话，而是找了你？
    为什么？
    克拉克屏住了呼吸，心跳逐渐加速。
    因为
    布鲁斯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样子醉的不轻。可就在几秒钟之后之后，哥谭阔佬眯着醉意朦胧的双眼，居然一头栽进了小记者的怀里，睡着了。
    留下一个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僵硬成石头一样的克拉克，在旁人同情的视线中，咬着牙，勉强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I'm fine，好得不能再好了。
    22、第 22 章
    啪
    克拉克艰难地用手肘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灯。
    怀中的布鲁斯依然睡得香沉。
    黑发Omega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甚至还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克拉克把布鲁斯放在自己的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说真的这挺不容易的，布鲁斯的睡相实在是有够差劲，克拉克不得不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脚才成功。然后他又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丝毫不意外地看到某人已经滚到了地下，地下还垫着那条他最喜欢的毛毯。
    简直像个小孩一样。
    克拉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布鲁斯，把这个软得跟没骨头一样的醉鬼从地上拎起来，强硬地给他灌了两口水，虽然大部分都洒了出来，然后，半搂半抱地把人抬回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直起腰杆，四下望了一圈。
    单人公寓里的沙发小的可怜，而且克拉克也是真的不想去睡沙发。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布鲁斯旁边。
    反正是自己的床，有什么关系，他想。
    但身边多了个人，这种感觉实在让克拉克很是不习惯，他翻来覆去了两个多小时，时针都指向了凌晨，却依然没能入睡。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一声轻微的声响从身旁响起。
    克拉克回过神来，他侧过身，轻声问道：布鲁斯，你醒了吗？
    但他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克拉克皱了皱眉头，撑起半边身子，把床边蜷缩成一团的布鲁斯翻过来，发现对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黑发Omega紧闭着双眼，怀里死死地抱着克拉克的毛毯，脊背绷成了一张弓，眉头拧紧，嘴巴微微张开，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拼命喘气的模样简直像是缺氧一样。
    布鲁斯？布鲁斯！
    克拉克唤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布鲁斯的脸色很苍白，额头黏着被冷汗打湿的发丝，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有点儿不对劲。
    克拉克嗅了嗅空气中浓度逐渐上升的信息素，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布鲁斯他该不会是没打抑制剂吧？
    虽然被标记过的Omega热潮期的间隔时间将会大大延长，甚至很可能两三年都不会出现相关症状。
    但前提是，他作息规律、身体健康且精神平稳。
    很显然，这些布鲁斯一项都沾不上边。
    克拉克抿了抿唇，看着躺在自己满身酒气、身旁脸色差得像鬼一样的人，第一次对布鲁斯发自内心地感到愤怒。
    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乔纳森出去喝酒的时候，玛莎都会那么生气了。
    他嘟囔道，俯下身去，准备加深一下标记好让对方好受一些，却在无意间听到了布鲁斯的梦话：
    杰森，不
    杰森是谁？
    克拉克愣了一下，随即一颗心慢慢下沉。
    他想起来了。
    蝙蝠侠失去罗宾的时候正联还没成立，他们刚见面时闹得那么不愉快，很大程度上就有蝙蝠侠状态很差的原因。但克拉克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杰森同样也是布鲁斯的养子。
    在蝙蝠侠失去罗宾的那一天，布鲁斯也失去了他的儿子。
    克拉克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布鲁斯今天会这么反常了。
    应该是看见达米安之后，触景生情了吧。
    小记者小心翼翼地把布鲁斯搂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还学着当初玛莎哄自己睡觉的姿势，轻轻在他背后轻拍了两下。
    布鲁斯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
    但仍旧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很安全，今天蝙蝠侠休假，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痛痛快快地喝几杯酒，然后暂时忘掉关于哥谭的一切。
    可该死的，就连做梦也不放过他。
    我宁可死的人是我。布鲁斯无意识地喃喃道。
    克拉克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注视着怀中人的目光逐渐变了，变得温柔而哀伤。
    No，布鲁斯，他轻声道，没有人是该死的。很抱歉之前我不在，但这一次，超人会保护好你们的。
    这个你们，包括了蝙蝠侠，也包括了罗宾、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
    说完，他拉开布鲁斯的领口，一口咬上了颈侧的腺体。刺痛感如闪电般传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受，标记后的AO信息素融合宛如最美妙的火花碰撞，黑发Omega闷哼一声，难/耐地挣扎了两下，不过很快被克拉克用超人的力量镇压住了，那只搂着布鲁斯身后的手也愈发用力。
    就在这时。
    布鲁斯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他似乎是要醒来了，但在睁眼的一瞬间，原本的清明却被冥冥之中另一股力量所取代，让他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脸颊还泛着红晕，脑袋无力地垂在克拉克的肩上，轻轻唤了一声：
    卡尔。
    克拉克不奇怪布鲁斯会知道这个名字，这并不是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突然喊自己，或者说，超人。
    但布鲁斯很快又喊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由轻到重，由快到慢，固执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融化在唇间，刻进血肉里：
    卡尔，卡尔艾尔
    克拉克无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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