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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谷陇脸色变了变,不大好看的笑了一下:这不是想叫表妹你心疼心疼我吗?
    说完又掩饰性的呷了一口茶:对了, 母亲一直念叨着你没来家里吃顿饭,过段时间就是端午了,母亲特意叫我过来请你。
    还说,要商量商量我们俩的婚事。
    表哥!佟霜聘师声音微冷,截止了这个话题 ,我还有事。
    佟谷陇脸色不太妙,但还是站了起来说了一句:你忙,我就先走了。
    佟霜聘身边的丫头欠了欠身:小姐,我去送送表少爷。
    院子里总算是空无一人,佟霜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神色冰冷,没有什么情绪。
    她年少的时候经历战乱,皇亲国戚都跑的干干净净,她年迈的阿玛重病无法跟着走,便拜托了人送她出去投奔表哥一家,中途出事被拐子卖进了戏园子,后来好不容易找到表哥家在平洲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又遇见了时清薏
    再后来战乱稍平,昔年受恩于她阿玛的属下过来四处寻她,即便改天换地也仍尊称她为一声格格,为了不败坏她的名声认了兄妹,病逝后更是把这偌大一个家业都给了她。
    当初时清薏把她变卖以后是姑母把她的消息给她爹手下人,才让人找到她,让她免受折辱。
    后来兄长病逝前操心着她跟姑母又把婚事提上了日程,她那时不想让病重之人无法闭眼不好反驳 。
    佟谷陇倒是想的不错。
    等着背影都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她方才打开香水的盒子。
    香味馥郁,前调是薄荷掺杂着一点甜橙,中后调是葡萄酒馥郁甜蜜的香气,带着一点令人迷醉的熏熏然。
    令她无端想起时清薏曾经某个月华如水的夜里揽过她的肩膀,同她说这款香水很适合她。
    她无声闭了闭眼,唯有香水瓶子在手里轻轻转动着。
    佟霜聘的院子是府里单独的,里头种着一丛翠竹,佟谷陇靠在门边上点了一根烟,眉眼间涌出几分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从那丛翠竹背后走出来,正是佟霜聘身边的丫头小鹊。
    闻见烟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小姐不喜欢烟味,你还在这儿抽?
    我愿意在哪儿抽就在哪儿抽,这偌大一个院子 ,以后不都是我的?
    他语气有点恨恨的:一天到晚的尽给我下脸子,给她点脸面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一个跛子而已,还是给人霸占过的,脸都没了。
    你声音可小点吧,仔细给小姐听见了。小鹊虽然作势过来捂住他的嘴却跟投怀送抱似的,一扑过去就给人按在了怀里。
    不小心点怎么了?她不过就是个残花败柳,我还能看得上她就是她八辈子修得的福气了,就是个贱货,哼,还当自己是以前金枝玉叶的格格了,就是个公鸭嗓的跛子。
    佟谷陇骂完了心里舒畅了一点,低头在小鹊脖子上嗅了嗅,又忍不住责备:你怎么现在就喷上了?这洋玩意儿味儿大,万一给她闻见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怎么现在表少爷就怕了?小鹊推开他一点,她老早就用这个香水了 ,满屋子都是,我跟着沾上一点又不会被发现。
    两个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佟谷陇理了理领口,准备把帽子戴上,顺口问了一句:我出去这段时间府里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旁的倒是没有,就是小姐从外头不知道哪里救回来一个人,听说身上还挨了枪子,救了好几天才救回来
    佟谷陇眼皮跳了跳,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样的军人?
    长得可俊秀了,好看的不像个男人,就是身子单薄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小姐救回来的,可醒过来当天就给人喉咙里灌了沸水,听说差点把人烫成哑巴,当时我在外头办事,这件事小姐抓的严密我也没搞清楚,刚刚才从后院看了那人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佟谷陇脸色已经铁青了: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后院,说是要跟着曾嫂子她们卸菜了。
    时清薏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她那一身的伤要彻底养好肯定是不容易的,但在府里不吃不喝却招人闲话,她摸不清这是不是佟霜聘有意为之,但还是愿意随她的意。
    佟府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每三天进一次菜,都是从地里直接送过来的,佟家置办的地就有几十亩,是川南这片地方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
    菜足足有两板车,家里男丁不多,除了看家护院的都是女人家的,听说是因为佟老板不喜欢。
    一筐子菜也就几十斤,时清薏蹲下背着站起来,用了劲儿似乎伤口裂开来,脸色陡然就白了几分。
    曾嫂子怕她站不起来,在后头扶住一点担心的问:怎么样啊?能站起来不?
    时清薏被压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倒不是多重而是走动牵扯伤口疼的不行,来来回回大概走了四五趟好歹把快把两框子菜卸完了,最后一筐子的时候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正踹在筐子上,时清薏被那股冲劲儿一踹整个人就往地上摔下去,膝盖刚好磕在青石台阶上,登时就晕开一片血渍。
    菜也全打翻了,时清薏很艰难的转过身来,佟谷陇一看见那张脸就笑了。
    几年前哪能想到今天啊,那时候他得对这小少爷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如今这当初富贵不可言的小少爷在后院里下苦力。
    这不能我们时小少爷吗?哟,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嗯?
    佟谷陇一身好布料,拿脚踩住她的手,听说时大帅在北方吃了败仗,就你这个懦夫一个人逃了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使力发狠一磨,时清薏闷哼一声,牙齿把嘴唇咬的死紧,把脸别过去了: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她那副样子单薄细瘦,整个人白的可怜,头发虽然短也柔顺的贴在白皙的耳朵旁边,干净脆弱的像朵不堪风雨的花,佟谷陇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敢嘴硬?几年前把枪抵我脑袋上的事,您贵人多忘事这就忘了?嗯?
    佟谷陇穿着的是尖头皮鞋,还不是那种好穿的布鞋,一脚下去是真的锥心的疼,甚至能看见破皮有隐隐血丝渗了出来。
    我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时清薏不敢看他,疼出眼泪的一双眼看着院子外头,又一下子愣住了。
    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白梅墨底镶嵌着珍珠的旗袍,兴许因为颜色太暗,整个人都有一种阴沉的气息。
    天色渐暗了,把一切都照得朦胧模糊,时清薏只敢看了那么一眼,见垂下了眼帘。
    还有当初我没开门,您这大少爷是怎么针对我的,您这就忘了呀?
    他还要再踩身后突然传过来一个极冷的声音,脚步声一前一后,走的格外的慢。
    表哥,你不是说,当初你和姑母都不在家所以才没给我开门吗?
    她声音霜冷又诡异的温柔,像是鬼在身后说话,佟谷陇心里咯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慌忙松开脚转过身去:表妹,你听我解释
    佟霜聘只冷冷睇了他一眼就走,佟谷陇慌忙跟上去。
    时清薏逃过一劫,疼的闷哼一声,她手腕已经被踩出血来了,和一地的菜混合在一起,躺在月光下的青石板上,看着凄惨极了,但就是这么惨佟霜聘都没回头心疼她一下的。
    最后还是曾嫂子晚上给她找来了一点草药嚼碎了敷在了肿起来的手腕上,曾嫂子这人嘴碎人却不坏,可能是看她可怜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叮嘱。
    你呀是怎么惹到表少爷了?以后可得离表少爷远点儿,我们佟老板对外人是狠,对府里自己人倒是不算苛刻,就是表少爷啊
    府里但凡长的俊一点的丫头哪个没被他占过便宜,没想到男娃也仗势欺人的欺负,你以前跟表少爷结过仇?
    时清薏慢慢的摇了摇头,声音低微:我,我也不知道我记不大清了
    第143章 强取豪夺民国
    快到夏日了院子里有些闷热, 曾嫂子拉着时清薏的坐在台阶上给她看手,月光清晖洒了满地,照耀着后院一湖碧水, 月色照耀下的一切都格外静谧。
    佟霜聘站在一丛翠竹后头, 临着湖水,身侧是一个提灯的丫头,灯已经灭了,在湖边随着风轻轻晃悠。
    透过一丛竹子能看见那个人的侧脸, 削瘦却干净,穿一身短打的粗布衣裳,头发柔软的贴在耳边, 手高高肿起,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
    敷完草药曾嫂子仔细叮嘱了她两句,无非是不要沾水, 夜里不要把手压了的几句话,她们这种在府里做事的, 被主人家欺负了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咬牙自己认下罢了, 本来还是挺瞧不起这么个小白脸的, 这一日看起来倒是肯吃苦做事, 又被表少爷欺压, 倒是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时清薏把手收回来用袖子遮了遮,诚恳道:谢谢嫂子了。
    有什么好谢的, 都是穷苦人。曾嫂子摆摆手, 拍拍身上的草药屑,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明天的菜置办的怎么样了。
    虽然两人同住一个院子, 其实也是两间柴房,时清薏弯着腰进了自己房里,不知道是感觉到什么回头张望了一眼。
    当然是什么都没看见的,她顿了一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着无端有些萧索,而后才把门关上了。
    时清薏进去了,佟霜聘身边的小丫头才把灯亮起来,不一会儿那边草里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曾嫂子穿过后面的杂草堆过来了。
    府里库存堆着不少价值千金的稀罕玩意儿 ,晚上还有巡夜的护院,曾嫂子不敢一个人晚上出去,跟人搭着伙一起走,远远就听见哎呦的声音。
    你可不知道表少爷下的好狠的手呀,那孩子手都肿这么高,抬都抬不起来,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曾嫂子拿手比了一个高度: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年纪轻轻一个孩子,要是以后手就废了可怎么活呀
    谁说不是,表少爷确实蛮横,我跟你讲,我前两天在后竹林里看见表少爷和
    后头的话没说下去,竹林里亮起了一盏灯,继而是一瘸一拐的人,因为腿不方便的缘故,佟霜聘走路时的声音有些重,总要在地上拖那么一下。
    两个人瞬间闭口不言噤若寒蝉,佟霜聘让另一个巡夜的先走了,只留下曾嫂子一个人。
    她怎么样了?佟霜聘站在池塘边上,即使是夜里也隐约可见整个人的威势,带着一股子凌厉。
    她管家很有几年了,府里和铺子里头倚靠她吃饭的早些年也不服她,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还没嫁人,不找门好亲事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管事不像话,又小觑她年纪不大管不住事,后来被她下狠手敲打一遍就没人再敢吱声。
    曾嫂子不知道自己刚才跟人念叨的话被她听见没有,想了想不敢撒谎,只能照实把她的伤又仔细描述了一遍。
    说的真有些心疼了忍不住叹气:那孩子是真的惨,落了一回水高烧大概是把脑子烧坏了,我问她过去是哪儿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她都说记不大清了,这无依无靠身上还带着伤的出去可怎么活啊
    曾嫂子小心觑了一眼佟霜聘的神色,见她似乎没生气才咬咬牙:那事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那孩子确实没冲撞表少爷 ,您看能不能不要撵她走?
    佟霜聘垂下眼帘,声音不辨情绪:我什么时候说要撵她走了?
    花了大价钱请人从战场上拉回来的,中间不知道走了多少道关系才弄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撵她走,她还生怕这人跑了呢。
    曾嫂子大概是出于这么多年的阅历,突然觉得佟老板有点奇怪。
    一直等到曾嫂子走远了佟霜聘又站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晚上跟着她出来的丫头不是小鹊,是前两年从伢子手里买回来的,对她忠心耿耿,走到一半忍不住问:小姐,你怎么叫曾嫂子说话不叫停另一个,她说表少爷
    府里谁不知道表少爷跟人不干不净的,奈何一直没抓住把柄,小姐不关心表少爷反而关心后院这么个捡来的
    小姐虽说腿有些问题,可也是川南数一数二的家世人品和容貌,对小姐有心思的男人多了去了,何必抓着表少爷这么一根藤了?
    佟霜聘顿都没顿一下,自顾自往前走,心境毫无起伏:他怎样又与我何干?
    那声音冷的可怕,又莫名带有几许讥讽,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丫头不懂为什么小姐根本不在意未婚夫婿在外沾花惹草,但也不敢再问了。
    也许是因为遭遇了一顿毒打消耗了体力和心神,时清薏这一觉睡的格外长一些,醒过来的时候曾嫂子已经回来了,还是照例给她带了两个馒头。
    她拿着啃的时候曾嫂子又神神秘秘的靠了过来。
    你啊也不知道运气是好是坏,昨天平白无故遭了一顿毒打,今天管事的说见你可怜,府里刚好有不要的膏药快放坏了让我拿过来给你用用。
    时清薏洗净了手擦上膏药,曾嫂子不懂这些她却知道,这药极名贵,是顶尖的治伤疗药,说放坏了更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只能是有人特意拿过来给她用的。
    看来佟小姐果然还是心疼宿主你的。系统趴在她肩上,像一个透明的光团,看着她手里的馒头幽幽叹气。
    往常哪儿受过这个苦啊,都是山珍海味宿主带着它吃遍天下的,结果现在就这,真的好惨。
    时清薏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懒得理系统。
    有的吃就不错了。
    也是,至少佟小姐没想着饿死你。
    可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时清薏:
    昨天她那样惨兮兮的,佟霜聘一眼都没看她,她还以为佟霜聘当真是铁石心肠了。
    今天她手残了又不好去干体力活,后院的管事思索了好一会儿决定安排让她守着后门。
    佟府的后门经常有做苦力的上门,送租子的送菜的等等,外头人对佟府不熟悉难免走错,总要一个人守着后门通报一声。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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