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小区里到处都是堆雪人、滚雪球的孩子，此刻好几个趴在数米宽的水池边，低头看埋在里面的金毛。还有的拽着妈妈，要用直升机救大狗狗。
    潘苏蹲在旁边，语气焦急不已：西瑞，快上来，你不怕冷吗？！
    西瑞叫得很欢：当然不怕！嫂子你也下来一起玩呀！
    潘苏捂住额，他肯定也是头脑出问题，才会想起来雪天带着西瑞一起出来。去年没吃过这种苦头，今年吃一堑长一智，西瑞今后的狗生已经可以和下雪天Say Goodbye了。
    一刻钟过后，潘苏带着毛色深一块浅一块（被雪水弄湿）的大金毛悻悻回家，在单元楼下刚好遇见从车库上来的韩亦欣。她穿着一件十分洋气的藕荷色羊绒大衣，青春又靓丽，手里还拎着一盒蛋糕。
    潘苏起初还没看到她，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教育西瑞上面，一路上念念叨叨，不过西瑞显然清楚软萌嫂子气不过半小时的，于是依然耳朵竖着尾巴晃着，半点没有认真聆听教育的样子。
    出去遛狗的呀？
    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潘苏这才回头，和韩亦欣打个照面。韩亦欣摘下墨镜，唇角挂着浅淡微笑，西瑞一见妈妈来了，立刻老实不少，晃尾巴的频率肉眼可见的降低。
    阿姨，您怎么来了？潘苏问。
    韩亦欣提起手中的蛋糕：你不是过生日吗？
    潘苏受宠若惊：这、这个，没想到您这么忙居然特地抽空过来，就是一个小生日而已，不值一提的，呵呵。
    两人一起上楼回家，刚打开门，一阵鲜花幽香飘出来。一眼看过去，客厅正中央巨大捧束的蓝玫瑰异常显眼，家里的地暖温度适宜，那些原先含苞绽放的花朵居然也有数朵渐渐张开花瓣，一起散发出暖人心田的幽香。
    韩栖送的？韩亦欣走近了，略微惊讶，不少朵啊。
    潘苏腼腆挠挠短发：嗯是韩老师送的，这一捧肯定很贵，枯了我都舍不得扔。
    这小子比他爸爸浪漫。韩亦欣把蛋糕放在茶几上，顺势坐下，他爸追我的时候什么花都没送过。
    但是结婚之后为你种了一片花田。潘苏赶紧补充。
    韩亦欣托着腮轻笑：是啊，所以我们才能好这么多年呢。
    韩栖回来之后，看见桌上包装精美的蛋糕，猛然拍了下脑门：糟糕，他居然光顾着送花，蛋糕这回事忘得干干净净。苏苏倒是没提过，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心里记着没说罢了。
    苏苏呢？韩栖在客厅左右张望。
    浴室，帮西瑞清洗爪子。
    浴室的门紧闭着，里面还传来潘苏一阵阵急促的训斥声。韩栖指着蛋糕：妈，这是你带来的？
    韩亦欣点头，她也是听许昭媛叽里呱啦的废话才知道小家伙的生日到了，也没时间准备什么礼物，干脆定块蛋糕带过来。
    苏苏生日在周三，已经过了。韩栖压低声音，我忘了买蛋糕，幸好你今天过来。
    韩亦欣笑了笑：这孩子肯定没往心里去，晚上你陪他吃蛋糕补个生日好了。
    蛋糕可以吃，补生日真的不急，因为真正的生日是要和潘家父母一起过的，也是韩栖目前感觉难度较大的一次会面。
    他和家人团圆，你也过去？韩亦欣摸着下巴，语气微妙，好像有点奇怪。
    韩栖很镇定：还好吧，我都去过几次了，他爸妈态度还是挺好的。
    韩亦欣的话一针见血：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你和他们儿子谈恋爱。
    母子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忽然微妙的沉默。
    身为一个母亲，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直觉这种东西很可怕。就像我当年在你的房间里没找到一张大胸美女的照片，就猜到你的性向肯定有问题了。
    韩栖反驳，也不是每个正常的男人都喜欢大胸美女的。
    但至少正常男人不会收藏着清秀小男孩儿的照片。
    好吧，韩栖认输，这也不是直觉，这是找到了实打实的证据。
    韩亦欣把手搭在他的肩头：韩栖，我没和你开玩笑。虽然你是想等苏苏毕业之后再和他父母摊牌，不过当你感觉已经暴露，兜不住的时候，最好直接承认比较好。
    韩栖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偏头问：你觉得承认会比较好？
    嗯，总比再编个什么拙劣的谎言隐瞒过去比较好吧？韩亦欣摸摸他的头发，之前的情况就算了，这时候如果再被发现的话，还是承认比较好。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你们意志坚定，肯定能熬过去的。你跟我磨了十年，不也把我的气焰给磨平了吗？
    韩栖笑了，难得一次如此痛快的和妈妈意见达成一致：好，我明白了。
    潘苏带着西瑞从浴室里出来，成功又被它弄湿一套衣服，要不是家里温度够高，这就是往医院作死的典型。他擦着头发，发现客厅里只有韩栖坐着：阿姨呢？
    韩栖手一伸，拉着他坐到腿上：老公回来也不先打个招呼？
    潘苏翻个白眼，跟你大宝天天见的，不打招呼都行。
    我妈公司有会议，先回去了。韩栖瞄着蛋糕，晚上吃？
    喜好甜食的潘苏眼睛发光，要！当然要！今晚不吃晚饭了就吃蛋糕！
    于是当晚，卧室里传出一阵阵抽泣声，辗转暧昧缠绵悱恻，闻者脸红心跳。
    韩栖楼着潘苏，笑着问：蛋糕好吃吗？
    潘苏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韩栖这个问题的询问对象是哪一张嘴。
    吃饱了吗？
    潘苏哼一声，脸埋在枕头里不理他。
    他同样也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才不会让他知道都吃饱了。
    明知道第二天就要回去，前一晚还弄得腰酸背痛，潘苏坐在副驾驶捶着酸软的腰和腿：我这老胳膊老腿，快断了。
    韩栖稳稳把着方向盘，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唇角弯起：苏苏是在夸我太厉害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韩老师。
    两人一起回去，韩栖理所当然把这当成登门拜访岳父岳母，为了不失礼节，礼品全部准备好，还从家里把上次和潘爸爸提过的茶叶也一起带来。
    站在家门口，潘苏莫名紧张，回头看看身后的韩栖，往前挪了一些，试图保持一个看似纯良的距离。韩栖哭笑不得：苏苏，你这么紧张，反而容易露馅了。
    潘苏让他噤声，他家的门隔音不好，给爸妈听见怎么办？
    韩栖无奈，耸耸肩，随他怎么折腾。潘苏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之后第一眼瞧见爸爸坐在沙发上，顿时神经紧绷起来：爸。
    潘爸爸眼神深沉，默默盯着儿子，又看见身后的韩栖，终于打声招呼：韩老师来了啊。
    潘妈妈从阳台探头出来：苏苏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爹妈的态度天差地别，有点过于明显，潘苏汗颜，时不时瞄一眼沙发，观察着爸爸的脸色。看来他的态度依然没有软化的迹象，坐在那里沉着脸，潘苏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到爸爸的笑容了。
    但幸好他们对韩栖的态度都挺不错，韩栖进门之后，爸爸招呼他坐下，妈妈去泡茶，潘苏站在一旁倒是什么也帮不上忙。
    苏苏，你也坐下来呀，别光站着。
    潘苏点点头，惴惴不安坐在父亲身旁，双手老老实实摆在膝盖上。
    妈妈在厨房里做菜，爸爸和韩栖正坐在一起品茶，潘苏也插不上嘴，十分无聊的片头看着窗户上缓缓流下的小水珠。
    忽然，厨房里蹿起一阵火苗，潘苏赶紧站起来，韩栖已经过去了，潘妈妈站在冰箱旁，花容失色。锅里的菜燃起明火，会引起这种现象是由于油与灶火不小心产生接触，这也算是一种炒菜的技巧，被火烩过的菜会充满一种烧烤的喷香，不过看潘妈妈的表情，明显这是操作失误不小心造出的火山。
    韩栖动作很快，拿起锅勺快速颠炒几下，又把火关小，加水盖上锅盖。潘妈妈在旁边拍着胸口：哎哟吓死人咯，肯定是油放多了，韩老师谢谢你啊。
    不客气。韩栖温和一笑，已经进来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于是挽起袖子，您去歇一会儿，剩下的我来？
    哎那不行那不行，这样多不好意思，我来我来。
    还是我来吧。
    两人推让半天，后来还是一起留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由于前不久在韩栖家里，也是他们经常一起忙活，边做菜边聊天也不会感到生疏尴尬。潘妈妈很健谈，什么都能聊，平时她的话题多以围绕着自己的生活为主，韩栖当一个倾听者；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潘妈妈问的都是和他相关的事情，工作情况、家里情况，韩栖一一回答，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前段时间去你们家那么多次，都没见到韩老师的女朋友呢。你这么出色，女朋友也一定是个特别优秀的姑娘。
    韩栖本想含糊其辞一带而过，忽然想起韩亦欣的话，到了嘴边的借口又滑下去：阿姨，女朋友这件事，和你的想象有点出入。
    潘妈妈心口一紧，下意识捏紧围裙。
    只见韩栖露出无奈的微笑：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女朋友。我们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结婚，但也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相伴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快完结了哦，现在是完结章倒数了感谢在20200318 00:32:08~20200320 17: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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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丈母娘的审判
    沙发上，爸爸坐在左边，潘苏坐在右边，他仍然乖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很像那些认真听课的学生。而潘爸爸拿起报纸戴上老花镜，自顾自看起新闻。
    这种场面在家里经常出现，往往酒足饭饱之后，潘苏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爸爸坐在一旁休息，拿着报纸翻看。他一直都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到什么新闻都要和儿子唠叨两句，不论大事小事。遇到感兴趣的，潘苏会兴致勃勃和爸爸高谈阔论，遇到不太懂的，他也会当一个优良的捧哏，陪着爸爸唠嗑。
    可惜时过境迁，现在父子两人再坐在一起，竟然相对无言。潘爸爸看自己的新闻，潘苏还不敢玩手机，呆呆愣愣坐在那里，心想韩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韩栖目前的处境也很微妙，他和未来丈母娘在厨房里，面对面站着，刚刚深思熟虑之后暴露出一些心声，现在正在面临审判。其实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底，第一次打了一场没什么把握的仗，看对面的中年妇女脸色骤变，也能猜到她早已起疑，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确认而已。
    潘妈妈身型不稳，手撑着料理台，灶台的火还开着，油烟机也在轰鸣出声，她的低语却还是清清楚楚传入韩栖耳中：我早就该想到咯
    韩栖揭开锅盖看一眼，锅铲将红烧肉翻炒两下，又盖上。潘妈妈看着这个样样全能的俊秀男人，弱弱问：你和苏苏在一起多久啦？
    不算很长，不过我们感情很稳固。韩栖瞄一眼客厅，视线透过玻璃门落在正在偏头盯着一盆绿萝出神的潘苏，苏苏很可爱，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只要看见他微笑，什么烦恼都像过眼云烟。
    难怪当时你会那样劝他爸，潘妈妈叹气，我还和他爸提过，虽然苏苏喜欢男人不太好，但要是你能照顾他的话也就算了，现在想想诶
    韩栖低声道歉：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原来我也是打算等苏苏毕业之后再坦诚关系，不过前两天给我妈教育一番他苦笑道，是我没体谅到一个母亲的心情，对不起。
    潘妈妈心里五味杂陈，之前就奇怪哪个老师会对学生这么照顾，不仅免费帮忙补课，食宿还全部包揽毫无怨言。儿子出去上大学前两年回来都面黄肌瘦像难民，一看就是平时没有好好吃饭，和韩老师住在一起一个学期，暑假回来小脸颊白里透红，圆润一圈。
    也难怪儿子出柜之后死活不肯透露男朋友是谁，肯定是担心父母知道之后会强行分开他和韩老师，勒令他搬出去。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看韩栖坦然的样子，既然敢承认，应该也已经做好打算了。
    或许是之前韩栖在潘妈妈心中的好感值刷得太高，以至于得知是他和潘苏在一起之后，潘妈妈不仅没有愤怒，反倒还产生一种欣慰之情：幸好苏苏是跟他在一起了，韩老师这么优秀，肯定能把苏苏照顾得很好，他们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了
    不过她不会把这些心思表露在脸上，拧起眉，故作愠怒：韩老师，你好歹也是老师，怎么能和自己学生谈恋爱呢？为人师表的职业道德呢？
    韩栖推推眼镜，态度很恭谦，不疾不徐道：是，这部分是我的失误。我开始追苏苏之后，就已经在和学校方面申请不再代课。这学期才正式请辞，是因为之前答应过教授要把两个学年完成。我并不是在狡辩，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苏苏之间的师生关系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十节选修课而已，其他时间，我只是韩栖，职业是律师。
    其实我也想过等脱离这层身份关系之后再和苏苏坦白，但是我怕来不及。想起出现在潘苏身边的校花、外校学生会长、还有那些网络上数不清的粉丝，韩栖苦笑，苏苏太好，也太受欢迎，我总感觉错过的话，就再也无法牵到他的手了。
    潘妈妈略感惊讶，她没想到韩栖这种男人居然会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韩老师，你你一开始就这么喜欢苏苏？
    嗯，以前很喜欢，现在离不开了吧。
    事到如今，潘妈妈清楚，说什么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根据自己儿子的反应，对这个男人也差不多是这种浓厚的感情。虽然潘苏从小闯祸不断，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次能倔强这么久，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
    在厨房里摊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还要顾着灶台上的菜，潘妈妈理直气壮杵在那里五分钟没有动过，看着韩栖把红烧肉收汁，盛出来，再切芹菜、弄肉丝。她原来还会不好意思麻烦韩老师这个外人，现在通过气之后，韩栖在她心中不知不觉已经升级到女婿这个档次了，她这个丈母娘考察考察女婿也没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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