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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死。燕离固执地强调。
    薛浪宠溺地偏向他说:好好好。
    燕离点了头,认真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后绝对不会离开你,哪怕半步,你就算赶我,我也不走。
    薛浪也说:这次是我不对,没问清楚就......
    他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说那件事的时候,想到燕离被吓得不轻,也就不做追问,转而说道: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赶你走?我们燕燕这么可爱,当然要陪我一辈子了。
    说罢,他喘了口气,烟尘的骚扰让他的肺管子都在疼。
    走吧。
    燕离得令,在他拒绝之前弯腰又将他抱起,薛浪把玩着红绸丝带的一截,一圈圈套在自己手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吹牛,这个月就完结\( ̄_, ̄ )\(我吹牛最在行了
    59、走出大山
    山风依旧,助长火势,被大戟花粉熏得晕晕乎乎的人们犹在梦中,被火逼退到了山下,山火一直燃至天将明,大火过后,山林一片狼藉,到处是植物的骨灰,动物烧焦的躯体,连溪水也被烤干,瀑布断流。
    最后一丝火星被埋进泥土,乡人或站或坐痛哭流涕,这座大山陪伴他们世世代代,从未遭遇如此大的浩劫,老人说:山神,山神发怒了!
    而阿木却说: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愤怒。
    他想起山中的十多年,想起一草一木,花鸟虫鱼,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极目所望,除了焦土,只剩缕缕黑烟。
    抛掷火把的人在意味不明的目光下一个个涨红了脸,急忙把自己撇清:不是我们,都怪那个人,要不是他一直挡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阿木强忍泪水,反驳说:就是你们错了,毁了我的家。
    谁让你住在这儿了,你活该。之前看不惯他和小芽儿往来的黑脸汉子冷嘲热讽道。
    小芽同样灰头土脸,听了忍不住呛声道:呸!臭不要脸,分明是你们不让阿木哥住在镇里的。
    他凭什么住在镇里啊?!他一个野种,就凭镇长一句话留了下来,我早看不惯他了!
    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阿爹阿娘没教你为人处世是嘛!
    那黑脸汉子被一个黄毛丫头噎得还不了口,又不能动手打人,只好左右看看,想找镇长出来说说公道,可左右都没看见。镇长他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答:不知道,没看见。
    坏了,镇长不会还在山上吧?
    灭了一夜的火,他们早就疲惫不堪,有人连睁眼都勉强,一听他有重新上山的意思,连忙推脱:我去不了,我的腿划伤了,走不动。
    我实在没力气了。
    于是只有三五个人结伴,踏上焦黑的土地,寻那生死未卜的老人。
    阿木嘱咐小芽把丁胜送回家,便提着一把铁钳一马当先冲上了山。至于薛浪留下的几个影卫,当时风起就追着主子走了。
    他们很快在阿木原来的小屋后找到了镇长,烧焦的尸体,以及一绺白色的羽毛。
    阿木如遭雷劈,双膝发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镇长不愿意放弃云胡,大火蔓延了还想带走它,可他不知道阿木给云胡拴了链子,一直拖它不走,他也不愿走,最后活活被火烧死,只剩下云胡那水火不侵的羽毛埋葬他。
    尸体被带回安葬了,消息传回镇上,一连几天,来凤镇素衣白缟,追魂声彻夜不停。
    当丁胜再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薛浪时,眼中惊骇难掩,头一次失了镇定。
    只是他如何死而复生的,谁也说不清,或许只能把原因归于大火燃起的大戟花粉。
    那日之后,薛浪不愿在镇上久留,丁胜长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这二位不好惹的人物真要毁了来凤镇,这怎么说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还好,只是放放狠话就还好。
    这来凤镇传说的百年浩劫,仅有村长一人应验,而如果他不死,将来他的阴谋实现,云容重现世间,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镇长回来的时候,燕离把薛浪带到了稍小点的一座山头,绿树掩映,风景如画。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此刻却在祈求:山神如果有灵的话,请保佑他的爱人吧。
    他替薛浪摘下遮眼的白锦,在血的侵染下变成红色的一方锦帕,薛浪习惯了苍白与血红交替的世界,只是当他眨了眨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色彩让他怔了好久。
    冰凉的水流自他肩头滚落,轻柔的水声传入他的耳朵,水中小鱼轻啄他的脚背,他一把抓住燕离给他擦背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
    我好像能看见了。
    燕离一惊,跳下水来,水花溅得他们一身都是。什么?真的吗?
    薛浪用力地眨了眨眼,又用手揉搓一会儿,模糊的世界才终于有了轮廓,并且渐渐变得清晰,一尘不染。
    天空很高,云很轻,对岸树木葱茏,绿得沁人心脾,经过一夜微雨洗礼的青草托举着晶莹的颗颗露珠,黄色的花朵含苞待放,翠鸟大着胆子站在树上冲他们叽喳。
    而最重要的,眼前人,心上人。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的人,最后一次细看时,哪有如此憔悴,这是十几年来他所见的最落魄彷徨的燕离,眼眶青黑,胡子拉碴如杂草,鬓发凌乱似冲冠,泡在水中的身形消瘦得彷佛只剩一副骨架。
    虽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云容无时无刻的折磨使得他比燕离更显憔悴,死气沉沉的脸哪里看得出以前冠绝陵阳的好样貌。
    林间经过一头小鹿,啾啾地叫,两个都算不得漂亮的人相对而立,燕离盯住他的眼睛,以防他又在骗自己,这人相当精于骗术,每次都把他耍得团团转。
    薛浪抬起手,在他紧张的视线中准确地覆到他脸上,轻轻一笑:燕燕啊,还能看见你,真好。
    燕离脸上有一块黑灰,他正想拭去,一行清泪就先他一步打湿了它。
    越去擦,晕出的灰色反而越大,他直笑:小花猫。
    他揽过燕离,紧紧搂着,燕离控制不住情绪崩溃,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入了溪水,他看见薛浪后背瘦得突起的蝴蝶骨,心神一紧,哽咽得喘不上气。
    薛浪红了眼圈,轻抚他的后背,入手也全是骨头。
    让你受委屈了,哭出来吧,我在这儿,哭吧。
    燕离什么也顾不了了,放声大哭,二十几年的眼泪都用在今天了。薛浪抱着他,在水中一直站到他逐渐平静下来。
    洗完澡,他们回到岸上,穿好衣服,共同坐在一株大树下,燕离觉得丢脸,埋着头兀自调整气息。
    薛浪不再笑他,转而看向睽违已久的山山水水,心中感慨难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记得王府中的老管家常念叨这句话。
    燕离擦干了泪,正襟危坐。你的毒是不是解了?
    这口气,怎么听着像要秋后算账?薛浪不确定地回道:不知道,或许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娄烦国的事?
    没有,哪有的事。
    认真些。
    薛浪熟练地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还偷偷调查你,再也不敢了。
    燕离摇摇头,异常严肃地说:不是这个问题,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瞒你。刚进入来凤镇的几天,我就注意到了阿木自提这个人,他长得很像我一个故友,那人原是娄烦国的前任国主,十七年前销声匿迹......他与我有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或者他的后代,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突破口。据我所知,阿木自提是被人遗弃在来凤镇外面的,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直到看见云胡鸟,我才想起来,娄烦国的王室,出生起就有一只伴生兽,而在庆楚绝迹的云胡,娄烦国奉为神鸟。这种伴生兽只会听命于他的主人,别人即使抢了去,也养不活,这就是为什么镇长非要阿木自提留下不可的原因,要大戟花,就需要云胡鸟,而云胡鸟需要它的主人。
    薛浪站起来拍了拍手,赞叹道:不愧是燕燕,这么快就掌握了一切。见燕离不理他,他只好强迫自己也正经起来。所以说,阿木是娄烦国人?还有可能是前任国主的后代?
    燕离点了点头。
    你要送他回去吗?
    我不知道......如果他安于现在的生活,还是不告诉他了。
    那怎么行,你十多年的功夫就白费了?去试试他再说。薛浪笑笑,逆着光把他拉起来。
    镇长死了,阿木本想为他戴孝,但他根本不被允许进入灵堂,只好躲在墙根烧纸,薛浪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纸钱灰冷了,不曾扬起一片。
    阿木,我有话跟你说。
    阿木慌乱地擦了擦眼泪,双手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双腿酸麻得不像他自己的了,他挤出一丝笑,问:你们需要什么吗?
    薛浪让他坐下,他们也一同靠着墙坐下。
    你对镇长感情很深吗?
    阿木抬头望天,闷闷地回答:嗯,是镇长爷爷把我养大的。
    可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接受过你。
    那是他们的事,谁都不能勉强。阿木苦笑了一声。
    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提起这个遥远的话题,阿木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说:不知道。
    薛浪和燕离对视一眼,燕离点点头,他说:我知道他们是谁。
    阿木猛然转过头,声音微紧:谁?
    先听我说。你如果知道了真相,现在安宁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你还要听下去吗?
    我要听。反正他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不在乎再缠入几团乱麻。
    寒鸦点点,驮着夕阳走下山坡,阿木从日落呆坐到月升。
    十七年前,刚满十岁的燕离还在楚国做杀手,有一次出任务远至娄烦国,他装作被贩卖的瘸腿小孩,跟随目标回家,下手很顺利,只是来不及逃跑,已被团团包围,幸得当时的国主相助,他才捡回一条命,也就是这次之后,二人再无缘相见。
    娄烦国中发生了什么,他大概猜得到,而他那位忘年交的好友,恐怕已遭不测,一命之恩,他铭记在心,此番遇到阿木实属是个意外。
    你的母亲,是一位歌女,娄烦国内乱发生的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有人帮她从娄烦出逃流浪到了此地,但新任国主对她的追杀从未停止......
    阿木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艰涩地问:你是说,我的父母都死了?
    燕离答了一声是,阿木便伏在膝上嚎啕大哭起来,刚得知父母的消息,却是冰冷的死讯。
    二人由着他哭,哭够了,他也要做最后的抉择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怎么确定是我的?他盯着燕离问。
    薛浪眉头微蹙,燕离拦了拦他,回答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身为娄烦国的王室,那只红鸟就是你的证明。
    小红?阿木不解,可它已经死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阿木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杀害他们的凶手吗?
    燕离回: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正在来的路上。
    庆楚这几年鹬蚌相争,让娄烦得了利,如今开始频繁骚扰两国边界,试探底线。所以薛浪之前关于燕离叛国的猜测完全是空穴来风,不怪乎燕离对他秋后问斩。
    前任国主不喜战争,安居一隅,而现任国主,他的弟弟,近年来穷兵黩武,号召以兵止戈,找回昔日荣光,国内有许多不满发动战争以致百姓流离失所的臣子,也在找阿木,希望接他回国正统地继承王位。
    而燕离正是与这派人在通信,但没急着暴露阿木。
    你可以选择继续躲藏,或者回国报仇,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帮你。
    薛浪不满地捅了他一肘,咕哝着:你怎么能对别人说这种话?我还在这儿呢。
    燕离无奈地斜了他一眼,他立马偃旗息鼓了,想着之后一定要与他好好解释,他那些病中的言语,都当不得真。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父亲与我有恩。
    阿木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要替父母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乌乌我电脑中毒了(ノへ ̄、)
    我知道,伴生兽是离谱了
    60、一举拿下
    他们走的那天,丁胜最后帮薛浪检查了一遍,确定体内余毒尽除,他独自兴奋了好久,在他的行医生涯中,薛浪真是独一例,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
    丁小芽听说阿木也要跟着离开,一张包子脸顿时哭得通红,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还在骂那些人对她的阿木哥不好。
    阿木哥,你还会回来吗?
    阿木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忍了又忍还是放下,这一去,恐怕难复返了。一见他这样,小芽哭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想要翻悔。
    她问他为什么非要跟着去,阿木勉强地笑笑,说:男子汉总要出门闯荡的,小芽儿,你......你以后......他狠了狠心:一定要嫁个好人。
    小芽的哭声一顿。你不回来了是吗?
    阿木没说话,低眉耷眼。小芽猛然转身,跑进屋重重地摔上了门,但压抑的哭声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丁胜送几人离开,他没问任何事,只嘱咐好阿木照顾好自己,然后佝偻着身躯走回了镇里。
    潇潇落木,落月乌啼,立秋了,今夜寒意甚重。
    这十几天过得太过漫长,比一辈子都要长,以至于披星戴月赶回楚国王城时,薛浪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四顾旷野,白桦树一排排站在远处,微亮的晨光中,像是浅淡的墨笔勾出的一幅画,大军列在它们身后,舔舐伤口。
    半月来,白宣下令对王城发动了几次突袭和正面进攻,由于背后还有容毅率领的庆军不断骚扰,故收效甚微,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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