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卡尔站在这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的墓碑旁，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知道蝙蝠领主是怎么死的吗？
    布鲁斯摇摇头。
    这个他是真的不清楚。
    我杀了他。卡尔转过身，脸色平淡地与他对视，就在这里。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滞。
    说谎，布鲁斯想。
    他还记得之前在韦恩大宅里，领主第一次见到托马斯时脸上的表情，如果这个世界的蝙蝠领主真的是他杀的，面前的氪星人为什么还要露出如此悲恸的神情？
    所以在听到卡尔的这句话后，他只是愣神了一刹那，很快就平静下来道：我追随的人一直是您，您的意志就是防卫军的意志，虽然我现在因为个人的原因退出了组织，不过我相信领主大人如果这么做，一定有您自己的理由。
    所以你觉得蝙蝠领主他是该死了？卡尔不辨喜怒地问他。
    我不知道，布鲁斯说，但我无条件相信您。
    卡尔盯着他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看着你这张脸，我觉得有多荒谬。他喃喃自语道，我有多么想让他亲口对我说出这句话
    布鲁斯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卡尔消化完这阵情绪，定了定神，对他说：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哥谭，你住在哪里？
    布鲁斯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他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半小时后。
    在被领主拎着领子从空中丢下来时，他仍是一脸空白的表情。
    托马斯只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单身公寓，但卡尔却像是丝毫不介意地方的狭窄一样，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客厅沙发上，甚至还很自然地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的《正义领主拯救世界》，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自恋狂的嫌疑。
    布鲁斯：
    一定是我走的房间不对。
    你会做饭吗？某个氪星人还十分淡定地问道，我只会做三明治和煎蛋，但我不想吃那些。
    布鲁斯抽抽嘴角：泡面要吗？
    No.卡尔无情地拒绝了。
    于是，二十分钟后。
    厨房炸了。
    除了布鲁斯以外，你是我见过第二个用电饭煲做饭能搞出炸弹效果的人，领主站在厨房门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一眼被熏黑的墙壁，你确定你没有韦恩家的血统？我记得布鲁斯的父亲好像就叫托马斯。
    布鲁斯被烟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实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父亲才不会出轨！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确定。
    最后他们还是吃起了泡面。
    布鲁斯望着对于普通人生活适应良好的领主，饶是在平行世界，也觉得这副场景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
    难道那个时间胶囊里写了别的东西，对卡尔的刺激就那么大？
    他忍不住联系了一下扎坦娜：扎坦娜，帮我问问卡尔，他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抛下一切正事，就为了住到一个长得特别像自己死去朋友的家里，还同吃同睡？
    扎坦娜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去问了。
    一分钟后她回来了，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问道：超人告诉我了两个答案，不过他要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根据你的问题他再回答。
    说。
    那个朋友是你吗？
    布鲁斯僵着脸：是。
    好，扎坦娜愉悦地说，卡尔说那应该就是为了睹物思人吧。有兴趣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吗，蝙蝠侠？我在论坛上已经很久没更新了。
    少胡说八道了，这个世界的我和超人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甚至还有可能是仇敌。
    布鲁斯表示自己不想跟她说话，并直接切断了精神链接。
    而当他回过神来时，正好看见卡尔吃完了泡面，正撑着下巴望着托马斯的脸发呆，目光中闪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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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第 27 章
    布鲁斯很快就决定将计就计。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于蝙蝠侠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他有时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这个手段当中, 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我来收拾吧。他平静地起身，拿起领主放在茶几上的泡面, 卡尔的目光因为他的声音微微晃神了一下, 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电视节目发呆。
    眼前的人和布鲁斯最像的其实并不是长相, 他想，而是声音。
    这当然不是天生的，布鲁斯在第一次和领主接触的时候，即使那会儿他差点儿被掐死就开始有意地调整声线，模仿自己原来的声音了。
    想要打动领主，伪装长相是最拙劣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了解细节，从不经意之处打动对方。
    恰好，这世上没人能比布鲁斯韦恩更了解蝙蝠侠了。
    他随手把泡面汤倒掉, 纸碗丢进垃圾箱，然后顺手抄起了两个苹果洗了洗, 一个自己啃了, 一个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领主：大人, 吃吗？
    卡尔：不了。
    托马斯见状, 也没再多问。
    他放下苹果，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 看着看着，就控制不住地打起哈欠来。
    时针不知不觉已经指向了凌晨。
    你要是困可以先去睡，卡尔的脸庞倒映着电视的蓝光, 他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不用硬撑着坐在这里，我不需要睡觉。
    但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的另一人并没有回答他。
    卡尔望过去，这才发现托马斯已经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睡着了，垂下的黑色蜷发似是不经意地遮住了半张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跨越了时光而来的、年轻的布鲁斯韦恩。
    卡尔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但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小拇指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了一下。
    布鲁斯当然没有真的睡着。
    他用从西藏喇/嘛那里学来的冥想方法，既保证了自己的清醒，又确保大脑和身体在这一晚上的时间得到了一定的休息，而当第一缕晨光投进屋内时，他也恰到好处地醒来了。
    环顾一圈，领主已经离开了。
    布鲁斯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他想，他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卡尔在太空中漂浮了整整三天。
    他沐浴着阳光，凝望着远处那颗湛蓝色的巨大的星球，曾经萦绕在耳畔的无数呼救声、尖叫声、笑声、哭声在这里都消失不见了。
    真空隔绝了一切声音。
    领主张开双臂，感受着太阳炽热的温度照在每一寸皮肤上，雪白的披风在他身后缓缓展开。
    茫茫宇宙中，世界安静得可怕，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但氪星人胸膛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他再也不会听到那道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身旁响起，曾经约定的陪伴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卡尔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听闻布鲁斯患上绝症的时候，他无数次在蝙蝠洞里苦苦请求甚至是央求对方去孤独堡垒进行治疗，却被一口回绝的那种绝望和无力感。
    其实卡尔也不确定孤独堡垒的科技能不能治好布鲁斯的病，但他恨的是布鲁斯居然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就这么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和那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一样，决绝地离他而去。
    多么残忍，他想。
    蝙蝠侠是在惩罚正义领主，用他自己的命。
    卡尔耳畔响起了戴安娜的叹息声，领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又回到了哥谭市的上空。
    庆典就要开始了，她担忧地看着领主泛着红血丝的双眼，卡尔，你还好吗？
    没事。卡尔闭了闭眼睛，说道，走吧。
    这次庆典的规模非常宏大，是自超人当上领主之后全世界范围内举办的第一次大型庆祝活动，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把大都会作为庆典场所，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却一意孤行地坚持要把地点定在了哥谭。
    并且庆典的中心，距离曾经的阿卡姆疯人院只有不到直线一公里的距离。
    两天前，雷宵奥古在安全屋内又见了布鲁斯一面。
    一见面，他就背着双手沉沉地对布鲁斯说：他是在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战绩。我们必须毁掉庆典，通过这次全球直播，反抗军可以大大动摇正义领主的统治。
    不，布鲁斯反驳道，卡尔他只是在悼念。
    悼念什么，小丑那个疯子吗？雷宵奥古冷笑一声，怀疑地看着他，我可不认为领主会怀念这个。
    布鲁斯摇了摇头。
    是曾经的自己。他说。
    不过你有一件事说的没错，他补充道，确实不能让这次庆典成功举办。
    这世上只有布鲁斯和已经死去的蝙蝠领主能察觉到，卡尔举办这场庆典的最终目的，就是彻底与曾经的那个自己割裂。一个摒弃了一切情感的氪星人光是想想，布鲁斯就打心眼里感到了一阵胆寒。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弄清楚蝙蝠领主真正的死因，并且搜寻迪克他们的下落，但到了现在，布鲁斯猜测他们估计都已经加入了反抗军，正在世界各地流亡逃脱追捕。
    他甚至还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这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其实根本没死？
    靠假死成功将明面上的活动转入底下，并完美地帮助反抗军转移领主的注意力，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换位思考一下，布鲁斯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只是如果真的实施起来，其中各个环节的难度都非常高，想要在领主的眼皮子底下假死布鲁斯暂时还没能想出行之有效的对策。而且现有的一切证据都在表明，蝙蝠领主已经彻底死亡了。
    因此，他的这个想法也仅仅停留在了猜测层面。
    你给我在庆典上安排的身份是什么？布鲁斯回过神来，问雷宵奥古。
    雷宵奥古的表情很正经，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漂移了一下。
    花童。
    布鲁斯：
    他咬牙道：你觉得以我这个年纪，还有身高体格，到底从哪方面能胜任这个角色了！？
    其实你只需要负责给领主献花就行了，雷宵奥古理直气壮地说，托马斯，我知道你最近已经在韦恩大宅附近见过他了，非常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闭嘴吧，布鲁斯铁青着脸打断他的话，除了这一套你还会说什么？想好怎么突破庆典的安保了吗？做好后续撤退的安排了吗？有想过万一被发现该怎么办了吗？
    雷宵奥古：
    在这一刻，刺客联盟的首领又想起了曾经被蝙蝠侠支配的恐怖。
    庆典当天。
    布鲁斯在换好西装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后台的角落里，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频频向他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
    负责人捧着一束经过无数次检验后确保安全的花束，郑重地交给了他：托马斯，这是无上的荣耀，一定要小心别搞砸了。
    只是一束花而已。
    布鲁斯扯了扯嘴角，然后在负责人的怒目而视中敷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了。
    外面响起了儿童合唱团清脆的赞美诗，英雄们纷纷登场落座，但全场最引人瞩目的那个位置却一直空悬着，旁边的戴安娜表情看上去有些焦急，不住地左顾右盼着。
    布鲁斯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低头嗅了嗅手中的鲜花，浓烈的人工香水味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布鲁斯转过身，手里还捧着那束几乎要让他过敏的花。
    他看着站在其他人视线死角处的卡尔，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领主大人，你为什么在这里？全世界的人可都在外面都在期待您的出场。
    是吗？卡尔却反问了一句，我倒不这么认为。
    他上前一步，伸手再次掐住了布鲁斯的脖颈，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用力，但布鲁斯却从领主平静无波的神情之下看到了真切的杀意。他深吸一口气，被迫抬起下巴，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你在害怕，领主盯着他的双眼，用平铺直叙的口吻对他说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在害怕我发现你在和刺客联盟有来往，密谋着破坏这场庆典？
    见布鲁斯的瞳孔微微一缩，卡尔笑了。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垂下眼眸，不再说话，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收紧，以一种温柔而残忍的姿势，领主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这张肖似蝙蝠侠的脸。
    布鲁斯手中的鲜花落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红，但这一次布鲁斯却没有挣扎，只是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对卡尔说：
    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骗子。卡尔低声说。
    外面的欢呼声震天，无数白鸽在蓝天之下展翅而飞，振翅声遮掩了机械微不可查的嗡鸣，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等死的布鲁斯突然拼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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